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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
    胡順唐停下腳步來,看著穆氏兄弟挾持著的那名軍官,他就是那個石田少佐嗎?穆氏兄弟襲擊軍營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殺他?
    胡順唐小心翼翼在團團包圍著木屋的兵身邊穿梭而過,來到穆氏兄弟和石田少佐的跟前,看著他們三人,雖說是幻境,但同樣能感受到那股緊張的氛圍,只是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穆氏兄弟要用這麼愚蠢的辦法來暗殺?以他們的身手,不說千里之外取人首級,至少要殺一個石田少佐,完全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根本不用近身。
    「穆英豪!你他媽的發什麼瘋!?」制住石田少佐的穆英傑低聲喝道,拽著石田少佐向後方挪了一步,緊緊貼著木屋的牆壁上,「一聲不吭來殺這個人!?你這是找死!」
    站在兩人身後的穆英豪目光沒有那麼犀利,卻是很黯淡,似乎來這裡暗殺石田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他沒有回答穆英傑的問題,一直到穆英傑抬起另外一隻手中的快慢機對準他的腦袋後,他這才扭頭面朝槍口低聲道:「這是我答應莫欽的,我要為欽天村的村民報仇!」
    此時,來到胡順唐身邊的莫欽聽到穆英豪這句話呆住了……
    
    第三十四章(上)[穆英豪的地獄]
    
    穆英豪來暗殺石田少佐是為了給欽天村的人報仇?
    「不!不是這樣的!」莫欽忽然道,朝著穆英豪喊道,「不是這樣的,你從來沒有答應過我要報仇,你還讓我放棄報仇的念頭!」莫欽現在心中滿是說不出的滋味,是感動還是憤怒?他抓起背著的那支狙擊步槍,上膛舉起瞄準石田少佐的腦門,「要報仇也是我親自來!」
    「莫欽!」胡順唐抓住莫欽狙擊步槍的槍身,「這是在幻境之中,是真是假都分辨不出來,況且你的槍根本傷不了幻境中的其他人!」
    「莫欽,別這麼做!」魏玄宇也走了上來,擋在槍口前,搖頭道,「你這樣做是徒勞的,還會引起幻境的崩塌,如果真的崩塌了,我們全完了!」
    莫欽舉著槍,看著擋在槍口前方的魏玄宇,他眼中的怒火彷彿穿透了對方,直接燒向在其身後的石田。他瞄準了石田那張獰笑的臉,耳邊傳來的是欽天村村民的慘叫聲,哀嚎聲,以及那群兵們變態的咆哮聲,他放在扳機上的手指抖動著,好幾次下定決心要扣動時,手指卻又抽筋般地彈了回去。直到葬青衣來到他的身邊,伸手將他的手指從扳機上拿開,他整個人才又鬆懈下來,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上。
    魏玄宇慢慢挪開身體,石田那張惡魔之臉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只是惡魔的臉上不再帶著獰笑,而是憤怒,用憤怒掩飾著心中不斷湧出的恐懼。
    是的,惡魔也會害怕,惡魔也怕死。
    夜叉王站在外圍,一言不發,目光慢慢投向一個個圍攏木屋的兵身上。在進入幻境之後,他也在拚命回憶著自己的過去,他心中很害怕,害怕自己從前那段經歷,那段回憶不起來的經歷會不會與這一切有著關聯,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會不會又因此再次失去一切?
    雖然他因為莫欽總是纏著葬青衣而厭煩,但卻很喜歡莫欽所說的那句話——你們真的像是一家人!
    家人。曾幾何時,這對夜叉王來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詞語,但之後這個詞開始變得陌生,變得恐怖……
    「穆英豪!」穆英傑的吼聲讓夜叉王渾身一震,他看著穆英傑拚命掐住石田的咽喉處,石田的臉色由紅變白,穆英傑盯著圍來的兵,卻對穆英豪喊道,「你從來就不相信我所說的一切,這些都是注定的!如果沒有你在樹林裡的舉動,欽天村不會遭致屠殺,你要明白,你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歪理!」穆英豪手中的槍雖然指著兵,但心頭的那支槍卻是瞄準了自己的親哥哥,「以你的理論!人侵佔我們的國土,屠殺我們的百姓,只因為我們的土地太遼闊,資源太豐富。流氓調戲霸佔良家婦女,其原因在於那名良家婦女長得太漂亮,之所以漂亮就活該被調戲,被霸佔?你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自己覺得不荒謬嗎?」
    「你還是不懂嗎?有些事情你改變不了!八年,只需要八年,人就會投降!」穆英傑壓低聲音說道,但這番話卻清楚地傳進石田的耳中,石田一愣,想偏頭去看穆英傑的時候,又被穆英傑將腦袋給扭了過去,差點因此暈厥。
    「只需要八年?只需要!」穆英豪低低地重複著,突然又高聲喊道,「只需要八年!你說出來的時候不覺得心頭在流血嗎!?八年會死多少人!?你就算知道一切那又怎樣!?我們有能力可以制止這一切!為什麼不做!」說罷,穆英豪握著快慢機的手一抖,一雙碧綠色的孟婆之手從手臂中飛快長出來,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名兵飛去……
    那一剎那,在場所有的人都傻了,包括穆英傑在內,石田看著孟婆之手飛向那名兵,又看著孟婆之手穿過那名兵的身體,接著又穿過第二個人、第三個人、第四個人,在那雙帶著綠光的手掌停留在第五個兵眼前的時候,孟婆之手的五指突然併攏變成拳狀,又飛快倒退,再次從一個個兵身體中收縮著,同時帶著那些人淡白色的生魂!
