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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源,你出手殺了他們那麼多人,這些傢伙一定不會放過你。」莎莉後退一步,準備按照原路返回,此時敵眾我寡,要出手肯定是死路一條。
    謝根源彷彿絲毫不害怕,還故意挪動了下步子:「別忘了,當時我和你們在一起,就算我被抓,我也會說你們是我的夥伴,而且事實不正是如此嗎?我叫胡先生老大,我認他當老大,此時老大就應該背負起他的責任來,保護咱們這些賣命的。」
    謝根源心中其實也是七上八下的,畢竟自己控制的行屍和腐液蜈蚣都被大卸八塊了,而那些南島人也完蛋了,雖然堆砌在那裡還在蠕動,但也許都只是和爛泥中的那些活屍一樣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幫不上什麼忙,轉身就跑也不行,有弓箭對準他們。
    這裡的北島人似乎沒有首領,也許那個死在神廟中的頭人就是他們真正的領導,因為此時下面沒有人發號施令,只有幾個看似強壯的人在那低聲商議著什麼。隨後一個高個男,高聲對著胡順唐他們問著什麼,但完全聽不懂那人的語言。
    張增海一死,翻譯沒了,翻譯沒了,危險的程度就加大了。胡順唐又開始自責起來,可就在他自責的時候,卻驚訝地看見張增海從港口一棟建築中鑽了出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手中還握著薛甲宏的那柄長劍,隨後胡淼、薛甲宏和丁鼎三人也被一眾北島人押著從屋子內走出來。
    謝根源忍不住輕輕搖頭開始鼓掌,高聲喊道:「好!好演技!你他都可以拿金馬獎影帝了!」
    胡淼、薛甲宏和丁鼎三人行走時肢體僵硬,看樣子身體肯定是被動了什麼手腳。
    胡順唐看著張增海,張增海也不迴避他的目光,直視著他,許久才露出個微笑,張嘴對他說了一句話,雖然他沒有說出來,但胡順唐卻從他的嘴唇讀出來,他所說的是:「我不是張增海。」
    他不是張增海?這是什麼意思?等等,那種神廟怎麼會讓北島人之外的人進入呢?胡順唐想到這,低聲喃喃道:「對啊,那個自稱是張增海的傢伙才是頭人!」
    莎莉、謝根源和君子龍身子一抖,紛紛看向他,胡順唐苦笑道:「失策,在這種陌生的環境下,遇到的全是陌生的人,不明白這裡的規矩,進入陷阱之中也是理所當然的。」
    張增海從建築口向胡順唐等人走過來,走了一半,又揮手讓胡順唐等人從水牆口走下來,來到下方港口他手所指的位置,隨後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港口下面的那個長方形的水池之中。
    「我猜一下,張增海這個人的確存在,不過早就死了,你從他那知道了他的故事,裝成了他的模樣,也學會了他的語言,我這樣推測的正確率有百分之九十吧?」胡順唐看著背著手的張增海。
    張增海斜眼看了看胡順唐,默默點頭。
    胡順唐深吸一口氣:「這麼說,其實我們算是同族了?」
    張增海依然點頭,也不說話,只是盯著水面。
    「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掛在心上。」謝根源抱拳微笑,又準備故技重施,「是我們不對,我們只是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還你們一個安寧。」
    張增海指著下方的水池,也不說話,隨後用手指使勁向下捅了捅,示意他們往水下面看。胡順唐等人靠近水邊朝下方看去,才發現那水面無比清澈,只是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彷彿又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隨後又發現從那裡升起來了一個巨大的東西--桅桿!大船的桅桿!下面有一艘船!
    一艘巨大的船隻從下方的水面慢慢升起來,通體漆黑,不需要仔細看就能發現船身周圍鑲滿的全是人、爛泥和木屑等東西。船隻的主船身與舊式帆船很相似,只是上面的船艙和周圍的船身手扶欄杆卻是近代輪船的,完全是兩個時代船隻的怪異組合。
    君子龍忽然眼前一亮,抬手指著船頭下方那個由刀劍火銃組合在一起的怪異標誌,忍不住道:「那是老大的船!」
    「你們老大早就死了。」張增海終於說話了,「說不定你可以在這艘船上找到他。」
    所謂爛泥鬼船,只是搜集了各式船隻的殘骸所做成的怪船而已,這一點已經清楚了,但主要的問題是誰做的?又是做什麼用的?為什麼要做?
