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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丁鼎抓了柄朴刀別在腰間,又檢查了下自己隨身攜帶的那支手齤槍,裝了六個彈夾,又帶了些飲用水就準備上船。
    船上剩下的十個男丁互相對望著,不敢吱聲,其實心中都還是不相信丁鼎,擔心丁鼎與潛艇上的日本人是一夥兒的,等他們駕船離開,那潛艇尾部和艦體上端的武器就會對準這艘快船,到時候他們死了不說,對何家村島還是個巨大的威脅,因為島上根本就沒有重武器可以對付這個大傢伙。
    丁鼎見船上的男丁沒有任何表示,暗歎了一口氣,跳上潛艇,轉身一腳將那快船蹬開,沉聲道:「你們放心,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或者是被日本人給抓住了,我丁鼎絕對不會連累何家村島上的人,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善待我從那船上救回來的兄弟,他們和我不一樣,曾經都是好人。」丁鼎說「救」這個字,其實也不算太恰當,畢竟真正明白這其中玄機的人只有他和何患,其他人這幾年來都處於稀里糊塗的狀態,即便是他們按照穆英豪教他們的辦法向村中人說明,也故意隱瞞了一些事情,因為事情的真相是生活在正常世界的人無法接受的。
    那十個男丁一聲不吭,就這麼站在船上順著海流漂離了潛艇。實際上他們也不願意登上那艘怪異的潛艇航母,與敵人作戰他們並不擔心,擔心的只是作戰沒有效果,最終自己在何家村島上的家人還會遭殃,於是都保持著沉默,默許了丁鼎這個前漢奸的獨自冒險。
    「入口在什麼地方?」等那快船離開後,丁鼎起身後在潛艇表面的甲板上走著,尋找著高聳艦體周圍有沒有入口,曾經他知道有這麼個東西之後,就詢問過怎麼進入,日本人說在艦體的上端有個出入口,可現在丁鼎這麼一看,好像艦體右側那個圓筒內也有道門,只是控制著閘門的開關應該是在內部,而不可能在外面。
    當時丁鼎並不知道那個圓筒的作用就是潛艇航母組裝與停放水上飛機的機庫,外面的軌道是用於飛機滑行起飛使用的。他尋找了一番入口,目光又投向了潛艇尾部,和艦體上端那幾門炮上面,決定先想辦法把那幾門炮給毀了,不能讓一發炮彈落在何家村島上面。
    丁鼎靠近尾部那門炮,發現自己所帶的工具根本沒有辦法對其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損壞,有些後悔應該弄點,哪怕帶兩顆手榴彈也好,只要扔進炮管引爆就可以讓其無法發射。幾番思考後,丁鼎決定還是先進潛艇一探究竟,因為日本人肯定有帶武器彈齤藥,找一顆手榴彈應該不成問題。
    順著鐵梯爬上艦體的丁鼎開始尋找入口,上去之後就發現上方出入口的艙口蓋竟然是打開的,而旁邊還躺著一名穿著日式飛行員制服的日本人。
    丁鼎抓了手齤槍慢慢摸了上去,試探了下那日本人的鼻前,發現還有微弱的呼吸,隨後他又扭頭看向那艙口下方的潛艇內部,下面亮著燈光,飛行員腹部傷口的鮮血正順著從艙口處向下流淌著,滴落在潛艇內部的地板上。
    丁鼎查看著那飛行員的傷勢,終於發現那傢伙的腰部缺了一塊兒肉,好像是什麼野獸一口咬下去的,缺口很整齊,仔細看也沒有撕咬過的痕跡。這一下丁鼎就更不明白了,不知道那日本飛行員是如何受傷,也納悶這在水下跑的東西,怎麼還會有飛行員?
    「太……」丁鼎湊過去習慣性要叫「太君」,但又立即反應過來了,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咧咧罵道,「狗漢奸!狗改不了吃屎!」尋思了一下,搖晃著那飛行員,用日語問,「喂!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日本人沒有半點反應,只是緊閉的雙眼睜開,裡面雙眼翻白,有點中毒的跡象。就在此時丁鼎聽到下方有怪異的聲音「光當」而過,像是有人飛速跑過,腰間掛著的物件不小心撞到了潛艇內部的機械一樣。他趕緊持槍俯身查看潛艇內,只見其中隱隱約約有幾道影子從那裡跑過,只是一閃而過,給人一種自己眼花了的感覺。
    「喂!下面有人嗎!?還有活人嗎!?」丁鼎朝著下方喊道,喊一句身子向旁邊偏一下,擔心下方有子彈射出來,就在他偏第二次的時候,自己的大腿突然被一隻手給死死抓住,丁鼎嚇了一哆嗦,立即調轉槍口對準自己的腿部,這才發現是那個受傷的飛行員醒了。
    「你……」那飛行員仰頭看著丁鼎,打量著他,「你是誰?」
    丁鼎憤而罵道:「混蛋!找死呀!?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傷勢極重的日本人腦子中還是一片模糊,只是聽得丁鼎說的是日語,認為那是自己人,也認為自己有救了,只是用盡力氣說:「跑!跑!」
    「你說什麼?」丁鼎心中一急,沒有說日語,湊近聽清楚日本人說的那個字後又問,「跑?為什麼要跑?發生了什麼事情?」
    
    第九章(下)[幽靈潛艇]
    
    飛行員聽清楚丁鼎說的是中文,又看到他穿的衣服也不是日式的,斷定他是中國人,於是咬牙罵道:「zhi那豬……」
