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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我寫份報告,向上面匯報『鬼煙』是周俊找來的,而且本來也是因為周俊的失誤而導致了齊瑩瑩的死,這樣吳少卿不至於被關起來,我們以吳少卿知道過多異文化方面為理由,帶他回蜂巢,想辦法吸收他進古科學部,我們需要這樣的人,你不也是嗎?」
    「你當上面的人是傻子?這樣做,不僅害了吳少卿,也害了你!」曾達堅決不同意,「而且我不會以那種極端方式來辦案,永遠不會……」
    「曾達!世事無絕對!只是你沒有遇上而已!」詹天涯吼道,吼聲讓站在走廊兩側警戒的幾名持槍武警都嚇了一跳,「我告訴你,如果是我,我也會和吳少卿做相同的事情,否則這件案子就會成為無頭案!」
    曾達沒有發火,語氣還是很淡然:「現在已經是無頭案了,你還不明白嗎?除了吳少卿之外,案件當事人都已經死了,就算這件案子重新調查審理,別人反問你,你有證據證明吳少卿所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回答?況且那個製造『鬼煙』的男子恐怕早就跑了。」
    曾達的這番話,讓當時的詹天涯猶如掉落深淵一般。的確,這一點是激動的詹天涯根本沒有考慮過的。如果其他人非要認定吳少卿撒謊,他根本拿不出證據來證明吳少卿所說的全部是事實。「鬼煙」不能作為地方法院審理的物證,如果可以,古科學部就沒有成立的必要了。在沒有物證、人證的前提下,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無力的。況且原本就袒護張增的那些人,事到如今也無法收手了,他們會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吳少卿的身上,是白是黑由他們說了算,這件案子牽連到當地公檢法以及張增生前所在單位的大部分人,人數之龐大,想想都覺得可怕,人性的自私,在這一刻成為了世間最恐怖的武器。
    「法律……法律不外乎人情!」詹天涯繼續他無力的辯解。
    「嗯,我贊同。」曾達拿出手中文件夾內關於周怡案的資料,舉在半空用手指敲了敲,「我敢肯定,吳少卿向他上司遞交那份關於確定張增.周怡的報告時,他上司除了對他說,『你不懂政治』這句話之外,也肯定說過這句『法律不外乎人情』。」
    人情,在千百年來的中國就是一柄漂浮在律法之外的雙刃劍,既可以讓人逃脫邪惡的毀滅,還可以讓正義在邪惡面前低頭。
    曾達每一次淡然的語言反擊,都讓詹天涯心中的希望之火熄滅一部分。那時候的詹天涯年少氣盛,甚至有時候認為古科學部就應該跳出體制外,凌駕於法律之上來辦案,以人性作為主要的切入點。可是他錯了,無論古科學部是怎樣的一個部門,擁有多大的權力,終歸是屬於這個國家的一部分。
    「我去問問,看看他還有沒有其他什麼願望,想辦法幫他實現,我找地方上的朋友盡力幫他疏通一下,就算服刑也不要在這個地方,哪怕是去新疆搬磚。」曾達慢慢走進審訊室,而詹天涯則站在窗戶口靜靜地看著審訊室中的兩人。看著吳少卿又點燃了一支白色的中南海,慢慢地抽著,微笑著向曾達說著什麼。沒多久,曾達領著吳少卿從審訊室中走了出來。
    「他說只是想出來透口氣,讓我們幫著照顧一下他剛入伍不久的弟弟。」曾達靠在門口。
    吳少卿慢慢走到走廊外面的那一排窗戶處,盯著外面漆黑的天空中閃爍著的繁星,道:「謝謝兩位,你們的存在讓這個國家有了希望,但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幹嘛的?是警(和諧)cha嗎?還是其他什麼部門?好像不是,你們可以調動這裡的武警部隊,聽口音又不是這裡的人,該不會是這件案子如我所願,已經驚動中央了?」
    吳少卿說著,扭頭來看著詹天涯。詹天涯避開他投來的目光,看著外面道:「算是,你可以當我們和你一樣都是警(和諧)cha。」
    「警(和諧)cha?呵,你們是,我已經不是了,你們見過戴著手銬的警(和諧)cha嗎?」吳少卿笑著舉起雙手,展示著自己那副銀白色的手銬,又將自己手中剩下的那一半香煙掐滅,扔在地上。
    「還要煙嗎?我讓人去給你買。」詹天涯看一眼掉落在吳少卿腳旁的那半隻熄滅的香煙。
    
    吳少卿輕輕搖頭:「不抽了,抽煙會害死自己和其他人的。我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偷偷抽煙,被我媽逮著了,以為要挨揍,結果我媽沒有揍我,只是告訴我,吸煙不好,吸煙的同時還會傷害到其他人。我知道吸煙不好,但我沒有想過吸煙怎麼會傷害到其他人?就像我唆使周俊去復仇,並沒有想過會傷害到那個無辜的小女孩兒,也沒有想過因此會導致周俊慚愧自殺,那不叫間接性傷害,叫直接性。其實我在叫周俊去為女兒復仇時,我也是在為自己所謂的正義復仇,正義被邪惡戰勝了,當然要反抗,對吧?但做了壞事就是做了壞事,無論怎麼掩飾都不行。」
    詹天涯和曾達都沒有回應,只是靜靜地聽吳少卿繼續說下去:「我只有一個要求,我知道這件事一旦曝光,會對我的家人有影響,特別是那個剛入伍參軍的弟弟,部隊政審很嚴格的,說不定他本可以在部隊考個軍校,直接當個幹部,卻因為我的事情提前退伍,那他肯定會恨死我。雖然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但從小一起長大,他的願望是當解放軍,保衛祖國,而我從小就想當警(和諧)cha,和他一樣保護這個國家,不論是外部的敵人,還是內部的敵人。」
    說到這,吳少卿笑了,眼角卻帶著淚花:「那時候我們想……家裡有兩兄弟,一個當警(和諧)cha,一個當解放軍,爸爸媽媽逢年過節都會披上大紅花,和我們一起站在家門口合影,照片還被民政局掛在『擁軍擁警』那一欄中,被其他人羨慕,所以……所以……」
