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點，公車

　　那聲音忽近忽遠，有時候像是從遠處傳來，有時候又像是直接在我耳邊響起。我慌得不行，死死用牙咬著左手虎口，讓自己努力平靜下來。
　　誰在叫我？找到是為了什麼？
　　我不敢上去看，這是真心話，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膽大包天的傢伙，俗話說得好，事出無常必有妖，男人要學會逃避著生存。
　　我連忙就朝右邊的生活區走去，可當我剛抬起腳走的時候，那聲音卻忽然幽幽地說道：「羅玉，我在叫你，你怎麼還往別處走？」
　　這話頓時讓我一激靈，樓上的那個傢伙，竟然可以看見我的動作。我連忙就朝著扶梯看去，因為能在二樓看見我的話，就只代表著能在扶梯口趴著看我。
　　放眼望去，我看見了兩道綠光，但因為是在黑暗之中，我看得並不清楚。那綠光會突然在一瞬間消失，但立即就會出現，我試著往前走了兩步，終於看見上面的東西。
　　那竟然是一個人影正趴在扶梯上，而發光的東西是他的兩個大眼珠，如此看來，那綠光之所以會突然消失，是因為他剛才有眨眼。
　　瞧見之後，我倒是覺得沒多恐怖，因為這只是一個趴在扶梯上，眼睛會發光的鬼魂而已，看著還是挺乾淨的。考慮到他正看著我，如果我突然走開的話也許會引來麻煩，我就朝扶梯那邊走了兩步，對他問道：「叫我做什麼？」
　　「嗤嗤嗤，我看見你把紅酒帶出去了……」那鬼魂怪笑著說起話了，「小光也忽然不見了，是不是你把他救出去了？」
　　我頓時心裡苦笑，若真是這樣就好了。
　　「小光魂飛魄散了……」我誠實地說道，「我最近有機會和外人接觸，說想幫小光完成遺願，就是想跟他換上次那個女人的精氣。不過他出了點事，我精氣也沒拿到。」
　　鬼魂張大眼睛，那綠光立即就更加明亮幾分：「那……你幫我完成遺願，成不成？」
　　「你有精氣？」我反問道。
　　他忽然就伸出一隻手，我瞧見他手上有白色的氣體在竄動，看來那個應該就是精氣。我就問這鬼魂有什麼遺願，他幽幽地說道：「我妹遇到點事，你去幫我看看，如果做得好，我不會虧待你，嗤嗤嗤……」
　　他這怪笑聲讓我很不舒服，就好像又要被算計一樣。但沒辦法，母親的精氣還在他手上，我就同意了下來，讓他給我他妹妹的地址。
　　他看著我，巨大的眼珠一眨一眨，也不說話，就這麼與我對視著。氣氛頓時很沉默，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焦急地問道：「你到底給不給我地址。」
　　「沒有地址。」他忽然說道。
　　我頓時覺得很不舒坦，這小子是什麼意思，估計耍我？這還真有可能，我根本沒法理解鬼魂的思想。
　　而這個時候，他忽然繼續說話了：「明天是星期六吧？」
　　我說是的，那鬼魂眼睛裡的綠光更加強了一些，然後說道：「明天晚上十點，你去坐二路車，我妹妹穿紅色的小裙子，你可以看見她。」
　　我自然說好，這時候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焦急地走出超市。不過等出來後，我還是比較警惕的，就給張學忠發短信，問他公交車會不會遇到髒東西，還有他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結果，張學忠竟然對我好一頓批評。
　　「李東，你要我說你什麼好，這幫鬼魂做事，自然不會有多少是與正常人打交道的。我可以陪你一次，兩次，那之後難不成要一直陪著你嗎？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既然要救回自己母親，肯定很多事情要自己去做，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毫無疑問，我就這麼被拒絕了。於是我又打電話給陳子寅，問什麼時候可以學習道術，他說已經發我郵箱了，至於桃木劍的話，可以直接去事務所拿，這總算是給了我一點欣喜。