    丁鼎雖說以前是漢奸,但即便是漢奸也不喜歡自己被日本人當狗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只是為了自己的平安富貴。其實聽見日本人每次罵「豬」之類的話時,自己心中也很是不痛快,如今的情況大不一樣了,他再聽見日本飛行員這麼罵,一團火立馬從胸口騰起,抬手就幾個耳光狠狠抽了過去,又乾脆騎在那日本飛行員的身上,一直抽到自己雙手發麻,這才停下來,可還是覺得不解氣,乾脆將那日本人拖向艙口,準備直接扔進去摔死。
    那日本人被丁鼎抽了個大紅大紫,等意識到丁鼎要把他扔回潛艇之後,又一個勁的求饒,甚至說扔自己到海裡淹死都行,千萬不要再扔回潛艇內,他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丁鼎抓著其衣服拽了一陣,見那日本人一直緊抓著旁邊的鐵梯,抬腳就踩了下去,都將那日本人骨頭踩斷了,那傢伙還是忍著痛換了另外一隻手繼續抓著,就是不鬆開。
    「你奶奶的!你越怕,老子就越高興,你們這些狗齤娘養的!」丁鼎抽出朴刀來,對準那日本人的手腕就直接砍了下去,誰知這一刀下去那日本人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只是咬牙在那低聲地罵罵咧咧,繼續辱罵著丁鼎。
    丁鼎見那日本人還強撐著,心中也覺得有些殘忍,但一回想這些傢伙在濟南府做的那些事情,感覺自己給他留了條命都算是手軟了。於是抓起那只斷手就扔進艙口之中,然後用刀尖指著那日本人問道:「潛艇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是幹什麼的?」
    日本人開始不說話,又被丁鼎抽了幾個嘴巴,腦袋一偏答道:「我們為了……為了船上的財寶打起來了!有很多的財寶,所以大家自相殘殺!」
    「放屁!」丁鼎又是一耳光抽了過去,抓起潛艇上的一團爛泥砸在其臉上。那團爛泥好像是比刀槍更厲害的東西,那日本人一沾著那東西,立即嚇得怪叫起來,也不顧手腕還在流血,杵著斷手就向後退著,用另外一隻手拚命將臉上和身上的爛泥給抓下來,滿臉都是恐懼的神色。
    「讓你騙老子,讓你騙老子……」丁鼎抓著爛泥不斷砸向那日本人,「知道老子是什麼人嗎?老子都知道你們日本人身上有幾根毛!」丁鼎不斷罵不斷扔,那日本人也實在是傷重撐不下去了,腦袋一偏倒了過去。丁鼎看了半天,抓著刀上前,在其大腿上割了兩刀,見其還是沒有反應,上前再一探,發現已經徹底斷氣了,失血過多又遭受驚嚇,是個人都撐不下去。
    丁鼎把日本人的屍體準備扔下海去,抬腳去踹的時候,那日本人的褲兜中卻「光當」掉出來一塊金條。丁鼎立即蹲下去抓起那金條,一掂量就知道那是真貨。他當漢奸的時候,沒少幫日本人收刮油水,當然中飽私囊的時候也不少,所以對值錢的東西用手一摸就能感覺出來真假。
    丁鼎把金條放入自己的口袋中,在死去的飛行員身上摸起來,又摸出兩根金條來。頓時有些詫異了,因為三根金條的價值了不得,就算在濟南府都能買下一條街來,同時開始思考那日本人所說的自相殘殺是不是真的了。
    丁鼎尋思了半天,覺得還是不可信。在那個年代,不要說跟隨鬼子的漢奸了,和鬼子作戰的中隊加地方游擊隊,都很清楚,鬼子部隊紀律嚴明那是出了名的,若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那麼快就橫掃了半個中國,所以在這種紀律性更嚴格的潛艇上,怎麼會因為金條就自相殘殺。
    可是這日本人已經挺屍了,再也問不明白了。丁鼎也清楚,在沒有救生衣亦或者救生艇的前提下,他帶著這三根金條是游不回何家村島的。在大海之上,你帶著這些東西,只會加快速度耗盡你的體力,加快你下沉的速度,不要說三根金條,在你力竭的時候,一塊銀元都可能成為你淹死的主要原因。
    媽的!下去查個清楚再說,反正自己都死過一次了,就算有鬼還會吃了我不成?要是能找點值錢的東西回島,再劈兩個鬼子,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免得總是認為我和鬼子是一夥兒的。丁鼎想到這,把手齤槍和朴刀插在腰間,走近艙口的位置,順著鐵梯就開始向下爬去。
    丁鼎小心翼翼爬進潛艇內部,發現裡面實在是狹窄得可怕,基本上只能供一個人行走,而且周圍還堆滿了各種食物補給,過道兩側能放東西的地方全部都塞滿了,能看出這艘潛艇應該是在附近港口拿了給養後準備遠航,戰爭也結束了,說不準他們是準備返回日本的。
    丁鼎朝著前方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身邊有很怪異的感覺,總覺得有人在周圍不斷奔跑,雖然無聲,卻有輕微帶過的陣陣陰風。丁鼎停下來,看了看自己的四周,稍微向前伸了伸手,舒展了下身體,高聲用日語問道:「喂,有人嗎?」
    丁鼎剛問完,前方走廊艙口處就傳來好幾個人的回答:「有——啊——」
    那是幾個人同時的回應,聲音拖得老長,迴盪在過道之中,像是給丁鼎破了一盆冰水,讓他渾身一抖。丁鼎愣了不知道多久,舉起手齤槍瞄準前方道:「你……你們是什麼人?報上自己的軍銜來!」
