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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胎8

    和王八準備走到醫院住院部的樓下,忽然聽到身邊的都在驚呼,嘈雜的很。
    我和王八隨著旁人的目光看去,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邱阿姨正顫巍巍的站在病房的窗台上。病房在四樓,地面都是水泥地。摔下來,九死一生。
    邱阿姨要自殺!
    我和王八連忙向邱阿姨身下的方位跑去。邱阿姨要是死了,我和王八總是不能安心,畢竟她和我們打過交道。我和王八的想法一樣,都不願意看著她死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和王八站到了邱阿姨正下方的地上,王八喊著:「邱阿姨,別這樣,千萬別想不開!我們回來幫你。」
    可邱阿姨對王八的勸說無動於衷。也無視樓底下積聚的眾人。
    眾人都把邱阿姨看著。估計病房裡也已經有人,想衝上去抓住邱阿姨,情況危急,一時不敢上前。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流動特別慢,每一秒都很漫長。邱阿姨的動作也如同慢鏡頭一般,緩慢滯澀。邱阿姨的身體在一點一點往窗沿外挪,一下一下。。。。。。一下一下。
    「啊」我叫了一聲。
    我看見了邱阿姨的腰後面,那個小鬼,正在一下又一下的頂邱阿姨。每頂一下,邱阿姨就離死亡進了一步。那小鬼頂的很開心,正咧著嘴在笑呢,嘴角滴著鮮血。
    「邱阿姨被小鬼反噬,小鬼想取她的性命!」王八對說道,他也明白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急急忙忙地問王八。
    王八急的用腦袋撓頭。
    我死死把那個害人性命的小鬼盯著看,把眉頭皺起,眼睛狠狠的瞪著。好像這樣會嚇退小鬼似的。那小鬼看見我了,可他並不退縮,仍然一下又一下的推著邱阿姨。而且好像在眨眼睛,這個調皮的動作,卻在這個凶險的境地下出現。
    王八突然從附近拿了痰盂,顧不上裡面的骯髒穢物,掄了半圈,向邱阿姨所在的窗台甩上去。痰盂沒有扔不到四樓這麼高,可是那小鬼停住了,王八的辦法有效。王八撿起空痰盂,再次向窗台扔去。小鬼吱吱叫兩聲,我就看不見了。
    邱阿姨如夢初醒,茫然的看著樓下,她啊的哭起來,嚇的渾身抖動,死死把窗頁抱住,一動都不敢動。
    病房裡的醫生和護士,衝到邱阿姨的身邊,把邱阿姨快速的抱回病房內。
    王八把我看著,「瘋子,怎麼辦?我們還是一走了之嗎?」
    我站了一會,不說話,最後兩手一攤,「總不能見死不救。」
    「我就知道你不是沒心腸的人。」王八聳聳肩,「走吧,上去看看。」
    病房裡正亂作一團。護士正在勸說邱阿姨:「阿姨,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邱科長不會有事的,你別想不開。」
    邱阿姨還在哭,哭的很大聲。但她沒有再做出很出格的舉動。
    劉院長也在旁邊看著。冷冷的一言不發。
    護士長看見我和王八了,「你們這兩個幹嘛的,出去出去,年紀輕輕的裝神弄鬼,快出去!」
    我和王八被罵,不知所措,卻不料劉院長說道:「讓他們留在這裡,我有話問他們。」
    我和王八退出病房,聽著裡面鬧騰。
    我抽了四棵煙,劉院長和幾個護士出來了,但還有兩個護士呆在裡面。她們怕邱阿姨再想不開。
    劉院長對我和王八說道:「跟我來。」
    我和王八老老實實的跟著。和劉院長下了樓,穿過樓下的空地。一些沒有散去的看客,看見我和王八了,在竊竊的說著:「剛才就是這個小伙子丟了個痰盂上去,把那個要跳樓的女人鎮住。。。。。。」
    劉院長帶著我們到了他的辦公室。他反手把門關上,關之前,還打探一下外面。
    「坐」劉院長指著辦公室裡的凳子。