    時間好像停滯了,又好像變得飛快,眨眼間返回穆英豪手臂上的孟婆之手高高揚起,手掌中死死抓緊了四名兵的生魂,那些生魂像是剛出生的嬰孩艱難地蠕動著自己的身軀,而那四個生魂的軀殼已經倒地。
    這一切發生之後,在場的人都遺忘了自己還能呼吸,心跳聲此起彼伏,被制住的石田目瞪口呆地看著屍體,眼眶中的眼珠帶著無限的恐懼看著旁邊穆英豪手中的那些白色生魂,同時看到孟婆之手五指緊緊併攏,那些白色生魂在瞬時間被捏得粉碎,手掌再張開時,生魂的碎片隨風而逝,飄向遠方,緩慢落在雪地之中,與積雪融成一體。
    死寂降臨在軍營之中,終於有個兵眨了眨眼睛開始呼吸,又自顧自笑了笑,認為剛剛只是眼花,但看到自己身邊那具屍體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抖動的手扣動了扳機——「呯——」兵手中的三八步槍響了,那顆子彈直接射入了石田的胸口,又穿過其胸口擊中了制住他的穆英傑。
    石田的身子一震,隨後一縮,身體的震動也帶動了穆英傑的身體,穆英傑鬆開倒地的石田,盯著自己胸口的槍傷,再抬眼去看自己弟弟穆英豪的時候,穆英豪已經開始製造地獄,真正的地獄。
    快慢機的子彈,孟婆之手的襲擊……在場的兵完全忘了自己手中還有武器,帶著恐怖的叫聲四下逃竄著,踩著自己同伴的屍體。穆英豪閃身擋在其中一名兵的跟前,抓住他的咽喉,直接扯了下來,再提著他的屍體在周圍環繞著,又猛地向上一扔,盯著那人咽喉處四下灑落的鮮血,沐浴在血雨之中,隨即飛快地在地上用鮮血畫好了一個符咒,喃喃道:「起來吧!做你們最願意做的事情!去吧!」
    符咒發動,先前被擊殺的屍體開始緩慢爬起來,速度由慢到快開始撲向逃竄中的其他兵,有好幾個兵嚎啕大哭,尿了褲子,在雪地中爬行,被復活的屍體拖回去,被屍體尖銳的手指直接開腸破肚……
    「你都做了什麼呀?」穆英傑靠著木屋的牆面,盯著已經徹底瘋狂的弟弟穆英豪,「你都做了些什麼,你和他們有什麼區別?」
    「滾……」穆英豪連正眼都不看他的哥哥,「不要對我說教,你沒有資格,你留著這番話對那些死在兵手中的無辜者說去吧,看看他們會不會和我說相同的話。」
    「你都做了些什麼呀……」穆英傑依然在那重複著,越來越虛弱,他從來沒有想過中槍會是這樣,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死。
    軍營很快又恢復了先前的死寂,那群復活的屍體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後又走到原先的位置,恢復死後的姿態,穆英豪依然站在符咒跟前,盯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眼神中依然暗淡無光。
    「莫欽呀……」穆英豪突然說,莫欽一愣,反應過來,發現穆英豪卻是盯著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隨後穆英豪又蹲下來,看著眼前那個並不存在的孩子,努力在滿是鮮血的臉上擠出個善意的微笑,又柔聲道,「我也讓他們經歷了地獄,你一定要成為一個男子漢。」
    莫欽渾身涼了,像是中槍了一般,眼前的穆英豪彷彿在剎那間變成了自己的養父,那個有個中國名字叫呂入門的人谷崎田。他記得那個清晨,谷崎田將他從森林中抱回來,站在村口,對著那些冷漠的村民大聲喊道:「他小名叫呂小虎,大名叫呂千尋!他長大之後一定會成為一個男子漢的!」
    真奇怪,養父是個人,總是保護著他這個被村民拋棄的怪物,到最後自己的家人卻被人所殺……莫欽無法理解其中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他腦子中充斥著的全是矛盾,全是「為什麼?」,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幾十年來他也在尋找答案,可是看到的卻是世界各地的戰爭和殺戮。
    「人之初,性本善。」根本就是錯的,應該是人之初,性本惡!