    胡順唐的心思彷彿已經被張增海給看透,他抬頭看著那艘船道:「用你們的話來說,這叫做『投胎船』,又叫『轉世舟』。算是通往兩個世界的唯一方式,不管在哪個世界死的人,最終都會來到這艘船上,接著來到這裡,再開始新的人生。」
    張增海淡然地解釋道,彷彿這件對胡順唐等人來說,無比驚訝的事情,在他這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生程序。說罷,張增海又看著胡順唐道:「現在這艘船是去所謂的陽間,你們要回去,也只能搭乘這一艘,不過規矩就是規矩,其一你們不能帶走原本已經死的人,返生人也不行,比如說他……」張增海指著丁鼎,又用手指勾了勾,隨後北島人押著薛甲宏、胡淼和丁鼎到了他的跟前,張增海指著丁鼎那隻手又轉了個方向,指向了胡順唐,隨後他臉色一變,又指著君子龍道,「還有他!」
    君子龍頓時傻了,抬手指著自己,失聲道:「我已經死了?」
    張增海不正面回答,手又指向謝根源的時候,謝根源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喂,別他亂指!」
    「以及他!」張增海冷冷地看著謝根源,「那個年輕人不知道,你應該知道,死都死了,為什麼還要故意隱瞞呢?」
    謝根源臉色蒼白,悶哼了一聲,但握住張增海的那隻手明顯在發抖,胡順唐看著謝根源,也算是明白為什麼他去了怪山,再去神廟時,要那麼心狠手辣幹掉那些北島人。他在怪山峽谷內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也發現了這些北島人的真實身份,他擔心自己被識破,只能鋌而走險。
    「喂,你說我死了,有什麼證據?」謝根源冷冷注視著張增海,還在狡辯。
    張增海抬起另外一隻手,指著那艘爛泥鬼船道:「上船!裡面充滿了瘴氣,除了我們這些人之外,活著的人上去輕則失去記憶,重則會馬上毒死,而死人上去,會變成另外一種模樣!你想帶著他上船,無非就是想讓他帶著你,因為只要離開了這裡,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只有和我們一樣的人,才可以把人從船上帶下去。」
    「我明白了。」丁鼎搖頭笑著,輕輕拍著自己的腦袋,「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何患和他父親可以上船把我帶走,他們是東山氏的後代,而東山氏就是返生人,爛泥鬼船的瘴氣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影響。」
    「我們都叫東山。」假張增海昂首,舉起自己的手,捏成拳頭,只豎起小指頭。隨後周圍的北島人都舉起手,坐著相同的手勢,整個爛泥港瞬間靜得出奇。
    「我叫東山孝!」假張增海放下手來,看著胡順唐,「這是神賜予的名字!」
    
    第三十三章(下)[早死的人]
    
    「這麼說,後殮師都應該姓東山?」胡順唐看著東山孝問。
    東山孝搖頭:「關於在你們那裡發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全都是張增海告訴我,我再轉述給你的,而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神讓張增海去天墓,讓他來到這裡,又讓他轉述給我,再由我轉述給你,這都是神早已安排好的。」
    神?就是那個神廟中的神像嗎?也就是那個曾經佔據了莎莉身體的傢伙,那個如今躺在鎮魂棺內,被鎖在棺材裡面的東西?胡順唐覺得這一切太可怕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怎麼會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等等,天意、命運、安排這些詞語不是第一次聽過了,在扎曼雪山的時候,吒翰一再說天意不可違,這一點穆英傑也一再告誡穆英豪,難道所指的就是這件事?
    那個「神」想做什麼?他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那八件冥器都是他製作的嗎?如果真的是天意,真的是注定安排好的,自己再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的。李朝年、白骨、蜂后的算計又算得了什麼?不管怎樣,一切都是那個神的安排。不行,得馬上離開,馬上回去,馬上告訴詹天涯,去蜂巢,把鎮魂棺給打開,不,不能打開,不能放那東西出來,要封鎖,要永遠把這些事情給掩埋下去。
    「送我們走!」胡順唐說出這句話,又擔心那東山孝會對自己身上帶著的那些物件打主意,但東山孝似乎對他包裡裝著的雙王冕、閻王刃和炙陽簡沒有絲毫興趣,相反還盯著那背包,低聲道,「你包內那冕,還差一個東西,只有找到那個東西,才能真正叫做雙王冕。」
    潛艇內放置雙王冕的玉石台嗎?東山孝說的應該是那個玩意兒。胡順唐湊近東山孝問:「那東西有什麼用?那個神為什麼和我一模一樣?他到底想做什麼?」
    東山孝緩慢搖頭:「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們沒有離開過這裡……」
    「胡說!如果你們沒有離開過這裡,何家村島祖輩救下的東山氏又怎麼解釋?」丁鼎比胡順唐還要激動。
    東山孝都不扭頭去看丁鼎:「他們只是被神流放的人,那也是神的旨意,神的安排,你們不是喜歡說,一切都早有定數嗎?不要再爭辯,已經沒有任何用了。我們只是守著這個渡口,履行我們的職責。」
    說完,東山孝指著胡順唐道:「你跟我來。」隨後又將丁鼎、謝根源和君子龍三人拉在一起,「你們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留在這裡,去南島,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永遠活下去,第二上船,忘記一切,去該去的地方。」
