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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師之趕屍記16

    黃金火對著熊經理說道:「我做錯了,我不該。。。。。。我受不了,我現在就回去,家裡人要如何處置我,我都認了。可是我們的工錢。。。。。。你要是不兌現,會有人治你的。」
    熊經理抽了黃金火一嘴巴:「你敢威脅我,老子。。。。。。。」
    熊經理突然面目驚愕,一隻手舉了起來,卻往自己的臉上抽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黃金火站起身來,用手臂揩乾了臉上的淚水,「我老家的黃蓮清黃師傅,比我和羅師兄更厲害。你自己看著辦吧。。。。。。」
    黃金火拍了拍腿上的灰塵,從眾人中走去,走得很慢,腳步卻堅定。他要回家去了。
    「你格老子站住!」熊經理的語氣仍舊惡狠狠的,「你剛才說什麼?」
    熊經理也知道怕了。
    黃金火不理會他,走遠了。
    「放開我,放開我。」羅師父又在哀求我,「我和你師兄,金仲是好朋友,我們很投機,看在他面上,你放我一馬,好不好。」
    羅師父的表情又變了,可憐兮兮的。
    「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我狠狠的把他的腦袋往牆上撞,「我可沒拜趙先生為師,金仲跟我有什麼關係。」
    金仲尖叫的喊道:「放了我吧,是金仲叫我幹的。」
    「你他媽的還弄個假小姐騙老子,老子最恨你這件事!」我把羅師父提出來,對著他一陣猛揍,可惜了我不能放開他,腳不能踢得更用力。
    其實就是沒有眾人在旁,我想我也沒狠氣打死羅師父。可我不打他一頓,怎麼能出我和王八被他一路鬼鬼祟祟的暗算的惡氣呢。
    我心裡惡念一生,把另一隻手也捏在羅師父的琵琶骨上。
    「不要,」羅師父哭著求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以為我還會信你嗎?」我說完,雙手用力一掰,折斷了羅師父的骨頭。
    羅師父的法門太邪了,肉體無比柔弱,連骨頭都脆的。他現在不叫喚了。萎靡頓地,癱在地上瑟瑟的抖動。風寶山最有狠氣的神棍,就被我一介凡人,給廢了道行。
    我的氣順了,看著熊經理,「你敢動我麼?」
    「那裡。。。。那裡。。。。」熊經理腆著臉笑著說:「小兄弟這麼有本事,給我幫忙好不好。」
    我推開他,「我不會給你做事的,你也不用擔心我找你麻煩。自有人來整你的。就算你過了這一關,你做的這些事情,也討不了好去。」
    我也跟黃金火一樣,從眾人中走出去。
    幾個人還在低聲說道:「他究竟是不是詐屍啊。」
    我惡作劇心起,突然轉身,向他們做了個鬼臉,長大嘴巴,「啊——」
    那幾個人嚇的飛跑。
    我心裡舒坦。找了電話亭,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老頭,晚上準備點好吃的,我帶個人回來吃飯。」
    然後又撥通了董玲的電話,「婷婷出院沒有?」
    王八穿著道袍,在樹林裡休息,等到天色漸暗。熬到黑定了,開始行路,搖著鈴鐺,帶著根伢子前行。一路再沒什麼古怪的事情發生。倒是很多行夜路的村民,看見他和屍體走路的模樣,知道是趕屍。早早就避開。王八看準方向,轉而北行。王八初次攝魂趕屍,並不太習慣,不時回頭看屍體走丟沒有。整整一夜,才走到了野三關。王八在離野三關不遠處尋了個小村子,根據趕屍習俗的痕跡,在村外的一個一個溶洞歇下,天色已明,洞裡漸漸看的明白。溶洞裡留了一些趕屍人的物事,丹砂和油燈都有。另有村民放置的一些存積的紅苕。王八取來吃了點。然後看了看溶洞裡石壁上的圖畫,應該是以前的趕屍人用木炭畫出的,圖畫的線條粗糙,草草勾勒,筆畫無甚精妙,內容是道教前身鏟截二派爭鬥的場面。王八看了看,安置好根伢子,草草鋪了稻草,睡了。
