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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越軍。
    是的,越軍不敢,因為此時不少越軍的心中覺得賀昌龍死了,殺人的是水鬼,並不是人,要是鬼誰都沒有辦法弄死他,有槍也不行,有兩名越軍不由自主摸著自己脖子上的護身符,口中喃喃自語念叨著讓神明保佑自己。
    「你們不下去找,他今天晚上就會殺死這裡所有的人,還有多少人呢?」安志勝攤開手走下山坡,在空地之中繞著圈子,看著周圍剩下的越軍,抬手數著,「一、二……二十五人,這裡還剩下二十五個人,加上外圍的駐軍大概不過五十個人。」說完,安志勝雙手合攏,再重重一拍,「都得死!」
    安志勝慢慢走回先前的位置,接著掏出自己腰間的手槍,檢查了一下彈夾,隨後上膛瞄準了池塘水面,接著對周圍的越軍道:「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開火!」等安志勝數完之後,二十五名越軍朝著水面開火,但安志勝卻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扭頭對魏亞軍等人道,「趕緊躲開!」說完,安志勝調轉槍口,一槍打爆了離自己最近那名越軍的頭,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槍槍爆頭,打完槍膛中8發子彈擊殺了8個人之後,很冷靜地朝著旁邊的掩體中一滾,哼著歌換好彈夾,又如兔子一樣竄了出來,接著又擊殺了8個人,剩下的9名越軍集中火力瞄準了安志勝所在的位置,而安志勝則又滾進了掩體之中,換好了子彈,也不再出去,只是在那搓著手自顧自地笑著。
    誰也沒有注意,水塘之中的賀昌龍已經鑽了出來,在安志勝擊殺第二批越軍的時候如鬼魅一樣鑽了出來,摸向山坡上一名越軍的身後,割斷了他的脖子,隨後持槍打碎了周圍所有的照明光源,營地瞬間陷入了黑暗,剩下的八名越軍陷入了混亂之中,開始持槍亂掃,只要有人影晃動的地方就立即開槍。
    一分半鍾之後,槍聲停止了,一個黑影出現在魏亞軍跟前,魏亞軍一驚,隨後那黑影蹲下來,用匕首割斷了他們三人的繩索,魏亞軍知道那是賀昌龍,是排長,立即上前,可卻聽到賀昌龍用極其低沉的聲音道:「走,我帶你們回家。」
    「啪——」周圍剩下一盞先前並沒有點亮的照明燈亮了起來,安志勝站在燈前,鼓掌道:「真是太精彩了,完美的獵殺,天生的獵人,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賀昌龍轉身將匕首投向安志勝,安志勝一偏頭抬手接住匕首,看著匕首上面遺留下的鮮血道:「看來越南人天生就不知道殺人和被殺之間有什麼區別。」
    「走!」賀昌龍拽起魏亞軍等人,示意他們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營地。
    安志勝上前道:「你們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嗎?外圍還有越軍,我只是提前打了招呼,讓他們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走進來,因為他們也清楚,不管怎樣,看守你們的這批人遲早會死,有些秘密是不能洩露出去的。」
    「那我就宰了他們,再走。」賀昌龍俯身去抓地上的那支AK,「還有你。」
    「不不不。」安志勝搖頭道,「你不會殺我,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可以帶你們走,還可以告訴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人,謎底在我腦子裡面呢。」
    「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家。」賀昌龍舉槍對準了安志勝,可安志勝卻面無懼色。
    安志勝又道:「好吧,那你開槍打死我,反正你不想知道阮霍恩為什麼會死,也不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在大寨位置遭遇了炮擊,也不想知道為什麼送走美國人之後,會被我們包圍,而且那時候就算你們奮力反抗,我們也頂多只是擊傷你們,絕對不敢殺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們是我們租借的人,租約是兩年,付出的代價不僅是越軍的軍事部署,還有其他一些東西,航天技術,槍械技術,船舶技術……你們很值錢的。」
    賀昌龍沒有開槍,只是盯著安志勝,身後的其他三名戰友也都傻了,不知道安志勝說的是真還是假。
    安志勝揮手讓賀昌龍跟著自己,賀昌龍遲疑了一下,轉身對後面的三人低聲道:「你們還相信我嗎?」
    「排長,我相信你!」魏亞軍第一個表態。
    「不相信你有什麼辦法?」鄧澤義永遠都是這樣「冷靜」。
    黃永模只是哼了一聲,一句話都沒有說,也算是默認了。
    「那好,跟著我。」賀昌龍轉身跟上安志勝朝著營地外圍走去,當他們走出營地的時候,發現外圍遍地都是越軍的屍體,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全是被冷兵器所殺,根本沒有開火的跡象,好像只是在瞬間就被某種東西殺死了一樣。
