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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之趕屍記18

    那個小夥伴,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從我家裡出去的。那天晚上,大人們下班後,那個小夥伴的爹媽就哭喊著把他往醫院送。後來那個小夥伴就成了癡呆,如今他還是這樣,天天坐在我們樓下,二十多歲了,還是流著鼻涕,尿褲子都不知道。他家人要是把他鎖在家裡,他就跑到涼台上,在涼台上有一聲沒一聲的嚎叫。你要是不信,下次到我家,我指給你看。
    我老媽就問我知不知道那個小夥伴是怎麼瘋的,也問我有沒有陌生人找我。我當時不敢跟她說真話,我記著那些怪人說過的,要是我給爹媽說了,他們就再也不來陪我玩了。
    我一個人在家裡,很怕沒人陪我的。於是不管大人怎麼問,我什麼都沒說。
    我老媽就帶著我回到嘎嘎家裡,嘎嘎看了我的樣子,把我支開,叫我出去玩。跟我老媽在屋裡說了好大會子的話。回家後,老媽在窗子上掛了一串鈴鐺,那些鈴鐺上還吊著一些三角形的紙包。
    等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那些人就進不來了。他們要我把鈴鐺取下來,我取了,他們進來就要給我東西吃,可是我看見他們給我吃的是牛屎,還有天牛。這我就不幹了,他們以前給我吃的都是攪攪糖和廣椒糖(兩種八十年代宜昌常見的零食),可為什麼他們現在要給我吃天牛和牛屎粑粑呢。我就不吃,說他們騙我。
    有個年紀大點的人,就非要逼著我吃,捏著我的鼻子,把天牛往我嘴裡喂。我一哭,他就放手了。他就用手上能噴火的把戲給我看。
    最終我還是沒吃,他們好像很不開心,走之前對我說,再也不來陪我玩了。我很傷心呢。
    老媽下班回家後,看見那一串鈴鐺,被我扯下來了,把我一頓死打。屁股都被她打腫了。老媽說,要是我再扯那個鈴鐺,就還要打我。
    我一直不知道害怕。直到我五歲半,隔壁的那個婆婆死的那天,我才什麼都明白了。
    那個老婆婆是隔壁覃伯伯的媽媽,我們都喊她覃婆婆。覃伯伯也是跟我老頭一樣,當兵轉業的,聽說還參加過抗美援朝,那時候秦伯伯就有五十歲了,他的大兒子都已經在上班了,覃婆婆也七十多。他們是五峰人,都是土家族的。
    覃婆婆不穿普通人的衣服的,總是穿著那種黑灰色的大褂子,頭上纏的也是黑布,看著嚇人,其實那是土家族的傳統服裝,我長大才知道。可是那是還小,大家都怕覃婆婆。其實覃婆婆人很好,對我們很和藹。有次我抓了好多青蛙,在公用廚房裡玩,準備玩膩味了,就挨個把青蛙殺死。覃婆婆到廚房來擇菜,看見我在折磨青蛙。就對我說:「風伢子哦,莫這樣撒,對你不好哦。」
    我說:「怎麼不好啊?」
    「覃婆婆就說:「你以後要讀書,要成器撒,你整他們,以後讀書不好,比爸爸媽媽要打你的。」
    「我那時候已經讀學前班了,老頭確實因為學習的事情開始打我。」
    我就把青蛙全部扔到下水道裡放了生。倒不是因為什麼學習的原因,而是我蠻怕覃婆婆,不敢不聽她的。那個覃婆婆沒多久就死了。
    後來聽說她死之前,拚命的想回老家。可是覃伯伯不願意她回去。老家已經沒什麼親人,覃婆婆回去了,沒人照顧。
    覃婆婆死的那天,我湊熱鬧去看了的,看見覃婆婆躺在他們屋裡的一個床板上,身上蓋著被子。嘴巴張的老大。嘴裡黑黑的。滿臉的黑褐色的斑,長大才知道,那是土斑。我看了之後,突然就明白了什麼是死亡,知道害怕了,哭著跑回家裡。
    覃伯伯和我家關係一直很融洽,我爹媽就給他們幫忙,他們不放心我,吃了晚飯,就又把我鎖在家裡。老媽還特別囑咐我不要把窗子上的鈴鐺串子扯掉。
    可是他們出了門不久,筒子樓就停電了,電視也看不成。我那時小撒,蠻怕黑,就把家裡的蠟燭點了兩隻。可是蠟燭老是被窗外的風給吹熄。我就去關窗子,那個鈴鐺掉在哪裡,被風吹的叮叮噹噹的亂響,我去扶鈴鐺的時候,突然就看見那些平時陪我玩的人,都擠在窗子外面。可他們現在都變了樣子,不是以前陪我玩時候的模樣,穿的都是非常古怪的衣服,就是在電視上看見的那些古代人穿的衣服。臉上也變了模樣,有的臉上都是血絲,有的臉上慘白慘白,有的。。。。。。根本就沒有臉,臉上就是白板一片。
    我終於知道害怕了,嚇的手一擺,把那串鈴鐺扯掉。然後摔倒在地上。