    恩施地處重慶和湖北交界。蜀道之難,盡人皆知。王八從沒來過恩施,更不可能自行找路,翻山越嶺。只能順著國道,在黑夜行走。大雪又開始紛紛落下。雪越積越厚,公路封了。這對王八說不上是好事還是壞事。好事是大雪封山,路上白天都人跡罕至,深夜行走,更是沒有遇到生人。麻煩的是,天氣酷寒,王八自己走路都很艱難,更別說還帶著根伢子這個死人。
    王八在一個黎明走到山巔,旭日初升,一縷粉紅的微光映在東方的山巒頂部,寒風呼嘯。王八內心孤寂難耐。被山色風光感染的王八,忍不住要流下淚來,原來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寂寞。王八好希望瘋子就在身邊陪伴,便不至於如此落寞孤單了。
    瘋子瘋子,你應該沒事吧。王八想著。隨即安慰自己,師父都說瘋子會沒事,那就真的沒什麼凶險,至少認識師父到現在,他還沒有弄錯過。
    天漸漸亮了,王八找不到村落,無法歇腳,只好繼續走著,行一步是一步。總算看見山林旁一個養路工的房子,去敲門。
    養路工看了王八和根伢子的模樣,一言不發,把屋後的一個柴房收拾一番,讓死人進去。然後弄了點吃的,和王八談天說地,但絕口不提趕屍的事情。養路工在山上也孤單久了,好不容易來了個人,陪自己說話,求之不得。
    行路雖然艱難,總比遇到古怪的遭遇好強。王八趕屍趕的順了,白日休息時候,翻出那本趕屍的書籍來看,他本是個聰明伶俐的人,諸多趕屍的法門,看了幾次,又有個試煉的對象,等到了恩施州城附近,已經熟練。
    過了恩施,就不能再走318國道,轉而向南行,向宣恩縣走去。王八膽子大了,在無人跡的山路上,白天也趕屍行走。不到兩三日,就到了來鳳縣城。來鳳縣和湖南交界。王八安頓好根伢子,找人問了路,又想了半天,最終決定,過湖南界,走龍山。龍山本不甚出名。但是過了龍山,有個地方,所有的趕屍人都無比熟悉——辰州寨。
    自古辰州寨便是趕屍盛行之地。王八夜晚走在龍山和辰州寨之間的路上,已經看到好幾個同行,和自己做著同樣的事情。有個六十多的老頭,竟然趕了五六個喜神。王八和他們都默契的不相互答話。這是趕屍人的規矩,同行幹活的時候,最好別攏堆。喜神湊一起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不可收拾的事情。
    王八甚至連辰州寨都沒進,繞了個圈子,繼續往南走去。
    緯度越低,溫度越高。天上沒有下雪了,但淋漓的冬季小雨,卻斷斷續續的下著。王八行走在漆黑的雨夜中,更是無端情緒低落。王八在龍山就買好了蓑衣,穿戴在自己和根伢子的身上。畢竟蓑衣比不得雨衣,雨水不停的落在身上,總有雨絲滲入王八的身上,王八每次休息都要把衣服換下來,到附近的村落托人烘烤。
    這一晚,走到了長潭地界。王八在黎明時分想多趕些路,錯過了一個村寨,可是雨越下越大,眼見天要亮了,走了十幾里,一個村落都沒遇到。王八正在焦急。遠遠看見前方,模糊有個木質小屋,年久失修,破爛不堪。王八大喜,看來是個無人居住的棄居。連忙快步走過去。
    走近那個木質小屋,王八才發現,木屋的飛簷下,站著兩個老人。都坐在兩把木椅上,挨著木門,相互靠攏坐著。老人睡眠較年輕人少,天剛剛蒙亮,就起身坐在門口。
    王八顧不得許多。前去投宿。
    走進了,卻叫苦不迭,原來兩個老人都是老太太。
    王八繼續趕著根伢子走著,從木屋前走過。兩個老人竟然沒有入屋迴避,王八心裡有點詫異,隨即釋然,這兩個老人已經馬上要入土了,什麼事情沒見過,當然不會大驚小怪。
    王八又走了一截路,心裡暗罵自己貪心,沒有在一個小時前遇到的村落落腳。現在前面走不過去了。
    一個身影攔在前面的路上。大清早的,一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舉著個老式的油布傘,傘面黃澄澄的,把身影的上半截給遮住。和七月半趙一二守陰關時候,指引他看的那個鬼魂異曲同工的樣貌。
    王八現在非比往常,若是自己一個人,當然不會懼怕這個攔路的野鬼。可是現在已經到了湘西地界,人生地不熟,又帶了個喜神。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思考是否繼續走過去。那個打傘的野鬼,慢慢在路上漂移,向王八飄過來。身後的根伢子,突然就跳動起來。王八急了,看來這個打傘的魂魄,是專門在路上等趕屍的屍體,想進屍體發惡。