    「你們的人幹的?」賀昌龍皺眉問。
    「嗯,蘇聯傘兵,只有五個人。」安志勝很是得意,彷彿他不是日本人,而是蘇聯人一樣,「比起你來怎麼樣?他們只用匕首和鐵鏟而已,根本沒有攜帶任何火器。」
    「比殺人沒有意義。」賀昌龍冷冷道。
    安志勝笑了:「這句話從一個剛剛殺了十來個人的傢伙口中說出來,真是莫大的諷刺,越南人一定很不甘心吧,誰叫他們當了.子又立牌坊呢?小國的悲哀,要不就老老實實接受鄰居的幫助與饋贈,完全不懂什麼叫遠攻近交,多少年前他們靠中國和法國人作戰,後來又靠中國和蘇聯與美國作戰,現在又背靠蘇聯與中國人在家門口開仗,沒有第三國的幫助,越南這個名字早已不存在了。」
    「我們要走,告訴我們想知道的。」賀昌龍閃身攔在安志勝跟前。
    安志勝點頭:「你們現在回不去,因為在你們軍隊的檔案之中。你們四個人已經光榮戰死了,是烈士,各記二等功一次,不過兩年之後你們再回去就會有新的身份,而且衣食無憂,別掙扎了,沒用的。」
    「也就是說,我們被出賣了。」賀昌龍怒道,「那死去的那五個戰士算什麼?只是附送的陪葬品嗎?」
    「不,是劣等品,那只是意外,我們沒有想到他們五個人那麼不堪一擊,輕易就死了。」安志勝面無表情,把人命當做是路邊的野草,「你們是優秀的戰士,但我估計連你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短時間內會變得那麼優秀吧?」
    
    第十五章(下)[你好,達瓦裡希]
    
    「草菅人命!」鄧澤義指著安志勝道,「你這是在草菅人命!」
    「噢,對了。」安志勝笑了笑,從口袋之中裝作掏出一張紙來,隨後故意看著並不存在的東西,還作出翻頁的動作,「與你們的首長胡先生的約定是,只有你們四個人,至於其餘五個人嘛,不算是附贈品,而且別忘記了,執行任務的時候,是你親手挑選的他們,如果不帶他們五個人,一樣可以完成任務,背負責任的應該是賀昌龍。」
    「你……」魏亞軍作勢要衝上前,賀昌龍抬手制止他。
    賀昌龍點頭道:「我說過我會帶他們回家,即便是他們已經死了,我也得帶他們回家。」
    「這個小小的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他們的屍體我已經叫人妥善保管,是火化帶走骨灰還是冰凍起來,帶走遺體你選擇。」安志勝看著賀昌龍。
    「帶著骨灰。」賀昌龍閉眼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無法回國,必須要等兩年後?」
    「嗯?」安志勝回憶了一下道,「按照合約上所寫,你們回去的時間應該是1982年初,你們回去正好可以趕上改革開放的國家建設,哈。」
    安志勝說話間,幾名身著迷彩服的蘇聯傘兵抱著那五名戰士的遺體從營地方向走來,故意一一走到賀昌龍跟前讓他確認一下,隨後整齊列隊朝著前面走去,安志勝也不再說話,只是示意他們跟緊,隨後他們穿越叢林,行走不過半小時之後來到了一片開闊地,當他們看到那片開闊地的時候完全傻眼了,這地方原本就是他們跟隨約翰找到的游擊隊基地,有簡易機場的地方,只不過這裡完全被「翻新」了一遍,機場的路重新修建過,房屋也用水泥重新修建,有著嶄新的兵營,其中巡邏的全是蘇聯士兵,沒有一個越南軍人。
    「這裡的越軍已經全部消失了。」安志勝回頭對賀昌龍說,「消失,沒了,抹去了,這是越南政府為了爭取援助付出的必要代價,醜陋吧?」
    是不是醜陋賀昌龍已經不關心了,唯一清楚的是他們還沒有獲得自由。自由這個詞第一次在賀昌龍心中變得那麼神聖,自己和其他三人就像是貨物一樣被扔給了蘇聯人,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滿臉慈愛,如同父親一樣的胡萬欽,那個他們尊敬的首長,齊風也肯定參與了那件事,這樣才說得通。
    「等火化結束之後,我們將會帶著你們乘坐專機去祖國母親的懷抱中。」安志勝心情很好。
    「然後呢?殺了我們?研究我們的屍體?」賀昌龍冷冷道,同時看著那些傘兵將那四名戰士的遺體和最早死去的那名戰士的遺體擺放在一起,並且開始進行擦身清洗,旁邊還擺放了五套嶄新的解放軍軍服,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搞來的,也許是胡萬欽從某個渠道給他們提供的。
    「不,這一點你們放心。」安志勝搖頭,「回去之後,會給你們最高的待遇,同時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們訓練一支特遣隊,他們需要去阿富汗,原本我們是建議你們去阿富汗的,胡先生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只是很快放出中國與美國以巴基斯坦作為中轉站訓練並提供軍事支持給阿富汗游擊隊的消息,迫使我們無法將你們派往阿富汗,真是個聰明的老傢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昌龍完全不明白,很早之前他們與蘇聯是朋友,蘇聯是老大哥,接著與其關係開始破裂,與周邊國家爆發戰爭,隨後美國人伸出橄欖枝……太亂了,誰是敵人?誰是朋友?如果蘇聯人現在是敵人,那為什麼會把自己和戰友們租借給他們?自己有這麼大的價值嗎?
