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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看起來才接近他的真實年齡,而且人的皮膚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有些泛黃,給人土埋半截將死的感覺。
    詹天涯沉默著,眾人都沉默著,只有松本霧源此時發出低低的笑聲,明顯是在嘲笑詹天涯的所作所為都被錄像時的李朝年算得一清二楚,這也是那批人要跟著李朝年賣命的原因之一,他不僅看到了某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還精於推算。
    十來秒之後,錄像中的李朝年繼續道:「不要這麼驚訝,如果我不交出手頭的資料,你們怎麼去目的地?怎麼到達聖地?誰給你們提供沿途的庇護?即便現在你能說服高層讓你們在中國境內平平安安,但你們離開中國之後呢?海軍、空軍會協同保護你們嗎?不能,近海還好,一旦到了公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詹天涯沉默著,思考著,腦子中出現了一幅世界地圖,他之前計劃過,如果要前往北極圈,最快的方式是乘坐飛機,但太危險,而且這種情況下,上層不會答應他們使用飛機,要在境外租借飛機也很麻煩,立即就會被西方等國給盯上。唯一較為妥當的辦法就是先行前往巴基斯坦,租借他們的飛機,然後沿著巴基斯坦、阿富汗、烏茲別克斯坦、哈斯克斯坦與中國的邊境線朝俄羅斯境內飛去,不過之前自己聯繫過俄方,當然是直接用專線聯繫的狗魚,對方沒有答覆,連電話都沒有接,很明顯他們是故意不接的,因為那部電話有專人守著,只要響起來,對方便會知道是中國方面的古科學部亦或者尖端技術局來電。
    俄國人很聰明,並沒有傳聞中那麼只善戰不善思考,他們懂得利益的交換,在沒有好處的前提下,他們是不會開放領空讓詹天涯一行人經過俄羅斯前往北極圈的,而且不能直飛,到達俄羅斯某地,還得乘坐火車前往西伯利亞,再乘船。
    那裡是最危險的一步,從二戰時期開始,俄國人最精銳的作戰部隊全在西伯利亞,美國人曾經做過預測,在那種環境下,用他們最好的軍隊與那支西伯利亞軍作戰,勝算不到5。
    錄像中的李朝年連詹天涯思考的時間都計算在內,他抬手看著手錶,問:「過了這麼久,詹局長應該想出大概的對策了吧?應該理解我的所作所為了吧?你拿什麼跟俄羅斯交換?你拿什麼交換你都是叛國,而我不一樣,我本來就是個逃犯,而和我這個逃犯合作的人不是你們,是俄羅斯,你們是沒有任何罪的,別人也抓不到把柄,除非你們這支隊伍中有內奸,當然現在來看,已經沒有了。」
    李朝年的最後這句話,讓詹天涯不由得回身掃了一眼眾人,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掠過,隨後又笑著對松本霧源說:「我相信我們當中真的沒有內奸了。」
    「我給俄羅斯方面的交換條件中,武器裝備我自己出錢購買,五艘空貨輪已經分別從阿拉斯加、哥斯達黎加、朝鮮、巴西和厄瓜多爾出發,目的地是到達中途島,全都只是幌子,把西方等國的注意力吸引住,攜帶武器裝備的飛機將會從瑞典出發,直接飛往俄羅斯的北地群島中最大的島嶼十月島,那裡有一個俄軍半啟用的軍事基地,你們的目的地也將會是那裡,當然這一切都是與俄方談妥之後再進行的。我的計劃是,你們與船幾乎同一時間到達,因為在船上,我給你們還準備了一件小小的禮物,不,這件禮物其實是送給賀昌龍同志的,當然魏玄宇先生也會非常非常喜歡這件禮物。」
    不用李朝年太細說,眾人已經知道他要送什麼禮物了,肯定是重新開啟夜叉王當年回憶的辦法,不得不說,李朝年在這種時候送出這份大禮肯定是有他特殊的目的,事件都幾乎完全解開了,剩下的謎團就是夜叉王從前的回憶,還有尋找到姜伯子的下落,除此之外就是毀滅冥器,改變那反覆輪迴的未來。
    「鈴鈴鈴--」古老的電話聲響起,李朝年的錄像也在同時黑屏,松本霧源看著鈴聲響起的那個帶著密碼的黑色匣子,又看向詹天涯。俄羅斯方面來電話了,但此時詹天涯卻沒有選擇接起來,只是等著電話繼續響,不斷的響,響得人十分煩躁,他看著胡順唐,徵求他這個兄弟的意見,胡順唐也只是看著他,面帶笑容,隨後搖頭示意他先不要接。
    屋子裡面的人都沉默著,沒人知道詹天涯和胡順唐到底有什麼打算,這麼拖著俄國人。這也許是他們兩人第一次這麼默契,電話在響了幾十秒之後斷了,夜叉王帶著葬青衣轉身離開,借口去查看魏玄宇的傷勢,算是故意迴避,莫欽也在吳天祿的攙扶下離開,房間內只剩下松本霧源和他們兩人。
    「先說,我不會走的,我算是老爺子留在你們身邊的眼線,如果你們信不過我們,也可以派個眼線到我們身邊去,當然如果眼線這個詞你們不喜歡,你們可以當我是人質。」松本霧源聳聳肩,目光投向鎖有電話的黑色匣子,匣子上面寫著一個巨大的「R」,代表那是俄羅斯方面的專線。
    電話又一次響起,胡順唐偏頭示意詹天涯可以接了,詹天涯上前輸入了密碼,拿出電話,拿起聽筒之後,也不「喂」一聲,直接按住了下面的掛斷鍵,隨後將電話放好。
    「你在考驗俄羅斯人的耐心?」松本霧源笑道。