    吳少卿說到這,聲音有些哽咽,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退兩步,分別朝詹天涯和曾達鞠了一躬:「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所做的一切!」
    道謝完了之後,吳少卿抬頭看著外面的星空道:「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我還會做一個警(和諧)cha,做個好警(和諧)cha!」
    這句話讓詹天涯和曾達都意識到「糟了」,可還未來得及反應,吳少卿就直接躍起,撞破了窗戶的玻璃,跳了出去……那是六樓,吳少卿根本就沒有存活的可能性。
    吳少卿落地身亡,詹天涯和曾達奔到窗口,兩側警戒的武警趕了過來,看了一眼碎開的窗戶,又趕緊轉身跑向樓下,樓下哨聲大作。許久,詹天涯才和曾達才反應過來,詹天涯已經完全僵住了,曾達一把抓著詹天涯道:「天涯!聽著!好好給我聽著!你一定要在報告中寫,你去上廁所後,我與吳少卿發生了爭執,導致吳少卿情緒激動,最終跳樓自殺,明白嗎?千萬不要說錯,寫錯了,我現在下樓去協調這件事,你不要衝動,你還年輕,有大好的前途,古科學部需要你這樣的人!不要毀在這件事上面了!」
    曾達走後,詹天涯愣在那,慢慢跪了下去,垂下頭時,盯著那半支吳少卿掐滅留下來的半隻煙頭上。他伸手拿起來,放在掌心,盯著那支香煙許久,終於攥緊拳頭,就那樣在漆黑的走廊中哭得泣不成聲。
    而後,曾達因為要對吳少卿之死負責,被除名調回四川省公安廳,而詹天涯從那一天起改變了,也許他不知道曾達也改變了。
    曾達變得和吳少卿曾經一樣,辦案極端,而詹天涯則成為了那之前的曾達,沉著冷靜,總是以大局為重。
    如果人生有輪迴,那麼人的個性也應該有一定的輪迴,也許是這樣吧?
    
    第五卷[烙陰酒]第九十六章(下)[無法預料的目的]
    
    曾達闡述完了多年前的那件案子後,豎起三根指頭,面朝吳軍道:「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有撒謊,可以對天發誓!」
    吳軍手中的槍滑落,掉落在地面,閉上雙眼,想哭卻沒有眼淚流出來,他沒有想到過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曾達卻將吳軍掉落的槍撿起來,塞進他的手中,又舉起瞄準自己的額頭道:「來吧,開槍,替你哥哥報仇,其實我本可以救他的。」
    「滾!」吳軍無力地推開曾達,原地徘徊著,雙手都不知道應該放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如今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詹天涯將那半支根本無法點燃的香煙重新放回衣兜:「你哥哥的骨灰我帶回了古科學部,放在了古科學部羅布泊的那座英烈湖下面,我認為你哥哥有資格留在那,雖然他犯了錯,但他還是個好警(和諧)cha,他可以給所有人,無論是軍人、警(和諧)cha亦或者平民做一個好榜樣。」
    吳軍蹲坐在地上,用手在地面慌亂地滑動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直以來,哥哥之死的真相對他來說其實不重要,因為真相已經變成了一件事:復仇。可當真相浮現在眼前後,他崩潰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甚至還給死去的哥哥抹黑,至少那時候吳少卿找準了自己的位置,而他呢?因復仇導致了私慾的衍生。
    「盧洪營少尉。」詹天涯轉頭看著盧洪營,盧洪營立即立正,隨即聽詹天涯說道,「剛才這裡發生的一切,拜託你不要向上面匯報,吳少校是個好軍人,你可以……」
    「報告總指揮!」盧洪營目視前方搶白道,「我剛才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
    詹天涯咧嘴笑了笑,轉向曾達道:「曾老,你現在應該回答,把我引到這裡來,到底是想幹什麼?你的那些個朋友又在外面做了什麼?」
    曾達重新坐下,掏出一個小冊子,冊子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冊子上滑動著:「天涯,你知道英烈湖中放了多少個墓碑和骨灰罈嗎?」
    「剛好三百六十五個。」詹天涯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曾達,彷彿明白了曾達想做什麼。
    「那也是三百六十五個家庭呀,這只是古科學部,而且還是一群沒有了身份的人。」曾達閉眼道,「我記得公安部公佈了一個數據,從1949年建國到2010年期間,全國共有11440名警(和諧)cha犧牲。2006年到2010年之間,共有2182名警(和諧)cha犧牲。我記得,看到這個數據的時候,我問自己,這些犧牲的警(和諧)cha中有多少是好警(和諧)cha,有多少是壞警(和諧)cha?也在想為什麼警(和諧)cha的公信力逐漸遞減,到現在每當有警(和諧)cha死,百姓竟然會歡呼,媽的,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為人民服務的公僕變成了人民的假想敵,甚至被冠以『土匪』、『惡霸』等各種蔑稱,吳少卿這樣的警(和諧)cha不在少數,那些戰鬥在第一線,因為工作而沒有結婚,甚至離婚數次的警(和諧)cha也不在少數,但是警(和諧)cha這個隊伍中,無論在世界上哪一個國家總會充斥著一群敗類!他們不是來當公僕的,他們是來當官發財的!」
    「怎麼?」詹天涯很冷靜地反問,「你是想當正義的使者,將那些敗類完全清除嗎?」