    「你過來呀,你過來不就知道了嗎?」那幾個人又齊聲回答道,聲音很整齊,好像是有男有女。丁鼎此時想起穆英豪所說的話,回想著當年自己被刺殺時的場景,不斷告訴自己「我是死人」,隨即勇氣百倍,但又想起穆英豪所說「一旦離開何家村島,你就和普通人一樣」的話,又遲疑了下來,退後一步想順著鐵梯爬回去,逃離這裡。
    「你過來呀!」那群人又喊道,好像在拐角處張開雙臂準備擁抱他。
    「過去就過去!我告訴你,不要裝神弄鬼,老子是不會死的!」丁鼎自欺欺人的半閉著眼睛一步一步上前,等來到走廊拐角處的時候大喝一聲,直接跳了過去。那潛艇走廊本就狹窄,又堆滿了東西,上下舉架也低,丁鼎這一跳腦袋直接撞在了上方的管道之上,撞得生疼不說,腦子也開始迷糊起來。蹲下來拚命揉著腦袋,連連喊痛,可就在他再睜眼看向前方的時候,卻發現對面潛艇牆壁上有一張人臉浮現在那,隨後又很快地融進了潛艇牆壁內。
    「來——呀——」那張臉的嘴巴還露在牆壁外表時,說出了最後兩個字。
    丁鼎提了一口氣,也不管腦袋撕裂一般地疼痛,抓了刀槍就上前,舉刀對著牆壁就是一頓亂砍,但傳來的只是一陣「光當」聲,似乎先前只是自己的幻覺一樣,但丁鼎很清楚那絕對不可能是眼花。等他無奈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雙手從牆壁之中慢慢伸出來,抱住他的腰間,直接向牆壁之中拽去。
    丁鼎側頭看著身後牆壁中那雙手,倒轉朴刀先割斷了那左手臂,脫身之後,又調轉身體劈斷了其右手臂,那雙斷手在遭受攻擊之後立即縮回了牆壁之中,再也不出來。而地上的那雙斷臂,等丁鼎蹲下來細看的時候,卻發現只是一圈人皮,裡面沒有筋肉也沒有骨頭……
    丁鼎用刀尖挑起來一塊人皮,又揮刀扔在一旁,轉身朝著前方繼續找去,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潛艇肯定是被爛泥鬼船「傳染」了,否則不可能有這種詭異的事情發生,而船上的日本兵恐怕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他繼續在船艙中搜尋著,從過道找到船員休息艙,又從船員艙找到潛艇中部的指揮室,又從指揮室繞行到下方的底艙內。
    丁鼎推開底艙半掩著的艙門時,發現其中放置著無數整齊的木箱。木箱上還有關東軍的封條,其中有一個木箱打開著,裡面裝著金條、玉器還有古董,總之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丁鼎站在那箱子前,四下看著,沒有發現預想中的屍體,連搏鬥的痕跡都沒有。
    奇怪了!整艘潛艇內除了外面死掉的飛行員之外,根本沒有發現其他人,屍體都沒有一具。丁鼎想起牆壁上的那張臉,還有那雙手,尋思是不是都被拖進去了?但人是血肉之軀,怎麼會融入鋼鐵之中呢?此時,丁鼎忽然恍然大悟一點,想明白了那飛行員的用處,他當了漢奸多年,知道日本人的玩意兒都很稀奇,說不準這種大型潛艇內真的藏有飛機之類的東西。於是立即轉身返回指揮室內,在門口側面發現一塊潛艇平面圖指示牌,上面標注得很清楚,在潛艇的艦體右側有一個名叫「耐壓機庫」的地方。
    丁鼎記下來了平面圖上面的位置,轉身朝著相應的位置找去。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機庫的出入口,出入口的艙門比其他艙門略大一圈,門也是敞開著的,他用朴刀把門撥開,等了一會兒,聽著裡面的確沒有動靜之後再慢慢摸進去,腦袋剛一探進去,就看到機庫前方有一架已經組裝好的飛機。
    丁鼎覺得那飛機模樣怪異,下面沒有輪子,而是兩個類似小船舢板的玩意兒,下方也掛載了四顆炸齤彈一樣的東西。而後面還有一架組裝了一半的飛機,可整個耐壓機庫之中空無一人,只有人活動後留下的一些痕跡,例如旁邊木箱中堆積著的那些空罐頭。
    丁鼎從空罐頭中殘留下還未完全凝固的油脂來看,應該是組裝飛機的日本兵吃剩下來的,剛吃完就出事了,於是離開,再也沒有回來過。
    「喂!有人嗎?」丁鼎站在機庫中喊道,沒有人回答,先前那種詭異古怪的人聲也沒有再出現。他站在機庫之中思考著,斷定這艘潛艇肯定是誤打誤撞上了那艘爛泥鬼船,估計船上的日本兵因為潛艇被卡住了,於是離開潛艇上爛泥鬼船去查看,接著就出事了,剩下來的人見勢頭不好,不敢再上船,拚命啟動潛艇後退,好不容易掙扎著出來,卻未想到潛艇已經被爛泥鬼船「傳染」了。
    爛泥鬼船上全是瘴氣,普通人上船就會立刻死亡,何患和其父親上船沒事,完全是因為他們遺傳了東山氏的怪異體質,如果不是那樣,他們上船就會被毒死,根本無法平安往返。
    到如今,若不是事實擺在眼前,丁鼎恐怕還是不會相信穆英豪的話,不相信自己是「死而復生」的人,但應該說是「死而返生」的人要恰當許多。當年北村人也是一樣,東山氏也是一樣,只是穆英豪並未解釋清楚那艘爛泥鬼船到底是什麼東西。
    人死後有記憶嗎?民間的傳說中,是帶著記憶的,一直到等你飲了那孟婆湯之後才會忘記前世的記憶。而前世的記憶是否包含了自己死後到飲用孟婆湯的那段時間呢?丁鼎認為肯定包括,因為自己都能回憶起來一部分,他被刺殺,接著懵懵懂懂離開,一直順著濟南府的大路向外走著,整座濟南府突然間變得空無一人,像是一座死城。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來到了海邊,上了一艘奇怪的大船,但上船之後的記憶自己卻完全沒有。