    也許有,賀昌龍看著自己的手,先前自己幹掉那些越軍的時候,沒有絲毫的遲疑,自信心十足,沒有存在半點認為自己會失敗的念頭,為什麼?自己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
    對了,在那座有牛鬼的山上,被越軍襲擊時,自己和魏亞軍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也許在蜂巢自己和三個戰友就被……想到這,賀昌龍斷了線索,他沒有記憶,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只是接受了那些所謂的高強度訓練就能讓人脫胎換骨,也許有其他的東西,也許。
    傘兵為五名戰士擦身並且換上了新的軍服之後,還找出來五口棺材將他們裝好,接著按照中國的傳統擺放了祭品以及香燭等東西,然後請賀昌龍等人上前祭拜,做最後火化的準備。
    站在五口棺材前,活下來的賀昌龍等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殺死這五名戰士的兇手就是眼前這些蘇聯人,而如今為他們舉行葬禮的也是這群蘇聯人,這些事情怎麼會如此荒謬?這個世界上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又是多麼的可笑?盟友成為敵人,敵人又成為盟友,大家擁抱的同時,撫摸著對方後背的手都握著一把匕首,抱緊的同時隨時都準備將匕首刺進對方的體內,亦或者活生生剝下一塊血肉來。
    此時此刻,賀昌龍等人才知道原來世界根本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而是更可怕,更殘酷,也許活在從前那個自欺欺人的世界之中更好,沒有戰爭,沒有陰謀,只有單純的為了生存下去而拚命幹活的念頭。
    祭拜,燒紙錢,到最後的連同棺材一起推進燃料爐中火化,整個過程之中賀昌龍等人沒有說半個字,周圍的蘇聯傘兵也在安志勝的示意下沒有佩戴槍械,而是站在很遠的地方警戒,畢竟這是在邊境之上,稍不注意就會引發衝突。而就在山背面的另外一處地方,越軍早就挖掘好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並在下面鋪墊了一層厚厚的石灰,然後將被殺的游擊隊隊員的屍體全部扔了進去,細數之下竟然有一百二十來人,其中有近四十人是沒有武器的游擊隊家屬。
    挖坑的越南軍人們根本沒有意識到,一個可以埋進一百來人的坑,也許還能再多埋一些人,一層屍體一層石灰,當最後一層石灰蓋好之後,越南軍人被傘兵們一一槍殺,扔了進去,又填上了一層石灰——你以為在替別人挖掘墳墓的時候,實際上也為自己敞開了陰間的大門。
    整個游擊隊基地之中,除了一個已經完全嚇傻的十來歲孩子之外,沒有任何人活下來,也不知道是安志勝良心發現,還是他有其他目的,他放過了這個孩子,讓傘兵給了這個孩子一套除了武器之外幾乎什麼都有的裝備,然後抓著他的衣領帶著他來到山林的邊緣,指著森林之中河內的方向道:「跑!往那個方向一直跑,不要回頭,回頭就會被打死。」
    安志勝說完鬆開了孩子,孩子遲疑著,回頭去看安志勝,安志勝卻掏出槍朝地上開了一槍,孩子嚇得拔腿狂奔,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安志勝站在那看著,等待著,等了許久才轉身離開,賀昌龍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只是他在經過賀昌龍身邊的時候自言自語道:「再殘酷的歷史總需要見證者,但人們往往不會相信見證者所說的話。」
    很多年之後,河內的街頭每天都會出現一個穿著怪模怪樣,渾身邋遢,拖著長髮的男人,在那對路過的人說著關於那年在邊境上的大屠殺,關於越軍的,關於游擊隊的,還有關於九個被俘中國軍人的故事,可是沒有人相信他。
    是的,有時候人們往往不會相信真正的歷史見證者口中所說的話,而是會指著他的鼻子喝道:「你就是個騙子。」
    其實世界上每個人都是騙子,每個人都是罪犯,只是有些人付諸於行動,並且樂在其中,而有些人只是耍耍小手段,接著提心吊膽。
    凌晨,一架蘇聯運輸機降落在簡易機場,同行的還有四架米格戰機,只是戰機沒有降落,而是在周邊做偵查巡邏。傘兵們首先登上飛機,互相道賀著任務的順利,同時也為死去的戰友感到惋惜,這些戰士的所作所為讓賀昌龍等人覺得很無法理解,同時也很噁心,幾百人就那麼死了,他們沒有絲毫的內疚。
    是的,之前那幾十天他們經歷的只是戰場而已,而最近這幾天他們經歷的才是真正的地獄,而地獄之門才剛剛打開。
    在飛機起飛之後,運輸機的機長離開了駕駛艙,來到了後方,站在賀昌龍四人跟前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接著用半中文半俄語說道:「你好,達瓦裡希!」
    機長敬禮的時候,機上的其他傘兵也起身對賀昌龍等人敬禮,並齊聲高呼:「達瓦裡希!」
    那一刻,賀昌龍心中很痛苦,那種痛苦比他親眼看到自己的戰友死在眼前還要痛苦,同樣,也是在瞬間,魏亞軍、鄧澤義和黃永模對「達瓦裡希」這個稱呼覺得厭惡,機艙內的高聲齊呼讓他們痛苦得閉上了眼睛,不想去聽,不想去看,他們知道這個稱呼是用五個戰友的生命換來的。
    「你在營地中的精彩擊殺贏得了他們的尊敬。」飛機提速之後,坐在一側的安志勝低聲對賀昌龍說,「只要你有實力,哪怕你是個混蛋,都會得到大多數人的尊敬,也許是害怕?更何況你們不是混蛋,歡迎前往蘇聯,達瓦裡希。」
    
    第十六章(上)[模擬區]
    
    飛機在飛臨蘇聯某地上空時,機上的傘兵成隊依次跳下,在那之前卻沒有任何預兆告訴他們要跳傘,這彷彿就是計劃中的一部分。坐在賀昌龍身邊的安志勝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傘兵離開,等他們全數跳下飛機之後才扭頭來問賀昌龍:「你們四個是陸軍士兵,應該沒有接受過跳傘的訓練吧?」
    賀昌龍盯著安志勝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安志勝咳嗽了一聲,「二戰時期有個美軍將軍說過,世界上永遠不可能出現全能的士兵。即便如此,全世界各個國家都希望能訓練出全能的士兵,在陸地也許你們是兵王,在空中呢?」
    「你什麼意思?」賀昌龍抓緊了身上的安全帶,下意識用胳膊肘碰了下魏亞軍,魏亞軍立即也觸碰著鄧澤義,鄧澤義也趕緊將這個暗示告知給了最右側的黃永模,賀昌龍傳達的訊息很明確,讓他們提高警惕,鬼知道這些傢伙又想做什麼?