    「詹天涯,你當我傻呀?人有私慾的,人的私慾一天不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敗類就會充斥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我們好歹是多年的搭檔,你還不至於傻到會認為我去殺光天下的敗類吧?」
    詹天涯掏出那半支煙又含上,覺得那已經爛了發霉的過濾嘴苦得讓人想哭:「只是你沒有那個能力,如果有,你以為你不會?」
    「對呀,你瞭解我,不過你瞭解眼下的中國嗎?」曾達淡淡地說,「好多人都缺鈣,腿部無力,隨時都可以向那些人為創造出來的神下跪膜拜,並且盲目樹敵,轉移矛盾,迷戀金錢,喪失道德底線,為了利益什麼都做得出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崇尚官場,無限貪戀權力!人病了,可以上醫院治療,國家病了,怎麼辦?」
    「所以你打算給這個國家治病?」詹天涯蹲到曾達的身邊,周圍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
    「你說了,我沒有那個能力,我只是做了兩件事,第一、將這麼多年收集來的黑警資料遞交給了當地的公檢法、反貪污以及預防.局,不管這件事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但我去做了,就算這是一顆可以短暫治療頭疼的阿司匹林;第二、我動用了古科學部十年前註冊的那幾家公司的資金,送給了那些家庭有困難、殉職探員的家人手中,當然是以合理的名義和方式,這算是我挪用貪污資金,可老子沒有拿一分錢裝在口袋中。」曾達說完,舉起雙手道,「你以為我幹了什麼?像恐怖分子一樣把烙陰酒投放到市面上?笑話,老子可是個警(和諧)cha!」
    的確,如果詹天涯在古科學部的時候,曾達要做這些事情,詹天涯肯定會去阻止,因為這件事第一件會掀起多大的波浪,無法想像;第二件事,有可能導致好事者順著那條線索調查古科學部的存在,保密條例中第一條就是不允許用任何方式透露古科學部和古科學部相關機構的存在。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扭轉的餘地了。
    詹天涯給曾達戴上手銬的同時,陳金城也放下槍,將自己的雙手遞了過去,同時示意那五個人放下武器,可那五個人卻沒有放下武器,也沒有舉槍而對,只是慢慢地走到了還在熟睡的李朝年身旁,透過從未摘下的防毒面罩看著詹天涯、曾達、陳金城等人。
    詹天涯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曾達和陳金城也覺得很詫異,不知道那五人為什麼會這樣?此時,一直保持沉默的胡順唐開口了:「曾老,我想知道,是什麼人在外面替你做這些事情?」
    
    第五卷[烙陰酒]第九十七章(上)[筆墨生死簿]
    
    胡順唐問完後,夜叉王挪動了下身子,靠在一旁的青石上,補充道:「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那群你所謂的朋友,是不是與追蹤者,還有那種生物針劑有關係?」
    曾達盯著自己帶來的那五個心腹,並沒有去看胡順唐和夜叉王,心不在焉地回答:「對,是他們,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他們是誰?」胡順唐和詹天涯異口同聲地問。
    曾達依然盯著那五個沒有摘下防毒面罩的人:「尖端技術局。」
    「什麼?那群科學至上的無神論者?」詹天涯愣住了,一把抓住曾達,「他們是一群瘋子!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也不喜歡他們,可是……」曾達盯著詹天涯,情緒根本沒有對方那麼激動,「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尖端技術局可以辦到,我和他們私下合作了很多年,否則那些黑警的資料我從哪兒得來?你也知道,就連mss(國家安全部)使用的天網系統都是他們研製開發的,你也隨時在使用,雖然說古科學部與他們勢不兩立。」
    詹天涯鬆開曾達,將其推到盧洪營的跟前,又偏頭示意陳金城跟著過去,算是完成了主要任務目的。而同時胡順唐卻繼續追問:「尖端技術局是幹嘛的?」
    「永遠不會待見你我的那種機構。」詹天涯冷冷地回答,看著站在李朝年身邊的那五個人,雖說那五人槍口沒有朝上,但槍口的位置都指著沉睡的李朝年。
    胡順唐不明白詹天涯所說「你我」指的是什麼意思,只得去看著夜叉王,夜叉王也搖頭表示不是很清楚。
    「曾老,這五個幫手,你從哪兒找來的?」詹天涯的手已經放在了槍套外側。
    「五個退役的前特警。」曾達簡單地回答,「五個人都患了重病。」
    「不是吧?」詹天涯不相信,因為那五個所謂退役的前特警也實在太沉著冷靜了。
    「至少我們找他們的時候……是。」陳金城在旁邊補充道,先前他就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患了重病不摘下防毒面具來說得過去,但他們不可能不聽從曾達的指揮。
    「五位朋友,你們是……技術局的人吧?」詹天涯盯著那五個人,但並未期待他們回答,既然曾達的計劃有尖端技術局參與,那他們會讓人混在其中,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此時,沉睡的李朝年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那五個人如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站在那。
    李朝年微笑著看著眾人:「你們的事情解決徹底了?該輪到我了。」
    李朝年說罷一把抓下其中一個人的防毒面罩,露出一張讓人驚訝的臉來——蓑衣行屍的臉孔!