    詹天涯不語,他當然是在考驗俄羅斯人的耐心,如果李朝年真的交出了寶貴的資料,那麼對方肯定會急不可耐地不斷打電話,也許七八個電話之後,狗魚就會想方設法飛到中國來直接面見詹天涯,他不能讓狗魚離開,狗魚需要坐鎮俄羅斯,但必須要用某些手段讓對方知道,他們不急。
    「皇帝不急太監急。」胡順唐靠著椅背看著旁邊的詹天涯。
    掛斷的電話又一次響起,不知為何,這次的鈴聲在松本霧源聽來像是對面人發出的怒火,聲音比之前還要刺耳,聽著撓心的難受。
    詹天涯將電話接起來,還未開口說話,就聽到那邊帶著濃重俄語發音的男子用普通話說道:「你好,詹局長。」
    「你找錯人了。」詹天涯竟然這麼回答。
    「噢--是嗎?」那邊的聲音拖得很長,但聽得出來其實很焦急,沉默兩秒那人又道,「你是喜歡新蜂后這個稱呼嗎?」
    「叫我詹天涯,這裡沒有局長,如果我們之間的協議達成之後,我就拋棄了局長的身份。」詹天涯握緊電話,似乎說出這句話下了很大的決心。
    「詹天涯,我們之間沒有協議,我與『二十二世紀』也沒有任何協議,我們只是為了協商維護地區和平演習而來的。」對面的人很聰明,但在話語之中又暗示了他們已經拿到了李朝年提供的情報,同時也告訴詹天涯接下來的事情,他們得按照軍事演習的路子來走,這樣才會有飛機、艦艇等東西的出現,在國際輿論上也不足以為奇,每個國家都會在某些特殊時期利用軍事演習來震懾對手,亦或者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這一招百試不爽。
    詹天涯拿著電話側頭看著胡順唐,輕微點點頭,表示確認了。胡順唐深吸一口氣,也朝他點點頭,示意開始說細節吧,事不宜遲,要前往目的地,也不是短時間可以到達的。
    「十月島已經重新開放了,我們利用民用船隻向那裡運送了相應的支援,你們必須需要我們的支援。」對面的男子道,但聲音並不像是狗魚的,「畢竟那是我們俄羅斯的領土,支援也是監視,很抱歉的是,關於他們所說的希望我們用海軍封鎖相應海域的事情辦不到,畢竟北冰洋並不是我們一家的,一旦封鎖就會引起爭端,再者那個地方的寒冷並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全面考慮之後,我們只能提供少部分支援部隊,都是西伯利亞部隊中抽調出來的人。」
    詹天涯聽完之後,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們會乘坐飛機進入俄羅斯領土,到達哈薩克斯坦邊境的時候,希望你們能出動軍機護航,飛機帶著巴基斯坦軍方的標誌,前往阿富汗與中國邊境的途中會由他們的戰機為我們提供護航。」
    「很好,與我所想的一樣,這是最好的辦法,從第三國進入,如果你們直接從我們兩國邊境進入麻煩就大了,有很多眼睛盯著咱們呢。」男子輕笑道,「除了阿富汗之外,烏茲別克和哈薩克斯坦兩國我們會想辦法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潛入在他們國內的西方間諜我可管不了,非常時期非常辦法,容後我們會將英國人安插在他們國家的間諜名單提供給他們,算是回報。」
    俄國人很聰明,只動英國人沒動美國人,讓英國人懷疑美俄之間有了某種私下協議,即便是不說破,也會引起英國情報部門的猜疑。
    「還有,你們到達俄羅斯境內之後,採取跳傘的方式離開,隨後我們的戰機會故意警告你們的飛機,讓他們掉頭回去,這樣省下了降落的時間,到達地面我們會有人接應你們,穿越俄羅斯再乘船到達北地群島,這樣的安排你是否有異議?」男子沉聲問。
    「沒有。」詹天涯說完,對方「嗯」了一聲,沒有客套地說再見,直接掛斷了電話,甚至沒有約定時間。
    「難怪日本永遠的假想敵就是俄羅斯……」松本霧源咧嘴笑道,「真夠賊的。」
    
    第三十六章(下)[內心的恐懼]
    
    [米錯。最近小愛情緒真的有點低落……OJZ「胡順唐,魏玄宇的傷還沒有好,而且我們需要後援,不能完全相信俄羅斯人,一旦有情況發生,他們可以就近調集軍隊,某些利益完全可以驅使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所以……」詹天涯的臉色很難看,他心中也很清楚,俄羅斯不能成為真正的「盟友」,充其量能維持在「公平競爭對手」這個層次。
    胡順唐坐在椅子上雙眼發直:「讓葬青衣留下來照顧魏玄宇,我、夜叉王、莫欽、松本霧源一組,你和蒼穹A組還有吳天祿一組。」
    「分開走?」詹天涯不懂胡順唐在盤算什麼。
    「葬青衣、魏玄宇算是後援,你有辦法讓他們越境前往吧?兩個人目標很小,而且分開葬青衣和莫欽我是故意的,你應該發現葬青衣對莫欽的好感越來越重,這樣會耽誤很多事情。」胡順唐坐直看著詹天涯,「你帶那一組在俄羅斯人安排的地點跳傘,我和夜叉王過俄羅斯邊境之後就立即跳傘離開,用其他的方式前往北地群島,免得被俄羅斯人全部給盯死了。」
    說完,胡順唐扭頭看著松本霧源道:「你有什麼意見?」
    松本霧源又在擦刀,抬眼看著詹天涯,又望著胡順唐搖頭:「人質能有什麼意見?」
    「不,我的意思是你多少也有點人脈,去俄羅斯也許得靠你。」胡順唐面朝松本霧源,「另外,李朝年那邊是如何計劃的?他們怎麼去?去還是不去?」
