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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之治墳6

    掉了頭的公雞,竟然跟沒事一樣。竟然還踱著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著。王八看著沒了頭的公雞,點頭說道:「嗯,這個雞子找的好。」然後把公雞的腦袋扔進滿是桐油的鍋裡。
    王八走到沒頭的公雞面前,那公雞好像知道有人來到它身邊了,竟然開始飛快的跑起來,兩個翅膀,撲閃的跳動。那些挖墳的人,都過來看稀奇。嘴裡都嘖嘖有聲。
    王八對著公雞啐了一口。
    公雞被斬斷的脖子裡噴出鮮血,鮮血沖了尺把高。公雞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王八把公雞提起,等著挖墳的人繼續挖土。
    王八的作為,把所有的人都鎮住了,包括我。那些年輕人,不等王八吩咐,都拚命的挖起土來。我在想,趙一二的門派——詭道的法術,怎麼比茅山道術還要邪門啊。倒是和苗家的巫術類似,我忽然想到,也許苗家的巫術根本就是和詭道一脈相傳。不然趙一二為什麼和秀山的黃蓮清來往如此密切。
    眾人把墳墓挖成了一個大坑,裡面的棺材露出來了。王八跳下去,用手中的公雞脖子上的鮮血,往棺材蓋板的接榫處,仔細的塗抹著。抹得很慢,一點都不遺漏。
    王八又從懷裡掏出幾根長長的釘子,那釘子銹跡斑斑,不是第一次使用了。王八把釘子交給旁人,示意他們在棺材的四個角上釘下去。
    一個小伙子,聽從吩咐,開始邦邦的釘起來。
    可是釘的時候,開始我還聽見是邦邦的聲音。越往後,聲音越來不對勁了。我聽到了咚咚的聲音,那聲音並不跟著小伙子釘釘子的節奏發出的。
    小伙子停下了,他也聽出了聲音的古怪。
    這時候,眾人都往後退了幾步。因為那個咚咚的聲音,並沒有停止,而是繼續在傳出來。
    那咚咚的聲音,來自於棺材的內部。彷彿是有東西在裡面掙扎踢動。而且越來越急切。
    眾人都嚇的厲害,膽小已經跑掉。
    棺材裡的響動越來越大。我和眾人都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沒人敢去釘釘子了,老鍾走上前去,拿起錘子。王八連忙制止,「你不能動手!」
    老鍾不敢妄動。沒有別的人敢幫忙了。王八向我看過來。
    我把自己的鼻子指著,「又是我?」
    我只好跳進墳坑,拿起沉甸甸的錘子,向棺材的一個角上釘下去。
    一錘釘下,我彷彿看見,棺材裡,老鐘的前妻緊緊抱著嬰兒,如同在床上熟睡一般。我手軟了。
    王八說道:「瘋子,別心軟,不要讓你看見的東西影響你。」
    我咬緊牙關,又釘起來。
    一股寒意從棺材裡竄上來,順著手中的鐵釘,傳到我手臂,這感覺直衝我腦海,讓我渾身徹寒:
    夜空電閃雷鳴。
    老鍾雙手鮮血,抱著兒子的屍體,拚命的昂首哭喊。
    我「啊」的叫起來,用力又釘了下去。
    我眼前開始模糊了,這個棺材在滲出霧氣。我跟剛才一樣以為,是我的錯覺。可是旁邊的眾人開始慌亂起來,「棺材在冒氣啦,鬼出來啦。」
    王八大喊道:「沒事的,那東西出不來。」王八開始在棺材板上一張一張,有條不紊的貼符。整整齊齊的挨著從他那一頭向我這邊貼過來。
    棺材瀰漫的陰氣越來越重。我冷的身上瑟瑟發抖。手也顫的厲害,釘釘子的手一偏,砸到我自己手上。我「啊呀」的叫出聲來。