    等我再站起身,突然就看見覃婆婆躺在我們家裡。仍舊是躺在木板上,可她的眼睛睜開了。正看著我笑。我嚇得哭起來,連忙跑到門口去拉門,可是門已經被反鎖。我怎麼也拉不開。
    覺得身後好熱鬧,就回頭去看。
    這時候,我就看到,屋裡站了好多人,把覃婆婆圍著。那些人,我熟悉又陌生。我能感覺到是那些平時陪我玩的人,可現在他們的模樣,又變了好多。
    覃婆婆仍舊直挺挺得躺在那裡。
    我嚇的很了,拚命的哭起來,用手去敲門,可是沒有用。屋外是震耳欲聾的打笳樂的聲音。
    那些人,在微弱的燭光下,靜靜的站著,覃婆婆的眼睛一時睜開,一時閉上。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死亡,也無師自通的知道了什麼是鬼。從未有過的恐懼,無比真切。我尿褲子了。
    那些鬼怪,我知道他們是怪物了,把覃婆婆圍著,不停地用手去碰觸覃婆婆。我在旁邊看著,嚇的不停的哭,嘴裡喊著「爸爸媽媽」。可是爹媽那時候正在幫覃伯伯操辦喪事,那裡回得來呢。後來我嚇的越發的狠了,腿也站不住,就倒在地上,視線模糊,但還是看的見屋裡的情形。
    我就看著這些鬼魂,慢慢的把覃婆婆的身體一塊一塊的撕扯開,往窗子後面遞出去。這個過程很漫長,一直到我爹媽忙完了,回家前的幾分鐘,他們才把覃婆婆全部弄到窗外的山坡上去。
    爹媽開了門,看見我正癱在地上,嘴裡吐著白沫,身上在痙攣。驚慌失措,給我灌了點蜂糖水。把我送到醫院。觀察了一夜。後來就住了好久的院,聽醫生說我得了腦膜炎,後來他們就說我變蠢了,沒住院前聰明伶俐。但我再也沒看到過哪些陪我玩,撕扯覃婆婆的怪人。覃婆婆最後也沒有安葬回五峰,就埋在我們筒子樓後面的山坡上。我後來一直都不敢去那個山坡上玩。
    後來我到沙市上大專,遇到一個戴草帽的怪人。。。。。。。」
    我把曾婷臉拍了拍,「你說我該不該怕?」
    曾婷卻已經睡著了,嘴裡哼哼,又睡了過去。
    王八睡不著也得睡,不然晚上沒精力趕路。
    王八躺在床板上,翻來覆去,總是覺得這個屋裡不對勁。屋裡的味道不對,到處是紙灰燃盡的味道,還有一股說不清楚的血腥惡臭。
    王八忽然想起自己和趙一二分開的時候,趙一二交代過,「行小路,走夜路,別管閒事。」
    自己卻因為圖方便,一直走的大路,而且白天也走,本以為沒得什麼事情了,沒想到給卡在這裡。而且這兩個老太婆,一點都不知道來歷,可她們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王八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門外又有人進來,王八把門開了點,向外看去。一看,心裡安穩一些,原來來了個同行,也是個趕屍的。
    這個趕屍的是個比王八大幾歲的男人,進來後,一言不發,脫了蓑衣就坐在堂屋裡休息。兩個老人也不說話。三個人相互對著面,卻好像看不見對方。
    後來者,抬頭看了看屋裡,看有沒有漏雨,找了個幹點的地方,把他帶的屍體牽過去。兩個老婆婆還是不做聲,冷冷的看著他做著這些。
    王八看清了後來者趕的屍體了。馬上就覺得自己的喜神比他要容易趕的多。
    王八看著後來人趕的五六具屍體,都不能稱呼為屍體,都是勉強拼湊在殘肢斷臂而已。一個稍微完整點的屍體,胸口卻是一個巴掌寬的創口,橫貫身體。如此創傷,喜神僅靠身後唯一未斷的脊骨支撐。看起來搖搖晃晃的。看來是山高路滑,出了車禍,死掉的人。
    那個後來者,把喜神都安放在了堂屋大門的後面,面牆而立。這是趕屍的慣例。王八不奇怪。可是那個趕屍匠,安頓好屍體後,在屋裡慢慢的踱著步子,仔細的查看四周的牆壁。
    趕屍匠好像也發現了牆壁上的女字,做出很驚訝的表情。可是兩個老婆婆就在他身後,他卻不去跟她們說話。這個趕屍匠連忙回過身,好像要去牽引屍體,看樣子很慌張,想走。可是等他沒走幾步。老婆婆之中的那個妹妹扔了個什麼東西在他身前。他一步就踏上去了。趕屍匠輕呼一聲,連忙坐在地上把鞋脫了,看自己的腳底板。手指用力一拔,原來是個蒺藜刺。
    王八現在能肯定那個後來的趕屍匠看不見兩個老婆婆了。趕屍匠一般都有點通陰的本事,可他竟然看不見這兩個老婆婆。王八暗自心驚。
