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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黑暗傳11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道。
    金仲冷眼把我看著,「你做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想不知道都難。你現在又偷又搶,也不管別人的死活,什麼都不顧忌。。。。。。。」
    是啊,我現在的作為,和金仲有什麼區別。這個倀,改變了我的心智,讓我變得狡詐且無原則。
    金仲倒是好心,替我清除。
    我又明白了,當然不是他本意,他只是聽金璇子的。
    金璇子的住處在宜城的一個鄉下。
    我以為他的住處會和趙一二一樣,要麼在高山,要麼在水邊,或是什麼僻靜清幽的山林深處。
    當金仲帶我走進一個普通的農家院子裡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這就是金旋子的住處。
    金旋子要死了。
    我一眼都看得出來。雖然他精神尚可,看見我了還給我打招呼,示意旁邊的下人給我泡茶。可我看到他的臉上已經隱隱印出黑氣。
    我看著不忍。
    金旋子笑了笑,「跟王抱陽沒什麼關係,我的壽數也快到了。」
    屋裡進來幾個人,金旋子一一給我介紹,一對二十多歲的夫婦,是楚大的門徒。他們給我行禮,很謙恭,行的是下輩的禮數。我連忙站起來回禮,嘴上說:「這我可受不起。」
    我想到我曾經對付過楚大。不免尷尬。
    楚大的男弟子說道:「徐師傅沒有對我們師傅趕盡殺絕。一直都很感激。現在當面謝謝你了。」
    夫婦又對我拜了拜。
    我覺得受之有愧,如不是楚大在電影院幫了我一把,現在我肯定被中山裝控制了。
    楚大的弟子退了出去,做農活去了。
    金仲的兩個弟子也進來,一個是十五六歲的男孩,看見我了,把我盯著看,眼珠滴溜溜的轉動。臉上笑嘻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把東西還回去!」金仲喝道。
    那小男孩被吼得嚇了一跳,連忙把手上的一本書,遞給我。我一看,是我放在身上的那本《黑暗傳》,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男孩給弄去。
    金仲的另外一個小徒弟,還不到十歲。被金仲叫來,給我行禮的時候,很扭捏。行了禮,臉都紅了,然後飛快的跑出門。這小孩子非常害羞。
    金旋子要起身。金仲把他扶了起來。
    金旋子把放在床邊的一口棺材指給我看:「還是我們這裡好,不需要拖到火葬場裡去。」
    我想說幾句話安慰金旋子。卻又想到,這個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在他面前這麼虛偽。
    我看見棺材的木料上乘,都上了幾道漆了,看樣子就等著金旋子吊氣,塗最後一道紅漆。
    金旋子看見我手上的《黑暗傳》,向我伸手。我把書遞給他。金旋子隨手一翻,我看到的地方,折起來做了記號的,所以他一下就看到了我正在看的地方。
    「無有乾坤無有天,
    只有古祖他在先,
    自從洪水泡了天,
    渺渺茫茫無自然,
    山中十萬八千年,
    才出昊天老神仙。
    講起古祖來出世,
    提起昊天老祖母,
    一無父來二無母,
    你看怪古不怪古?
    黑黑暗暗,混混沌沌,
    渺渺冥冥,昊天此時生,
    只有昊天聖母生得惡,
    頭上長出一對角,
    打敗黑龍平洪波。
    洪水泡了天和地,
    提起靈山虛妙洞,
    昊天聖母一段情,
    聖母原是金石長,
    清水三番成人形。
    石人得道稱聖母,
    名喚昊天是她身。
    。。。。。。。。」
    金旋子對著書開始唱起來,唱到一半,就把書交還給我,自己接著唱。看來他對這個書非常的熟悉。
    我邊聽他唱,邊看著書上,金旋子唱的詞,和書上沒有半點出入。
    金旋子唱累了,金仲連忙扶著他到床上休息。
    金旋子卻擺手,示意不要睡床上。金仲明白他的意思,把棺材板推開。把金旋子攙扶到棺材裡躺著。
    棺材很厚,裡面還鋪了床褥。金旋子躺在裡面,舒展了幾下,臉上露出愜意的表情。金旋子看見我有點詫異,對我笑著說道:「別奇怪,我死了就永遠睡在這裡,當然要先試試睡的舒服不舒服。」
    金旋子躺在棺材裡,繼續唱著《黑暗傳》的歌詞。
    我看見他如此看淡生死,內心走神,思想開始飄忽。覺得自己這個俗人,在他面前,自感慚穢。把手裡的書給盯著看。不跟金旋子照面。
    「我還是不相信他,他在我面前,裝神弄鬼,做了這些花招,我雖然看不破,但肯定是假的。。。。。。。算了,我還是跟他去吧,反正天下之大,已沒有我容身之地。他說要帶我見他的師父,說他的師父,肯定會願意收留我。」
    我看到趙一二寫的日記,心裡想著,趙一二當年的處境,可比我現在要倒霉得多。就是不知道,他在日記裡一再提起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我指著書頁上的日記,對金旋子問道:「趙先生當初在書上寫的這些往事,您聽說過嗎?」
    「他當年落魄得很,心裡空有一番抱負,英雄末路,我看見了,就想拉他入詭道,這也是緣分。。。。。。。」
    「什麼緣分!」金仲在一旁憤憤的說道:「他卻不惦記你的恩惠,出師了,就跟你搶螟蛉。。。。。。都忘了你當年是怎麼收留他的。」
    我一聽,恍然大悟,把自己的腦袋狠狠敲了一下:這麼明顯的事情,我竟然沒有想到。趙一二日記說的那個人,不就是我面前的金旋子嗎?