    穆英豪起身來,環視著周圍,似乎發現了什麼,朝著遠處那個軍需庫房走去,推開門,然後扭頭看著躲在門後嚇得已經完全丟了魂的高田中隊長,那個不願意對欽天村村民下手,最終被貶為文職的軍官。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沒有幹過!我沒有幹過!」高田中隊長嘶叫著,拚命向門縫中鑽,腦門上被擠出了一條深深的血縫。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但是你得記下來我所說的話,不要漏一個字,明白了嗎?」穆英豪冷冷道,又拍了拍手,像是在召喚一個調皮的孩子。
    高田中隊長好半天才使勁點了點頭,然後雙手撐地,低著頭不敢去看穆英豪。
    「在那邊的那個人叫穆英傑,是我的親哥哥,你重複一遍他的名字。」穆英豪用槍口抬起高田的下巴來,高田滿臉都是淚水,艱難地用中文重複了一遍。穆英豪滿意地點點頭,「剛才我所做的是中國的異術,殺人於無形,非常快速,我哥哥也會,比我更厲害,他雖然中槍,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我們這一族叫做開棺人,是個異類,剛才我最早使用的叫做孟婆之手,也叫做死神之手,死神你知道嗎?」
    高田抽泣著拚命點頭,連連答道:「我……我知道!」
    「還有!你們之前在欽天村找到的那頂帽子,戴著那東西,可以穿梭陰陽之間,如果你們真的還沒有看夠地獄的話,可以嘗試下去看看真正的地獄。」穆英豪起身來,抓過旁邊的紙和筆,扔給高田,「你記不住,就用筆寫下來,我估計很快你們的人就會趕來,寫吧!」
    說罷,穆英豪轉身離開軍需庫,從站在庫房門口的胡順唐等人中間穿過,踏著雪地向奄奄一息的穆英傑處走去,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下)[愛國者]
    
    「哥哥!」穆英豪來到穆英傑的跟前,用找來的紗布幫他簡單包紮了傷口,同時又用他的鮮血在其周圍畫了四個符咒,隨後幫助穆英傑低頭去看那四個符咒,「記得嗎?這是小時候,你教我的第一種符咒,那時候我不聽話,四處亂跑,經常把牛給弄丟了,你就教我用這種符咒困住牛,還有自己,我一直覺得這種符咒沒有任何用處,但現在看來……真的有用,我也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早已注定,但從今天開始你我分道揚鑣,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們再相見,希望到時候這個世界已經變了,我們兄弟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
    「穆英豪!你到底想做什麼!」穆英傑仰起頭來,靠著木屋的牆壁,看著自己的弟弟穆英豪,現在他已經無法從這個聽話的弟弟眼中讀出任何東西來。很矛盾,他曾經總是期盼著弟弟成為真正的開棺人,成為那種怪物,現在他終於變了,卻和自己期盼中的完全相反。
    「你以為我真的那麼衝動,僅僅為了暗殺石田而來?」穆英豪淡淡地笑著,側頭看著身體被撕成兩半的石田,他滿口的牙齒被拔了下來,鑲嵌在咽喉之上,就像戴了一串牙齒項鏈,「暗殺石田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引你來,並且留下你。」穆英豪指著穆英傑中槍的位置,「這就是你所說的天意吧?我原本只是想綁住你,用符咒困住你就行了,沒有想過你會中槍。」
    穆英傑看著自己弟弟的那張臉,彷彿面對著一張鏡子,而眼前鏡子中映出的是一張自己過去的臉,他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都無法改變穆英豪已經做好的決定。人可以在剎那間改變自己嗎?可以,但是穆英豪不是那樣的人,他從震驚到質疑,再從質疑到恐懼,最後被恐懼完全吞噬,變成了眼前這種怪物。
    「你把宇都宮政次的心臟送給人研究,我並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但在欽天村被屠的那天,我猛然意識到,既然你認為我們不能使用異術來改變,也許是出於一種不公平,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讓人研究宇都宮政次呢?他們喜歡研究,就讓他們研究吧,最好是從你身上研究出孟婆之手因何而來,原本又屬於誰。」穆英豪幫助穆英傑整理著衣服,將外面破爛皮襖的繩子給綁緊,「你說,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後,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