    「爛泥鬼船是那種死人才會去的船,何患和其父親算是活人與返生人的後代,所以他們自然而然能避過爛泥鬼船上的那些瘴氣,也只有他們才能看到爛泥鬼船。」丁鼎不斷搖頭點頭自我分析道,他也知道穆英豪把真相一部分告訴了自己,一部分告訴給了何患,好讓他們坐在一起討論這件事,以此來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被逼攜手。
    返生人,這個概念是穆英豪給出的,至於從前是否就有這種說法,丁鼎無從查詢,只知道自己的的確確是死了,被人從爛泥鬼船拖出來,又「復活」了,自己也是被帶去墳地後那一瞬間,才想明白怎麼回事,當時他欺騙何患的父親再回爛泥鬼船帶那些人回來,也是有私心的,完全是出於不再信任其他人,擔心自己被識破了,沒有幫手的情況下,會被再次殘忍處死,卻未想到只要不離島,自己完全就是不死之身。
    
    第十章(上)[吃人潛艇]
    
    丁鼎在機庫中又四下尋找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人,還爬進飛機看了一眼,他很清楚那飛機能坐兩人,硬塞也只能塞三個人進去。只不過倒是在機庫中發現了兩箱子手榴彈,可以把潛艇上方的炮管給毀了。
    丁鼎拿了兩個手榴彈揣著,準備返回底艙內找些輕一點的東西運回島上去,尋思著自己帶個五件救生衣差不多應該可以勉強返島。丁鼎返回底艙,把一個個箱子都給砸開,仔細挑選起來,隨後又找了個日本軍用背包塞進去,裝好後背著就往回走,等他路過指揮室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指揮台的方向,覺得有點不對勁,於是駐足站在那仔細看著,終於發現在指揮台中心擺著一個奇怪的東西,不,是兩個——一個類似古代帽子的東西放置在一個方形的黑色平台上面。
    「這是什麼東西?」丁鼎一開始以為那是個潛艇上的新式玩意兒,走近一看,那所謂的古代帽子分明就是從前君王腦袋上戴的那種,被稱為「冕」的玩意兒,只是前後沒有了那種珠簾,形狀倒是和小時候在圖冊中看過的一模一樣。
    那冕放在指揮台正中心,下方的那個石台用手摸去冰涼冰涼的,像是某種冰玉石。丁鼎放下背包,湊近仔細去看下方的石台,因為憑借他的經驗,這種帽子一般都是仿製品,這種玩意兒年代久遠,就算有都是從墓中刨出來的,一是不吉利,二是一碰就碎,沒有啥價值,倒是那黑色的石台應該算是值錢的東西,表面看起來像是一方硯台。
    丁鼎用手去拿那塊玉石台,卻發現其重量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死沉死沉的,一塊玉石快趕上半個背包的重量了,玉石只好作罷,抓起背包準備離開的時候,眼神從那冕側面劃過,卻發現冕的左側是張人面!
    因為先前丁鼎目睹過有張臉在潛艇牆壁上的關係,他立即停止了所有動作,直勾勾地盯著冕上左側的人面。人面是黑色的,從輪廓上來判斷應該是個男人,顴骨高聳,再看冕的右側是張女人臉,但卻是暗紅色的,和鮮血快凝固前的顏色差不多,只不過兩側的人面做工堪稱上品,像是在帽子兩側鑲嵌進了兩顆人頭一樣。
    丁鼎伸出食指,輕輕捅了捅冕上的人面,這一捅不要緊,讓他更為驚訝了,因為手指的觸感就像是真的觸摸到了人臉上一樣——皮膚,還有皮膚下面的骨肉都感覺那麼真實。這還不算詭異,詭異的是那皮膚還有溫度。
    丁鼎觸碰到這,下意識伸出兩指去探那張臉的鼻子下方,竟然還有微弱的呼吸!
    丁鼎渾身如過電一般,酥麻了一陣,呆呆地站在那看著,尋思了好半天趕緊俯身向指揮台下面看去,誤以為那裡有兩個活人被鑲嵌在指揮台中心部位。誰知道下面是空蕩蕩的,還隔著一個指揮台和一個玉石台,也不可能有活人搞成這樣還有氣兒的。
    「什麼鬼東西?」丁鼎舉起手來,輕輕捧著那冕的兩側,很輕鬆就舉起來了,這一舉起來,下方石台上立即就湧出一股白色的煙霧,同時丁鼎也感覺到手中那冕的溫度開始提升,自己身處的潛艇也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丁鼎心中一緊,嚇得心臟都停頓了一秒,趕緊將那冕重新放回了石台上面。一放回去,搖晃停止了,石台的白氣也沒有再滲出,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丁鼎也算是個有文化的人,在那個時代算是有學識的漢奸了,當然明白這冕百分之百不是潛艇上本身攜帶的物件,但至於為什麼一拿開潛艇就會劇烈搖晃,他也搞不明白。曾經的丁鼎算是半個無神論者,但自己有了切身經歷之後,不相信也不行。
    丁鼎又伸手去探那冕上人臉的鼻子下方,擔心自己手指有錯覺,拿了朴刀的刀背側面過去,清楚看到那刀身上有呼吸產生的一團團白氣,又趕緊收了回來。就在他還沒有下一步打算的時候,突然間自己的身後發出了一聲巨響,丁鼎一愣,立即舉刀轉身一看,自己身後竟然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人,一個日本水兵!