    三人不語,君子龍則是渾身顫抖,不斷地重複著那句:「我死了?我已經死了嗎?我怎麼會死了!」
    謝根源卻是咬著牙,一言不發,丁鼎卻很淡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未等其他人說話,自己轉身就走向那艘爛泥鬼船,背著手道:「我還以為真的有十八層地獄呢,我做了那麼多的壞事,換了這個平淡無奇的結果,我算是賺了,大賺一筆!」走著走著,丁鼎卻轉身來看著胡順唐等人,「你們記住,回去之後,這裡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當然,你們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不過真要有相信的人,那世界就亂套了。」
    「我不會的,前輩放心。」胡順唐點頭,丁鼎揮揮手,抬頭看著那爛泥鬼船,接著一躍而上,站在甲板上轉身朝著下面的眾人揮了揮手,接著徑直朝著船艙方向走去。在他行走的過程中,身體外表穿著的衣服開始成片脫落,原本有血有肉的肌膚也開始變成青黑色,步伐開始減慢,頭髮開始脫落,一個個蟲孔又出現在身體上。
    重新成為蟲孔人的丁鼎來到船艙門前,門緩緩打開,一陣陰風從其中吹了出來,穿過他身體的蟲孔,發出「嗡嗡」的怪聲。
    「我也要走嗎?」君子龍看著丁鼎的變化,蹲了下來,雙腿都在發抖,至今都無法接受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謝根源靠著君子龍坐下來,雖然也面露難色,但胡順唐知道,這個傢伙不會甘心的,他肯定另有打算。
    「我說過,你們有兩個選擇,要不走,要不留下,反正現在南島又空出來了。」東山孝冷漠地看著遠處堆積成山的南島人屍體,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被北島人處決的,在這群人眼中,他們已經不算是人了。
    「我要是離開,上船之後我會變成和那個老頭兒一樣的東西嗎?」君子龍還是很害怕成為那樣的東西,就像是人看見殭屍,擔心被咬之後也會成為相同的怪物一樣。
    「會!但不會有感覺,那時候你已經不是你了,接著你等待新的人生開始。」東山孝依然那般冷漠,「這是規律,誰也改變不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坐船離開,我要回去,我怎麼可能會死!你騙我,什麼規律,狗屁規律!」君子龍無法接受,東山孝搖頭道,「你怕,就留下來,至少還保留著從前的東西。」
    「你明明被捅死了,我親眼看見的,為什麼你還活著?不公平!要我走,你也應該走!」君子龍發瘋似地抓東山孝,拚命搖晃。
    東山孝目光下垂,看著君子龍,任憑他搖晃:「我選擇留下來。」
    君子龍搖晃東山孝的時候,扯開他的胸口衣服,看著他胸前那個被謝根源捅開的窟窿依舊在那,沒有癒合,也沒有新的血液流出來,只是個窟窿,那個窟窿彷彿是一個怪物的嘴,跟著東山孝體表的肌膚活動而一張一合。君子龍搖頭,拚命搖頭:「不公平!不公平!這不公平!」
    謝根源一把拽過君子龍來,將他按在自己身邊坐好,道:「沒有什麼是公平的,留在這裡吧,他說得對,留在這裡,至少還能留下以前的東西,上船之後,那你就是另外一個人了。」
    「好了,你跟我來吧。」東山孝帶著胡順唐朝著不遠處的一棟建築走去。此時謝根源猛地起身來,看著胡順唐的背影問,「喂,胡老大,我們之間的交易還算數嗎?」
    胡順唐側頭,又輕輕搖搖頭:「我們的交易是建立在,你還是個活人的基礎上,但現在你已經死了,規矩就是規矩。」
    「《鐵衣命書》!」謝根源忽然高喊,「你肯定喜歡這個東西,我從你的夥伴那裡得知,你想找到真相,但好像你的宿命還沒有結束,你有了這本書,就不用那麼麻煩了,我說過,那東西就是個公式,你能看到你今後的命運,不就等於可以找到真相嗎?」
    「走,不要聽他胡說。」東山孝背著手繼續朝前走,胡順唐卻沒有再前進,謝根源的話是有道理,如果那本書是真的,就根本不需要那麼麻煩,翻書不就知道未來了嗎?這等於是一本簡化之後的炙陽簡。
    「胡老大,要懂得變通!」謝根源又在火上澆油了,試圖說服胡順唐繼續他們之間的交易,帶他走,帶他離開,去另外一個世界,「只有懂得變通,才能快速達到目的!」
    背對著胡順唐的東山孝,忽然抬手,一個手勢之後,旁邊哨台上面的弓箭手立即朝著謝根源腳下射去,十來支羽箭射入謝根源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羽箭圍,也算是一個警告,如果他再堅持下去……
    「胡老大,這是關鍵!」謝根源知道只有眼下一個機會了。
    「別信他!」薛甲宏插嘴道,「千萬別信他,他是個死人,那本書怎麼可能帶在身上?」
    薛甲宏表面上是在揭破謝根源的「謊言」,但實際上也算是幫胡順唐詢問他是如何把那本書給帶在身上的。是的,謝根源對胡順唐說過,鐵衣命書雖然只有薄薄一本,但還有其他幾百本書結合在一起才有用,否則計算出來也解不開。
    「書我沒帶著,我放在台南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帶我走,我告訴你地點。」謝根源用手拍著自己的胸膛,「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哪怕我這一輩子都在算計推敲,但這一次我肯定不會。」
    謝根源話音剛落,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肩頭,他一下跪倒在地,怒視著身後哨台上的那名弓箭手。弓箭手面無表情,雙眼冷漠,只是飛快又搭弓上箭,這次瞄準的是謝根源的腦袋。