    摘下後,李朝年將那防毒面罩塞在那行屍的手中,其他四個也一一摘下防毒面罩,果然都是蓑衣行屍假扮的。
    「我的人呢!?」曾達作勢要衝上去,卻被詹天涯攔住。
    「那五個人呢?」詹天涯問,已經將槍套中的手槍掏了出來。
    「死了。」李朝年很簡單地回答,「我幫你們清理了一下你們內鬼中的內鬼,乾淨利落,然後為了不掃你們的興,在你們帶領他們爬上來後就調換了一下他們的身份,誰讓你們的注意力都分散了呢?」
    「我他媽問的是我那五個人!不是尖端技術局的人!」曾達試圖衝破詹天涯和盧洪營組成的人牆,但又一次被攔了下來。
    「禮貌,注意你的禮貌。」李朝年收起笑容,「我不喜歡無禮的人,至於你的人去哪兒了,你應該問調換他們的人,我只是調換了尖端技術局的人,明白嗎?我只是幫了你們的忙而已,否則你們可能都被打成蜂窩了。」
    「李朝年!你到底想做什麼?」詹天涯上前一步,絲毫不畏懼對方,那個傳說中可怕的人物。
    李朝年又笑了:「你們先前不是分析過了嗎?我是為了引導這兩位沿著線索找下去……」李朝年說罷,看著胡順唐和夜叉王,微微點頭示意。
    「噢,對了,我替賈老爺子宣佈一件事,從今天開始,他自願放棄對葬青衣的監護權,並將監護權轉移到夜叉王處,也就是說,我這句話結束之後,夜叉王就正式成為葬青衣法律意義上的監護人。」李朝年摸著自己的胸口說,好像這番話是先前自己與體內的賈鞠商量過一樣。
    「呯——」槍響了,一個行屍頭蓋骨給掀開,但依然站立在那。李朝年只是側目看了眼那個腦袋被打爆的行屍,這才看著持槍開火的吳軍。
    「放下槍!」夜叉王吼道,胡順唐已經上前將吳軍的槍奪了下來。吳軍還沉寂在那種茫然之中,正愁找不到發洩的地方,但他似乎還沒有發現,李朝年能很好的控制行屍,甚至能很好的控制李世坤,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被周圍持槍的行屍團團圍住了。
    果然,當他們去看梯田石林中先前那些僵硬不動的行屍時,就發現那些行屍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地將槍口調轉,對準了眾人,如果李朝年下令開槍,詹天涯、曾達、吳軍、陳金城、胡順唐、夜叉王、葬青衣和盧洪營這八個人能活著的機率極低,一顆子彈能殺死他們,但要用相同的方式解決這些持槍的行屍,卻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朝年,你的目的是我們,和詹天涯他們無關。」胡順唐上前一步,對李朝年說。
    詹天涯也上前一步道:「李朝年,你的目的是不是想讓我將白骨從蜂巢中放出來?」
    「笑話!」李朝年說罷笑道,「那傢伙是自願進去的,因為他說想離鎮魂棺和牧鬼箱稍微近一點,這樣才有存在感,他準備做什麼與我無關,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完成我的任務而已,現在,胡順唐,把你的閻王刃拿出來,打開匕首上的後蓋。」
    胡順唐按照李朝年所說的去做,他根本不知道那匕首的後蓋還可以打開,打開後胡順唐又問:「現在做什麼?」
    「匕首是空心的,現在你用匕首將滴落在青石上面的烙陰酒裝進去,裝得滿滿的。」李朝年又指示道。
    雖說胡順唐不知道李朝年到底想幹嘛,但又不得不這樣去做,當匕首柄中接滿了烙陰酒之後,胡順唐舉著閻王刃,又問:「現在呢?你該不會讓我喝下去吧?」
    「喝?你如果想放棄孟婆之手,現在喝了烙陰酒就可以變成普通人,夜叉王也是一樣,你們想現在止步不前,亦或者繼續探索下去,你們自己選擇。」李朝年慢慢朝後退著,一直退到那五個假扮成為曾達手下的行屍身後,又道,「閻王刃的作用有兩種,其一、可以作為杯子,只有使用閻王刃盛了烙陰酒,才有讓怪物恢復成為普通人的可能性,否則直接飲用,死路一條。其二、烙陰酒是墨,閻王刃是筆,兩者結合才能揮筆書寫生死簿,你們誰聽說過閻王拿兵器的?真笨,簡單的事情總是自行複雜化,給自己製造那麼多麻煩,何必呢?」
    什麼?閻王刃是筆?烙陰酒是墨?誰他媽能猜到這一點。
    「喂,夜叉王,我知道你不想成為怪物,現在有個機會讓你恢復成為普通人,我以『李朝年』三個字擔保,我說的是真話,你如果想恢復,那就喝下去,胡順唐先生也一樣,你可以試試,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繼續往下尋找那個……真相!」李朝年背著雙手,臉上依然掛滿了笑容,「你們的路還很長,長到你們都無法想像!以後我們還會見面的,再見,希望你們健康長壽……」