    我和王八不安的坐下來。
    「老趙說你們沒壞心。」劉院長也坐下,跟我面對面,「不然,我叫保安早就不讓你們進來了。」
    我很好奇,「趙醫生跟你提到我們,可我和他只說過一句話啊。」
    「我是個醫生,很反對鬼神這一套。可是。。。。。。」劉院長頓了頓:「也許老趙的做法沒錯,這個邱科長的病情,有些事情,我的確無法用醫學來解釋。」
    我和王八訕笑起來,不知道該是贊同他,還是反駁他的話。
    「今天我們說的話,你們不能瞎傳。」劉院長很謹慎。
    「知道知道」我跟劉院長遞煙,「你是醫院的院長嘛。」
    「我不抽煙。」劉院長擺擺手,「你抽吧,沒事。」
    「劉院長,邱科長到底是什麼病?」王八問道:「我不懂醫學,可是我朋友懂點。」
    劉院長把我看著。
    我還沒明白什麼意思,茫然往左右看了看。
    「你是醫生?」劉院長問我。
    「我啊?」我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是不是,我可不是醫生,我只是看過《內經》,有點興趣而已。」
    劉院長歎口氣:「其實,我們醫院到現在都沒查出老邱到底得了什麼病。」
    我和王八不說話了。等著劉院長繼續往下說。
    「剛開始進來的時候,老邱只是一般的症狀,發熱,無緣由的發熱。觀察了幾天,病情開始惡化,神智開始不清。我們開始以為是虛寒,傷了心脈。可是給他吃了幾幅藥,沒有效果。住院後的一個月,老邱突然開始昏迷。。。。。。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你找來了趙醫生。」我插嘴。王八嫌棄的撞了撞我。
    「是的,他是我醫科大學的同學,可是他不是個稱職的醫生。」劉院長苦笑道。
    「不稱職,你還找他幫忙。」我記起了劉院長曾經和趙醫生在病房裡爭過嘴。
    「醫生稱不稱職,不在醫術,而在醫德,他總是弄些旁門外道,那裡是個好醫生。你們年紀輕輕,怎麼也懂這些封建迷信。怪不得老趙走前,給我打招呼,說不要趕你們走。」
    「我們封建迷信,今天可是給你們的醫院解了圍,不然明天報紙上要報道中醫院有病人家屬跳樓,至於原因,那可就說不清楚了。」我話裡譏諷劉院長。我莫名的對趙醫生有好感,劉院長和趙醫生有矛盾,這是很明顯的,所以我對劉院長說話有點不客氣。
    劉院長看著我:「小徐,你說話的口氣還真像我的老同學。」
    我知道他說我像趙醫生,心裡有點開心。
    王八說道:「劉院長,我們繼續說邱科長的事情吧。我好像聽到護士說,邱科長像今天這麼種舉動,不是第一次了。」
    「是第四次了。」上次他在地上滿地爬,學狗叫。
    我和王八心中的疑雲,開始散開,我大致能猜到邱科長到底怎麼了。
    「劉院長,你知道一種民間的迷信說法嗎?那種突然得了疾病,可又查不出準確病因的病人,拖了幾個月死掉的。」
    劉院長鐵青著臉,「是老趙告訴你們的。」
    「不是,這個事情太明顯了,用不著別人教。」王八碩大。
    我把心中想了很久的事情,下了狠心,說出來:
    「邱科長是走胎了。」
    走胎,宜昌民間流傳已久的一種詭異的怪病。
    只要是宜昌人,都知道這種很邪的病症,不對,我說錯了,走胎,並不是病。而是一種很邪的死亡方式。一個活生生的人,無來由的就病了,西醫會列出某些稀奇古怪的名稱,比如什麼甲狀腺紊亂、心肌跳動失常、腦顱壓力過大。。。。。。等等常人很少知道的病因。
    這些人,往往拖上幾個月就死掉。年長的宜昌人都會很清楚,死者並非死於疾病,而是走胎。
    而且當走胎的家人知道端倪,請來法師看情況的時候,法師若發現是走胎,都會如實相告。然後分文不收。這是天道人理循環,不能抗拒的。
    比如我就知道我父親的一個同事,三十多歲的時候,正當壯年,就是這麼死了。我還去參加了葬禮的。追悼會上,工會主席念悼辭的時候,說***工作努力,勤勤懇懇,積勞成疾。。。。。。。那時候還沒有過勞死死一說,不然死者家屬不跟單位扯皮才怪。有的人就說歪話:還不是想入黨!