    「去,他們直接從四川前往甘肅,再到內蒙,接著是穿越邊境去外蒙,從外蒙前往俄羅斯,關於老爺子,你別擔心,他上天入地有的是辦法,所以才有膽子與全世界為敵。」松本霧源說著又低頭看著自己那柄刀,「帶刀沒事吧?」
    「在飛機上沒事,下機之後你自己想辦法,俄羅斯警察應該不允許你背著這種東西滿大街走。」胡順唐盯著他那柄長刀,「反正是你安排我們在俄羅斯的路線,繞開大城市。」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休息了,晚安!」松本霧源拿起刀離開,離開房間來到走廊,隨後順著先前地圖的指示走到了囚犯區,順便找了間牢房開門進去,躺下就睡。
    松本霧源走後,詹天涯看著胡順唐道:「你不願意叫他為父親?」
    「有那個必要嗎?叫吳叔叫了那麼多年,突然告訴我,他是親生父親,你能適應?」胡順唐又縮在椅子當中。
    詹天涯也坐下來,給自己泡了杯奶茶:「我比你更慘,一直以為是在普通人家長大的,結果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個夢,我為養父母的死傷心了很久,才知道他們根本沒死,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重新開始了一種新的生活,其實……我很想去看看他們,好在是你和父親,你們一起生活多年,有感情,我的感情只對我養父母有,有句話叫生母不如養母大,這句話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了。」
    「詹天涯……」胡順唐聲音忽然放低,「大哥,我可以叫你大哥吧?」
    「噢,可以。」詹天涯雖然不以為然,但胡順唐叫「大哥」的瞬間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輕輕敲了一下,端著奶茶的那隻手也不由自主開始抖動,只得立即將茶杯放下,「什麼?」
    「你怕死嗎?」胡順唐看著他,「怕嗎?」
    詹天涯抱著奶茶杯子:「很有趣,我加入古科學部的時候,胡萬欽也這麼問過我,問我怕不怕死,我說是人都怕死,他回答我說,那你就不要把自己當人……現在想想,他好像是話中有話,當時我只不過是一個多年飄蕩在外迷路的孩子,又被爺爺領回家一樣。」
    「你是說你不是人,所以不怕死嗎?」胡順唐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其實我怕死,曾經怕得要命,小時候無數次從睡夢中驚醒,看著自己的那雙手,驚恐地問自己很多莫名其妙的問題,為什麼我是人?為什麼人會有這麼一雙手?手是怎麼定義的?為什麼人會死呢?死之後會什麼都沒有了還是去另外一個世界?從小我的疑問就很多。」
    「我和你恰恰相反,我從小就沒有這些念頭,只是順理成章地做著很多覺得應該做的事情,有規律地生活,為自己的未來做著打算。」詹天涯苦笑道,「我很羨慕那些會胡思亂想的人,因為那樣至少不會無聊,我看似不無聊,實際上真的無事可做,我沒有所謂的朋友,從小養父母就告訴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一直防著身邊的人。」
    「終於找到了我們的相同點。」胡順唐抬眼看著自己的大哥,「我也沒有什麼朋友,小時候還算有,長大之後就疏遠了,喜歡一個人呆著,因為迷茫,我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喜歡呆在家,害怕的時候會縮在角落,喜怒總是會呈現在臉上,後來我遭遇了這麼多事情,依然怕死,依然怕有人因為我而死去,我很害怕的是有一天自己什麼都不怕了……」胡順唐說到這,睜大眼睛看著詹天涯,「知道嗎?我現在就不害怕了,我不在乎了,這才是讓我最害怕的事情,如果我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也覺得身邊一直同生共死的同伴一個個死去也無所謂了,我就不再是個人,而是個怪物了。」
    「噢--」詹天涯對胡順唐這番話沒有太多的表示,只是簡單應了一聲,隨後喝了一口奶茶,免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腹部下方的那個圓形的傷口,指著道,「這是我第五次執行任務時受的傷,在那之前我已經辦過兩件大案子,對方都是窮凶極惡的異術者,手段高明,心狠手段,殺人不眨眼的傢伙,我都沒有受傷,為什麼?就因為他們窮凶極惡,太冷靜了,過於冷靜的人總是會被更冷靜的人抓住行事的軌跡,這種人被抓之後通常很少狗急跳牆,因為那不在他的計劃之中,特別是知道自己被古科學部抓獲之後,更不用擔心有被立即槍斃之類的事情發生。」
    「嗯。」胡順唐也不知道是否聽進去了詹天涯的話,他很享受現在的環境,只有他和詹天涯兩個人,而且對方是他親哥哥,他可以把自己想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來,不用顧忌那麼多,至少他知道詹天涯再狡猾也不至於算計自己的親兄弟和朋友。