    李朝年說完,閃身到了一塊岩石後,胡順唐和夜叉王立即追了過去,繞到那塊岩石後,卻沒有發現李朝年的蹤跡,只是一瞬間那個老頭兒就消失了。
    生死簿?詹天涯站在那,喃喃自語著,重複著那三個字,隨即抬眼問曾達:「你還記得那玩意兒嗎?那東西與閻王刃、烙陰酒有關係?」
    曾達盯著先前李朝年站立的地方,一語不發,他只是在擔心被尖端技術局調換的那五個下落不明的人,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如今他犯下的錯誤似乎和當年的吳少卿一樣,直接性害了五個人。尖端技術局那群人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崇尚科學,認為古科學部的存在就是對科學的褻瀆。同時,詹天涯等人也知道,之所以上層會在設立古科學部的同時,建立尖端技術局,目的就是為了遏制古科學部的權力擴張,讓兩者互相制約,從而達到平衡的目的。如果哪一方獨大,一旦無法控制,就會引起國家機器的崩潰。
    胡順唐和夜叉王返回詹天涯跟前,胡順唐手中依然捏緊了閻王刃,甚至有衝動要飲下閻王刃中盛著的烙陰酒,只要喝下去,自己的生活就可以恢復正常,也許還會忘記發生的一切。是呀,胡淼回來了,自己還有什麼好惦記的呢?喝下去,喝下去也許就……
    不,那莎莉呢?莎莉就那樣消失了嗎?胡順唐遲疑著,夜叉王卻一把將閻王刃奪了過去,正欲放在嘴邊,葬青衣卻一把抓住夜叉王的手,微微搖頭,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要是成為了正常人,那我這個怪物怎麼辦?
    
    【第五卷】烙陰酒 第九十七章(下)[筆墨生死簿]
    
    對呀,葬青衣的監護權已經轉移到了夜叉王的身上,雖說夜叉王可以很簡單地告訴葬青衣:我不用監護你,你隨便幹什麼就好。但葬青衣沒有任何目標,都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說出那句話不是等於讓她去死嗎?
    「胡順唐,別幹傻事。」觀察了他們一陣的詹天涯開口道,「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我們合作吧,真正的合作,我也想搞清楚真圌相是什麼,我曾經答應過,有一天,遲早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但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失望。」
    「為什麼我會失望?」胡順唐看著詹天涯。
    詹天涯搖頭:「因為我一直很絕望,我不讓你知道那些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不想讓你和我一樣,活在絕望之中。」
    「你還不如現在就告訴我,好讓我對絕望有一段適應期,你雖然絕望,不也活得好好的嗎?」胡順唐問道,剛準備拿過夜叉王手中的閻圌王刃,夜叉王就被身後站著的一個穿著戰鬥服的行屍從後方制住,隨即那行屍抓圌住了閻圌王刃,推開夜叉王。
    那行屍高舉自己的一隻手,身旁其他三名行屍立即舉槍對準了他們,同時周圍梯田石林中的行屍也紛紛爬行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媽圌的!李世坤……你還真聰明?李朝年也對你不錯,臨走前還配合你演了一出大戲。」夜叉王轉身看著那名手持閻圌王刃的行屍——李世坤。
    胡順唐立即轉頭去看先前倒地已經變成一具腐爛屍體的「李世坤」,沒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夜叉王冷笑道:「那是我的傀儡怪屍,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這傢伙用了特殊的方式控圌制了它,但那不是他的功勞,那是李朝年做的。」
    對,夜叉王的傀儡怪屍失蹤了很久,在這個地方根本沒有見到那東西的蹤跡,而先前那個「李世坤」再出現的時候,沒有穿著黑色篷衣,而是戴著斗笠、穿著蓑衣,其打扮和其他行屍一模一樣。李世坤用斗笠、寬大的蓑衣來掩飾傀儡怪屍與自己身材不符合的地方,又在那傀儡怪屍臉上畫滿了符圌咒,符圌咒也從某一方面掩飾了傀儡怪屍的面容。同一時間,李朝年和李世坤聯手,將原本曾達手下那五個被調換成為尖端技術局的傢伙全部幹掉,再讓行屍偽裝,而李世坤也抹去臉部的紋身,混在其中,堅持到現在。