    「除了我們之外,其他人在這裡再死一次,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東山孝走近那棟建築之中,與此同時謝根源暴吼一聲,起身朝著那堆積如山的屍體處跑去,同時那些弓箭手也將手中的弓弦離手,羽箭如雨一樣射向了奔跑中的謝根源。謝根源背部中箭,瞬間成為了一隻人形刺蝟,但他依然還在奔跑之中,終於在快到達那屍堆前的時候,幾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小腿,使他跌倒在地,但最終還是滾到了那屍堆的旁邊。
    「!」謝根源抬手要去咬自己的手指,但低頭的時候看見自己胸口被羽箭射中的地方,苦笑一下,蘸著那裡的鮮血,灑向旁邊的屍堆,接著閉眼在那喃喃自語著什麼。
    許久,屍堆都沒有任何反應。謝根源睜開雙眼,又重複了一次先前的動作,如此反覆多次,那屍堆中的屍體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你們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對,關公面前耍大刀。」東山孝搖搖頭,「你們所學的全部來自於神,在神的地盤,讓你用的時候可以用,不讓你用的時候,你連只螞蟻都不如。」
    東山孝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傳入謝根源的耳朵中,謝根源苦笑著爬向屍堆,斜靠在那,笑聲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最終演變成了淒慘的哭聲。
    
    第三十四章(上)[遠離噩夢]
    
    空蕩蕩的屋子,爛泥構成的牆,除了腐爛的臭氣之外,就只有一個冷漠的,不知道應該稱為人,還是其他什麼東西的東山孝。
    「這麼說,在這個島上,我們做什麼都沒有用,你完全可以制止我們,就像是神一樣,對嗎?」胡順唐問,問完門口那堵爛泥門猛然關上,發出悶聲悶氣的聲音。門外,胡淼看見那門關上,正欲上前,莎莉卻抬手攔住她,薛甲宏將其拉到自己的身邊站著,靜靜等待著。
    「吳天祿死了?」關門之後,黑暗中的東山孝轉身面對胡順唐,他所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吳天祿。
    「死了。」胡順唐簡單回答,「他很關鍵嗎?」
    「他算是血統比較純正的後殮師後代,他來過這裡,但在他之前還有一個混血後殮師也來過這裡,而且是兩次!」東山孝在黑暗中豎起兩根手指頭,「一次是他小時候,一次是他成年之後。」
    「說實話,我不太願意相信這個島是真實存在的,我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在演戲。」胡順唐順手扣下一塊爛泥來,湊近聞了聞,「太真的東西反而假了,我個人感覺就像是故意有人,重新編造出了後殮師的過去,因為這個世界上時時刻刻都在出現圈套,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們沒有任何必要去努力,去思考,只需要每天坐在那裡,反正都是那個神設定好的。」
    「你的想法很有趣,就像是張增海當年說的那樣,人在無法製造火的時候,認為火是神明獨有的東西,可當人類發現了製造火的辦法之後,便會開始懷疑,這是相同的道理,任何事情都有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東山孝指著胡順唐,「你願意相信『神』的存在嗎?」
    「哈--」胡順唐環視一圈這個黑暗的屋子,「在這種環境下,你讓我不相信也不行。」
    「我告訴你真相吧。」東山孝忽然話頭一轉,湊近胡順唐,「真相只有兩個字--輪迴。」
    「什麼意思?」胡順唐收起笑容,「我不懂。」
    「我不知道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因為我對張增海說出這兩個字之後,他立刻就明白了。」東山孝指著自己的身體,「他說,在那邊有很多大徹大悟的人,就是看懂了這一點,開始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現在真相我已經告訴你了,你自己去思考吧,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胡順唐覺得東山孝好像完全沒說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是在故弄玄虛,還是說自己真的太笨了?
    「對了!」東山孝開門的時候,又補充道,「你有空去拜祭一下吳天祿,因為你真的是他的親兒子。」
    我真的是吳天祿的親兒子嗎?為什麼?為什麼吳天祿要這樣做?他在瘋魚島又經歷了什麼事情?這個島是真的存在嗎?雖然說事實擺在眼前,但胡順唐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島是真實存在的,他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人工製造的,這個島只是在大海某個不被人知的地方,或許只是個人類製造的試驗場,而這個叫東山孝的人僅僅只是這的管理員。
    東山孝緩緩推開門,門外的光線射進來的時候,胡順唐猛然間覺得好像有些事情開始有了轉機,對,關門進來的這短短的時間內,也許就是自己的轉機,真正的反敗為勝,反客為主的轉機,這是個機會,是個可以再也不被人操控的機會。
    胡順唐走到背對門口的東山孝身前,低聲道:「你最後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東山孝奇怪地問。
    胡順唐閉眼低聲道:「保持微笑,滿臉微笑,一直到我們揚帆遠航離開這裡。」