    「怪物!」穆英傑此時閉上雙眼,覺得渾身冰涼,那並不僅僅是因為失血過多,還因為有件事他不得不告訴穆英豪,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後悔,後悔沒有將最重要的事情告知給自己的親弟弟,「我們的祖輩無意中挖出了那個怪物,按照約定,我們送回了東西,可他長眠僅僅是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人,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回來的,你聽我說完……」
    「我對你的故事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了。」穆英豪對哥哥所說的話完全不感興趣,「不過你可以說給人聽,他們會非常喜歡,我應該走了……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呢?對了,去找下一件東西。」
    穆英豪起身,向木屋外走了兩步,停下步子回頭來看著被符咒困住動彈不得,只能用憤恨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穆英傑,微微鞠躬道:「哥哥,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們來生再見,但是下輩子,你當弟弟,我當哥哥!」
    說罷,穆英豪朝著南方慢慢走去,哼著古怪的小曲,在雪地中留下一長串的腳印。軍營內的穆英傑和那些早已僵硬的屍體等待著,等著另外一批接到警告的日軍趕來,搭載他們的卡車衝進軍營內,碾壓過穆英豪留下的那串腳印,誰都沒有去留意是誰留下了那串腳印,因為所有人都被已經變成「地獄」的軍營給驚得目瞪口呆。
    支援的日軍搜尋著倖存者,但在軍營之中找到的活口只有高田中隊長和穆英傑。高田中隊長坐在軍需庫內,向支援部隊的指揮官講述著一切,又將寫下來的那個本子用顫抖的手呈交了上去,在看著指揮官懷疑的眼神時,一個勁的申明自己所說的絕對都是事實。
    日軍指揮官看著軍營中四下的屍體,幾乎找不到一具屍體是完整的,現場也看不到大規模槍戰的痕跡,死者全是被冷兵器亦或者牙齒、雙手給活活殺死。如果高天中隊長所說的屬實,那麼這場戰爭再繼續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指揮官看著坐在屋子門口的穆英傑,穆英傑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自己的未來,他低下頭低聲笑著,自言自語道:「穆英豪,你這個蠢貨,你根本什麼都沒有改變,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命運,只不過我沒有想到,會被犧牲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一直想保護你,反而卻害了你,如果真的有來生,我們不要再做兄弟。」
    胡順唐等人站在穆英傑的身邊,聽著穆英傑自言自語,又看著那名日軍指揮官慢慢走過來,拔出自己的武士刀,對準了穆英傑的腦袋,此時穆英傑抬起頭來,用空洞的眼神看著他,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的笑容,他期待著那名指揮官殺了自己,也許那樣一切就結束了。
    刀揮了下來,同時遠處也響起槍聲,武士刀落地,手腕受傷的日軍指揮官大罵著回頭,卻看到一名年輕的軍官握著手槍站在一輛汽車旁邊,在他身後的卡車上站著的是架著機槍的另外一批日軍,而後方五輛卡車上卻載著全副武裝的滿洲國江上軍。(註:因當時東三省冬季江河結冰,偽滿部隊巡邏大多數在江上行走,故又有一綽號叫「江上軍」)
    「混蛋!蠢貨!你在幹什麼!?」指揮官大叫著,推開上前來包紮的醫務兵,怒氣沖沖朝著那名年輕軍官衝去。而那名年輕軍官則是先前胡順唐等人在第一層幻境中所看到的那個與石原交談的人。
    「三浦!」日軍指揮官捂著流血的手腕奔到被稱為三浦的年輕軍官跟前,從軍銜上看他只是中尉,而三浦軍銜卻是少佐,足足比他大兩級,而帶來的兵員數量也是他的幾倍。
    「少佐!石原將軍來電稱,此事要保密!」車內一名掛有上尉軍銜的日軍軍官探出半個身子來,對著三浦少佐低聲道。
    「三浦韋河!你這是什麼意思!?」那名中尉指揮官咆哮著,但很快咆哮聲被槍聲所掩蓋,而他的腦門也多了一個被子彈擊出的窟窿。那名中尉指揮官倒地身亡後,他帶來的那些正在收拾現場的士兵全傻了,有幾個下意識要抬槍卻被立即擊斃,剩下的人只得下意識放下武器,站在原地,卻沒有舉起雙手,哪兒有向自己人投降的?但自己人又怎麼會向自己人開槍?