    「士兵最大的悲哀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鬆懈自己緊繃的神經,比如說現在。」安志勝笑道,同時駕駛艙內兩名駕駛員背著降落傘走了出來,只是對賀昌龍等人笑笑,接著直接跳下了飛機,緊隨其後的是兩名隨機機師。
    賀昌龍等人一下愣了,立即扭頭去看著安志勝,安志勝卻不著急,只是指著自己右手腕上那個類似手錶的東西道:「現在高度是3000米,因為沒有飛行員的關係,會急速降至2200米,這是標準的跳傘高度,難度並不大,但對於新手來說,最應該克服的就是心理恐懼,有四個降落傘在你們座位下方,你們要做的很簡單,只需要將背帶綁緊在身體之上,檢查後方傘包,並打開裡面的主傘蓋,這個過程請千萬不要忽略,一旦忽略你跳下去是打不開降落傘的,等於是你開槍之前得打開保險是一個道理,主傘蓋旁還有個備用傘蓋,這個不用管,只是在主傘蓋出現問題的時候使用……」接下來安志勝用很簡單的語言說明了下傘包的其他注意事項,隨後站在機艙門邊緣,衝他們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向後一仰掉落下去。
    「拿傘包!」賀昌龍追出機艙口,朝下面看著,看到掉落下去的安志勝在下方稍微遠的地方打開了降落傘向下落去,與此同時,魏亞軍等人也拿出了降落傘按照安志勝所說的背好,正把傘包遞給賀昌龍的時候,飛機忽然急速下降,眾人立即伸手抓著機艙內的固定索,做著最後的檢查。
    「!老子這次要是不死,下去之後肯定宰了那個日本人!」黃永模在機艙口大聲罵道。
    賀昌龍衝他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接著指著其他人,示意黃永模先跳,接著是鄧澤義,隨後是魏亞軍,最後才是自己。眾人掉頭,朝著機艙外跳去,在他們出機艙的一瞬間,每個人的心臟都感覺被一雙手給摀住了,而身體也被某種力量拚命向下拽,在空中他們說不出任何話來,賀昌龍只是吃力地比劃著手勢,示意他們跟著自己的動作學,因為他先前看到過安志勝跳下去之後做了哪些動作,也許那些是有必要的。
    等四個人差不多平行之後,賀昌龍抓緊了自己的開傘索,示意其他人可以拉了,隨後魏亞軍、鄧澤義打開了降落傘,但黃永模怎麼拉都沒有反應,在那一瞬間黃永模慌了,對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跳傘的人來說,他的反應再正常不過。賀昌龍原本就打算看著三個戰友打開降落傘之後自己再打開,所以他發現了黃永模的傘包出現了問題,立即拉直身子朝著黃永模所在的位置衝去,一把將其抱住,隨後指著其前面的備用手柄,示意先打開那東西才能打開備用傘蓋,接著再拉開傘索,比劃完之後賀昌龍離開黃永模的身體。
    黃永模按照賀昌龍所比劃的依次做了一遍,但是備用傘也沒有打開,賀昌龍急了,他稍微低頭朝下看了一眼,已經模模糊糊能看清楚下面的地面了,也就是說時間不多了,他再次衝到黃永模的跟前,示意對方抱住自己,然後拉開了傘索。
    打不開!
    賀昌龍使勁拉了好幾下,也打不開,立即拉了備用手柄,再次拉開傘索,所幸的是這次打開了,但是引力作用,加上兩個人用一副降落傘,下墜的速度極快,再快落地之前,兩人的眼前都黑了,隨後短暫地失去了知覺,但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掛在了某個東西之上。
    再睜眼,賀昌龍發現自己和黃永模兩人死死地抱在一起,黃永模的臉色慘白,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賀昌龍抬頭看見降落傘掛在一棵大樹之上,他們離地也不過幾米的距離,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驚訝地發現樹上有雪?樹下也是一片雪地?現在是幾月份?這個地方會下雪?
    很快,在遠處落地的魏亞軍和鄧澤義兩人趕來,幫助賀昌龍和黃永模從樹上下來,與此同時一輛蘇聯軍隊的汽車也急速駛來,車穩穩停在四人跟前,安志勝打開車門跳下來,帶著笑容,邊鼓掌邊說:「果然是戰士,竟然平安無恙。」
    「竟然?」黃永模火冒三丈高,作勢就要撲上去,卻被賀昌龍一把拽了回來。
    賀昌龍抓著黃永模,問安志勝:「你想殺了我們?」
    「不,我相信你們能平安,只是有人不相信而已。」安志勝說完扭頭看了一眼在汽車內另外一名蘇聯軍官,那人滿臉陰沉,似乎很不歡迎賀昌龍等人的到來。
    「好了,現在要我們做什麼?」賀昌龍沉聲問,「最好有個計劃表之類的東西。」
    「現在的時間是1979年12月28日,你們所在的位置叫『模擬區』,歡迎你們來到這裡。」安志勝說完轉身要上車,賀昌龍立即上前抓住安志勝問道,「你說現在是12月28日?怎麼可能!」
    是呀,怎麼可能。賀昌龍記得他們護送約翰到游擊隊基地的時候,不過是2月底,被俘之後感覺也不過是過了最多一兩個月而已,怎麼會出現這麼長的時間差?