    丁鼎看著趴在地上的日本水兵,又慢慢抬頭看著舉架並不高的指揮室頂端,怎麼看都無法明白封閉的上層是怎麼掉下來一個人的,就在他發愣的時候,自己的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又紛紛掉落下來一個個人,所有人掉下來之後都保持著各種姿勢,有些軟綿綿的搭在座椅上,有些四仰八叉躺在儀表台上,有些蜷縮成一團。
    「咕嚕」丁鼎清楚聽到自己喉頭吞口水的響動,潛艇內變得比先前還要寂靜,周圍掉落下來的日本兵也似乎沒有任何還活著的跡象,完全沒動。
    「光當——」聲猛地響起,丁鼎聽出聲音來源是指揮室外側的走廊,趕緊閃避到指揮台下,用手槍瞄準了那個方向,卻看到一個滿臉慘白的日本人從那裡爬出來,朝著指揮室內吃力地揮舞著雙手,嘴裡一張一合低聲道:「救命——」
    丁鼎見來人沒有威脅,趕緊奔了過去,俯身查看著那個日本人,發現他右小腿沒了,切口也很整齊,也沒有鮮血,看那整齊的腿部切口就像是鋸開的一段鋼鐵!丁鼎伸手一摸,嚇了一跳,還真是鐵!
    「你……你是誰?」丁鼎問那日本兵,日本兵恍恍惚惚地回答道,「跑,走,逃呀……」
    「潛艇裡發生什麼事兒了?」丁鼎又問,又慢慢地摸著日本兵身體其他部位,其他部位倒是沒有明顯受傷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受了內傷,因為胸口有一團團不規則形狀的淤青,如同被人毆打了一般。
    「我……是小田真容,你是誰?」丁鼎胡編了個日本名字,說完之後見那日本兵睜開眼睛,低聲道,「跑啊——快跑啊——」
    「跑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丁鼎見他還有一口氣,趕緊問,同時又吃驚地發現那日本兵胸口那一團團的淤青之中逐漸產生了一個個的細孔,就像是體內有無數條蛇咬破了他的皮膚,拚命向外鑽一樣。
    「船……吃潛艇,潛艇又吃人,吃了我們…
    本站熱門推薦:空間輪迴之旅全文閱讀…」日本兵吃力地解釋道,聲音如蚊聲一樣細小,因為傷勢過重的原因,能完整說出這番話來已經算不錯了。
    「什麼?」丁鼎臉色一沉,果然自己猜對了,潛艇撞上了爛泥鬼船,然後才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先前掉落下來的日本兵難道就是被潛艇吃進去,又吐出來的?怎麼可能,就算是有鬼怪,也不至於連鋼鐵都成精開始吃人了吧?
    丁鼎尋思了一下,決定先把日本兵給帶出去,在這個地方始終還是危險,他架起日本兵向出口走去的時候,周圍又開始掉落下來無數的日本人,像是從很高的空中狠狠砸下來的一樣,而先前最早落在指揮室中的那些日本兵卻開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融入潛艇之中,其中有個躺在儀表台上的日本人,半個身子都陷入了進去,眼睛卻緩緩睜開,眼珠子移動著看向丁鼎,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著:「救命——」
    此時整個潛艇就如同是大海怪的胃部一樣,不斷地翻滾消化著已經成為它口中食物的日本兵,丁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事,但必須要帶走這個日本兵,問清楚情況,而且再呆下去也說不准自己會不會變得和他們一樣。
    丁鼎好不容易將那日本兵拖上了出入艙口,將其平放在了潛艇外表,安慰了一陣,看著茫茫大海,知道沒有救生衣之類的東西,兩人一下海都只能淹死,只得一咬牙又返回潛艇內,去找那救生衣。
    丁鼎找了幾件救生衣,給自己套上一件,又抓了幾件準備離開時,想起了指揮台上那個冕,怎麼想怎麼覺得怪異,覺得留在這也是留著,不如乾脆帶走,而且看那情況,一拿走那東西,潛艇就會搖晃,說不定會沉下去。沉下去也好,這玩意兒擺在海面上,萬一哪天被政府的人發現了,也許會禍及何家村島上的人。丁鼎想到這,一邊躲避著四下掉落下來的日本兵,一邊朝指揮室跑去。
    丁鼎進了指揮室,把放在那背包中的東西全部清空,唯獨留下了一個自己十分喜愛的鼻煙壺,隨後快速抓起那冕就塞進背包之中,轉身就朝出入口跑去。剛將冕拿離開那塊玉石台,整個潛艇就開始劇烈搖晃起來,先前被吐出來又吞進去的日本兵又從潛艇中摔了出來,砸在各個地方,有些已經被砸得渾身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了。
    「菩薩保佑!上帝保佑!關二爺保佑!媽祖保佑!太上老君保佑!天皇保……呸……」丁鼎一面跌跌撞撞跑向出入口的鐵梯處,一面祈求著自己能想起的一切神明,差點沒把「天皇保佑」四個字給說出來。好不容易來到鐵梯口,發現那裡竟然堵了好幾個被潛艇吐出來的日本兵,丁鼎趕緊伸手去拖,拖開一個缺口,踩著下方的人就開始向上爬,終於爬出了潛艇。
    到了潛艇外表,丁鼎立刻給那日本兵套上一件救生衣,接著抱起他準備扔進海中,但發現潛艇已經開始下沉了,兩側的水倉開始吃水,在兩側形成了漩渦,要是扔下去懷中的日本兵肯定是死定了。只得拽著那小子的胳膊在潛艇上面等著,又把身上帶著的所有沉重的東西給一一扔開,唯獨把裝有那冕的背包給背好了,又把背帶在胸口打了個死結,接著開始等著下沉的潛艇完全被海水淹沒,自己好與日本兵逃走。