    此時,被帶到三浦韋河身邊的高田中隊長也停止了抽泣,張大嘴巴看著已經死去的那名日軍中尉,還有遠處被擊斃但身體還在有節奏抽搐的日軍士兵的屍體,雖然他無法開口詢問這是怎麼回事,三浦韋河卻放低了手中的槍口,側頭低聲道:「高田君,你認為什麼才是愛國?」
    高天中隊長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不知所措,因為他壓根兒還沒有從不斷的震驚中徹底甦醒過來,他盯著屠殺的地獄,也不搖頭也不點頭,沒有任何表示,只聽到三浦韋河繼續道:「真正的愛國者是不會讓自己的祖國做蠢事,我記得在士官學校的時候,你曾經有個願望是升到軍隊的高層,以此來改變這個國家,來到中國之後,你的願望破滅了吧?如何才能快速陞官,那就是勝利,沒有勝利的前提只能用殺人來累計,就和石田少佐那個瘋子一樣,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
    「三浦君!你……你想做什麼?」高田中隊長慢慢扭頭看著三浦少佐,雖然猜到他即將要做的事情,但他還是想阻止。
    「如果這封信是真的……」三浦少佐拿出一封信來,在高田中隊長眼前晃動了一下,「我來的時候,對石原將軍說如果來信是真的,那麼我們需要馬上確認一下,看這裡是不是遭受到了詭異的襲擊,如果真的有,那麼我們得到的即將是一件無敵的兵器。」說罷三浦少佐將信塞入高田中隊長的手中,高田中隊長用顫抖的手拆開信,發現信是用毛筆所寫的,信中預告了這次石田部隊的遇襲,還寫了遇襲的方式是日軍從未見過的,但他們會得到一份研究遇襲方式的禮物。
    禮物?高田中隊長抬眼看著在木屋前奄奄一息的穆英傑,他就是禮物嗎?那種詭異的襲擊,算是什麼?算是對欽天村屠殺的報應?的確,這裡先前死去的所有士兵和軍官都參與過欽天村的大屠殺,他們是活該,但來信者又為什麼要那樣做?來信者是那個逼著自己記錄這次詭異襲擊的怪物嗎?
    「高田君,你知道滅火的最快辦法是什麼嗎?」三浦少佐又重新抬起槍口,他這個動作是個訊號,這個訊號讓其身後所有卡車上的士兵都抬起了手中的槍口,瞄準了軍營中已經放下武器,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其他關東軍。
    三浦少佐微微側頭看著高田中隊長:「滅火的最好辦法,不是用水,而是投進去一顆炸彈,炸彈的氣浪會在瞬間撲滅火焰,如果這件武器真的可以為我所用,那麼我會是投擲炸彈的人,會是撲滅帝國愚蠢火焰的人……」說完,三浦少佐在沒有瞄準的情況下扣動了扳機,槍響後卡車上所有士兵的輕重武器全部開火,擊殺著軍營內放下武器不知所措的其他關東軍,那些兵咆哮著四下逃竄,極少數人重新拿起武器準備反抗的瞬間就被擊倒在地,整個滅口的過程不過幾分鐘,少數好不容易從後方翻牆而逃的關東軍在落地之後,竟發現牆壁後方也早已站滿了守候已久的滿洲國江上軍。
    持續不斷的槍聲從牆壁方向傳來,江上軍開始有秩序地撤走,留下了牆角下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三浦少佐很聰明,調遣了江上軍來執行這次任務。」車內的那名上尉低聲道,像是故意說給高田中隊長聽,而此時三浦少佐已經邁過一具具屍體朝著穆英傑的方向走去,步伐輕快帶著興奮。
    「江上軍都是中國人,是中國人就仇恨人,所以讓他們下手幹掉關東軍算是了卻了他們的一樁心願,而且會嚴格保密。」上尉用手指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側頭看著高田中隊長道,「只不過回去之後,他們就會成為替死鬼,冠以反叛的罪名全部幹掉,接下來知道事實真相的人只有幾個人,你、我算是其中一人。」
    此時的穆英傑雖然已經能從符咒中離開自由活動,卻沒有再做任何事情,只是任由三浦少佐將其架起來,背向了卡車所在的方向。
    胡順唐等人站在那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逐漸明白了。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麼穆英傑的的確確是被穆英豪出賣了,而關東軍中卻又出現了一個有上級軍官支持的少壯派軍官三浦韋河,他似乎很不滿意當時舊的軍國主義政策,決定用殺戮來停止殺戮,找到一種其他人不相信存在的武器來改變這一切。但是那個石原將軍真的會支持他嗎?再回想第一層幻境中看到的事實,似乎三浦韋河上當了,石原和內籐良一僅僅是利用了他的愛國心,讓他執行前期滅口任務,先是消滅那些趕去支援的關東軍,接著又以「反叛」作為罪名,滅口那些殺掉關東軍的滿洲國江上軍,當這一切都完成,接下來就會輪到他自己。
    日軍帶著穆英傑離開了,接下來的事情無需多想,就知道是連接著第一層幻境,施術者的意思他們已經徹底明白了,就是想告訴他們一切事情的起源。吒翰說得沒錯,當宇都宮政次前往扎曼雪山的時候,所有的一切才真正的拉開了帷幕,也許他早已經從炙陽簡中看到了這一切,卻沒有說出來,因為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了。
    「結束了?」胡順唐看著遠去的日軍車輛,回頭看著魏玄宇,期待他這個善用幻術的地師給出一個解釋,魏玄宇只是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就在此時眾人突然覺得雙腳向下重重一沉,失重感傳遍全身之後,眾人都感覺被什麼東西抓住了雙肩狠狠抖動著……
    
    第三十五章(上)[最後的尊重]
    
    幻境再一次崩塌,這次崩塌的速度比第一次還要快速,周圍的景物迅速沉入地面又重新構建,像是被手拚命揉搓的麵團,不到一分鐘之後,眾人又返回到了731舊址之內,只是身處的地方完全變了,變成了一間巨大的軍用倉庫之內。