    「好。」東山孝點頭,當他轉身面朝門口的時候已是滿臉笑容,同時從他身後走出來的胡順唐卻是面無表情,渾身麻木又僵硬,走路就像是一具行屍一樣。他穿過人群,走向那艘爛泥鬼船,而東山孝則慢慢跟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滿臉都擠出那種怪異的微笑,那笑容配合上胡順唐冷峻的表情,讓胡淼、薛甲宏等人不寒而慄,彷彿是他們進去之後,兩人用了某種手段互換了靈魂一般。
    胡順唐走到上船口的那塊踏腳板前站定,轉身面朝其他人。接著指著胡淼,示意她上前,胡淼來到胡順唐跟前,胡順唐側臉對東山孝又說了一句什麼,東山孝思考了一會兒,轉身塞給了胡順唐一件東西。胡順唐順勢塞入胡淼的口中,再猛地一拍她後背迫使其吞下,接著順勢推她上船,又指著莎莉上前,隨後問:「回答我的問題,否則留下來。」
    「問。」莎莉也不去看胡順唐,目光投向另外一邊,又低聲道,「這麼狠心?」
    「問題一,你和蜂后的關係。問題二,蜂后與鐵衣門的關係。」胡順唐也不去看莎莉。
    「我和蜂后屬於暫時合作關係,不合作沒辦法,不合作他會弄死你的。」莎莉笑道,「我保護你,只是為了還你人情,不是因為我還對你有感情,千萬不要誤會。」
    「信一半,還有一半你沒有說實話。」胡順唐問,這次雙眼緊盯著莎莉。
    莎莉也慢慢跳轉目光,直視胡順唐的雙眼:「我讓他調查霍克家族這麼多年都在背地裡做了什麼事情。」
    「好,上船。」胡順唐示意莎莉上船,此時薛甲宏自覺上前,道,「你問吧。」
    胡順唐看著薛甲宏,薛甲宏也看著他,終於在薛甲宏準備自己招供的時候,胡順唐卻詭異一笑,扯著他的衣服向右側船的方向一拽道:「上船!」
    薛甲宏有些詫異,不明白為什麼胡順唐不問他?但此時此刻他又不方便多說多問,只得一步兩回頭地走上那艘爛泥鬼船,與其他人站在一起,看著依然站在原地沒有上船的胡順唐。
    「你,過來,雙腿不要發抖,站穩。」胡順唐指著君子龍,君子龍慢慢起身走了過來,胡順唐湊近他的耳朵,低聲道,「你要是不走,留在這裡,會被他們扔進油鍋裡炸成麻花的。」
    「為什麼?」君子龍滿臉淚痕,嘴唇都在發抖。
    「因為你是海盜。」胡順唐笑了笑,又立即收起笑容,「滾上船!」
    君子龍好半天才挪動步子,踩著踏板朝著船上慢慢走去,在他的那雙腳快靠近甲板的時候。他又一次蹲了下來,哭得泣不成聲。胡順唐此時來到他的身後,一腳將其踹上船,君子龍被踹翻在甲板上一動不動,用恐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雙手慢慢開始產生變化,哭聲也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怪異的「嗚咽」聲。
    「進船艙。」胡順唐讓其他人走進船艙,自己則一直等著君子龍慢慢變成了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之後,這才拽著他的腿將他扔了進去。一切妥當之後,胡順唐卻又轉身下船,朝著謝根源所在的位置走去,東山孝緊緊跟在其身後,雖然帶著古怪的微笑,但卻是在監視。
    爛泥港周圍,那些北島人弓箭手似乎一點都不累,一直都保持搭弓上箭,拉開弓弦的姿勢,而箭頭對準的卻是胡順唐。
    「你還有一次機會,你可以選擇上船。」胡順唐來到謝根源身前蹲下。
    謝根源側靠在那,沒入後背的羽箭無法讓他很舒服的躺下,如今他已是個徹頭徹尾的廢人,就算在怪山峽谷內學到了那些自己從前不會的東西,但在東山孝跟前,自己就像是個拿著「魔法玩具」的孩童。
    「胡老大,知道我現在眼前看到的是什麼嗎?」謝根源慢慢抬眼去看胡順唐,胡順唐搖頭,謝根源又道,「是我在那艘海盜船上被桅桿砸死的瞬間,那時候我在想,《鐵衣命書》中所記載的命運原來是真的,我真的會死在海上,那本書只能算到人活著的最後時刻,但無法算到人死後會經歷什麼,還是不完美呀,如果完美,如今躺在這裡的就不是我了。」
    「我現在只想告訴你,你要走,還有機會,否則你生生世世都會被困在這座島上。」胡順唐繼續勸說著謝根源。
    身後,挨得很近的東山孝催促道:「時間不多了,你應該走了。」
    「其實你不是想帶我走,而是想找到《鐵衣命書》,人都是有私心的,你不會有那麼好的心腸救我,再說了,我也不會要你這個人情,因為我去的地方不是來時的世界,而是另外一個地方。」謝根源搖頭,卻突然間笑了,「你很想知道為什麼我偏偏要去那邊吧?但我就不告訴你為什麼。」
    「走!」胡順唐起身抓起謝根源,攙扶著他上船,謝根源像具屍體一樣任由胡順唐擺佈,東山孝也不阻止,也不幫忙,只是在其身後默默跟著,一直到他們來到上船的踏板處,謝根源這才吃力地將胡順唐推開,罵道,「別虛偽了!你不就是想知道那本書的下落嗎?」
    胡順唐拳頭攥緊,低聲反問:「你還是不願意走?」
    「不!走!」謝根源咬牙一字字道,「你滾吧!」
    
    第三十四章(下)[決裂]
    
    「好!我滾!」胡順唐轉身離開,謝根源靠在旁邊的爛泥堆上,側身衝著他笑著,笑得很怪異。上船之後的胡順唐看著東山孝,點頭示意可以開船了。東山孝還是保持著那種古怪的微笑,回道,「再見!」
    「還是不要再見的好。」胡順唐指著自己的腦袋,「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
    東山孝收起笑容,豎起先前那個手勢,周圍的北島人也紛紛作出那個手勢,緊接著整艘爛泥鬼船開始緩慢向水下沉去。胡順唐一直等到海水快要沒到甲板時,這才轉身走進船艙,反手鎖死了艙門。
    關門的剎那,胡順唐拔腿就朝船艙走廊的樓梯口奔去,同時推開站在走廊口的薛甲宏。順著樓梯爬上上層船艙的胡順唐,吃力地打開那裡的艙門,走到上層甲板,朝下看的時候甲板已經被淹沒,船身的一半已經在海水之中,他攤開掌心看著先前攙扶謝根源,謝根源悄悄用鮮血在其掌心中寫下的那行小字--蘇北茅山,鐵樹掛月。