    王八連忙回身去給根伢子帖符,可是根伢子現在狂躁不已。不停地在地上跳動,喜神是沒有自身意識的,只能沒方向的到處跳動。王八燒了黃紙,在根伢子的耳朵裡塞了丹砂。好不容易把根伢子弄的安穩。再回過身,心裡登時震動。
    眼前的黃色油布傘,已經不是一把了。而是無數把,漫山遍野。天已經亮了,可是黃傘越聚越多。都向王八飄過來。
    王八後悔不迭。以為自己的手藝高了,膽子變大,卻沒想到,真的遇到這種場面,還是無計可施。湘西自古巫術盛行,鬼魂也比別的地方要兇惡的多,連白天都不避。王八明白,等這些黃傘都掀掉,就是眾多鬼魂瘋搶喜神肉身之時。說不定,鬼魂急切,連自己都不會放過。
    靠的近些的鬼魂,已經把黃傘掀起一角。王八看見了鐵青的死人面孔,不免暗自心驚。又有黃傘在繼續掀起,有的臉上都沒有血肉,只剩白骨森森。
    王八知道自己迷路了,不然不會走到這個地方來。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力一搏。王八從身後抽出木劍,刺上符貼,在身前揮舞。
    隔得近的鬼魂,連忙避讓。可隨即又逼上前來。
    王八慢慢後退,護著根伢子從來路回行。不知不覺又到了那個木屋前面。
    那兩個老太太看見王八窘迫的樣子,都吃吃的在笑。嘴巴沒了牙齒,笑聲都在豁風。
    「姐姐,我說他是個新手吧。」其中一個老太太說道。
    另一個老太太連忙招呼王八,「小伙子,進來吧。。。。。。」
    王八沒了主意,想著這兩個老太婆也是古怪的很。正在遲疑,一個老太婆說道,「還不是本地人呢,是個外來的趕屍匠。」
    「進來吧,我們不害你。」老太婆說道:「真是沒見識。看你還撐多久。」
    王八無奈,摟著根伢子進了屋。
    兩個老太太在門口不動,仍舊坐著。但那些打傘的鬼魂都不敢進來,只是在屋外等著。
    「去去,都滾。。。。。。。」老太太在門口擺著手驅趕他們。
    鬼魂們在屋外站了許久,看來無望,漸漸的就散了。
    王八進了屋,就知道這兩個老太太不是常人,並不是因為她們驅鬼的狠氣。而是屋裡四周的牆面上都畫著詭異的文字。
    這些文字,王八認識一部分。但更多的文字並不認識。
    女字。都是女字。
    老太太都進屋了,把王八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那裡人?」
    「湖北宜昌。」王八想著撒謊也無益,還不如說實話。
    「趕屍趕的遠啊,湖北都有人來了。」老太太笑著說,「湖北有個金旋子,人還不錯,我們見過。」
    王八心裡咯登一跳。真是冤家路窄。自己和師伯師兄的關係交惡,看樣子兩個老人和師伯有交情。若是她們問起自己的師門,該怎麼說。
    不說她們本身就手段高強,對付自己,就是把自己又趕出門外,都無法對付那些搶屍的野魂。
    還好老太太沒有問王八的師父是誰。
    「去那裡?」
    王八不敢貿然回答。
    一個老太太把根伢子的屍體的耳朵揪了揪,「是個橫死的命,還是秀山姓黃的干的。」
    王八這才知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以為師父趙一二是頂尖的神棍了。可是面前的兩個老太婆,平平常常的兩個人,手段似乎不在師父之下。只是摸了摸根伢子的身體,就知道是誰下的法術。
    「黃蓮清不傷人性命啊,再說他從不出四川。」如今重慶已經升為直轄市幾年了,可這兩個老太太,身居山鄉野地,不知世上變化,還以為秀山是四川地界。
    聽著老太太對黃蓮清的語氣,王八馬上說道:「這個人也姓黃,正是秀山人,我正是受黃蓮清所托,把他帶回去的。」
    「你怕我們會整你啊。。。。。。。」其中一個老太太說道:「那我就不讓你進來了。」
    王八連忙唱諾,「謝謝婆婆。」
    兩個老太太忽然相互之間用一種王八聽不懂的語言快速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