    李世坤的呼吸很沉重,看得出來臉部的紋身被毀去後,他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到了極限,也許是李朝年用了某種法子讓他得以苦苦支撐。
    李世坤死後,按理說其他的行屍也都應該消圌亡,但他只是讓那些行屍保持僵硬不動的狀態,迷惑了眾人。他的目的無非就是拿到胡順唐手中的閻圌王刃,接滿烙陰酒,讓自己喝下去,成為普通人,因為在那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閻圌王刃放在什麼地方,也就是他擄走賈鞠(李朝年)後,對方才告知了他最關鍵的這一點。
    沒有閻圌王刃,喝下烙陰酒就是死路一條……傀儡怪屍變成一堆爛肉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謝謝你的行屍,幫了我一個大忙,你也想成為普通人對不對?」李世坤的一隻手垂拉了下來,他側目看著那隻手,笑道,「還好,來得及,在我沒有徹底毀滅之前,還來得及,我賭了一把,終於算是賭對了!等我喝完,麻煩你自己再接一次,烙陰酒還有很多!」
    說完,李世坤仰頭將閻圌王刃中盛滿的烙陰酒一飲而盡,接著扔掉閻圌王刃,努力張圌開雙臂,去迎接自己新的人生,但隨即李世坤的臉色變了,面部的顏色開始發黑,他伸出手摸圌著,不斷地說著「怎麼可能」,接著扯開自己的衣服,看著自己的皮膚也開始變黑,從黑到乾枯,皮膚表面出現了一個個細細的小孔,像是被蛆蟲鑽出來的一般。
    沒過半分鐘,原本還好端端的李世坤成為了一件戰鬥服中包裹圌著的爛肉,而在跟前看到這一切的眾人,完全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怎麼會這樣?李朝年騙了他?」夜叉王俯身去拿起匕圌首,盯著李世坤化成的那灘爛肉,如果先前自己喝了下去,說不定會變成相同的東西。
    胡順唐站在那尋思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是真的,李朝年沒有騙我們,也沒有騙他,他變成這樣,是因為他李世坤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就已經滾下山崖死了,一具屍體經過了幾十年的歲月,能剩下一灘爛肉就已經萬幸了,只是他自己忽略了這最重要的一點。」
    夜叉王點頭贊同。的確,李世坤忽略了自己並不是由一個活人變成這幅模樣的,而是死了之後被做成了驅趕自己屍體的行屍。
    「任務完成!我們回家吧……」詹天涯轉身才發現,周圍那些原本持槍的行屍,也因為李世坤的消圌亡而化成了一灘爛肉,只剩下了斗笠、蓑衣和隨身的武圌器。原本以為最不容易殺死的怪物,相反卻是最脆弱的。
    胡順唐拿起落地的閻圌王刃,掂量一下,無法感覺到匕圌首是中空的,再蹲下用閻圌王刃盛滿了烙陰酒,合上蓋子後再掂量一下,感覺重量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李朝年對烙陰酒的解釋無比簡單,只有一句話:「陰為暗,烙以地星,地星化雨於無形,降於青石之上,接五圌行,融於天地,乃為烙陰酒。」
    這句話至少以胡順唐等人現有的知識是沒有辦法去理解的,只是隱約覺得這應該與陰陽縫有聯圌系,但如今看這個被李世坤稱為「酒塚」的地方,還有那五個時代的破碎酒具,看起來好像是一座關於酒的墳墓。
    詹天涯和盧洪營帶著曾達和陳金城下到空地中,與其他人會合,同時宋松和一部分特戰隊員開始抓緊時間收集這個地方的資料,提取那些只剩下一堆爛肉的行屍身圌體細胞回去研究。等胡順唐、夜叉王、葬青衣三人返回下方空地後,古科學部的調圌查工作還在緊密進行,而戴上手銬的人,除了曾達和陳金城之外,凱特、王婉清和魏大勳也享受了相同的待遇。
    胡淼見胡順唐平安歸來,離開一直保護自己的劉振明身邊,撲了過去。劉振明看著相擁的兩人,半天才說:「這次,我沒有辜負你的希望。」
    胡順唐知道劉振明的意思是,這次他沒有讓胡淼再出事。胡順唐只是沖劉振明微微一笑,沒有說其他的,抱著胡淼的時候,心中依然有那種失落感——胡淼是回來了,可莎莉又不見了。
    莎莉應該還在胡淼的體圌內吧?胡順唐不確定這一點,但不知為何總覺得欠了莎莉什麼,在這種感覺之後,又認為自己更加虧欠胡淼,也許只有安定的生活才能彌補心中對胡淼的那種愧疚。
    離開前,古科學部做了一個初步的推測,從四處散落的酒具碎片,以及一部分石塊上面雕刻出來的關於古代釀酒的古文圌字記載來看,應該是很早很早以前有一群人將這裡當做研究酒文化的基圌地使用,估計在那梯田石林下方壓著的就是已經打開的陰陽縫。但這個推測誰也不敢去證實,難道要炸開梯田石林嗎?