    「怎麼不可能?」安志勝搖頭道,「這個問題我們也想不明白,你們被俘之後四個人昏睡了很長一段時間,你難道沒有發覺醒來之後其他四個活著的戰士有些怪異嗎?而且幾乎不說話?因為長時間的囚禁和折磨,已經讓他們麻木了。」
    「你撒謊!」賀昌龍抓著安志勝,「你撒謊!你在騙我們!」
    「賀排長。」安志勝拿開賀昌龍的手,「我們和胡先生的租約是到1982年年初,我說過租約是兩年,但租約開始的時間必須是在蘇聯的領土之上,這就是為什麼讓你們在越南呆了那麼久才回來,你們也該慶幸時間過得非常快,這對你們有利。另外,出於對你們的敬佩,我告訴你們兩件事,其一是你們在越南執行的任務不是護送阮霍恩,而是護送自己和阮霍恩體內的那種細菌……」
    對,約翰說第二次接到的命令是拿走阮霍恩的身體組織,那時候他才取走了阮霍恩的心臟,切割下了一部分皮膚組織,而胡萬欽那個老咋種又把自己出賣給了蘇聯人,這等於是一箭雙鵰,也難怪在機場蘇聯人不襲擊美國人的飛機,原本是三方私下達成的協議。美國人要細菌,蘇聯人要我們,等等,有個地方不對勁,千足屨呢?賀昌龍想到這,又問:「沒有第三樣東西了?」
    「什麼?」安志勝顯得很奇怪。
    對了,這就說明阮霍恩這傢伙一開始就是胡萬欽爭取策反的越軍軍官,但他沒有實際職務,情報也許僅僅只是真正的間諜給他的,背後的操縱者是美國人和胡萬欽,所以阮霍恩才對那座山的事情那麼清楚,不,沒有那麼簡單,也許是越南人中也有高級官員被胡萬欽策反或者收買,否則的話他們不會留下十來個軍人在山上,其他人則全部撤出。
    毫無疑問,千足屨是齊風調包的,他給自己那個盒子的時候,裡面壓根兒就沒有千足屨!真相就是,胡萬欽要千足屨,美國人要細菌,蘇聯人要自己和其他三個戰友。
    「真是高明的手段。」賀昌龍自嘲似的讚歎著,苦笑著,等我回去一定會宰了那個老王八蛋,一定!
    「我得走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安志勝握住賀昌龍的手,「我還沒有做過正式的自我介紹,我是蘇聯駐越南顧問團觀察員,名字叫斯古拉。安志勝,我是日本情報人員,日本名字叫做武藏搏正,也許你們會忘掉的。」
    安志勝說完跳上了汽車,隨後汽車中扔下來四個背包便掉頭離開。賀昌龍等人站在那,看著汽車離開,腦子中充斥著各種負面的情緒,無處發洩,賀昌龍並不知道這個叫武藏搏正的傢伙,在很多年之後會成為日本情報本部行動科課長,也在根來眾事件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歷史總是有驚人的相似,歷史也總是有著細微且怪異的聯繫。
    「排長,背包裡面除了少部分乾糧、指南針、火柴,換洗衣物之外,能稱得上武器的只有一把匕首。」魏亞軍檢查了四個背包之後抬頭說道。
    賀昌龍依然看著汽車離開的方向:「沒有其他東西了?」
    「沒有了。」魏亞軍搖頭。
    賀昌龍蹲下來:「換上裡面的衣服,然後兩人一組對這個區域進行偵查,偵查範圍暫時只限於方圓五公里內,執行命令!」
    
    第十六章(下)[布熊]
    
    怪異的帽子,見所未見的衣服、褲子,唯獨那靴子讓他們很舒服,裡面有毛,穿著很暖腳,之前在部隊也從來沒有穿過這樣的靴子,不過最奇怪的是裡面還有一本俄文字典,是俄文帶中文的。
    眾人邊走邊吃著乾糧,黃永模沿途都刻意與其他三人保持了一段的距離,賀昌龍也沒有理他,知道他心中還在怨恨自己下令投降的事情。的確,賀昌龍也後悔過,但他後悔的是當時沒有跟著約翰上美國人的飛機,但在安志勝說出最後那番話來之後,他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注定的,都是胡萬欽安排好的,首先不執行這項任務是不可能的,回頭再細想,包括上山偵查找那名越軍上校也只有他能去,其他幾個排的排長是絕對不會執行這種偵查任務的,這些都在胡萬欽的計算之中。
    也許,他們上了美國人的飛機,美國人也不會把他們弄回國,而是扔在美國的某個地方,對他們做蘇聯人做過一樣的事情。除了身邊的戰友,其他人都無法信任,絕對無法信任,賀昌龍心中已經抱定了這種念頭。
    向前一公里之後,賀昌龍等人已經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半個人都沒有看到,連牛馬等動物都看不到,只有周圍豎起的一些較新的金屬牌子,上面用俄文寫著大字,但他們沒有人能看懂,魏亞軍將俄文字典拿了出來,算是明白安志勝放這東西在包裡面的作用。
    眾人雖然讀不出來,但四個人分別查字典,花了半個多小時才把金屬牌上面的字給翻譯過來,上面寫著——警告:軍事禁區。下方的圖示也畫明瞭,進去有可能踩著地雷亦或者被槍擊。
    先前安志勝所說這裡是什麼「模擬區」,賀昌龍已經猜到肯定是軍事禁區之類的地方,他們是不可能將自己扔在普通百姓聚居的地方的。
    四人站在金屬牌跟前,看著兩側延伸而去的高近五米的鐵絲網,還有鐵絲網內裡面那些破爛的建築,廢棄的汽車,其中甚至還有連炮管都沒有,渾身銹跡斑斑的坦克,那些坦克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二戰時期廢棄的。
    「排長,我們進去嗎?」魏亞軍拿著字典問。
    賀昌龍抬頭看著天空,雖然不知道時間,但估摸著也快天黑了,這個位置應該就是外界與裡面這個「模擬區」的分界線。他腦子中有了一個計劃,一個逃離的計劃,但首先需要的是查明白蘇聯人用什麼方式在監視他們,這個位置的坐標,能找到一張地圖更好,同時也得查清楚這個區域有什麼?為什麼要把他們扔到這裡來?