    「那是個小案子,所以我順道就去調查了,只是個偶然學到異術的普通人,因為被人算計欠下一屁股債,每天都被人打,被人罵,還被灌尿的懦弱男人,他從某個人那裡學到了所謂的『點石成金』術,覺得可以發財,但前提是需要四十九個人的中指,於是他開始到處去砍人的手指頭,可是一次都沒有成功過,於是開始盜屍,我覓著線索蹲守在殯儀館堵住了那小子,以普通警察的名義勸說他,你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詹天涯說到這忍不住笑了,「我說完,他的臉色就變了,開始暴怒著罵我為什麼要算計他,還讓他打他,逼得他四處躲避,我知道他把我當做那個仇人了,可那時候我突然間怕了,因為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只有憤怒,而沒有恐懼,他衝上來掐我的脖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我直接被撲倒在地,好不容易將他推開,他起身就跑,我以為他終於怕了,立即去追,誰知道他只是去找武器了,在工具房找到了一支鋼釬,轉身就朝我扔了過來……」
    詹天涯說到這,指著自己的傷口道:「他扔出來的力道和速度讓我根本無法躲避,直接把我穿透了,後來我想,其實也是因為我怕,如果我不怕,完全可以躲開的,接著他跳到我身上來,左右揮動著拳頭揍我,還衝我吐口水,一直罵到他力竭,平躺在旁邊嗚嗚大哭,我才翻身爬起來,給他戴手銬,帶他離開,那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懦弱模樣,否則我早死了。我給他戴手銬的時候,一摸腰間才發現自己帶了槍,在那之前我竟然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胡順唐盯著地面:「你說這個故事有什麼含義嗎?」
    「有。」詹天涯把奶茶杯遞給胡順唐,「在我眼中,你和那個人其實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你天生就很善良,但又很矛盾地覺得自己應該狠一點,潛意識不斷地改變自己,讓自己心狠手辣,讓自己無所畏懼,一直繃緊神經來,但實際上,你身邊的夥伴願意一直留在你的身邊,與你共進退,就是因為你從前的那種善良,愚蠢的善良。你還記得起從前的夜叉王嗎?你以為是什麼東西讓他逐漸改變?是你,是你的善良,在你之前,沒有人關心過他和賀晨雪,也沒有人為了賀晨雪的死而那麼傷心,甚至獨闖人販子的老巢大開殺戒,同樣的,你想變得心狠手辣,也是因為沒有人會去理解你的善良,因為在現實世界之中,善良給你帶來的只能是無窮無盡的欺辱……」
    「有人理解。」胡順唐深吸一口氣,「夜叉王、葬青衣、魏玄宇、莫欽他們都理解,還有你,還有父親都能理解我的那種愚蠢的善良,可是即便我這樣想,但我的內心已經在改變了,大哥,我很害怕。」
    「胡順唐,你記住,人在極度恐懼之後會產生兩種變化。」詹天涯蹲在胡順唐的跟前,「第一種,他在恐懼之中會害怕自己還有救人和顧及他人的念頭,只顧自己逃命;第二種,他雖然害怕,但依然記得自己應去施救他人,這個時候害怕就會成為他的動力,你只是在第一種與第二種之間徘徊。」
    
    第三十七章(上)[了無痕]
    
    「知道嗎?一個人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發現自己既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接近那種高高在上的『神』,有很多傳說之中『神』都是沒有感情,只是按照規則做事的某種有智慧的物體。」走廊外,莫欽靠在那低聲對偷聽的吳天祿說道,吳天祿側頭看著他,繼續聽他說下去,「很多人都認為人是渺小的,即便渺小但你依然有人的身份,有那麼一層皮包裹著你,給你掩飾,怪物也一樣,有恐怖的外表,即便內心軟弱,也能嚇到部分人,給自己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可不是人,不是怪物,只是接近有『神』的思想的那種東西卻是最可悲的。他沒有身份,沒有令人害怕的外表,帶著『神』的那種漠視一切的思想,如同行屍走肉一樣活著,逐漸地他會變成人群中的一個影子,不被人發現,更不會被記住。」
    吳天祿笑了一聲反問:「你是在說你自己?」
    「不,我是在說我們,你、我、詹天涯、胡順唐、夜叉王、葬青衣、魏玄宇,還有這裡的很多人,其實都一樣,雖然大家都一起經歷過很多事情,但跳開這些事情,把我們單獨分離開,我們又算是什麼呢?連人都不算,死了也不會化做塵埃,特別是像我這種人。」莫欽扯開自己的繃帶,看著已經基本上癒合的傷口,「我有些時候真想朝著自己腦袋來一槍,解決自己,我活了太長的時間了,從前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類,卻發現同類與同類在一起,只會加劇自己內心中陰暗面擴大,遠離所謂『人』的族群。」
    吳天祿咧嘴笑,裝作完全聽不懂的樣子:「你說的話還真深奧,我沒有想到你這個嬉皮笑臉的傢伙,竟然有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我真是小看你了,我該去睡覺了。」