    沒有人會冒險,成都地圌下防空洞中心的怪塔下方鎮著的陰陽縫會導致什麼樣的可怕後果,無論是胡順唐、夜叉王,亦或者古科學部都非常清楚,就算打開,他們也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再遇上那群可以吞噬鬼魂的怪貓。
    「半桶水!這次你算同時實現了兩個願望。」夜叉王靠在一旁的岩石上,豎圌起兩根指頭,先是看著胡淼道,「首先胡淼回來了,算是意外的收穫。」說完,夜叉王又看著葬青衣說,「其次我們的隊伍中沒有傷亡。」
    葬青衣面無表情地站在那,不知道對夜叉王這句話有什麼看法,依舊是保持那種死人般的沉默,夜叉王補充道:「關於賈鞠的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錯,換做是我,我也發現不了,況且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葬青衣下意識靠近了夜叉王,即便是換了監護人,也沒有讓她感覺好受一些。其實在胡順唐眼中,葬青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出生開始就成為了他人的寵物,從親生父母處轉讓到了賈鞠處,又從賈鞠處轉讓到了夜叉王處,說是物品或許過分了點,但說是寵物也許很恰當。
    也許夜叉王注定會成為她真正的監護人,因為他很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從而來填補心中賀晨雪的位置。
    「鹹蛋,你也算完成了一個心願。」胡順唐看著葬青衣,對夜叉王說,「有了個女兒。」
    原路返回,再次走過那一線天峽谷時,先前的那些幻覺之類的東西都沒有再出現,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在他們走出迷宮,來到那堵人面牆頂端的時候,胡順唐回頭看著,迷宮圌內那些生魂又一次出現了,這次生魂的模樣並沒有從前那麼可怕,相反看起來就像是生活在迷宮中的一群白衣精靈。
    領頭的女性生魂從生魂群中慢慢走出,來到迷宮圌口,舉起雙手朝胡順唐等人揮動著,隨即迷宮又重新整合,恢復了最早的「回」字形狀態,而那些生魂也從迷宮中瞬間消失。
    
    【第五卷】烙陰酒 第九十八章(上)[英烈湖]
    
    走出雙冠翰林位時,唯一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在那個瀑布周圍,站滿了無數的遊客,原本喧鬧的瀑布下突然安靜了,所有遊客都注視著從山頭突然冒出來的胡順唐等人,有幾個反應稍快的遊客,立即舉起了相機對準眾人按下了快門。
    閃光燈後,胡順唐聽到身邊的詹天涯歎氣罵道:「媽的!又要寫新聞稿了!」
    「詹顧問,這次看你怎麼編,又是抓逃犯嗎?」胡順唐看笑話一樣盯著詹天涯。
    詹天涯翻了個白眼,扭頭過去再轉過頭來已經換了一副虛偽的表情,大聲喝斥著周圍的眾人:「喂,快點!下面是第幾場?」
    宋松反應極快,作勢去翻看手中的小冊,隨即回答:「導演!下面是第五集第二十五場!」
    夜叉王「哼」了一聲,故意搗亂,帶著葬青衣就向下面走去,邊走邊說:「喂,第二十五場是夜戲!現在是白天,都他媽吃完盒飯收工回賓館休息吧!」
    夜叉王領著葬青衣從人群中快速穿過,向山林小路走去,詹天涯只得附和道:「好,叫生活製片發盒飯!吃完大家先回去休息,等夜戲通知!」
    胡順唐和胡淼忍著笑,和眾人穿過好奇的遊客人群,卻被一個好事的傢伙攔住問:「麻煩問一下,你們拍的這是什麼呀?電視劇還是電影?」
    「電視劇。」胡順唐搪塞道。
    那人撫了撫眼鏡又問:「叫什麼名字呀?誰演的?」
    「呃……是一部軍旅題材的家庭倫理大戲,名字叫《當特種兵遇上丈母娘》!」胡順唐胡編一番,那人依然不罷休,還繼續追問。胡順唐無奈,只得指著另外一個山頭道,「我們是B組,是武戲組,文戲組還在那邊拍著呢!劉德華、張學友、黎明都在那邊!」
    胡順唐這一招果然有效,那群遊客呼啦一下直接向那邊山頭湧去,沒有人再搭理胡順唐等人。詹天涯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胡順唐的肩膀道:「謝啦,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看來真得找個劇組來了,媽的!」
    ……
    返回蜂巢已經是第三天的事情了。詹天涯首先處理關於金。凱特的問題,萬幸的是對方很合作,將深度科學部近半年來的報告都交給了詹天涯。凱特很明白,如果自己不交出來,詹天涯是不會放過自己的,而自己絕對沒有抱著必死的信心,他想查明白「雙子計劃」的詳情,自己父母的死,就必須要活著,哪怕是下跪磕頭認錯。
    這就是金。凱特的生存方式,只要能活下去,尊嚴又算得了什麼呢?可金。凱特沒有想到的是,在他被詹天涯扔到中國與哈薩克斯坦邊境上時,又讓凱特簽了一份關於解除王婉清和魏大勳兩人相關「債務」的說明書,上面寫明凱特不能再以兩人過去的事情作為要挾。