    而與此同時,站在上層甲板的胡順唐也看到,謝根源的腦袋被東山孝踩在腳下,謝根源滿臉的笑容,嘴巴一張一合,卻是在重複先前他被胡順唐攙扶起來的瞬間,低聲說的那句話:「我知道得太多,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這句話說完,謝根源的腦袋就被東山孝一腳踩碎,整個過程中東山孝一直冷冷地盯著胡順唐,隨後擠出一個先前那種古怪的微笑,再拿過旁邊北島人手中的長矛,插入謝根源的頸脖之中,隨後挑起來,奮力朝著爛泥港另外一頭的屍堆扔去。
    胡順唐抬頭看著謝根源的屍身從已經快要潛入水底的爛泥鬼船上方躍過,最後重重砸在屍堆之上,與其他屍體混在一起。
    胡順唐回頭看著東山孝,東山孝扔掉手中的長矛,而其他北島人也紛紛扔下自己手中的武器,高舉著雙手,舉起的同時那些北島人手臂上都在瞬間「長」出了一隻碧綠色的孟婆之手。站在船上的胡順唐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孟婆之手在那輕輕地晃動,就像是綠色的蘆葦在隨風輕擺,顯得非常詭異。
    還好沒有輕舉妄動,否則自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胡順唐又看了一眼謝根源的屍身,這才轉身回到船艙,鎖死門,返回下層船艙薛甲宏等人所在的位置。胡順唐站在走廊口,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按照東山孝的說法,不同的人上這艘船,會有不同的變化,死人會變成那種模樣。」說著,胡順唐指著不遠處立在那,已經變成蟲孔人,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君子龍,隨後收回那隻手,又看著薛甲宏道,「而活人呢,要不喪失記憶,要不就是死路一條,只有我這樣的人,才會平安無事。」
    「胡順唐,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薛甲宏質問道,「你想害死我們?」
    莎莉指著胡淼,也問:「先前上船時,你給胡淼喂的是什麼東西?」
    「保命的!」胡順唐攤開手掌,裡面還有兩顆像是植物種子一樣的東西,「還有兩顆,不過我不確定是不是要給你們,因為我不相信你們。」
    「哼--」莎莉放下手,「你還當我們是夥伴嗎?」
    「你們當我是夥伴嗎?」胡順唐反問,聲音中充滿了怒氣。
    「你如果不保我們,真以為胡淼會平安無事?」莎莉雙拳攥緊,薛甲宏雖然不太同意莎莉這個威脅的說法,但事到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得默認。
    胡淼下意識靠近胡順唐,胡順唐將其擋在身後:「原來我們真的已經決裂了?」爛泥鬼船中原本就很怪異,卻因為幾人的對峙在瞬間變得更加詭異,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胡順唐心裡在打什麼算盤。
    胡順唐的話像是鬼魅的低聲細語迴盪在船艙之內。薛甲宏四下看了看,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張口問:「胡順唐,東山孝在屋子裡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有作用了,胡順唐心裡暗笑道,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們都不知道自己與東山孝在屋子內說了什麼。因為那傢伙的身份,他們大概真的會認為東山孝會告訴我一些什麼天大的秘密,就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才懷疑,他們懷疑,自己才可以趁機把握住局面。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只有趁這個機會才能讓這兩個人說實話,這次不把握好,要等下次,估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現在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麼讓你們上船了嗎?」胡順唐笑道,靠在一側,「這就是個陷阱,在這裡,我說了算,因為先前你們就算撒謊,我也拿你們沒有辦法,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們要不死,要不喪失記憶!」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狠了?薛甲宏深吸一口氣,這一點完完全全是在他意料之外。當然也在莎莉的意料之外,只不過蜂后曾經告訴過她,像胡順唐這種憨厚善良,腦子又是一根筋的人,如果有一天真的拋開了以前的那種所謂「道德觀念」,肯定會是個可怕的人。因為從前的他還沒有理清楚腦子中如亂麻一樣的思緒。
    「胡順唐,你是在說真的嗎?」莎莉語氣開始輕柔,眼神也不如先前那麼凶狠。
    胡順唐一下笑了,指著莎莉的臉道:「如果有張鏡子,你可以自己看看自己是什麼模樣,不覺得好笑嗎?這種時候還裝,還演!」
    莎莉恢復了先前的表情,冷哼了一聲:「好,你想問什麼,我回答你!不過你想清楚了,你要挾我們,對你沒有什麼好處,我們雖然互有猜疑,但卻是站在你那邊的。」
    「我現在真的不願意相信其他人,說實話,我連胡淼也不能完全相信,因為她太單純了,容易相信別人,一旦相信別人,被利用,後果不堪設想。」胡順唐雖然如此說,但依然用身體將胡淼死死擋在身後,不讓薛甲宏和莎莉靠近。
    「好吧,我先說。」薛甲宏上前一步,將在瘋魚島上告訴給莎莉的過去,一五一十全部告知給了胡順唐。胡順唐聽完之後,也不表態,只是看向莎莉道,「現在輪到你了。」