    「喂!」莫欽叫住吳天祿,吳天祿停下來轉身看著他,莫欽看著房間的大門,「他們算是看開了,你呢?你看開了嗎?你沒有,我也知道為什麼你沒有,因為對你來說,沒有秘密可言,你是他們解密的關鍵,解開謎題,他們釋然了,但你沒有釋然的理由,你比我們更像是行屍走肉。」
    「我終於發現李朝年用盡一切手段要把你們湊在一塊兒的原因了。」吳天祿沉聲道,「因為你們有些時候想的事情和他差不多,想得太遠,而不是看當下。」
    「襠下?」莫欽犯病一樣看著自己的褲襠,「為什麼要看襠下,我又沒病?」
    吳天祿哈哈大笑:「不錯,你依然是你自己說的那樣,永遠只能嚴肅五分鐘,你岔開話題的手段很高明,晚安,可愛的殺手。」
    吳天祿越走越遠,莫欽滿臉的笑容也逐漸消失,目光投向那扇門,一直看了很久,這才轉身離開,路過葬青衣的房間時,悄悄撬開門,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她,許久才起身離開,輕輕關上門,輕歎一口氣道,心想:不管怎樣,你和魏玄宇畢竟還是人,我不是,我知道胡老大在想什麼,他是根本就不想你們去,畢竟這次肯定會死很多人,髒活總得有人來做,但這些人中肯定不能包括你們。
    那天晚上,胡順唐睡在中控室,可詹天涯沒睡,拿著手電在蜂巢上上下下走了個遍,他知道也許這一去再也回不來了,蜂巢對他來說是唯一的家,那個以前被假定出的家已經沒了,雖然他很懷念以前在家中的一切,抱著貓坐在陽台上發呆被媽媽大聲訓斥,半夜在房間內偷偷玩電腦還用東西將門縫遮住,以免光線外洩被上廁所路過的父母發現……可是蜂巢才是他的家,他是在這裡出生的,又回到這裡簽訂了那份永遠都無法讓自己再回到正常社會的保密協議。
    空蕩蕩的蜂巢讓詹天涯有一種失落感,他轉到曾經關押白骨的牢房,想著以前發生的一切,最終又在迷迷糊糊之中來到了最下層的那個實驗室中,看著吳天祿曾經所住的房間,想像著他當年的那種無奈和憤怒,伸出手指摸著水泥牆那些用指甲留下來的劃痕,又打著手電穿過那堵破牆,看著培養槽中那些「自己」、「曾達」、「齊風」、「胡順唐」,不明白胡萬欽這一輩子做了這麼多事情,最終又成為了叛國者到底圖什麼。
    等等!胡萬欽既然成功了,為什麼不量產這些複製人呢?就算不用量產,打造一支團級的軍隊應該不成問題,他為什麼不做?另外,上層到現在對這件事都持曖昧態度,好像覺得事情結束了也不再追究了,這麼重要的實驗竟然不派軍方的人來檢查,僅僅是告知自己身為古科學部和尖端技術局的現任領導者應該負起責任。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絕對沒有,我得想辦法面見一號首長!詹天涯轉身離開……
    五天後,在詹天涯的安排下,除了魏玄宇與葬青衣之外,其他人踏上前往巴基斯坦的路程,當然是用「偷渡」的方式,只不過是在兩國默許的前提下。臨行前兩天,聽說自己得和魏玄宇留下的葬青衣一直拉著長臉,除了夜叉王和莫欽之外,不與任何人說話,在經過胡順唐身邊的時候,還故意嘟囔一句「早知道我就殺了你」之類的話,胡順唐沉默一句話也不回應,倒是莫欽嬉皮笑臉地解圍道:「你要是殺了胡老大,咱們就遇不到了。」
    魏玄宇一直躺在床上,雖然他恢復得也算快,可依然無法自由活動,按照夜叉王和詹天涯的推測,他要下地行走大幅度活動至少還要二十天,也許二十天之後所有的事情就解決了。
    眾人都在蜂巢外集合的時候,莫欽趁著葬青衣和夜叉王說話的空隙,一個人跑回蜂巢內魏玄宇的房間,笑嘻嘻地推開門,手裡拿著一個從廚房裡拿來的蘋果,放在「熟睡」的魏玄宇床頭邊上,隨後坐在床邊,故意坐得很規矩。
    「從今天起,由我來呵護你,在愛情裡我的眼裡只有你,不能懷疑……」莫欽坐好之後竟然開始唱著那首《謝謝你我的愛人》,而且還故意分男聲和女聲唱出來,床上裝睡的魏玄宇手指微微動了下,眉頭緊鎖,但依然強忍著,等著莫欽唱完眉頭才舒展開,並悄悄吐了一口氣出來,誰知道莫欽接下來又開始唱《其實不想走》,咳嗽了兩聲,隨後到處找水喝,魏玄宇順勢抬手將桌子上那瓶礦泉水給藏在被窩裡了,莫欽沒有找到,乾脆抓起蘋果大咬了兩口,吃完一擦嘴準備開唱的時候,魏玄宇實在忍不住開口了,「狂,你他有完沒完?」
    莫欽故作吃驚,還將手指頭咬在嘴裡,瞪大眼睛看著魏玄宇:「原來你還活著?」
    魏玄宇抬手將礦泉水瓶子砸向莫欽:「你該滾了,他們肯定在等你。」
    「噢,好吧,你自己要多注意身體,沒什麼事就躺著,等傷癒。」莫欽起身來伸展雙臂,「要是我掛了,我說要是,就是假如,如果,也許,或許我有什麼不測,你記得在我墳前把你和青衣的請柬燒一張來,如果我掛在俄羅斯還粉身碎骨沒墳的話,你就朝著那個方向燒就行,順帶呀,燒一張機票之類的玩意兒,還有啊,我一直沒正兒八經的身份,到時候你記得告訴詹天涯讓他給我申請個。」
    「卡嚓」莫欽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扭頭看著魏玄宇舉槍對著他,表情冷漠:「我打算好了,把槍膛中所有子彈都打到你身上,反正你都死不了,充其量和我一樣躺在這,我大不了當你和青衣的電燈泡。」
    「千萬使不得!」莫欽趕緊高舉雙手,作出投降的動作,「我就算中了十顆子彈,好得還是比你快,還是得走,你估計還得被胡老大給臭罵一頓,別做損人不利已的事情。」