    「進去,大家跟緊了,說不定進去就會遇敵或者遇襲。」賀昌龍繞過金屬牌,走到那扇看起來還新的鐵絲門前,伸手推開門,踩著厚厚的積雪慢慢走了進去,卻沒有走太遠,而是招呼其他人來到一輛廢車後面,仔細觀察著對面的那間屋子。
    「排長,那個日本人說蘇聯人讓咱們給他們訓練士兵,可為什麼把我們扔到這個地方來?」鄧澤義警戒著周圍,雖然手中只有一柄匕首。
    「你這不是廢話嗎?排長要是知道,肯定早告訴咱們了。」黃永模說道,鄧澤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說出了「排長」這個稱呼,等於是原諒了賀昌龍,也明白跳傘的時候賀昌龍不顧一切地去救他,興許是打動了這個脾氣暴躁的傢伙。
    魏亞軍抬眼看著那間屋子,還有遠處那些建築:「看起來像是個小村子?這麼厚的雪跑起來也困難,要想安全,我們首先得找個建築,清空了之後暫時住進去,排長,要不就選跟前的這座屋子吧?好進好退,你覺得呢?」
    賀昌龍搖頭,看了一眼那鐵絲網門:「你認為蘇聯人讓我們進來了,會讓我們輕易出去嗎?不可能的,而且說裡面是雷區,我也不相信,我們四個人,除了各有一把匕首之外,沒有其他的任何東西,探雷工具更不要說了,有地雷,我們遲早會死,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性,所以我認為應該朝裡面再走一走,看看周圍的情況,在天黑之前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你們認為呢?」
    「是,排長。」魏亞軍點頭。
    「聽你的。」鄧澤義也立即表態,黃永模只是點頭。
    賀昌龍面朝他們正色道:「我現在已經不算是排長了,從被俘的時候我就不是了,但我們四個人中的確需要一個領導,否則就是一盤散沙,你們可以推選出另外的人。」
    三人搖頭,表示不用推選,賀昌龍點頭:「好吧,那我繼續當這個領導,不過我答應你們,我一定會帶著你們活著回國,一定!」
    三人也只是默默點頭,隨後賀昌龍繞開廢車,手持匕首摸進第一座建築之中,魏亞軍緊隨其後,鄧澤義與黃永模在屋子門口警戒著。
    進屋後的賀昌龍看著這間老式的蘇聯建築,裡面放著生活所需的所有東西,只是不少被凍結,上面佈滿了灰塵,有些被毀壞了,也有子彈留下的痕跡,看起來是經歷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但沒有手榴彈等爆炸物導致的痕跡。他們是從後門進入的,來到前門的時候發現門已經破損,是被人給撞開的,地面上還有指甲劃過的痕跡,貌似是有人撞進門來,拽走了這間屋子的主人,而主人不願意離開,死死拽著地面,指甲便在地面木板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賀昌龍蹲下來看著那些血痕,又指著樓上,示意魏亞軍上樓去查看下,魏亞軍點頭手持匕首摸上二樓,賀昌龍也立即跟上去,二樓也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抽屜都被打開,裡面還有不少衣物,賀昌龍靠近一個衣櫃,稍微翻了下,又去了另外一個櫃子,最後來到床邊上,用手掀開床鋪,示意魏亞軍叫其他兩人進來,等大家都聚集在房間之後,賀昌龍才說出了自己的分析:「屋子的主人我估計是幾個月前離開的,當時應該是夏季,而且是盛夏,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地方盛夏有多少度,但從床上的被單等東西並不厚重可以分析得出,而且這些人是匆忙離開的,離開之前只帶走了少部分衣物,不過都是夏季穿的,冬天稍厚的衣服都在衣櫃裡面放著呢。」
    「排長,我覺得是蘇聯政府把這裡給強制性徵用了,把人們都遷走,送到另外的地方,隨後把這裡設置為了軍事禁區。」魏亞軍根據賀昌龍的分析做了自己的判斷。
    「有道理,但是有漏洞。」鄧澤義一向比較冷靜,「軍方一般要徵用某個地方,而且範圍這麼大,不使用強制性軍事手段百姓是不會離開的,如果使用就會爆發流血衝突。這間屋子這麼大,少說住了五個人,雖然說一片狼藉,但也能看得出來大部分是他們自己導致的,子彈留下來的痕跡也不多,我看倒像是發生了什麼災難,導致他們不得不馬上跟著軍隊撤離,隨後蘇聯軍隊才強制性封鎖了這個區域。」
    「災難這個說法我比較贊成。」賀昌龍點頭,「但是是什麼災難呢?這裡離山比較遠,泥石流不太可能,大火也不大可能,沒有火燒的痕跡,地震更不可能,暴雨也不至於,唯一的解釋就是疾病,爆發了某種疾病。」賀昌龍分析到這,發現黃永模正在屋子角落中仔細看著,便問,「永模,你怎麼看?」
    黃永模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將已經打開的房門關好,指著先前門後的位置道:「排長,你來看。」
    眾人圍過去,看到在門後有很短的一根蠟燭,蠟燭旁邊還放著一個空罐頭盒子,一側還放著一個破爛的枕頭,以及一張稍厚的毛毯。
    賀昌龍蹲下來拿起那罐頭盒子,聞了聞,又用手摸了一下裡面,沖黃永模說:「永模,你還真是粗中有細呀,說明這裡有人,罐頭裡面殘留的東西沒有被凍結,雖然這屋子也很冷,但要凍上至少要花很長的時間,還有這蠟燭,在百姓逃離之前,他們是不會沒事躲在門後面吃東西的。」
