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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黑暗傳12

    「無論哪個朝代,都很忌憚民間的宗教派系,因為只有會道門派,才能用最方便的途徑,培養信徒,在民間發展勢力。會道門派的勢力大了,對政府就會形成威脅,若是在亂世,就不僅僅是門派這麼簡單了。。。。。。這個你讀過書,應該比我懂。」
    我慢慢回想歷史上的農民起義,無一不是依靠宗教的號召,發展起來的。最為典型的就是東漢末年的黃巾軍「黃天當立,歲在甲子。」還有宋朝的方臘。
    甚至元末的農民起義,都是韓山童父子將白蓮教和摩尼教合二為一,組織起紅巾軍,和元朝的政府對抗。以至於後來的漢王陳友諒、吳王朱元璋都和紅巾軍有莫大的淵源。
    「這麼說,我是一點選擇都沒有了。」我對金璇子說道:「那我該怎麼做?」
    金璇子瞇著眼睛說道:「這就是第三件事情了。」
    我不說話,等著金璇子說出什麼來,前面兩件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原來老嚴的那個機構,和詭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現在負責人改換成了茅山的領袖,畢竟創始人就是詭道的道衍。怪不得老嚴看到我和王八,就想拉攏。老嚴的機構和金旋子趙一二的詭道做的都是一樣的事情,只是一個隸屬官方,一個流落民間。
    而我,注定要和那個中山裝糾纏下去,而且還真得跟黃裳一樣,做個詭道的編外人員。
    前兩件都是跟我休戚相關,估計第三件事,也不例外。我看金璇子說出什麼東西來,再讓我詫異一下。
    金旋子說話的聲音變得小了些,他估計在趙一二死前,就已經開始病了。現在在勉強支撐,和我說了這麼久的話,體力有點跟不上。金仲在門口探頭,看見金旋子在勉力的喘氣,連忙端了一杯茶水進來。金旋子喝了水,又休息會,才繼續往下說:
    「每年的三月十九,七眼泉(這個地方在宜昌那裡,我在帖子裡就不仔細說了,該避諱的要避諱一下)會有很多門派的能人在那裡聚會。相互交流切磋,大家都趁這個機會相互認識溝通一下。這個規矩由來已久,只是這幾十年來,知道的人越來越少,漸漸的,就只是四川湖北湖南幾個地方的神棍道士每年來聚一聚,人數越來越少。。。。。。」金旋子又開始咳嗽。茶杯都拿不穩。
    我想到了我和王八第一次在風寶山和羅師父作對的時候,王八說過這個事情,當時我覺得他在扯淡。沒想到,真的有這碼事情。看來七眼泉的聚會,也是新人冒頭的機會。
    金旋子歇了歇,又開始說道:「但是今年來的人肯定會很多。」
    「因為張光壁的事情嗎?」我插嘴問道。
    「嗯。。。。。。。也算吧。但是,」金旋子說道:「今年七眼泉會選出一個過陰的術士出來。」
    「每年都選一個嗎?」我好奇地問道:「這個過陰的術士,是不是就是你說的能跟張光壁抗衡的人。」
    「每十三年選一次。」金旋子說道:「就是今年,張光壁現在能出來,也能回去。所以要有個能過陰的術士,也能來去自如。」
    「難道還沒有定下是我啊?」我忍不住說句俏皮話。
    「每個門派都會有人來爭取做這個過陰人。到時候,各地無門無派的神棍、馬仙,和一些醫生,都會來。當個過陰的術士,是很多人的夢想。」
    「上一次,選的是誰?」我很好奇。
    「上次本來是趙一二,可是他並沒有被大家承認。因為他自己偷偷地找的守門人。」
    「有什麼問題嗎?」
    「過陰的人選,需要大家推選了,才能讓守門人放他進去的,他沒守規矩。」
    「所以說,趙一二隻是個有實無名的過陰術士。」我說道:「那也無所謂,他反正也不看重名聲。」
    「你不明白,」金旋子說道:「做個過陰人和平時幫助陰司走陰拉魂的人不同,在陽間的道家,做這樣一個術士,地位很高,可以支派每個門派修煉過陰的門人。趙一二沒有被道家各門派認可,就沒有這個權力。所以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支撐。這也怪我們詭道素來和其他的門派不睦,趙一二的能力應該是有這個資格,可惜,大家都針對他,他爭不過,只能自己去找守門人。就算是被選中了,也只能做個光桿的過陰人,支使小鬼而已。」