    「你以為你是什麼?你幫人又利己了嗎?」魏玄宇掙扎著爬起來,但爬得十分困難,莫欽趕緊過去將其攙扶著靠在後面的牆壁上,隨後又站回原位,高舉雙手,斜眼看著魏玄宇。
    「天意。」莫欽低聲說,說完還咧嘴嘿嘿笑著,「這事兒得信。」
    「莫欽!你能不能說點實話,不要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好不好?」魏玄宇把槍放下了,但依然很憤怒,「什麼叫你要是死了,要記得把我和青衣的請柬燒給你,我和青衣可能嗎?我們可能在一起嗎?」
    「不是……」莫欽睜大眼睛,「你……你誤會了,我說的請柬,不是結婚請柬,是孩子滿月呀,過生日呀,考上大學呀之類的。」
    「莫欽,你……」魏玄宇對莫欽都無語了,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和眼前這個滿嘴跑火車,沒個正經的傢伙說下去,總之他要是想和你貧,你是完全無法把話題給拉回正題上來的。
    「我真的得走了,墨跡了這麼久,胡老大肯定得弄死我!」莫欽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身來,看著魏玄宇說,「對了,關於你爹的事兒,你別擔心,我幫你查,我幫你把夜叉王的腦袋扒開了都得挖出來,這是咱們兄弟之間的承諾!」說完,莫欽還很噁心地沖魏玄宇一眨眼睛,豎起大拇指。
    「滾--」魏玄宇雖然這麼說,但聲音卻壓得很低,把腦袋別在一旁不去看莫欽,等莫欽出門之後,他才轉過來大聲喊道,「狂,你丫還欠我不少錢呢,記得活著滾回來,把欠我的債都給還了,青衣我先替你看著,要是你太久沒回來,備不住我真把她給娶了!」
    「祝你們.夢了無痕!」莫欽的聲音從走廊之中傳來。
    魏玄宇覺得房間的光暗了下來,門口像是有人出現,再抬眼發現那是面無表情的葬青衣。
    
    第三十七章(下)[反追蹤]
    
    隊伍出發之前,除了莫欽離開之外,胡順唐也不見了,夜叉王和詹天涯都清楚他們去幹什麼了,也不催促隊伍出發,只是讓眾人在三輛越野車前安靜地等著。
    莎莉躲在某處雅丹後,探出腦袋正在尋找著胡順唐的身影,想在他離開之前再看一次,誰知道一晃眼胡順唐就不見了,急得她差點衝過去直接問夜叉王和詹天涯。
    「你說你,人一直在,又不現身,裝女俠啊?」胡順唐靠在莎莉後方的雅丹上,歪著腦袋看著她。
    莎莉嚇了一跳,立即轉身,看著胡順唐之後臉上的表情立即變成「不在乎」,昂頭道:「我只是來謝謝你們,然後就準備走了。」
    「去哪兒?」胡順唐問她,隨後四下看著,「你現在是個妖怪,還是個雪妖,在這種環境下,你算是被困死了,直接走出去,不出幾公里你就完了。」
    「胡順唐。」莎莉聲音沒有之前那麼尖銳,「我的使命結束了,你要找的東西也找到了,只剩下解決了,胡淼現在在李朝年處很安全,而且她再也不會成為你的累贅了,剩下的只需要解決完一切,然後像故事裡的男女主人公一樣,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生一堆兒女,每日為了孩子的未來而奔波。」
    「嗯。」胡順唐點頭,「你想去什麼地方?」
    「我原本想回美國,但我現在這副模樣,回到家族中也沒有人認識,剩下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扎曼雪山,我是在那裡得到這個身體的,也應該回到那裡去,那是我的新生地,也是我最後的歸宿。」莎莉嘴角上揚,又笑道,「你呢,脾氣古古怪怪的,時好時壞,應該壓一壓,你從前的樣子就很可愛,所以那時候我和胡淼才會都喜歡你,不過我現在不喜歡了,但我肯定胡淼還喜歡。」
    「噢--」胡順唐繼續點頭,「你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我的?」
    「什麼?」莎莉沒有明白胡順唐這麼問的意思。
    「我是問你什麼時候不喜歡我的,別誤會,我只是想知道是什麼事情促使了我們之間越來越遠?」胡順唐問完趕緊又補充,「我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從你對我的看法來分析我自己,我現在自己都搞不懂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也不知道,好了,別問了,你該出發了,別了。」莎莉說完轉身就走。
    「莎莉!去北極圈吧,我們需要你,在那裡你如魚得水,而且不怕被凍死,還能幫助我。」胡順唐終於開口了,「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條路還沒有走到盡頭,還沒有到你應該離開的時間。」
    「你們的隊伍很強大,沒有我一路上還是這麼走下來了。」莎莉繼續走,卻適當的放慢了步子。
    「我們是夥伴,是一家人,你忘記莫欽的話了?」胡順唐扭頭看著已經走過自己身邊的莎莉。
    莎莉停下腳步,看著遠方,莫欽已經從蜂巢中著急忙慌地跑了出來,站在那對詹天涯和夜叉王點頭哈腰嬉皮笑臉地道歉,隨後又看向自己這邊,朝自己揮著手,也不知道是讓她過去,還是向她道別。
    「莫欽說的一家人中不包括我,包括的那個女人是胡淼。」莎莉沖胡順唐笑著。