    金旋子看我的表情,笑著說道:「是的,當時我跟他一見如故,當時就想辦法讓他安心跟我上山。。。。。。。他脾氣太倔強,血氣方剛,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慣。可是我師父挺喜歡他,該教的都教了,不該教的也教了。他出了師,就憑著自己的義氣行事,得罪不少的同行。師父後悔,就把螟蛉傳給我。。。。。。。可他等師父死後,又從我這裡給搶了過去。。。。。。。。呵呵。。。。。。。他就是強得很。」
    金旋子說這些的時候,輕描淡寫。可我知道,當年的事情,絕非如他現在說的這麼輕鬆,不知道有發生多少驚心動魄的事情。趙一二學藝後,肯定率性妄為,導致師徒反目,師兄弟交惡,可是他最後還是憑借自己的本事和機智,搶到螟蛉。一個無神論的大學生,最終淪為一個神棍,其中的經過,那裡會一帆風順。
    可惜這些具體的事情,金旋子是不會說了,看他的樣子,早就把這些往事看淡。
    我隨即想到,金旋子死前,把我叫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嗎?我只是個外人而已。跟我說這些幹嘛。
    我想到這裡,抬頭看金旋子。他卻已經睡著。
    我和金仲慢慢退出屋子。走到院子裡。我和金仲相互看著,都無話。
    我無聊的抽起煙來。
    金仲突然對我說:「若是我師父,要你進詭道,你答不答應?」
    我愣住了。過了一會,遲疑地問金仲:「詭道不是說長房收兩個徒弟,房收一個徒弟。這是千年流傳的規矩,我想進,也沒人收我當徒弟啊。」
    金仲慢慢的說道:「我們詭道,曾經有過不拜師入道的先例。。。。。。但是這種人要對詭道有點貢獻。」
    「什麼意思?」我說道:「我沒聽懂。」
    「比如當年的黃裳,就沒拜師。」
    我明白金仲的意思了,黃裳不是詭道,但是跟詭道有很深淵源。詭道這麼多年的執掌信物,就是黃裳殺盡惡鬼的法器。
    「我什麼都不會,看樣子我沒機會了。」我說道。
    「不。」金仲反駁我:「從來沒人能把五種算術都學會。」
    我不做聲了。原來金氏師徒,叫我來,是這個目的。
    「你把張光壁放出來了——」金仲說道。
    「不是我放的!」我連忙打斷他:「他隨時都可以出來,他只是想附在我或者是方濁的身上,他一直在找人選,所以遲遲沒有出來。」
    「我們知道。」金仲說道:「可是天下的道門都認為是你放的他。你沒得退路。」
    我大汗淋漓。是啊,這個事情不管是不是我的作為,都要我自己來面對了,我躲也躲不掉。那個中山裝的行事方式,我已經見識過,他以後絕不會善罷甘休,而且,金仲的意思很明顯,這個事情還真就著落在我身上。
    我怎麼能承擔這麼重的負擔。
    詭道是做什麼的?我非常明白,金旋子知道金仲肯定是無法對付張光壁的,他也信不過王八,王八現在和老嚴已經是一路。他們的人選就只有我。
    金仲走開了,他留我一個人在這裡選擇。
    我坐在院子裡,有一根無一根地抽煙。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楚大的女弟子來招呼我進去吃飯。
    席上大家都不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飯吃完後,金仲對我說道:「如果你想好了,師父在屋裡等你。如果你想走,我騎車帶你去附近的鎮上去住旅社。」
    我站起來,對金仲說道:「給我個漏斗。」
    金仲支派楚大的女弟子從廚房裡那了個倒油的漏斗,給了我。
    我把漏斗仔細的豎在吃飯的八仙桌上。然後倒了一碗水進去。對楚大和金仲的四個徒弟說道:「你們過來,我教你們,怎麼不讓水漏出來。」
    我把漏斗舉起,漏斗的下方出口,水珠一滴一滴的慢慢掉落。
    他們都會水分,所以看得懂,我在做什麼。
    金仲的小弟子,小心翼翼的把漏斗捧著,水嘩嘩的從漏斗裡漏完,把他的褲子鞋子都打濕。
    我笑了下。走進金旋子的屋裡。
    金旋子彷彿知道我會進來。他坐在棺材裡,對我說道:「你也明白,我沒多少時間慢慢跟你講了。我現在只給你說三件事。第一件事,你已經知道了,你這種人很少見,你可以行詭道,但可以不入門。你甚至可以收徒弟,來跟我的門人爭螟蛉。但你不能做執掌。」
    我點頭,我對詭道的執掌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我要去面對張光壁,這是無法逃避的事實。
    金旋子咳嗽兩聲,接著說道:「第二件事情,我告訴你老嚴和王抱陽現在的那個部門的來歷。」
    我聽了,身體緊繃。這是我一直好奇的事情,現在金旋子說起,那當然是跟我有莫大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