    潛艇下沉的速度開始加劇,同時下沉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以旋轉的形勢向下猛沉,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丁鼎抓著潛艇表面的把手,知道事情不好了,這樣下去自己和日本兵肯定也會被捲進去,只得抓著那日本兵搖晃道:「聽著,我等會兒把你給扔出去,能扔多遠是多遠,是死是活全看你我的造化了!」
    說罷,丁鼎將那日本兵吃力地抱起來,大喝一聲舉了起來,朝著目視能看到的漩渦外側拚命扔了出去,但這一扔,那日本人還是順勢被捲入了漩渦之中,此時潛艇的表面也已經完全落入了海面之中,丁鼎暗罵一聲,縱身一跳,抬手抓住那日本兵,又推又游,想要逃離潛艇下沉形成的那股漩渦。
    那日本兵原本傷勢過重,根本游不動,而丁鼎又背著背包活動不方便,漩渦的吸力又大,他費盡全力就算保持原地不動都做不到,片刻之間還是被漩渦的吸力給帶進了中心的部位。丁鼎死死抱住那日本兵,大罵道:「你媽的鬼子,這就是老天爺的懲罰,你我都逃不了啦!」剛說完,丁鼎眼前一黑,旁邊海水不知道捲來一個什麼東西重重打在了他的腦部,他立即渾身一軟,失去了知覺。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鼎終於有了點知覺,感覺自己躺在某個沙灘之上,閉著雙眼都能感覺到有刺眼的陽光迎面射來,手指動了動,再舉起手臂一摸身上的衣服,都被太陽給曬乾了,他勉強睜開眼睛,用雙手支撐著身體起來,看著自己那個背包還在旁邊放著,但身上的救生衣已經被撕得四分五裂。
    丁鼎起身來,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一步,雙腳踩在不斷有海浪扑打來的沙灘之上,俯身抓起自己的背包,發現背包帶已經徹底斷了,只得打了個結勉強跨在肩頭上。
    回島了嗎?不像呀?丁鼎低頭看著腳下踩著的白色沙子,何家村島上的海沙全都是呈土黃色的,沒有這麼白,而且這些白沙在陽光下還能閃出銀光,十分刺眼。所以他幾乎斷定自己肯定不是飄回了何家村島,是到了其他什麼地方。
    「我這是在哪兒呢?」丁鼎轉身看著身後那一片叢林,叢林中的那些樹木植物都是自己從前沒有見過的,正在思考,就看見叢林中鑽出來五個穿著布衣與樹葉混合衣物的怪人,立即下意識去摸腰間的手槍,但卻摸了個空,只得將背包給緩慢舉起來,也可以當個簡易的盾牌。
    五個男子一人在前,四人在後,一面打量丁鼎一面朝著他走來,似乎沒有惡意,手中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那模樣看起來比丁鼎還要慘,但細心的丁鼎卻發現幾個人破爛的衣物是卡其色的,明顯是日本軍人的軍服。
    日本人!?有日本人也流落到這座島上來了?丁鼎開始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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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下)[淪落人]
    
    「中——國——人?」領頭的日本人用十分生硬的中文問道,他滿臉鬍鬚,看起來至少好幾月沒有收拾過一樣。
    丁鼎判斷出對方是日本人,稍微尋思了一下,故意搖頭表示不明白,又用日文道:「你們是誰?」
    那幾個日本人聽完一愣,但看丁鼎的穿著打扮又不像那麼回事,領頭那人又問:「你是日本人?」
    「福岡。」丁鼎立即回答,他以前跟過的那個日本軍官就是福岡人,但他不敢現在冒用那傢伙的名字,萬一他們認識自己不就露陷了?這群人看模樣像是流落到這裡的日本兵,萬一被識破,對方人多勢眾,還不知道會怎麼折磨自己一番。
    「福岡?不是。」領頭的日本兵搖頭道,「我是福岡人,你的口音不像。」說罷,他從腰間的口袋中掏出個左側鏡片破裂的眼鏡戴上,戴上後仔細打量著丁鼎,幾乎如確定了一般點頭道,「你是中國人!」
    丁鼎正欲反駁,眼鏡日本兵卻伸出手去,一臉善意道:「不管是什麼國家的人都沒有關係,我叫平道隆志,我們都沒有敵意,因為用你們中國的話來說,現在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淪落人?」丁鼎覺得很怪異,擔心這是日本人的陰謀,但想著自己曾經是個壞事做盡的大漢奸,就算落個慘死的下場,也當是償天譴了,於是點頭承認,「對,我是中國人,我叫丁鼎,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
    丁鼎故意在表明身份和提問之間沒有留空隙,就是想知道日本人會怎麼處理。誰知道那幾個日本人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吃驚和詫異來,領頭的平道隆志只是緊握了下丁鼎手的同時,扭頭看著身後島嶼上大片的叢林道:「我們來這裡已經快一個月了,都沒有辦法離開,只是從本地人那裡聽說,這裡叫『瘋魚島』。」
    「瘋魚島?」丁鼎環視著周圍,這島的模樣看起來也沒那麼貧瘠,還能隱約看見叢林中有不知名的果樹。此時平道隆志又指著左側的兩人道:「這是二等兵佐野勝雄,這是上等兵西谷浩人。」接著又看著右側的兩人道,「這兩個一個是上等兵山尾正典,一個是伍長原田晉三……」說完又扶了下眼鏡,笑道,「其實我們只是俘虜,所以你直接稱呼名字就可以了。」