    「枕頭、毛毯都沒有灰塵。」鄧澤義抓著毛毯又聞了聞,「聞起來有點氣味,像是人身上的汗臭。」隨後鄧澤義又把毛毯打開,展示給賀昌龍看。
    賀昌龍看著那張毛毯的大小,點頭道:「是個孩子。」
    「對。」鄧澤義放下毛毯,「這張毛毯的大小只能包裹住成人一半的身體,而且蘇聯人身材都比我們高大,看大小我猜測只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必須找到這個孩子,這種環境下他肯定度不過這個冬天。」魏亞軍看著賀昌龍。
    賀昌龍點頭,看著房間裡說:「找找合適的衣服,厚一點的,暖和點的被子用帶子紮起來背走,還有吃的,找找罐頭,然後離開朝著村子中心走,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什麼線索。」
    三人分散開先找二樓,黃永模一邊翻一邊嘟囔:「我倒希望能找到一支槍,拿著刀不是個辦法。」
    「那狗日的能給咱們各一支匕首算不錯了,沒有讓我們四個人拿一支匕首。」鄧澤義在床下翻找著,找到了一個開了縫的布熊,拿在手中拍了拍灰塵,覺得很可愛,順手將那布熊放在了床中間,隨後眾人離開下一樓去尋找。
    眾人離開,腳步聲遠去之後,樓頂的閣樓門板慢慢被打開了一條縫,一雙佈滿血絲的小眼睛朝著外面看著,隨後那雙眼睛的主人慢慢從上面滑落下來,腳尖落地,準備到樓梯口去查看,路過的時候卻發現了在床中間坐著的那只布熊。
    那雙眼睛忽然濕潤了,但眼睛的主人只是使勁抹去淚水,隨後將布熊綁在背上,從旁邊的窗戶口慢慢滑落下去。
    
    第十七章(上)[暖意聖壇]
    
    「排長!有人!」在廚房中翻找著食物的魏亞軍透過窗口看見外面有人影一晃而過,立即追到窗戶邊上,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那廢棄的坦克後面,其他人立即圍了過來,賀昌龍立即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魏亞軍從窗口出去,其他人從周圍包抄。
    「估計就是那個孩子,千萬要小心,不要傷著他了。」賀昌龍說完,從正門衝了出去,朝著坦克的位置慢慢走去,同時注意著腳下,稍微提高聲音說道,「孩子不要怕,我們不是壞人,出來吧。」
    賀昌龍知道這個孩子肯定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所以只能把語調調整到盡量溫柔,不嚇著他,坦克後面沒有回應,等賀昌龍等人包抄過去看向坦克後面的時候,那裡只有一雙腳印,卻沒有見到半個人。
    「怪了。」鄧澤義上前,看向周圍,腳印沒有朝四周延伸,這孩子難道長翅膀了?
    賀昌龍看著腳印旁邊的坦克,還有坦克上面留下的那些痕跡,指了指坦克裡面,示意那個孩子肯定是爬上坦克鑽了進去。與此同時,坦克內那雙眼睛一直抬頭看著上面,呼吸變得急促。
    就在賀昌龍爬上坦克,準備朝裡面看去的時候,一團雪忽然從坦克之中扔了出來,砸在自己臉上,隨後一個身影從裡面跳了出來,一躍而起,從坦克頂端跳向遠處的雪地,拔腿就朝著村子中心跑去。
    「追!」黃永模拔腿就追。
    「別追!」抹去臉上雪團的賀昌龍立即下令道,「那孩子不知道我們是誰,肯定會跑掉的。」
    「不追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黃永模急了。
    鄧澤義碰了碰他,指著雪地上的腳印道:「排長還誇你粗中有細,我倒覺得你是糊塗一世聰明只是一時,順著腳印找不就行了嗎?」
    賀昌龍跳下坦克,帶著其他三人跟隨著那孩子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朝著村子中心走去,沿途出現的農具越來越多,拖拉機,廢舊的汽車,較遠的地方還有兩輛體型較大的坦克,粗長的炮管對準了村子的另外一個位置,好像他們即將攻擊的敵人也會從那個地方出現一樣。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鄧澤義邊走邊說,「這個村子看起來很富裕呀,汽車,拖拉機什麼都有,還有這些居民的屋子,他們吃穿用的東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家庭成分至少都是地主呀!」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魏亞軍在一旁插話,「什麼地主成分?蘇聯早年就大步邁進了共產主義,這就是優越性。」
    中間的賀昌龍搖搖頭道:「你們知道什麼叫社會主義?什麼叫共產主義嗎?」
    「誰不知道呀?」魏亞軍立即回答,「反正就是人民很幸福,沒有階級之分。」
    「說簡單點,社會主義是按勞分配,共產主義是按需分配。」賀昌龍歎了一口氣,「凡事都有兩面性的,軍校裡面政工老師的課你們只聽了表面,知道為什麼我們叫他們為蘇修嗎?」
    魏亞軍不語,繼續朝前走著,賀昌龍也不再說下去,此時討論這種話題對他們沒有任何幫助。順著那孩子的腳印追過去,在一間古怪的建築前,四個人發現腳印消失了,他們看著那頂端圓乎乎的建築,建築頂端還有個十字架,完全不懂那是什麼東西。也許某些大城市的兵知道那東西叫教堂,但這四個都來自四川鄉下的農村兵根本不懂這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那是東正教的教堂,只是覺得這東西很古怪,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倒像是個開會的場所。