    可我聽到一個老者很不屑的說:「都是亂說,我看是走胎。」
    隨著我慢慢長大,對這些事情也有點興趣。就逐漸知道了走胎的一些背景。
    首先,走胎不是人為的巫術,完全是一個人的命數。而且無法逆轉,走胎的人必死。懂道行的人,最多只能能根據走胎者的表現,看出他走的什麼胎。
    拿邱升做例子。我看見他在病床上四肢支撐的模樣,當時就閃出了這個念頭:羊有跪乳之恩。剛出生的羊羔就會勉強的站立,在吸允母乳之前,會跪下來謝母恩。邱升的模樣和姿勢,就是這個動作,所以他應該是走了羊胎。
    之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就是有一個原因:出胎之時,就是走胎者斃命的時刻。萬無一個人能走幾個胎的道理。可邱升走胎,不同尋常。可邱升出胎而且不是第一次了,聽護士的說法,他還走過豬胎、狗胎。這就是這件事情最怪異的地方。
    劉院長絕對知道走胎的典故。
    他聽我說到走胎,竟然沒有罵我胡言亂語,一點都沒有驚奇的表情,也許他早就知道了。
    對了對了,我肯定他早就知道。
    我和王八的這點道行算什麼,連我們都看出了邱升是走胎。
    那個金仲和趙醫生怎麼會不知道。劉院長之所以沒有太驚訝,他一定是早就聽金仲和趙醫生中的某個說過一次。
    趙醫生、趙醫生,我心裡想到了趙醫生,那個不修邊幅,神情倨傲的趙醫生。
    我大喊道:「劉院長,你能不能告訴我趙醫生到底是什麼人?」
    「你問這個幹嘛,你們不是講過話嗎?來我問我幹嘛?」劉院長聽見我說起趙醫生,很不耐煩。我奇了怪,他們明明是老同學,怎麼關係好像很不好,可既然關係不好,劉院長為什麼要請趙醫生來幫忙看病。
    我說道:「邱升在走胎的昏迷中曾經喊過趙醫生的名字。」
    趙醫生冷冷說道:「那又怎樣?」
    媽 的,我內心裡把自己抽了一嘴巴:劉院長並不是請趙醫生來治病的,他其實早就知道邱升的病不是一般的病症,所以請來趙醫生治邪的。趙醫生根本就不是醫生,劉院長不是跟我說過嗎,趙醫生不是個稱職醫生。潛台詞就是趙醫生從來就不務正業,根本就是個神棍。
    我想到這裡,把王八看著:這世上不務正業的人還真多。
    我開始笑,望著劉院長笑,原來你嘴上掛著什麼相信醫學,內心還是我們中國人的老傳統思想。卻還要做出一副鄙夷的模樣。
    劉院長看我在笑,知道我的在想什麼。他辯解道:「你想錯了,老趙的醫術是很高的,我可不是叫他來做法事的。」
    「比你還高?」我問道。
    劉院長哼了聲,對我的無禮很窘迫,但還是老實的回答:「比我高,當初我們系裡,就他的學業最出色,特別是臨床診斷,比我們的老師都厲害。」
    「能告訴我趙醫生的事情嗎?」我說道,我對趙醫生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