    我腦袋電光火石一閃,「趙先生的死,就是張光壁的手下干的。他們是不是積怨已久?」
    「嗨,當年老嚴拉攏他,就是想聯手一起對付張光壁,可是趙一二不願意。」金旋子歎了口氣,「所以他死到臨頭,也沒有人來幫他。」
    「我明白張光壁為什麼要置於趙先生死地了,」我恍然大悟:「今年再選出一個過陰的術士,必定是通過了各門派的認可,若是這個人和趙一二聯手,張光壁就抵擋不住。趙一二在今年前死掉,根本就不是什麼命數,他就是被處心積慮的弄死的,剛好他那時候,沒了本事。。。。。。。」
    金旋子說道:「這就是命數。」
    我不想跟金旋子就這個問題糾纏,繼續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要當一個名正言順的過陰術士,首先要在各門派中脫穎而出,才能獲得守門人的認可。當年趙先生卻是一不做二不休,知道自己不會被人推舉,自己找的守門人。。。。。。。這個,道理上也說不通啊?」
    「我不知道,他跟守門人說了些什麼,不是每個人都能和守門人說上話的。這個的確沒有先例。但是從四七年開始,守門人都拒絕了各門派推舉的人選。但是九一年,守門人選了趙一二。」
    「你也沒見過守門人,是不是?」我問道。
    「我見過。」金旋子說道:「到了七眼泉,誰都可以去見守門人,可是守門人不會對每個都說話。。。。。。她就不跟我說話。」
    「和守門人說話,還要一些什麼講究嗎?」
    「最基本的,你要會唱《黑暗傳》。很多出色的道士,就栽在這條上。守門人會跟你唱《黑暗傳》,若是你聽不懂,她就不說話。就算是聽得懂,也不見得會跟你說話。她是個很怪的人。」
    「有多怪?」
    「你到時候看見她,就知道。」
    「就為了一個過陰的身份,犯得著大家都去搶嗎?」
    「被守門人認可,成為過陰的術士,還能有一些收穫。。。。。。。」
    「什麼收穫?」我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能吸引天下的道教中人去找她,肯定非同小可。」金旋子悵然說道:「誰也不知道是什麼,趙一二跟守門人說了什麼,守門人給了趙一二什麼好處,我都不知道。」
    我沒有追問金旋子。他現在很累了。
    金旋子閉上眼睛睡了會,突然想起了什麼,對我說道:「守門人什麼都知道,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說什麼?」我問道。
    金旋子卻換了話題,「王抱陽肯定會去,他應該做好準備了。」
    「什麼。」我驚訝地說道:「你不是說我跟合適嗎?」
    「合適不合適,是我的看法,怎麼去做,是你的事情。」金旋子說道:「你的性格近道家,可是王抱陽現在有老嚴的支持,各有自己的優勢,從形勢上講王抱陽比你強太多。」
    我完全明白金旋子的意圖了,他的意思是要我去七眼泉幫助王八,兩人合力,讓詭道得到眾多道教門派的承認,至於是由我,還是由王八去面對守門人,那是我和王八自己的事情。他只是表達一下看法,我和王八誰去當過陰的術士。我們自己選。歸根結底,目的就一個,就是對付那個張光壁。
    誰合適,誰不合適,他也不能肯定。
    我知道金旋子的話說完了,心裡去比剛來的時候更亂。
    金旋子又躺回到棺材底部,睡去了。金仲把棺材板慢慢合上,留了一絲縫隙。
    金仲安排我到偏屋裡去休息。
    我躺在床上,老是睡不著,心亂如麻。
    我倒是更容易被安排好道路,順著去走,而不是什麼事情靠自己去決斷。聽了金旋子的意思,他也不能確定我和王八誰更合適。他只是希望我以詭道的身份,一起和王八,讓詭道得到認可。再來對付張光壁。
    到頭來,還得自己選擇。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向金仲和他的下一輩弟子告別,然後走到金旋子的屋裡,對著棺材拜了拜。然後走出門去。
    雖然是春天了,但迎面吹來的風,仍舊很冷。我走在國道上,想著宜昌的方向,慢慢行走。