    「人總得成長,哪怕四五十歲了還是得成長,人無完人,有些事情是應該放下的事情。」胡順唐也不再繼續勸說下去,而是朝著詹天涯等人的方向走去,「我們等你十分鐘,十分鐘後準時出發,來不來隨你。」
    胡順唐走回夜叉王和詹天涯身邊,看著已經坐在一輛車內的蒼穹A組四人,低下頭踢著地上的一塊兒石頭道:「等十分鐘,十分鐘之後準時出發。」
    「不用等了。」夜叉王看見莎莉慢慢朝這邊走了過來,「她走過來不用十分鐘,頂多兩分鐘吧,剩下八分鐘幹什麼?需要我們迴避嗎?」
    「滾蛋!」胡順唐罵道,「我和她沒什麼了,只是合作夥伴。」
    「那你和胡淼呢?」詹天涯靠著汽車叼著自己那半支煙,「最好你們也什麼都沒有,即便是這件事解決了,你也會上黑名單,或者是跟著我,在古科學部呆下去,怎麼樣?」
    胡順唐不語,只是等莎莉到了之後,揮手道:「大家上車,出發!」
    眾人上車,三輛越野車開始朝著中巴邊境駛去,路上詹天涯向眾人說明了接下來的計劃--穿過中巴邊境之後,在邊境的簡易機場會有一架巴基斯坦軍方的小型客機在那裡等著,三軍情報局的人會護送他們安全上機,隨後四架裊龍戰機會護送他們到阿富汗邊境之上,然後客機會單獨沿著幾國與中國的邊境線飛向俄羅斯聯邦境內的阿爾泰共和國,飛入境內之後胡順唐、夜叉王、莫欽、松本霧源與莎莉就先行跳傘離開,而飛機則會在俄羅斯軍機的引領下,前往埃文基自治區與中西伯利亞高原中心地界的某軍事基地,剩下的事情由詹天涯與俄方周旋,胡順唐等人則在松本霧源的引領下,通過其他的辦法,避過大型城市,直接前往新雷布納亞的一處港口,在那裡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分開行動,雖然在敵人眼中目標分散了,但是危險性也同時增加,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首先俄方即便與我們合作,如果你們在行進途中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都會被當地軍警圍捕,到時候要救你們就很困難,所以萬事小心,我這一邊也不能保證俄方對我們相敬如賓,說不準會被他們困住軟禁,各種可能性都有,但我這次的計劃已經試圖將危險性降到最低,接下來就看各位的隨機應變能力了。」詹天涯站在飛機走廊中間,對周圍的眾人說,蒼穹A組的成員坐在最後,魏大勳一人蓋著毯子縮在角落,用皮帶將自己固定在機艙一側,這種小型客機實在太顛簸了,稍大的氣流都能讓飛機劇烈顫抖,有一種快散架的感覺。
    在巴基斯坦境內上飛機時,三軍情報局的一位主管十分好奇蒼穹A組那四個永遠戴著防毒面罩的傢伙,他們當然對這支戰鬥小組有所耳聞,一直很想從其中取得某些資料,可詹天涯給他們的答覆是:為了中巴友誼,還是不要打聽得好,有些東西看似先進,你們拿到之後也許是禍不是福。
    飛到預定地點已經是八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按照詹天涯的指示,胡順唐等五人立即從機上跳下,因為俄方的軍機已經出現在了雷達之上,說不定他們跳下的事情就已經被對方給抓准了。
    「記住,落地之後將通訊調整到『M』干擾頻率,以免被民用台無意中聽到,如果有風將我們吹散,除了特殊情況之外,千萬不要遠離原地,留在原地。」松本霧源臨行前叮囑著眾人,又和詹天涯一起檢查著降落傘,實際上這群人之中沒有豐富跳傘經驗的只有胡順唐和莎莉兩人,好在是胡順唐經歷過一次超高空傘降。
    傘降很順利,風向也比想像中的平穩,五人也沒有失散,唯獨讓他們沒有料到的是,他們集合之後,準備穿越阿爾泰保護區森林的時候,卻發現在他們落地之後就有人跟蹤著他們,而且對方只有一個人。
    「追蹤者?獵人?還是守林人?」胡順唐等人在夜叉王的帶領下繞了一圈之後又回到離傘降地不遠的地方,看著周圍留下來的亂七八糟的腳印,從腳印來判斷對方有兩個人,標準的二人偵查小組配置,但眾人都不願意將對方假定為這裡的駐地軍方的巡邏人員。
    夜叉王觀察完腳印之後,看著莫欽,莫欽則笑著看著松本霧源道:「你是追蹤與反追蹤的專家,給個意見。」
    「對方只有一個人,身高大概接近一米九。」松本霧源用手比劃著一個較淺的腳印,「他故意留下兩種腳印,讓我們察覺到他只有一個人,但實際上較深的腳印是假的,較淺的才是真的,我們順著腳印再追過去,肯定會發現較淺和較深的兩個腳印分散開了。這個人熟悉我們的大概人員配置,知道我們不會分成兩組人去追蹤,在他的判斷中我們已經發現了他是一個人,只是設下陷阱讓我們跟著較深的腳印追,隨後他再次反跟蹤我們。」
    「嗯。」夜叉王點頭表示同意,「俄軍山地師中很多偵察兵喜歡這麼做,這是從二戰留下來的習慣,也是逃脫和反跟蹤的一種戰術,我感覺這個人只是在試我們,沒有與我們為敵的意思,走吧,先穿越森林,看看地圖,下一步到什麼地方。」
    「先去切爾加,那裡有個農場,我們在那個地方等待幾天,等著詹天涯的指示再進行下一步行動,看看俄方是不是已經發覺了我們先行離機,免得擴大矛盾。」松本霧源拿出地圖看了一眼又收起來,接著起身在前面領路。