　　我回到家裡打開電腦，然後看起了郵箱來，裡面果然有陳子寅發的郵件。我打開一看，發現裡頭介紹的是午夜梳頭招魂，與張學忠教我的不一樣。
　　這招魂法看得我心裡發毛，午夜梳頭本來就是挺詭異的事情，所以看招魂法的時候，我也難免身上起雞皮疙瘩。
　　打鬼符倒是很簡單，陳子寅給我發了一個視頻，上面有慢動作，教我怎麼畫打鬼符。至於見鬼法的話，陳子寅在郵件裡解釋，說鬼魂不是隨時能肉眼看見的，否則世界上能見鬼的地方就太多了。有柳葉開天眼的方式，也有牛眼淚開天眼的方式等等。
　　我目前能使用的見鬼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跟女人那個幾次，直到筋疲力盡為止，到時候陽氣大失，就能見鬼。但問題是我現在需要留著陽氣，不可以做這種事情。另一種就是抹牛眼淚了，因為郵件裡說事務所會送我一瓶牛眼淚，可以使用二十次左右。
　　我鬆了口氣，然後精神還好得很。因為這兩天日夜顛倒的關係，我估計自己生物鐘已經不適應了。因為不睏，我打算玩玩遊戲。就開始玩英雄聯盟，等上線的時候，有個好友立馬給我發來了消息，他跟我發的消息很奇怪。
　　「你最近好嗎？」
　　「啊啊啊，肯定不好。」
　　「噗哈哈哈。」
　　就這麼簡單的三句話，他立馬就下線了。我皺起眉頭，這好友是我的初中同學，是打英雄聯盟很厲害的一個人，已經加入某個戰隊替補，據說每個月能拿三千多塊錢工資。我疑惑地給他打電話，但他沒有接，我估摸著他是在耍我。
　　打了一局簡單人機，因為被電腦殺了五次，最後靠著隊友才贏，我心裡就挺不舒坦，就去玩斗地主。
　　結果我遊戲大廳剛上線，那個初中同學再次給我發來了信息。
　　「有空來找我。」
　　「啊啊啊，你找不到。」
　　「噗哈哈哈。」
　　我草，他腦子有病吧？
　　我對著他連罵十幾句，但他已經下線了，煩躁的我直接悶頭就睡，真心覺得這同學是不是腦子壞了。
　　第二天起來後，我去陳子寅那裡要了基本用品，又厚著臉皮在他那兒畫了十幾張打鬼符。但說實話，十幾張打鬼符裡，只有兩張是可以用的。陳子寅說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我這麼蠢的，讓我心裡挺難過。
　　晚上九點四十，我背上桃木劍，去公交車站牌靜靜等待著。這兒天色很黑，坐車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四個下夜班的年輕姑娘。她們坐在候車位說說笑笑，我原本也想坐著休息，但不好意思，就選擇站著。她們對我嘰嘰喳喳，說我是牛鼻子道士。
　　不一會兒，公車就來了。四個姑娘立即就往上面衝，在最後的那女孩瞥了我一眼，對著裡面大喊道：「小奈你快一點上去。」
　　我心裡挺不舒坦的，她這態度就好像我會湊上來偷偷摸她屁股一樣，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等她們都上去後，我才慢悠悠地走上車，那幾個小姑娘坐在最後一排，而這個時候，我瞧見有個穿小紅裙的年輕女人坐在公車中間，頓時我想到了綠眼睛鬼魂與我說的話，急忙就坐在了她旁邊。
　　身後的四個小姑娘又開始嘰嘰喳喳，我深吸一口氣，準備和旁邊的女人解釋。可等我轉過頭去，我卻發現這女人表情很平淡。
　　「那個……你好？」我小聲地與她打招呼。
　　她沒有理我，我又說了兩聲，她還是沒理我。終於我忍不住了，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肩膀，就在這時候，她忽然驚訝地啊了一聲，隨後皺眉看著我，似乎在問我有什麼事。
　　而我卻傻眼了，雙腿發軟，牙關也忍不住哆嗦起來。
　　就在她剛才張嘴的時候，我親眼看見，她的嗓子眼，有只小手在搖來搖去，彷彿與我打招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