    胡順唐覺得陣陣暈眩,按住牆面開始嘔吐起來,除了魏玄宇稍好之外,其他人都在劇烈的反胃嘔吐,葬青衣最為嚴重,整張臉因為嘔吐瞬間變得蒼白,差點摔倒在一旁,好在莫欽一把扶住了她。被莫欽扶住的葬青衣擺擺手,張口要說話,卻發現自己又變得無法組織語言,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回頭去看著魏玄宇。
    「回到現實了。」魏玄宇肯定地說,看著自己手中的羅盤,羅盤的指針開始變得正常,自己也無法掏出幻想中並不存在的東西,以及葬青衣語言障礙的恢復,都說明他們已經回到了現實之中。
    「這是什麼地方?」胡順唐抹去嘴角的嘔吐殘液,看著這間巨大的軍用倉庫,雖說他們回到了現實,卻不知道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的,難道說施術者還有能力轉移他們的本體?這未免太詭異了,基本上沒有相關物件的輔助下,能力再強大的施術者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我們處於幻境之中,對現實中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但也有其他的辦法知道。」魏玄宇翻開自己大衣四下查看著,看著大衣的衣擺,自己的袖口,還有褲腿,鞋後跟等地方,那些地方無一例外都是用白布故意包裹了一層,他指著白布表面磨損的痕跡,還有污垢道,「我們被人拖動過,在幻境中我們覺得自己可以隨意動,隨意走,但在現實之中,根據情況不同,比如說雙層幻境,我們只能定在原地不動,任人擺佈。」
    「這裡是舊關東軍731部隊為穆英傑修建的地下宮殿!」一個聲音從遠處的黑暗中傳來,聲音很熟悉,黑色的人影也很熟悉——扎曼雪山現過的那個黑衣人。胡順唐看到黑衣人走出來的那一瞬間,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還未開口說出自己的話,黑衣人就看著他搖頭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是穆英豪!」
    「穆英傑?」夜叉王上前補充了一句猜測,其他人也慢慢走上前,走上前的同時,看到在黑衣人身後還站著一群怪異的人,雖說有人的基本外形,但身體的某些部位卻呈現出了各種怪異,滿身的嘴巴、多長了四五隻手、牙齒佈滿額頭的小女孩兒……
    魏玄宇見狀一下立定了,像是雙腳被什麼東西死死釘在了地面一樣,他眼前恍惚了好一陣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著黑衣人身後的那群怪物。其他人雖說見慣了怪物,但眼前這群怪物分明就應該是人,因為他們沒有死物的氣息,還能看到因為呼吸而起伏的胸口。
    「我也不是穆英傑,因為穆英傑1937年就死了。」黑衣人背著雙手,黑布下的雙眼看著眼前的五個人,「胡順唐,你肯定從未想過穆英傑早已死了吧?」
    胡順唐先搖頭又點頭:「我在看到爆炸案中那些屍體時,就猜想過也許與開棺人有關聯,又在得知美俄方面搶奪最後一份根來眾的資料時,猜想過有開棺人參與,但沒有猜中這一切都來源於穆英傑的身體。」
    「是呀,誰能想到呢?知道的會隱瞞,你們跟我來。」黑衣人轉身,轉身之後身後的那群異民閃開一條道來,讓胡順唐等五人跟著黑衣人離開,而他們則互相攙扶慢慢跟在眾人之後,也不說話,好像是沒有思想的傀儡。
    黑衣人離開這間軍用倉庫之後,走進前方可以供一輛大卡車通行的隧道之中,介紹道:「這個地方是1937年冬季開始修建的地下基地,作為舊日軍伊-400級潛艇原型艇的隱藏地,但是在捕獲到穆英傑之後,原型伊-400級潛艇的工作轉移,將其中設施全部移交給了731部隊。」
    「伊-400級潛艇?」莫欽聽到這重複了一遍,這東西倒是聽說過,曾經有幸還目睹過相關的圖紙。這種潛艇又叫做「潛水航母」是投降前,軍部研製出來的瘋狂裝備之一,因為其排水量達到6500噸,續航距離為1.5萬海裡,並且搭載3架「晴嵐」戰鬥機,還配備1門140毫米炮,8根53毫米魚雷發射管。在二戰時期屬於當時最龐大的潛艇,一直到上世紀60年代核潛艇產生前,其他潛艇都無法與之比擬,但原計劃生產18艘,可在投降前,只生產了3艘,無法對戰局產生實質影響,最終生產出來的3艘潛水航母,也淪為了美軍的試驗艦。
    沿著隧道前進,旁邊四面都整齊擺放著已經成為骷髏的舊日軍士兵的屍骨。屍骨沒有被刻意毀壞過,還能看出死後屍體被人刻意擺放得很好,沿著隧道兩側向前方延伸著,如同是整齊排在隧道兩側的「屍骨儀仗隊」一般。
    「這是異民們做的,他們本應該痛恨兵的,可人死之後都會變成相同的東西,對死人也無法發洩出所有的怨氣。」黑衣人停下來,轉身看著跟在後方的那些怪物,對胡順唐等人介紹道,「他們叫異民,這個名字是我所起的,他們是1937年接受日軍實驗後那批人遺留下來的後代,他們無法離開這裡,但又不想死,想找到可以解決自己身體變異的辦法,從而離開這裡,這個地方的含氧量不高,一氧化碳過多,普通人雖然可以生活在這裡,如果從小生長在這兒,平均年齡無法超過35歲,他們經過變異平均年齡可以達到50歲,但在外界含氧量過高的環境,壽命會減少20年。」
    黑衣人說完轉身繼續朝前走,看著頭頂幾十年前就不再轉動早已生銹的通風口扇葉:「他們當中有當時的日籍台灣人,日籍朝鮮人,還有關東軍中的軍官和士兵,當然大部分都是中國人,最早那批實驗者活下來的很少,活下來的人又互相結合,產生了後代的新異民。」
    黑衣人介紹道,第一批異民一共有五百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男子身體健康,沒有遺傳性疾病和傳染病,女子則必須是,沒有哺育過後代,但第一批實驗之後這五百人剩下不過五十人,其他四百多人全部在實驗中死去,屍體被焚化,亦或者做成食物給剩下的實驗者,以及其他實驗體食用,觀察是否可以從其中得到「肉菌疫苗」,但是實驗全部宣告失敗。