    「你怎麼啦?」王八連忙問道。
    「沒事沒事。」我把受傷的手指舉到面前,仔細觀察,看流血沒有。還好,只是指甲蓋紫了。我正在看著自己的指甲。
    一個人臉突然就衝到我的面前——一張面目猙獰,血肉模糊的臉!臉上血跡斑駁,牙齒白森森的,那人臉是從棺材裡強行衝出來的,現在離我的的鼻子不到十公分。我嚇呆了,呆呆的看著這張恐怖的臉。
    那張人臉也把我看了一會,這個瞬間也許只有一秒鐘,也許不到一秒鐘,但我覺得好漫長。
    那恐怖的鬼臉,突然一歪,繼續向我衝過來,嘴巴一張一闔,牙齒敲得崩崩響,口裡吐出的屍氣,惡臭無比。我連忙往後一退,坐倒在身後的泥土上。
    那鬼臉離我更近了,嘴巴已經接觸到我的喉嚨,我能覺得我脆弱的氣管,經不起那鋒利的牙齒輕輕一咬。忽然伸出了無數只慘白的手指,分別從兩旁摳住鬼臉的眼眶和嘴皮還有鼻孔,把鬼臉往回拖去。
    鬼臉嘎嘎的叫起來,可是那些手指非常有力,漸漸把這張血肉糜爛的臉孔拖回到了棺材裡。我這才看見,那些手指的根部,都是王八貼的符貼。
    現在,我面前的棺材,在我眼中彷彿是透明一般。我能清晰的看見棺材裡的情形。那個化生子,也就是那個被老鍾撞到又丟棄的冤魂。在棺材裡暴躁的衝撞,可是無論他怎麼撞擊棺材板,都沒有用,只要他想鑽出棺材,那些符貼上的手,就狠狠的把他給壓制下去。
    王八的表情非常鎮定,鎮定到了那種無所謂的態度,對著我說道:「繼續釘。」然後又仔仔細細的在棺材板上帖符。
    我釘第二個釘子的時候,王八已經把符貼妥當了。但留了一塊巴掌的區域沒有貼,其餘的部分,我看見那些符貼化出的手指都變成了鋼鉤的形狀,在棺材內來回錯動。那個戾魂,被鋼鉤觸到,就淒慘的叫喊,身上就冒出一股灼燒的黑煙。
    我釘第三個釘子的時候,那個戾魂在棺材裡無處可避,躲到了那塊沒有帖符的區域下方。
    那塊區域,是王八故意留下來的。
    王八現在用一個大毛筆,在棺材板上寫字,也不像是在寫字,畫畫更貼切。畫出來的是我看不懂的複雜字體。我雖然年看不懂,但我知道那是道家的鎮魂符。
    我終於把四個釘子都牢牢地釘在了棺材板上。
    王八拿起了一個鑿子,示意我錘子遞給他。我把錘子扔過去。我身上綿軟,坐在一旁,看著王八臉色凶狠,用力在棺材板上一下一下的鑿起來。
    我看著王八凶神惡煞的表情,和冷酷的動作。心裡走神:這是那個連打架都不敢的王八嗎?當初他在學校被人欺負,都是我替他出頭的,可是為什麼他在這種環境下,卻變得如此凶狠。
    王八動作麻利的很,很快的,就在棺材板上鑿了個杯口大小的孔。
    可是裡面的戾魂,出不來。那戾魂在棺材裡,連動彈一下的氣力都沒有了。我能感覺到他的絕望。
    王八大聲向老鍾喊道,「桐油開了沒有?」
    老鍾也嚇怕了,結巴的說道「開。。。。開了。」
    「舀一碗過來。」王八命令道。
    老鍾手已經軟了,一個小伙子替他在熱鍋裡,舀了一碗桐油,慢慢的遞給王八。
    我知道王八要做什麼了。
    我向棺材裡看去,那個戾魂彷彿也有眼神,和我的眼光碰觸。我能體會到他身體裡蘊藏的深深的怨恨,他不甘心,他非常不甘心。他沒有把那個撞傷了他,又把他丟到郊外的老鍾整死。他不甘心。他開始尖嘯起來。
    所有的人都把耳朵緊緊摀住。
    王八嘴裡念著:「明劍掠魂,神鬼俱損。。。。。。」
    王八把手中的那個碗微微傾斜,碗內滾開的桐油,向棺材裡滴落下去,穿過那個鑿開的孔洞,淋在那戾魂的身上。
    「呀——」那個戾魂在棺材尖聲叫囂起來。可是他不能躲避,無數個符劍把他死死的釘在棺材裡。王八手上穩穩的,沒有一絲抖動,碗裡的桐油繼續往戾魂身上淋著。