    「上船的時候,我就說了,蜂后只是委託我利用霍克家族人的身份,去調查他們在上世紀幾十年中都在暗地裡做了什麼,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事情!」莎莉快速回答完畢,直視著胡順唐,此時爛泥鬼船突然震動了一下,接著震動越來越大,就好像是整艘船被某個巨大的手抓在手中拚命搖晃著一樣,在船艙走廊中的眾人東倒西歪撞在一起,此時莎莉順勢就朝著胡淼靠近,胡順唐見狀,拔出棺材釘抵近莎莉的咽喉處,厲聲道,「別靠近她!否則我會用一萬種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你可真狠!這樣也算是同生共死過嗎?」莎莉抓向胡淼的手慢慢收了回來,此時震動導致莎莉向後一仰,整個船身被立了起來,一側抓住門把手的薛甲宏順勢抓住莎莉的胳膊,不讓她向下跌落。
    「這些都是你們教給我的教訓!」胡順唐雙腳撐在船艙走廊兩側,用身體頂住後方的胡淼,胡淼緊緊抱住他的身體,側頭貼在他的後背,閉上雙眼,喃喃自語道,「都是夢,這些都是夢!」
    胡淼念叨的時候,閉眼的她卻沒有意識到整艘爛泥鬼船正在慢慢分解,周圍的爛泥開始融化,變成塊狀,朝著周圍散去。爛泥中那些屍體、木塊、艙門四面飛舞著,拽著莎莉的薛甲宏也離胡順唐越來越遠,船艙中開始湧進海水,胡順唐下意識伸出舌頭嘗到海水是鹹的,知道這艘鬼船應該是遠離了瘋魚島,說不定已經回到從前的海域了,於是解下背包的背帶,翻身綁緊了胡淼的腰身,開始朝著上方拚命游去。
    下方,完全沒有奮力揮動胳膊的莎莉,帶著薛甲宏向海底慢慢沉去,雙眼盯著帶著胡淼朝著上方拚命游動的胡順唐,雙眼中全是絕望。薛甲宏拚命拽著她向上游,但莎莉卻像是一塊生鐵一樣徑直朝下沉去……
    好不容易浮到海面的胡順唐,順手從旁邊抓了兩塊木板,交給胡淼,又將背包與木板綁在一起,叮囑胡淼道:「抱住木板,看住背包,我下去救他們!」胡淼點頭,但在點頭的瞬間,卻忽然抬手指著胡順唐身後,正要開口說話,但胡順唐卻又已經潛了下去。
    胡淼呆呆地抬手指著她面朝的方向,因為在目視可以看到的方向,明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座島,那座原本他們以為逃離的瘋魚島。
    下潛的胡順唐拚命朝下游著,游了許久卻沒有見到薛甲宏和莎莉,海中飄散的全都是屍體和蟲孔人,還有爛泥團等東西,下沉的速度太慢,胡順唐只得順手抓住旁邊幾具正在向海底急速下沉的屍體,捏緊鼻子跟著它們朝下落去。
    終於,胡順唐在下方看到了正在拚命拖拽莎莉的薛甲宏,莎莉閉著眼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整個人的身體被卡在了下方的爛泥之中,爛泥中的那個蟲孔人的手死死地抓著莎莉的腳踝,無論薛甲宏怎麼拽就是不鬆手。
    胡順唐踹開自己先前抱住的那兩具屍體,朝著薛甲宏游去,想要去拔棺材釘,才想起來背包和胡淼綁在了一起,只得上前和薛甲宏一起合力去拽莎莉脫身。
    
    第三十五章(上)[返陽]
    
    。
    龍捲風。
    這應該是胡淼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風暴,看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風暴,從前她在照片上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大海中的螺旋形龍捲風都是灰色的,但眼前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龍捲風卻是銀白色的,旋轉的風中帶著點點的如同星光的東西。
    「胡順唐--」胡淼揮動雙手,看著那龍捲風撕心裂肺地喊著,但水下的胡順唐哪裡能聽到上面的聲音,他正在下方與薛甲宏拚命拖拽著莎莉,絲毫沒有察覺上面的變化。
    拖拽了許久,胡順唐感覺到薛甲宏的力氣減弱,他抓住薛甲宏的手腕,指了指上方,示意薛甲宏離開,自己一個人就行了。薛甲宏搖頭,表示胡順唐一個人救不了莎莉,胡順唐怒視著薛甲宏,又一次比了比先前的手勢,薛甲宏無奈只得奮力朝著海面游去。
    薛甲宏浮上去的同時,胡順唐下潛到莎莉的腳踝處,用手將那個蟲孔人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但那蟲孔人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力氣,而且水中的重力導致他掰開對方一根手指都困難,且一旦用力就感覺更加難受。
    就在胡順唐一籌莫展的時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落在海底爛泥之中的那些蟲孔人都紛紛揮動著雙手亂抓著,好幾隻手都抓住了胡順唐的腳踝,拚命地向下拖拽。胡順唐一邊揮動著雙腿試圖擺脫,一面也在使勁掰開抓緊莎莉的那隻手。
    一指、兩指、三指、四指……快了,還剩下一根手指了,胡順唐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但還是拚命憋著,知道要是張口吞進第一口水,自己就徹底完蛋了。終於在掰開最後一根手指,莎莉的身體開始朝上漂浮的時候,胡順唐一時沒有憋住,吃進了一口氣,接著開始「哇哇」地向體內吞水,他用手摀住自己的嘴巴,從噴出的水泡之中看著莎莉慢慢朝上浮動的身體,意識終於徹底模糊了下去。
    龍捲風靠近了胡淼所在的位置,距離她也不過只有十來米的距離,撕心裂肺喊著的胡淼終於看到海面上浮上來一個人,定睛一看卻是薛甲宏。浮到海面的薛甲宏大口喘著氣,但沒有讓自己的呼吸徹底順暢的時候,他也看到了靠得越來越近的龍捲風。
    「跑!跑!」薛甲宏指著另外一個方向,示意胡淼拚命朝著那邊游,自己也轉身開始朝那邊游去。
    胡淼動作卻並不大,而是焦急地問:「順唐呢!」