    「1945年投降後,731主要幹部提前逃離,逃離前了這個地方,試圖困死他們,同時將基地內其他醫生和軍官、士兵全部關在裡面,以免洩密,可惜的是異民想到了活下去的辦法,他們從下水道中爬行出去搜尋食物,但有些人不小心被其他人目睹,知道上世紀九十年代在哈市流傳的那個貓臉老太太的故事吧?那只是傳說之一。」黑衣人向前走著,來到一扇巨大的鐵門前,上前憑一人之力將那扇大門給拉開,打開大門後眾人看到其中是一間更大的倉庫,倉庫中擺著不少機械原件,還有一個四面都是窟窿的模型潛艇擺在一側,那個模型已經被改造成為了異民的住所。黑衣人打開大門的時候,從裡面走出來不少外形怪異的異民,互相拉著手,抱著自己同樣怪異的孩子看著走進來的陌生人,部分還有眼睛的異民眼神中透露出了恐懼。
    黑衣人站在一側,看著那群異民道:「不用害怕,他們是中國人。」
    異民們沒有人回應,依然緊緊抓著互相的手。胡順唐看著眼前這些異民,完全無法想像幾十年來這群人在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暗無天日,皮膚顏色怪異,完全是沒有照射過日光而導致的。
    倉庫的各個角落中,還擺放著用鋼鐵磚塊搭建起來的簡易爐灶,爐灶之上擺放著用鋼盔亦或者其他物件做成的「鍋」,裡面熬著散發出奇怪氣味的東西,爐灶前的異民不時拿起勺子盛起來,用指頭蘸著品嚐著,口中發出奇怪的聲音,不知道是難受還是在表示滿意。
    一個異民提著用鐵絲吊著的鋼盔慢慢走上前來,挖了一大勺其中如同陰溝內液體的東西給胡順唐,口中發出沙啞的「啊啊」聲,好像示意胡順唐吃下去。
    「謝謝,我不餓。」胡順唐以為那僅僅只是食物,趕緊婉言謝絕。
    「這些東西不僅僅能填飽肚子,還能救人。」黑衣人說完看著在潛艇外側,平躺在地面持續昏睡的遠籐賢知和森下三敬,「如果不吃,感染了這裡可以通過空氣傳播的細菌之後,你們也會變異,變成和他們相同的怪物。」
    「可是……我們本來就是怪物。」胡順唐看著黑衣人苦笑著。
    黑衣人站在胡順唐身邊來,目光掃過胡順唐、夜叉王和莫欽道:「你們三個不用吃,我不會感染這種病毒,胡順唐也不會,夜叉王是個死人,莫欽是古曼童投生的怪物,這種病毒對你們沒有影響,但你們兩位……」黑衣人指著葬青衣和魏玄宇說,「你們還算是人,必須要吃,否則就等著變異吧。」
    黑衣人說完,葬青衣上前拿起那勺子盛起來,眉頭都不皺,直接喝了下去,隨即又喝了兩勺,直到提著鋼盔的異民擺手表示夠了,這才停止。魏玄宇此時也上前來,看著其中噁心的液體,深吸一口氣,剛準備喝,抓到手中的勺子卻被莫欽拿了過去,眾人都看著莫欽,黑衣人忙道:「我說了,你不用喝。」
    莫欽沒說話,依然盛了一勺放進嘴巴慢慢地喝著,眼神卻一直放在站在眼前的那個異民跟前,異民身子晃動了一下,發出古怪的「啊啊」聲,黑衣人解釋道:「他在笑,說謝謝你的尊重。」
    莫欽喝完那一勺,遞給魏玄宇,魏玄宇沒有遲疑,也喝了幾勺,接下去是胡順唐和夜叉王,當五人都喝過之後,在場的異民群中都發出古怪的聲音,大家都慢慢圍攏向胡順唐等人,還能看到其中面部完好的異民臉上洋溢出一種信任的笑容。
    「那群畜生都做了些什麼……」莫欽看著大批的異民,無法數清楚在這個巨大的地下基地內到底有多少異民的後裔,至少上百人,有不少異民躺在地上做好的簡易床板上,翻白的雙眼中只隱約還能看見其中若隱若現的眼珠,眼珠中反襯著的似乎不是胡順唐等人的身影,而是他們的祖輩被帶到這裡之後眼中呈現的恐懼。
    「人投降那年,這群異民就是這樣湧在這個鐵門口,揮動著無力的雙手呼喊著那些即將關門的畜生不要將他們永遠封在這裡。」黑衣人看著眾人身後那扇巨大的鐵門,鐵門上幾乎全是指甲留下的抓痕,還有鐵器敲打留下的點點斑痕,這些痕跡足以看出當年異民的先輩在知道永遠都無法返回正常的社會後,內心中的絕望。
    胡順唐看著大門,似乎已經回到了幾十年前——門外的兵揮舞著手中上著刺刀的步槍,威逼著異民離大門遠一些,同時呼喊著自己的同伴奮力關死大門。異民們圍攏在門口,絕望地看著大門慢慢關閉,喉頭發出古怪的叫聲,等大門徹底關閉之後,傳來了上鎖聲,異民們衝上去拍打著鐵門,用指甲拚命撓著,可無濟於事,外面的兵早已離開。可關門的兵在即將返回地面時,發現外面早已被高層給封死,他們也已經被出賣,於是他們也開始絕望地敲打著外面的大門,但他們至少還可以發出吶喊,叫罵,可門內的那群異民卻只能發出悲慘的「啊啊」聲。
    「那群兵無奈之下,只得返回這扇大門前,在門口徘徊著,憤怒著,遲疑著要不要再打開這扇門,最終他們決定將大門打開,勸說這群異民和他們一起想辦法逃出去,他們做好了奮力一戰的準備,找出了所有的武器彈藥,可打開門之後,他們發現異民並沒有攻擊他們,相反卻用手勢比劃著,詢問著他們要不要吃點東西,是不是餓了……就像你們剛才面對的情況一樣。」黑衣人閉上雙眼,但胡順唐卻清楚地看到他面部那塊黑布旁邊濕潤了一片,「以德報怨,這是中國人引以為豪的傳統美德,也是善者在心中死守著的最後一塊淨土。」
    
    第三十五章(下)[叛徒還是俘虜]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為什麼會知道當年發生在這裡的事情?」
    「你是當年僅存的開棺人嗎?」
    「你為什麼要做這一切?」
    ……
    胡順唐的心中此時有千百個問題要提出來,但同時也有一種預感——黑衣人在此時此刻不會回答他任何問題。
    也許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只是他一直被某種心理盲點所忽略,他思考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可能性,但每一個答案在推測出來之後,又被他打回了原點,因為完全沒有堅實的證據可以支撐起自己的猜測。
    「美國的『雙子計劃』,俄羅斯的『三位一體』計劃,以及中國的『涅槃計劃』都與這裡發生的一切有關係對嗎?外界都知道731部隊的幹部在戰後為了逃脫懲罰,將資料出賣給了美國政府,因此美國政府庇護了他們,讓他們沒有遭受真正的審判。」胡順唐問那黑衣人,心想既然你不願意回答自己是誰,這些已經擺在眼前的事實,你總不能否認吧?
