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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畫地為牢

  實際上,病床上的小孩變成了死嬰。不僅嚴老爺子害怕,連我們幾個都嚇了一跳。幸好有呂先生不住的說:「別害怕,沒有事。沒有事。只是他幻想出來的而已。」
  
  薛倩抱怨了一句:「這老頭幻象什麼不好?偏偏想這些神仙鬼道的嚇人。」
  
  我說道:「嚴老爺子估計也不想這樣。只不過這件事在他心中造成的陰影揮之不去,所以才會如此吧。」
  
  薛倩忽然驚恐的說道:「萬一過一會他想像自己到了地獄裡面,咱們也跟著去嗎?」
  
  呂先生笑道:「有我在這裡,你安全得很,怕什麼?」
  
  薛倩奇道:「呂老道,這麼不要臉的話你都能說得出口?」
  
  我們三個人一邊鬥嘴,一邊向屋子裡面看。我發現嚴老爺子已經坐倒在地上,驚恐的看著床上的嬰兒,而那嬰兒嘿嘿笑了兩聲,就又重新躺下了。
  
  這時候,我忽然聞到身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後站著兩個血肉模糊的厲鬼。
  
  我條件反射般的向旁邊一躲。然後伸手去摸背後的大刀。等我把大刀橫在胸前之後,才想起來呂先生的話:「今晚上我們見到的所有鬼怪,都不必害怕,因為他們大多是嚴老爺子幻想出來的罷了。」
  
  這兩個血肉模糊的人披頭散髮,身穿白衣,身上滿是斑斑血跡,兩隻腳腕上帶著鐵鏈,每走一步,都要發出叮叮噹噹的一陣響動。
  
  我們三個人躲在大門兩邊,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兩個人,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而這兩人像是沒有看到我們似得。他們徑直走到屋子裡面了。對著嚴老爺子說道:「你時辰到了,跟著我們走一趟吧。」
  
  嚴老爺子還沒有從那嬰兒的恐懼中緩過神來。猛地一抬頭。看見這麼兩位,頓時背過氣去了。
  
  而那兩人一左一右,將嚴老爺子扶了起來。攙著他向外面走。一邊走,一邊在他耳邊念叨:「你盜取小兒心。傷天害理,罪大惡極,那可憐的魂魄已經將你告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特命我們來拿你。」
  
  嚴老爺子半睡半醒,身子不住的發抖,連掙扎都不敢了,任由這兩人帶走了。
  
  我們三個人跟在他們身後,冒雨向外面走去。
  
  嚴老爺子被兩隻厲鬼帶著。走了一會,居然到了那公墓門口。然後,他被人押送著,到了自己的墳墓跟前。那兩人說道:「閻王爺說了,就罰你住在這土堆下面,永世不得投胎。」然後。他們用力的推了嚴老爺子一把。
  
  嚴老爺子哎呦一聲,身子沒入到土堆裡面。消失不見了。
  
  而與此同時,他幻想出來的那兩隻厲鬼,也沒有蹤跡了。薛倩摸了摸自己身上,說道:「衣服干了。雨也停了。」
  
  呂先生看著嚴老爺子的墓碑,說道:「估計這雨也是嚴老爺子的執念所生。八成二十年前,他取小孩心臟的時候,是在一個雨夜。」
  
  我歎了口氣,說道:「怪不得嚴老爺子始終不能投胎。原來在他的幻想中,他被閻王爺懲罰,要生生世世呆在墳墓裡面。」
  
  我們正在感歎,忽然聽見旁邊有個聲音說道:「嚴瘋子整天想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我們曾經要他幻想些美人歌姬,唱曲助興,可是他想出來的那些人,個個醜陋不堪,往往唱上兩句,調子就變成了:你什麼時候還我的心臟……」
  
  我循聲看去,發現說話的人正是之前向呂先生要酒的白髮老人。這老人站在棋局邊,一邊看棋,一邊對嚴老爺子發評論。
  
  我問呂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你想到法子解決那只厲鬼了嗎?」
  
  呂先生倒背著手,向公墓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咱們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恩怨所在,那就好辦多了。欠人家的當然要還。把賬目弄清楚了,不就可以皆大歡喜了嗎?」
  