    俘虜?被誰俘虜的?丁鼎有疑問,但沒有問出來。只是看著幾個日本人很友善地對自己點頭示意,平道隆志卻一拍腦門,很歉意地說:「唉,對了,歡迎來到瘋魚島!」說罷,自己也對著丁鼎深深鞠躬,好像他才是這座瘋魚島的真正主人一樣。
    丁鼎微微點頭算是回禮,又朝著遠處的沙灘望去,發現遠處的叢林之中慢慢走出來許許多多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互相攙扶著朝著海灘走去,但都是目光呆滯地看向大海,彷彿想用目光搭建一座能直達內陸的大橋一樣。
    那群人和平道隆志等人一樣,穿著都一樣破爛,但不一樣的是,他們對才來的丁鼎沒有絲毫的興趣,只是來到沙灘上之後保持著各種姿勢,蹲著、坐著、站著亦或者躺著。
    「他們是本地人?」丁鼎看著遠方問。
    平道隆志小心翼翼取下眼鏡,收在口袋之中,苦笑道:「不,和我們一樣,都是淪落人。」
    「淪落人?」丁鼎忽然間覺得有些恍惚,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只是自己再挪動步子向側面走時,身體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在濟南府被人殺死的瞬間湧現出的冰冷感是一樣的,冰涼又恍惚,能在瞬間讓你遺忘掉曾經的一切。
    ……
    現在,瘋魚島。
    茂密的叢林,四下竄出的古怪生物,在胡順唐眼前形成了一幅幅古怪的畫卷。
    弓箭男領著胡順唐和君子龍在島嶼叢林中穿梭著,說是「領著」不如說是「押著」,因為他一直手持弓箭走在最後,讓胡順唐兩人走在前面,他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會張口指明方向,但也只是說「朝左」、「向右」、「直走」、「穿過小溪」之類簡單的話。胡順唐也保持著絕對的沉默,唯獨只有君子龍覺得十分不自在,因為那只被叫做旗木的大貓,總是時不時跑到他們前方,一下鑽入叢林之中,轟出來一些奇怪的生物,接著又撒腿跑回自己主人的身邊。
    被旗木轟出來的怪異生物,並不攻擊胡順唐等人,只是繞行躲開,又鑽入另外一邊的叢林之中,君子龍被嚇得夠嗆,就差沒有跳上胡順唐的後背了。
    「你叫什麼名字?是幹什麼的?」
    「這座島在什麼地方?」
    「這裡距黑巖還有多遠?」
    「有船可以離開嗎?」
    君子龍向那個弓箭男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但換來的只是沉重的,頻率穩定的呼吸聲。同時胡順唐從他這些問題中得知,君子龍他們那一批海盜應該是來自一個叫做黑巖的地方,至於那裡是內陸還是島嶼,胡順唐沒有問,以君子龍這種性格,他肯定會實話實說,眼下首要目標是要搞清楚他們所在的這座島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這座島應該很大,胡順唐已經計算過了,按照正常人的步行速度,在不休息的前提下走了近一個小時,都沒有在前方再看到海岸線,這說明這座島嶼並不小,況且仰頭的時候還能看見奇怪的高山。高山的形狀很怪異,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一樣。
    弓箭男並沒有帶他們故意兜圈子,幾乎是在直線行走,他有什麼目的?如果要制服他,應該不是難事,但就擔心一旦動手被他察覺,他閃身鑽入叢林之中,就麻煩了。
    「喂——」胡順唐停下來,身後埋頭走得氣喘吁吁的君子龍一頭撞到了他的後背上,愣了下眨著疲憊的雙眼反應過來,胡順唐是在叫弓箭男,自己立即站到一旁去,看著胡順唐又看著弓箭男,不敢說話。
    胡順唐也不回頭,只是掏出自己的金石羅盤來,看著上面一動不動的指針,好像是壞掉了一樣。這羅盤是冥耳給的,算是羅盤中的上品,應該輕易不會損壞,胡順唐抓在手中晃了晃,只得收回去。
    弓箭男站在胡順唐身後,揭開偽裝服上端的帽子,將自己紮成馬尾辮的長髮拿到肩頭來——馬尾辮下方還綁著一個小錦囊。弓箭男從錦囊中掏出一顆紅色的藥丸,放在掌心中,俯身下來餵給旗木,旗木一口吞下,在那低聲嗚咽著,隨後弓箭男又自己吞下一顆,拿了一顆給君子龍,示意他吞下去。
    君子龍也許是餓了,琢磨著弓箭男自己都吞了,應該不是什麼毒藥,於是便一口吞下去。弓箭男再拿藥丸給胡順唐時,胡順唐卻沒有任何表示,不拿也不拒絕,只是問:「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安全地帶!」弓箭男表現得比胡順唐還要冷漠,見胡順唐不吃,也不勉強,又將藥丸塞進錦囊之中,把馬尾辮放入帽兜之中,重新戴上偽裝帽道,「叢林深處四處都有不知名的毒氣,如果你不小心再被什麼東西給咬了,快死的時候別求我。」
    「謝謝!我只是不習慣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胡順唐見弓箭男不說,抬腳就準備向前繼續走,弓箭男卻一把抓住他向後輕輕一拉,再指著前方齊膝蓋深的草叢,接著搭弓上箭,對著那裡射了一箭。羽箭射入草叢之後,原本好端端的草叢猛地向下方陷落,露出個四平米大小的坑洞,坑洞下方佈滿了尖頭木棍,中間部位的木棍上端全是血跡,看來有不少人和動物曾經落到陷阱之中。