    「他沒事,快上來了!快走!」薛甲宏一面游,一面喊道,「莎莉卡住了,他在救莎莉,會沒事的,快走!」
    「我等他!」胡淼雖然這樣說,但看著靠的越來越近的龍捲風,臉色變得慘白,任何人在這個距離目睹龍捲風,都會完全嚇得失了魂。
    「等什麼!他有辦法的!」薛甲宏拽著胡淼就走,此時莎莉的身體忽然浮到了海面上來,而距離那龍捲風只有短短的不到五六米的距離,海面形成的漩渦也將其的身體快速地拉入龍捲風之中。
    薛甲宏看到這一幕,傻眼了:「糟了!」他剛說完,卻看到胡淼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朝著莎莉直接游了過去,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靠近莎莉之後,快速解開背包帶,將莎莉與自己綁在了一起,可當她準備往回游的時候,已經晚了,她和莎莉兩人已經捲入了龍捲風的中心漩渦之內。
    「胡淼--莎莉--」薛甲宏喊道,剛喊完,那龍捲風卻突然加快了速度,直接撲向了他,也將薛甲宏直接吞噬進去。
    在漩渦中急速旋轉的薛甲宏意識開始模糊,但還是試圖伸手去抓著旁邊的東西,只不過在旋轉的過程中,卻發現胡淼抱著莎莉竟然在旋風的中心位置,一動不動,似乎在那裡卻是最安全的。薛甲宏下意識伸手去抓胡淼,但又擔心自己被旋風的力道帶住,直接將原本安全的兩人也捲了進去,只得縮回手,任憑身體在旋風中急速旋轉。
    旋風中心點,被嚇得滿臉慘白的胡淼抬眼看著周圍,周圍全是爛泥、蟲孔人還有爛泥中的那些怪異的屍體,而這些東西在旋風中越捲越高,朝著中心點飛去,當她抬眼看去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已經分解的爛泥鬼船,卻在旋風的上端又被重新組合在了一起,而且組合的速度越來越快。
    「糟了!」胡淼看著在自己頭頂快要重新組合好的爛泥鬼船,爛泥鬼船每組成一部分,就向下掉落一層,照這個速度,沒多久就得掉在自己和莎莉的腦袋上面。
    朝著旋風游去吧,只有這個辦法了,我不會拖順唐的後腿,一定不會。胡淼抱著這個信念,拖著昏迷中的莎莉拚命朝著旁邊的旋風中游去,而在旋轉之中的薛甲宏也意識到胡淼想做什麼,忙伸手去試圖抓住胡淼,但旋轉了好幾圈之後,都沒有抓到胡淼的手,而上端的那艘爛泥鬼船也越來越接近下方的旋風中心。
    完了……旋轉中的薛甲宏拚命伸長自己的手臂,正在他感覺自己手臂都快因為旋轉的慣性而斷掉的時候,一隻手卻從後面抓住了自己,隨後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讓開!我來!」
    薛甲宏扭頭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旋風中的胡順唐,胡順唐又喊道:「抓住我!我脫衣服!」薛甲宏立即抱緊胡順唐,胡順唐順勢脫下衣服,捏成一條繩子的模樣,直接朝著胡淼的方向扔去,此時胡淼距離頭頂的爛泥鬼船也不過只有四五米的距離。
    「啪--」胡順唐的那根衣服做成的繩子纏繞住了胡淼的身體,又藉著旋風的力量直接將其拉了進來,與此同時那艘爛泥鬼船也重重的掉落了下來,狠狠砸在旋風的中央地帶,這一砸下來帶來的那股力量掀起的大浪驅散了原本還在旋轉中的龍捲風,眾人也從停止的旋風之中快速掉落了下來,重重砸向了海面。
    掉落海面的瞬間,胡順唐又清楚看到那些所謂的「瘋魚」--一個個長著翅膀銀白色的小人魚。瘋魚因為那股力道而散落四面,但很快又一次聚集在一起,朝著下方的爛泥鬼船奔去。
    那才是穿梭的辦法,爛泥鬼船隻不過是個道具。胡順唐拉著眾人砸向海面,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在遠處海面上行駛的漁船。
    ,又是晚上!胡順唐沉入海水中,一直努力維持的意識終於土崩瓦解……
    凌晨…,渤海海峽、西朝鮮灣與黃海的交界海域處上空,一架「藍箭」無人機在空中盤旋著,不斷掃瞄著海面浮標發回來的各種信號,又將信號傳輸回停在渤海灣的一艘巨大的海監船上。
    海監船,上層船艙指揮室中,身著海監製服的船長與指揮室的其他船員坐在一起,大家都保持著沉默,所有人的手都放在雙膝之上,遠離跟前的儀器,但同時每個人的目光都小心翼翼投向站在門口,同樣也穿著海監製服的宋松身上。
    宋松抬手不斷看著表,也不說話,不斷地回頭看著船艙方向,豎起耳朵聽著腳步聲。終於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穿著黑色戰鬥服的男子奔來,在快靠近宋松時,迫不及待地說道:「宋指揮,有信號傳回來了!」
    宋松拔腿就準備跟著那人跑,但跑了幾步,又轉身回來,對上層指揮室中坐在那木訥的船長說:「呆在這裡,感謝你們的合作!」宋松說完走開,剩下指揮室的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宋松要幹什麼,還有下層船艙中以「國家安全」為由呆了半個月的那些人又準備幹什麼。
    「巡航半個月?卻什麼都不做,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指揮室中負責雷達的船員喃喃道。
    船長不語,看向自己的大副,大副端起杯子喝著裡面的濃茶,只是輕輕搖頭,表示不要對這些事情產生好奇,沒有任何好處。
    宋松奔到下層船艙內,門口兩名荷槍實彈的特戰隊員立即閃身讓開,讓其走進去。宋松進去就看到戴著耳機安坐在那的蜂后,蜂后只是側頭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那部電腦,低聲道:「半個月了,第一次收到類似的信號,失蹤的胡順唐等人應該是找到了。」
    「嗯。」宋松站在蜂后身邊,雖然他根本看不懂電腦上顯示的那些古怪信號代表著什麼意思,「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