    「這是不是村委會啊?」魏亞軍抬眼看著那座巨大的古怪建築,撓著腦袋說。
    「不像。」鄧澤義一本正經地分析道,「看看玻璃上面畫著的人,我覺得像是鄉委會!」
    「不是吧!」黃永模看著周圍那些都較大的建築,「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村子呀,像是城市,我爸每次帶我去城裡面,城裡面那些房子就這麼大!」說到這,黃永模一拍手,恍然大悟,指著那建築道,「這是居委會!」
    賀昌龍也很疑惑:「不對呀,沒有掛斯大林同志的畫像啊?也沒有列寧同志的?算了,咱們進去看看,不過記住了,這種地方千萬要規矩一點,不要亂摸亂碰知道嗎?」
    「是,排長!」其他三個人表情一下嚴肅了起來,隨後竟然列隊站在賀昌龍身後,跟隨推開門的賀昌龍慢慢走進那間教堂之中。
    進了教堂,四個人站在滿是座椅的大堂內,看著正前方點起的蠟燭,還有周圍的畫像、雕像,更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黃永模站出隊列來四下看著說:「這不是就是會議室嗎?」
    「不是!」賀昌龍道,「周圍那些人你們認識嗎?」
    「不認識!」魏亞軍搖頭,「不像是斯大林同志呀。」
    「也不像是列寧同志。」鄧澤義也搖頭,「雖然列寧同志也有鬍子,但比他的鬍子長。」
    「馬克思、恩格斯?」黃永模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隨後又是一次拍手,指著那些蠟燭道,「這是廟!」
    「我同意。」魏亞軍立即使勁點頭,「肯定是蘇聯人的廟,這周圍都是神仙。」
    「佛祖啊?」鄧澤義上前幾步仔細看著,「還是玉皇大帝?」
    「你聽不懂話啊,蘇聯人的神仙,肯定和咱們不一樣。」魏亞軍也上前道,「反正是廟。」
    「別爭了,不管是什麼,我們先找到那個孩子吧,這麼多蠟燭,這裡應該有不少人。」賀昌龍從三人中間穿過去,拿起字典來,上面雖然有翻譯,但是沒有發音,不知道怎麼念出來,十分著急,但看見旁邊的桌椅想出了個土辦法,把椅子拆下來一塊木板,用紅蠟燭在上面照著字典寫出「我們不是壞人」的俄文,接著高高舉著,大聲呼喊著。
    教堂正對面的聖壇後面,那個孩子慢慢露出腦袋來,看著他們高舉的牌子,看清楚之後又縮回腦袋,依然不敢出去,自顧自在那搖著頭,又在周圍看著,尋找著什麼一樣。
    許久,賀昌龍終於放下了牌子道:「算了,那孩子肯定鑽進這裡又離開了,周圍搜查下,沒有危險,我們暫時就在這裡住下來。」
    魏亞軍來到門口,朝外面看著,隨後關上門對其他人說:「天快黑了,要不今天晚上就在這裡過夜吧。」
    「只能這樣了,吃點東西,不要吃太多,我們沒有多少飲水,撐過今天晚上,明天白天還得找水,如果這個村子真的是某種疾病的原因撤離了老百姓,我們還得找乾淨的水源。」賀昌龍在聖壇周圍逛著,其他人則在四下搜查著,看看有沒有危險,特別是類似軍隊布下的詭雷之類的東西,萬幸的是什麼危險都沒有。
    「好了,大家休息吧!」賀昌龍說道,正準備俯身去鋪棉墊,卻發現聖壇右側燃起來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熄滅了,賀昌龍愣住了,隨後低聲叫著離自己最近的黃永模,黃永模從窗口快步走過來,剛過來,左側那三根蠟燭也忽然間熄滅了。
    黃永模愣住了,下意識回頭看著那窗戶,這裡的窗戶上都是玻璃,是無法打開的,而且也沒有感覺有風吹進來,蠟燭是怎麼熄滅的?黃永模和賀昌龍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接著朝著聖壇後面繞過去,走近之後忽然跳過去,按住了在聖壇後面的那個孩子。
    孩子被兩人抓住之後,揮舞著手腳掙扎著,大聲說著什麼,不斷地高喊著,不斷地指著蠟燭,兩人聽不懂孩子在說什麼,魏亞軍和鄧澤義奔過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那是個孩子,而且還語言不通,賀昌龍立即指著魏亞軍手中的字典,魏亞軍反應過來,打開字典在那孩子跟前,指著字典比劃了好一陣子,孩子彷彿明白了,立即翻查著字典,一個字一個詞指給他們看,四人看著字典,將孩子指出的字和詞組合起來之後,連成了一句話——把蠟燭熄滅,否則我們都會死!
    「什麼意思啊?」魏亞軍看著那孩子,雖然知道那孩子聽不懂。
    孩子奮力站起身來,正鼓足氣準備去吹蠟燭的時候,突然教堂大門口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了一下,隨後又是第二下,教堂的木門立即出現了好幾道裂縫,孩子愣住了,再也不吹蠟燭了,直接用雙手把蠟燭全部掃斷,又是拍,又是踩。賀昌龍看著教堂門口,彷彿明白了什麼,立即叫其他人上前幫忙,很快所有的蠟燭都熄滅了,教堂內也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見鬼了!外面怎麼黑這麼快?」黃永模站在聖壇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