    「如果不毒死,也會被刺死,留心看,這些草的顏色不正常,明顯是假的。」弓箭男說完,繞開那陷坑向前繼續走,剛走了四五步,胡順唐卻突然拔出棺材釘來朝著弓箭男前方扔了過去。棺材釘落在旁邊平整的土地之上後,左右兩側的叢林之中立即射出五六支羽箭來,直接刺中先前弓箭男準備下腳的地方。
    弓箭男愣在那,回頭看著胡順唐。胡順唐上前小心翼翼拔起棺材釘,看著地面道:「這裡的陷阱應該是新作的,如果是從前就有,你應該知道,誰布下來的?島上的獵人?」
    君子龍和旗木站在兩人的身後,都沒有上前。旗木只聽從主人的命令,而君子龍則完全是出於自身的安全考慮,,先前草叢現的陷坑機關,已經讓他嚇出一身冷汗了,更不要說陷坑旁邊的冷箭陷阱了。
    「差不多吧,也算是獵人,不過他們不獵動物,獵的是人!」弓箭男說到這才明白胡順唐之所以發現那是陷阱,是因為陷阱周圍或多或少都有動物爬行的痕跡,唯獨只有那一塊地面十分平整,完全沒有像正常地面一樣凹凸不平。
    弓箭男看著胡順唐道:「我們各自救了對方一次,算是扯平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聽話跟我走,以免落在那群吃人的傢伙手中。」
    「我有三個夥伴,不,四個……」胡順唐想起在椰香號上自稱安保人員的謝根源,「我得去找他們四個,說不定他們也漂流到這個島上來了。」
    「也許他們會在我們村子之中。」弓箭男手指著前方。
    
    第十一章(上)[黑日村落]
    
    「你們的村子?」此時君子龍在身後插嘴道,「這裡還有村子?」
    弓箭男側頭應了一聲,又看著前方道:「再向前走幾里路就到了。」
    「你為什麼會肯定我的夥伴會在你們村子中?」胡順唐問,他當然不願意相信這個帶有威脅的陌生人,這是他長期冒險積累下來的經驗,不到事情完結時,你根本不清楚對方的目的。
    「如果他們活著來到這座島上,只有三種可能性,第一就是被吃人的那群傢伙抓住吃掉,骨頭會被用來搭建房屋;第二被叢林中這些生物咬死或者中毒身亡;第三我們的村子每天都會派人在海灘和周圍叢林中搜尋前來的落難者,找到之後會像我一樣領他們回村子中。」弓箭男豎起三根手指頭,語氣冷漠得像是冬天裡的寒風,「當然,前提是你們自願前往,我們不想看到有人平白無故死去。」
    「有船可以離開嗎?」君子龍又插嘴問,胡順唐看向弓箭男,這個問題他也很關心。
    弓箭男冷笑一聲,先看了君子龍一眼,又將目光投向胡順唐:「當然有,要造船很簡單,但是坐船離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不敢保證。這些年來島再造船離開的人不少,有些人剛離開就被瘋魚群給吞噬了,而有些人雖然沒有被吞噬,但至於是不是安全到達了內陸或者其他地方,誰也不知道,所以敢冒險離開的人越來越少了。」
    胡順唐眉頭一下皺緊:「你的意思是至今都沒有人真正安全離島?你們也不知道這座島位於什麼位置?沒有坐標或者衛星定位之類的東西嗎?」
    「衛星定位?」弓箭男還是冷笑,「等你到了村子再說吧。」隨後弓箭男掏出弓箭朝著前方一米一米的射出,作為試探,試了十來箭之後,揮手道,「暫時安全,跟我走吧,太陽快落山了,一旦落山,我們被殺的機率就會增加數十倍。」
    「好,你領路。」胡順唐沒有叢林冒險經驗,他清楚地知道首先得保全自己,接下來才有機會尋找薛甲宏、莎莉和胡淼等人,還是先去弓箭男所說的村落,稍作休養再做其他打算。
    繼續前行,遭遇了數個陷阱之後,弓箭男終於領著胡順唐等人來到一道至少五六米寬的深溝前,從邊緣看去深溝至少有五米深,下方有循環流過的水,水中似乎還有某種怪異的魚類。魚類游動從水下躍起的時候,隱約可見水中還有不少類似陷坑內刺棍模樣的東西。而深溝前方則是堆砌起來的三米高的柵欄,柵欄外側全是防禦用的刺木,也看不出有可供出入的大門。
    「稍等!我叫人開門!」弓箭男搭弓上箭,瞄準對面柵欄的一個縫隙射出一箭去,又等了許久,那道柵欄兩側才被人緩緩推開,出現了二十來個穿著打扮和弓箭男差不多的人,他們推著一個下方有類似滾輪的木製長橋,合力推出來之後架在深溝之上,同時還出現了很多手持弓箭和其他武器的人,先行踩著橋衝了過來,站在胡順唐等人的身後警戒著。
    弓箭男先行上橋,大貓旗木則歡快地奔了過去,撲進一個女孩兒的懷抱之中,用舌頭舔著她的臉。胡順唐和君子龍緊隨其後,等著他們完全過了橋,那群警戒的人這才有秩序地退回到柵欄中,收回橋,再緊緊關閉柵欄。
    「歡迎來到我們的村子……」弓箭男揭下自己的帽子,轉身看著胡順唐等人,「也許以後這就是你們的村子了。」
    胡順唐和君子龍站在那,周圍已經站滿了圍觀他們的人群,所有人的穿著打扮都那麼稀奇古怪,有人上身穿著皮夾克,褲子卻是用樹葉編製而成的,有人乾脆上身,只用大片樹葉遮住雙腿之間。柵欄後的情景說是村落,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城市,站在柵欄口望去,跟前那條如長龍般的道路綿延向前方,道路兩側全都是泥磚與木頭搭建的房屋,最高只有三層,四處都走動著行人,運送著東西,還有人推著簡易的小車高聲叫賣著一些不知名的果實。
    君子龍在一旁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口中一直低聲感歎著,但胡順唐卻是一直皺緊眉頭,倒是有一種立即轉身就走的衝動。因為這座所謂的村落這麼大,說明島嶼也非常大,而且落難的人口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