    「是的,三個超級大國的計劃都與這裡發生的一切有關係。」黑衣人點頭道,領著眾人在異民群中穿梭,來到還處於昏迷中的遠籐賢知和森下三敬跟前,「731部隊的高層從穆英傑身體得到的相關實驗資料,極大的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格局,就如美國人從納粹德國處搞來的原子彈資料是相同的,但這裡僅僅只是個開始而已。曾經美國人也有過『三位一體』計劃,對外宣稱那是宇宙開發的相關計劃,其實是欲蓋彌彰,我所知道的並不比你們多,有很多事情還需要你們去發掘。」
    「中國也發現了這裡嗎?」莫欽上前問,他實在不願意相信中國人會將這群同胞拋棄在這裡。
    「是的,在1949年就發現了,當時很震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逐漸瞭解之後發現這群人無法在外界生活,而異民本身對外面所有人都產生了絕望,他們拒絕了幫助,提出讓他們自己解決自己的事情,讓外界的人提供有限的幫助就行,你知道他們吃什麼東西嗎?」黑衣人扭頭看著爐灶上那些熬煮的古怪玩意兒,「那裡面混合著的是死去異民的胰腺,還有皮質品、橡膠以及濃縮後的抗生素。」
    聽到這,魏玄宇的胃部一陣翻騰,不由自主抓住了葬青衣的手,葬青衣臉色也變得蒼白,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吃的東西裡面有人的胰腺!可胡順唐、夜叉王和莫欽三人卻表現得很平靜,這種表現似乎在說:我們才是真正的怪物。
    「所以……」黑衣人起身來,看著周圍,「所以他們無法離開,而管理這裡的就是尖端技術局。」
    什麼?尖端技術局早就知道了這個地方!?那為什麼不直接告訴胡順唐等人,非得繞這麼大個圈子?胡順唐很憤怒,但聽到黑衣人隨後的話也就平靜了下來:「尖端技術局中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個秘密,第一批來到這裡的人員,大部分都因為感染細菌死去,屍體早就被焚化,我可以確定的是尖端技術局的局長是百分之百知道的,而且這個人的身份很古怪,我用盡了辦法都無法得知他的資料,甚至連他的模樣都不知道,我曾經用了最卑鄙的辦法控制了其中一個可以接觸到上層機密的探員,那名探員聲稱就算是加密資料中也沒有局長的照片,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現在尖端技術局中的唯一武裝力量蒼穹a組,是其局長一手訓練出來的。」
    「齊風!?」胡順唐失聲道,魏玄宇聽到黑衣人的說法也很震驚,但隨即搖頭表示胡順唐的猜測絕對不準確。
    莫欽蹲下看著一個異民小孩兒,從包裡拿出糖果來給他,孩子攤開自己畸形的手指去拿,黑衣人卻搶先一步將糖果塞回莫欽的口袋中,遺憾地說:「他們不能吃這種東西,會死的。」
    「尖端技術局的局長是齊風?」胡順唐問,現在他有個判斷,至少知道眼前這個黑衣人肯定不是敵人,但不是敵人也有可能不是朋友。
    黑衣人向倉庫上方那個已經廢舊的航車(在倉庫中可以移動大型物件,平行移動的一種機械,如同吊車)上揮了揮手,隨後上面的異民放下了一個鐵梯。黑衣人抓著鐵梯向上爬,同時回答胡順唐的疑問:「不是齊風,從可靠情報瞭解,曾經『南曾達,北齊風』都屬於古科學部和尖端技術局的一號領導的候選人,但『曾達事件』後取消了,齊風為何會遭受牽連,原因不明。從某種程度來說,齊風比曾達的政治敏感性要強,也是個自以為可以接觸到上層機密的聰明傻瓜,當然他也是蒼穹a組的訓練教官之一,難道目前為止你還不知道齊風曾經也是0021部隊中的一員嗎?」
    果然……胡順唐點點頭,也爬上梯子,在阿城那個木屋中,齊風和夜叉王之間的表現已經讓胡順唐幾乎確定了這一點,就在這個時候,站在胡順唐身邊的魏玄宇忽然仰頭問黑衣人:「前輩!我有個問題,可能與這些事情無關,但如果你知道,請告訴我!」
    黑衣人聽到魏玄宇的話,停下了攀爬的手,低頭來看著他。
    魏玄宇看著黑衣人道:「前輩!你知道魏亞軍嗎!?」
    「魏亞軍」三個字從魏玄宇口中說出的時候,夜叉王渾身抖了一下,猛地側頭去看著魏玄宇,暗想道:難怪這麼像!難怪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就感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黑衣人的目光看向魏玄宇,但這一瞬間卻從夜叉王身上掠過,魏玄宇沒有發現,可胡順唐卻看到了黑衣人眼珠的移動,隨後黑衣人搖頭道:「不知道。」
    「是嗎?」魏玄宇笑了笑,不再堅持,「我以為你知道,因為魏亞軍是我父親。」
    果然。夜叉王覺得自己那顆原本不會跳動的心現在都開始有了感覺,魏玄宇竟然是魏亞軍的兒子?不過從年齡來算,應該差不多,只是在零碎的記憶之中,魏亞軍已經完全處於「崩潰」狀態了,那種狀態下能結婚生子嗎?但最關鍵的是,除了零碎記憶之外,他能記下來的只有第一次見到魏亞軍的場景,還有魏亞軍那張羞澀的臉,他以前是團部的警衛員,說是警衛員,但實際上也是因為文筆好,有文化有知識做文書之類的工作。
    黑衣人順著鐵梯向上爬行著,胡順唐和其他人緊隨其後,魏玄宇則留在最後,仰頭看著向上爬行的人,先是看著黑衣人又是看著夜叉王,他並不笨,他從父親那裡繼承了敏銳的觀察力。在阿城的木屋內,夜叉王和齊風的表現,先前黑衣人說話後,夜叉王的眼神,都被他一一裝在眼中,他認定這些人肯定知道自己父親的事兒,也許因此可以洗清父親自殺的冤屈。
    「我爸爸不是叛徒!我爸爸那叫……俘虜!」魏玄宇深吸一口氣,想起小時候自己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在那個四合院內,鄰居的孩子總是會高喊著「叛徒的兒子,叛徒的崽,叛徒的全家都沒種」就像是每天早上的早讀課一樣,每當這個時候魏玄宇都會傻乎乎地開門,站在門口,看著那群小混蛋們大聲辯解自己的父親不是叛徒,只是俘虜,卻不知道俘虜同樣也代表著屈辱,在當時的魏玄宇心中,俘虜總比叛徒要來得好,俘虜只是被抓了,沒有背叛。
    魏玄宇喊完之後,他的母親就會怒氣沖沖將他拽回房間來,但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