    進入大面積的自然保護森林之後,加上夜幕降臨,溫度開始驟降,雖然是夏季,但溫度還是降低到了零上五六度的樣子,好在是大家都穿得較厚,當然莎莉很享受這種溫度,果然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足足走到凌晨,松本霧源才讓眾人停下來,接著各自爬上樹去,找地方休息兩小時後再出發。
    
    
    第三十八章(上)[熟悉的追蹤者]
    
    深夜,保護林區一片死寂,更怪異的是除了些許的蟲聲之外,聽不到任何動物的聲音,似乎這裡的動物和人一樣一入夜就會進入睡眠狀態,就連那些習慣在深夜覓食的野獸也陷入了某種不知名的安靜狀態之中,這對胡順唐等人來說是個不好的信號,類似暴風雨前的寧靜,雖然很多人喜歡寧靜,僅管時間很短。
    樹上的莫欽豎起耳朵還能聽到很遠地方有動物的低鳴聲,這就代表著那個追蹤者在他們附近,而且是個老手,是個熟悉叢林,將叢林當家,還能用自己的氣勢逼退動物的傢伙,他完全可以徹底安靜下來,潛伏在黑夜之中盯著胡順唐等人,但他沒有,他把氣勢散了出去,讓週遭一帶的動物奔跑遠離,留下一片死寂。
    夜叉王已經大致猜到了來人是誰,但對方沒有現身,他也不會主動去尋找,畢竟在踏上這片土地的剎那,夜叉王心跳就開始加快,不斷有些畫面從眼前閃現,有種戴著破碎眼鏡的感覺。
    「鹹蛋,你認識這個人吧?」胡順唐用通話器低聲問。
    「嗯,你也認識。」夜叉王盯著遠處,沒有半點睏意,他在飛機上一直在睡,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種休息稱之為睡是否恰當。
    「古拉耶夫?」莫欽在通話器中插嘴,「夜叉王在俄羅斯的熟人估計就只有他一個了。」
    「噢,那個神秘的俄國人,聽說是個英雄。」在另外一側的松本霧源也加入了討論,唯獨只有莎莉一句話不說,閉眼真的處於某種休眠狀態,畢竟她在沙漠高溫環境下呆得太久,來到這種稍微舒服點的地方精神狀態有些不太穩定。
    幾人正在「熱火朝天」討論著古拉耶夫的時候,從樹林中走出一個背著碳纖維復合弓,穿著獵人服裝,臉上塗著偽裝的俄國人,他站在樹下朝上看著,隨後朝著夜叉王招招手,示意他下來。
    「還是忍不住出來了,早幹嘛去了?」莫欽在上面笑道,胡順唐轉身示意他們不要下去,讓夜叉王獨自下去看看古拉耶夫要做什麼。
    夜叉王從樹上滑落下去,來到古拉耶夫跟前,古拉耶夫卻指著旁邊的灌木,示意他進去再交談,夜叉王搖頭指著自己的通話器,又握緊拳頭放在胸口,示意都是自己的夥伴,不用迴避。古拉耶夫點頭,隨後道:「和預料中一樣,進入聯邦境內你們會先傘降一批,其餘人才會按照計劃前往軍事基地。」
    「嗯,你們預料到了。」夜叉王對通話器說,「下來吧。」
    其他人陸續從樹上滑下來,站在夜叉王左右兩側。古拉耶夫掃了一眼他們,沉聲道:「狗魚派我單獨來見你們,就是不希望上層知道這件事,如果總統知道,他會很惱火,所以接下來我們的行動要詭秘迅速,同時有個好消息告訴你們,你們從蜂巢離開之後,你們的駐地部隊與依然停留在無人區的英美聯合部隊交火,對方一直在等待你們離開,他們的目的是要蜂巢內的某些東西,所幸的是你們的上層從不同渠道得到了這個行動的計劃,對方兩個排的士兵被圍困後棄械投降,只有少數人受輕傷,隨後你們的上層沒有將這件事曝光,而是通過民用船隻將他們運往美軍在沖繩的基地。」
    「說吧,你們從這個行動中獲取了什麼情報。」夜叉王質問道,知道他話中有話。
    「這樣說吧,這批被俘的聯軍送回基地的同時,還帶了口信,至於口信的內容是什麼,我們沒有查出來,只是希望你們能夠如實告知我們這個盟友,在這種關卡之上不能出現任何意外。」古拉耶夫期待著夜叉王的回答。
    夜叉王搖頭:「我沒有任何身份,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渠道獲得這個口信的內容,這方面的事情你找我是錯了。」
    「我沒找錯。」古拉耶夫睜大眼睛,「詹天涯很狡猾,與我也沒有什麼交情,我只能借你轉告他,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對不起,我不知道。」夜叉王很強硬,「這些事情我都不關心,我的目的並不是這個,我相信上層是為了避免戰爭而帶去的口信,要知道如果我們兩國明確結盟,即便是不爆發地區衝突,第二次冷戰也會隨之開始。」
    「你還是不明白!」古拉耶夫眉頭緊皺,差點出手去抓住夜叉王,「二戰開始前,西方就已經盯上了我們,二戰被迫結盟,隨後戰爭結束冷戰開始,他們說那是主義與立場不同導致的,很多人相信這一點,但當蘇聯解體之後,依然敵對,為什麼?這是三歲孩子都明白的道理,這個抗爭會永遠持續下去,除非有一天民族和膚色完全不存在。」
    「就算有一天,民族和膚色都不存在,戰爭還會繼續。」莫欽看著古拉耶夫,「人都有私慾,有私慾就有戰爭。」
    「你對我說這些毫無用處。」夜叉王並不動怒,「我的身份你明白,即便我還在軍中,也只是個也許連見將軍一面都困難的普通士兵,你對我說破了天,我也只是點頭或者搖頭,即便是表態,什麼都無法改變。」
    古拉耶夫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沉默了許久之後道:「我們接下來只能乘坐火車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