  我說道:「難道你要還給那小鬼一顆心臟嗎?」
  
  呂先生說道:「也不一定是一顆心臟。咱們和他商量一番,或者多給他燒點紙,或者給他立個牌位,只要他滿意了,這筆賬自然就勾銷了。」
  
  我說道:「我看那小鬼執念深的很,為了得到嬰兒的心臟,居然眼巴巴的等了二十年。咱們要想用紙錢收買他,恐怕不容易。」
  
  呂先生看著我,笑了笑,說道:「怕什麼?你的舌頭好使的很,到時候我們就派你做說客,好好和小鬼談一番,爭取讓他同意。」
  
  我心中嘀咕:「我怎麼感覺你又要坑我了呢?」
  
  我們走出墓地不久,天就亮了。薛倩一邊打哈欠,一邊說道:「嚴老爺子也真是夠可憐的,活著的時候怕鬼,死了之後照樣怕鬼。而且不能投胎轉世。咱們把眼鏡身上的厲鬼解決了,可要好好幫幫他。」
  
  呂先生嗯了一聲,說道:「幫他一把,也算是功德一件。更何況,治鬼比治人要容易的多了。」
  
  我們三個人走到眼鏡家門口的時候,發現大門開著。我們三個人也沒有在意,就徑直走進去了。
  
  眼鏡和孕婦都雙眼通紅,顯然是一夜沒睡。他們看見我們三個回來,都站起身來,問道:「怎麼樣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見到人了。」
  
  然後他在屋子裡面張望了一番,問道:「有吃的嗎?我有點餓了。」
  
  孕婦說道:「有吃的,我去做飯。」眼鏡將她拉住了,說道:「你懷著孩子,還是休息一會吧,我來。」
  
  看得出來,眼鏡很著急的想要知道自己父親的消息,但是又不敢怠慢了我們。
  
  呂先生坐在沙發上,一直皺著眉頭思考,我知道,他是在想措辭。嚴老爺子的情況太過淒慘,呂先生恐怕並沒有打算如實的把這件事告訴眼鏡。
  
  等飯菜做好之後,我們都圍在了桌子跟前。眼鏡一臉關切的看著呂先生,他雖然沒有出言催促,但是那表情已經把他的內心表露無疑了。
  
  呂先生喝了一口粥,然後說道:「我們見到嚴老爺子了,他老人家一切安好,身子骨硬朗的很。」
  
  眼鏡點點頭,很高興的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旁邊的孕婦則問道:「我公公有沒有說,這只厲鬼的來歷?」
  
  呂先生嗯了一聲,然後看著眼鏡,問道:「你小時候,有沒有得過一場病?」
  
  眼鏡笑的有些虛弱,說道:「誰小時候沒有得過一兩場病呢?」
  
  呂先生說道:「很嚴重的病,幾乎喪命的那種。」
  
  眼鏡臉色變了一變,然後說道:「應該得過一場。在我四歲的時候。但是具體是什麼病,我不知道。我父親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些都是從鄰居嘴裡面聽來的,一星半點,慢慢的拼湊還原。」
  
  呂先生很有興趣的說道:「那你能跟我們說說嗎?」
  
  眼鏡點了點頭,說道:「按道理說,四歲的小孩,也應該記事了。可是我生的那一場大病,卻半點印象都沒有。我聽鄰居說,那天傍晚的時候,我從街上跑回來,一路上呼三喝四,好像在和很多人說話一樣。可是那位鄰居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只見到了我自己。」
  
  呂先生說道:「有的時候,小孩能看見小鬼,大人卻看不到。」
  
  眼鏡說道:「這些話都是鄰居轉述的,我向來當成玩笑,一聽就算了。如果不是你問起來,我真的沒有當回事。那鄰居說,第二天,就聽說我病了,全身浮腫,不能下床。而且,很快就不能認人了,一副要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