    讓王八更擔心的在後面,王八看見那個趕屍匠,本來坐在地上,把腳板的刺給拔了,傷口並不大,可是有鮮血流出來,開始趕屍匠沒注意,吐了口唾沫在傷口上,準備站起來走路。可他突然又坐下,再把腳舉起來看,就發現,腳板的傷口鮮血激射出來。趕屍匠急了,連忙掏出身上自備的草藥,嚼了嚼,往上塗去。沒用,鮮血把草藥末子沖的老遠。趕屍匠知道遇到凶險,連忙掏出符貼和桃木劍來,嘴裡念著咒語。可是遲了,王八看見屋子的頂上和四周牆壁上掉落一些東西下來,在看時,那些東西竟然會動,在地上緩緩的爬著,王八看清了,心裡毛骨悚然,都是螞蟥,那些身體扁平的螞蟥,身上黃綠灰色的條紋間雜,在地上蠕蠕的爬動。爬過的地上,都是腥臭的粘液。
    螞蟥爬到趕屍匠腳上噴出的血灘上,就開始吮食鮮血。
    王八看見,越來越多的螞蟥從屋裡四周的牆壁上掉下來。王八連忙仔細去看那些螞蟥究竟來自何處,終於看清楚了,原來屋子裡寫的女字,都不是用筆寫上去的。原來是一條又一條乾枯的螞蟥貼在牆上。王八連忙去看自己所處的屋子裡的牆壁,果然,用手指去摳,就摳下了一條乾枯細小的螞蟥。
    原來這些乾枯的螞蟥只要聞到血腥氣,就會身體肥大變形,並向血液的方向聚集。王八想到這裡,連忙把手裡的螞蟥扔的遠遠的。
    這時候,屋外發出了那個趕屍匠的慘叫。
    王八連忙又去看,屋外的場面又變了,那些螞蟥都變得敏捷迅速起來,紛紛往趕屍匠的腳底的傷口鑽去。不多時,趕屍匠就喊不出任何聲音。趕屍匠的身體迅速乾癟,身上的血肉瞬間萎縮。
    兩個老太婆仍舊不動聲色的看著。
    王八忍不住了,推開門衝出去,腳上踩著螞蟥咯吱咯吱作響。可是王八正想去扶那個死去的趕屍匠,老太婆中的姐姐突然就向王八看過來,目光如刀。王八眼前一花,全是黑暗。沒了知覺。
    等王八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被人背著,在黑暗的山路上行走。雨已經止住了,漫天的星光。王八扭頭看見,根伢子的屍體也還跟在後面。王八除了腦袋裡一陣陣疼痛,沒有什麼別的異樣。連聲稱謝,要下來。
    把王八背著的人放下王八。側轉身,把王八看著。王八忽然驚訝,誰救了自己都不意外,為什麼偏偏是他。
    ——站在面前的是那個老頭子,民工的帶頭人,在附屬醫院見過的。
    王八想起了趙一二的話,那個民工的帶頭人,叫黃金火,和羅掰掰是同門,肯定是他對根伢子使得壞。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黃金火肯定是在幫自己,而且他也會趕屍,卻把根伢子的屍體往老家趕。
    這到底怎麼了,王抬頭看了看天,看準了星位,辨明方向,的確黃金火剛才是背著自己往重慶方向在走。難道是師父想錯了嗎?
    王八還不知道黃金火和羅師父在大樓的事情。故此不停地揣測。
    王八問道:「我朋友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事情?」
    「他沒事,好的很,他把我以前學藝的師弟的法術散了。」
    王八有點暈,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聽黃金火的口氣,好像不是站在羅師父這邊的,王八想起他在醫院對趙一二老淚橫流的樣子,心想師父這次估計是真錯了。王八那裡想得到是黃金火臨時良心發現,放過了瘋子,這麼多枝節。
    王八又問,「你怎麼把我從那兩個老婆婆手上弄出來的。」
    黃金火還是不願意多說話,只一句就把王八打發了,「不是我救你,是她們把你交我的。」
    然後黃金火把根伢子的屍體仔細端詳了半天,不停的歎氣,又翻身走著。王八問道:「你自己會趕屍,為什麼要我們幫你。」
    王八在黃金火身後,看見他做了揩眼睛的動作,「我做的事情,我自己去了結。你什麼都不要問了,見到我們本家的黃蓮清,你就什麼都知道。」
    走了一夜,白天的時候,黃金火在山間找了個靠近魚塘的屋子住下。黃金火看來對這個地方非常熟悉,很快在魚塘裡用網撈了兩條逃脫承包人漁網的家魚,在屋子裡找出家什,弄了魚湯,兩人吃了。
    王八對黃金火沒有了戒心,又看見黃金火趕屍的手藝高超,對地形熟悉。心裡坦然,安穩的睡去。睡到正午,剛好一縷陽光從屋頂的茅草縫隙穿下,照在王八的眼皮上。王八醒了。
    可是發現只有一個人在屋裡。王八急了,看時辰是正午時,陽極而陰,屍體很容易這個時候最後一點魂魄散盡,到了晚上趕屍,就更難了。更容易招惹野魂近身。
    王八連忙起身,推開門,就停下。原來黃金火和屍體就在不遠處,魚塘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