    一碗桐油即將倒完,王八一伸手,旁邊的小伙子立馬遞給他一碗,然後接過空碗,再去舀桐油。
    戾魂的身體被桐油燙的破爛不堪。銷蝕骨骸,棺材裡的尖嘯也漸漸減弱。變成了吱吱的聲音,比老鼠的叫聲大不了多少。
    王八仍舊不停的傾倒滾開的桐油。棺材裡的響動漸漸小了。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現在懼怕的反而不是棺材裡的鬼魂,而是表情冷漠,動作卻歇斯底里的王八。
    王八把那一鍋桐油全部倒進了棺材。
    然後圍著棺材唱起歌來。唱的就是在趙一二家裡跳地戲的歌曲。
    終於結束了,王八吩咐眾人把預先準備好的木柴和汽油,扔進墳坑。然後點了火。
    大火猛烈的燃燒,把棺材燒的徹徹底底。一直燒了三四個小時,天都黑了。
    王八走到老鐘面前,得意的說道:「我做完了。」
    老鍾默默不語,隔了一會,對王八說:「大恩不言謝,我欠你個情,今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我明白了趙一二,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幫他了。王八走的道路,就是在重複他的道路。
    事情終於完結了。
    七個月後,老鍾夫妻,在330一家國芳酒店擺開酒席,宴請的賓客中,有王八和我。
    席間,鍾妻還不放心,「王天師,我的孩子。。。。。。。」
    王八說道:「沒事的,你放心。」
    鍾妻如釋重負,大喜過望,連忙從坤包裡拿了個紅包,遞給王八,王八接過,偷偷的塞到我的手裡。
    那小孩是個女孩,健康的很,正在哇哇的哭著,鍾妻連忙給她餵奶。
    今天是給這個女孩做滿月酒的筵席。
    吃過飯,我 王八在路上走著。
    我說道:「王八,這個事情,我心裡有點堵。」
    「你認為我該袖手旁觀,讓那個冤魂,找老鍾索命,是不是?」
    「不是。。。。。。」我一時語塞,讓冤魂找老鍾報仇,我也不願意發生。可是王八把冤魂治的那麼凶狠,一點情面都不留。我也覺得有點不妥。
    王八默默的說道:「沒辦法,詭道只能做詭道的事情,至於人間的恩怨,我管不著。」
    王八完全變了,我知道,他再也不是,那個扶危濟貧的律師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神棍。他現在滿腦子裡,都是如何鎮鬼驅邪的路數。他再也管不著人間的正義了。
    我對王八說道:「我發現你和一個人非常相像。」
    「師父嗎?」王八以為我說的是趙一二,「我做的一切,都是跟著師父學的。」
    「不是的,趙先生不是你這樣的,可你自己發現不了,你和趙先生的區別。趙先生和鬼打交道,我見過,他沒你這麼無情。」我否定了王八,「你現在和那個金仲,已經完全沒有區別了。」
    我說完這句話,丟開王八走去,王八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我走到無人處,把王八給我紅包掏出來,拆開一看,略略點一下,至少有五千塊錢。
    看來做個鎮邪的高手,收入也不菲啊。王八的命真好,做什麼都有錢賺。我心裡又開始嫉妒起王八了。我扔掉紅包,拿著錢,心裡想著,給曾婷買個金項鏈去吧。這丫頭,跟我這麼久了,卻什麼都沒圖上。
    (治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