    我回到宜昌,那裡都沒去。天天呆在家裡,把從前讀書時候的物事都一一翻出來。然後把《黑暗傳》拿出來看。逐字逐句的看。在家裡呆了半個月,看到趙一二最後的日記寫在最後的部分是:
    「我他媽的選擇王抱陽,到底是錯了,還是對了。王抱陽狗日的不跟著我,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發生。凡人如詭道,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老子今天至少要彌補一點過失。。。。。。。」
    字跡歪斜扭曲,非常的潦草,一看就知道趙一二喝醉酒之後寫的字體。我知道,這是他死前寫的日記。看到這裡,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當初我答應趙一二,不就什麼事情都完結了嗎。那裡會橫生這麼多變故。王八和董玲分開了,趙一二死了,可最終,我還是要走這條路。我根本就躲不開。
    父母對我這段時間,呆在家裡很奇怪。我那裡都不去,天天等著他們回來了,和他們吃晚飯。他們都說我變乖了,不和他們頂嘴了。問我有什麼打算,天天呆在家裡,不上班也不是個長事。
    我笑瞇瞇的對他們說:「我準備去個單位上班,要經常出差,以後回來的機會不多了。」
    「以前也沒見你常回來。」老媽忍不住抱怨。
    我不說話,只是和父親喝酒。
    老頭問我:「你天天晚上在屋裡唱一些什麼東西?古里古怪的,跟喊魂似得。」
    我敷衍地答道:「是我說夢話吧。」
    三月十九這天越來越近,我開始聯繫我的同學,一個一個的邀請他們喝酒。同學們都非常奇怪:「你小子中彩票了啊,這麼大方。。。。。。。」
    「老子現在是有錢人了,」我故意做出誇張的表情:「我有十幾萬呢。」
    我還是用了那張卡上的錢。
    天天請同學喝酒,也沒用多少。賬面上的「17。。。。。。。」始終沒變,用的都是零頭。沒錢的時候,覺得錢用得太快,現在有錢了,天天喝酒也沒見用多少錢。我發現。其實我根本對用錢,沒有什麼概念。以前一頓吃半斤豬頭肉,喝兩塊錢一斤的包谷酒。現在只不過變成請同學在吃路邊攤,喝五塊錢一瓶的枝江大曲而已。
    錢其實不能改變我的生活。
    我又見到董玲了,她也吃路邊攤,和我坐鄰桌。可是她未婚夫李行桓不在。董玲的面色很不好。她仍舊在酗酒。
    我見她喝酒醉了,連忙打發了同伴,送她回家。
    在路上,我勸道:「快結婚的人了,何必喝這麼多酒,你又不是男人。」
    「五一結不了啦,婚期變了,改到國慶。。。。。。」董玲喝醉了,不停的跟我抱怨籌備婚事的麻煩事,彩禮嫁妝買房什麼的,一大堆。聽的我頭都大了。大致知道,李行桓的父母不太喜歡董玲,在婚事上很多事情雙方父母意見不統一,所以又把婚期推遲。
    董玲一副對誰都愛理不理的模樣,我見過她和李行桓在一起,也是不冷不熱的。對李行桓的家人是什麼態度,我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李家的長輩不待見董玲,這是顯而易見的。大人麼,看事情總是比年輕人看得透徹些。他們看得出來董玲心不在焉。
    我想了很久,對董玲說道:「王八在三月十九那天,會代表趙先生的門派,到七眼泉參加道家門派的聚會。」
    「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董玲說道:「他這次是不是要得償心願,更上一步了?」
    「你不是不在意麼?」
    董玲蹲到一邊哇哇的吐了一會,站起來對我說道:「是啊,他儘管做他的術士,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結婚,我估計也來不了了。」我有點不好意思,「我也要去。也許以後沒時間。」
    「你們的事情,跟我說幹嘛。」董玲不耐煩的擺手:「我懶得聽。」
    我把董玲送回家。
    計算著離到七眼泉,沒有幾天了。於是天天躺在屋裡睡覺。我沒主動面對過這麼重大的人生抉擇,心裡總覺得惴惴不安。只有睡覺,睡著了,就可以暫時不去想這些惱火煩心的事情。
    我等著那天到來。
    (有關黑暗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