    凱特很痛快地在上面寫上了自己的真名,放下筆後,剛準備跳下直升機,卻問了詹天涯一句話:「這兩個人和你有關係嗎?」
    「沒有。」詹天涯含著那半隻發霉的香煙。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好心?」凱特不解。
    詹天涯用手扶了下墨鏡:「我?好心?不覺得。」
    凱特恍然大悟,跳下直升機,指著詹天涯道:「詹先生,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是屬於同一種人,也許我們以後可以多合作,朋友比敵人好。」
    詹天涯從旁邊人的手中接過那個裝滿了食物、水和凱特其他東西的旅行袋,奮力扔向凱特,等東西落地,詹天涯取下那半支煙才說:「你不夠資格!」說完,詹天涯將直升機艙門重重關上,招呼機師起飛離開。
    凱特背起旅行袋,看著直升機遠去,想起了夜叉王「教」自己的那個詞,豎起中指朝著離開的直升機罵道:「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這是.!」
    ……
    將凱特「驅逐出境」後,詹天涯又想辦法親自送魏大勳和王婉清去了香港,當然是用非法的方式,在海邊將兩人放下後,扔給兩人一疊港幣,讓他們接下來自己去香港找某個接頭的傢伙解決下面的問題:是兩人結伴去「自駕游」,還是「組團旅遊」。不管他們如何選擇,總之要保證在下個月農曆十五當天趕到中尼邊境的小鎮樟木(屬西藏自治區邊境縣聶拉木)——高原和山川的分水嶺,同時也是西藏、印度、尼泊爾等國的通商口岸,傳說中西夏人後裔夏爾巴人的聚集地。
    而關於具體的任務,詹天涯說那位接頭人會告訴他們,但卻申明了一個讓王婉清和魏大勳不解的話:任務的過程遠比任務的結果還要重要。
    魏大勳和王婉清雖然不明白這句話中的意思,卻沒有多問,轉身要走時,卻聽到詹天涯叮囑道:「好好活著!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朋友。」
    「螞蚱?」王婉清看著含上煙,招呼船老大離開的詹天涯。
    魏大勳緊了緊衣領:「朋友?」
    詹天涯坐在船邊,舉起兩根手指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岸邊的兩人,示意自己隨時在盯著他們。
    詹天涯辦完這兩件事,返回蜂巢時,胡順唐等人剛剛接受全面的身體檢查,從隔離室中放出來。原本胡順唐是打算帶著胡淼回老宅休息一段時間,再做其他打算,但詹天涯認為胡順唐等人的身體狀況需要恢復,而蜂巢是個最好的地點,也不會招來太多的麻煩。畢竟現在美國方面已經知道了這麼多事情,凱特是離開了,但保不準有其他的情報部門來找麻煩,說不定已經有人在密切監視棺材鎮胡家老宅了。當然,這個理由是沒有辦法留住胡順唐和夜叉王等人的,主要原因在於,詹天涯還補充了一句:「關於接下來你們估計要去找的那個『生死簿』,我知道在什麼地方。」
    於是,胡順唐等人跟隨詹天涯回到了蜂巢,雖然這會讓夜叉王、葬青衣感覺到非常不自在,可奇怪的是胡淼卻有一種回家的感覺,異常高興,似乎在蜂巢才能找到安全感。
    
    【第五卷】烙陰酒 第九十八章(下)[英烈湖]
    
    從隔離室出來後,技術部的首席醫生對胡順唐等人的身體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試圖說服眾人參與深度檢查,說是深度檢查,實際上就是類似臨床試驗。這句話剛出口,那名首席醫生就差點被夜叉王用旁邊的手術刀給活剮了,還好被胡順唐和葬青衣及時阻止,否則夜叉王下半輩子只能以囚犯的身份關在蜂巢了。
    「看樣子你們恢復得不錯?」四人從隔離室換下那身病號服,走出房間後,就遇到一直站在走廊上,含著那半支煙的詹天涯。
    詹天涯一臉的疲憊,看模樣就知道已經好多天沒怎麼睡覺了,滿臉是油,一對黑眼圈就像是自己掄拳頭揍出來的一樣。
    胡順唐點點頭,知道詹天涯特地在這裡等著肯定是有特別的事情,但他不想開口去問,免得又惹出其他的麻煩來。
    「我想帶你們去個地方,有興趣嗎?」詹天涯看著四人問。
    四人同時搖頭,都認定詹天涯不會帶他們去什麼好地方,這傢伙花花腸子太多了。
    「我想休息。」胡順唐低聲道,「關於那個『生死簿』的事情……」
    「明天再說。」詹天涯搶白道,「相信我,你會想去的。」說完,詹天涯低聲對胡順唐一人說,「路上我還可以單獨和你聊聊關於莎莉的事情,有興趣嗎?」
    詹天涯說完,腦袋向後一仰,注視著胡順唐的雙眼。
    胡順唐點頭,轉身向夜叉王三人招招手,示意他們回去休息,自己跟詹天涯去就行。
    詹天涯找了一身沙漠迷彩讓胡順唐換上,來到蜂巢的那個雞蛋型大門口,上了一輛越野車,向荒蕪的沙漠中開去。越野車離開蜂巢後,開始在那些風沙形成的古怪石林中穿梭,足足在其中行駛了快一個小時才走出去。
    當越野車行駛出石林後,刺眼的陽光便立即從前擋風玻璃穿透了進來,詹天涯伸手從旁邊的工具箱中掏出一副墨鏡來給胡順唐,待胡順唐戴好之後。詹天涯側頭看了他一眼道:「身體檢查報告我看了,大概是那個針劑的原因,現在你的心臟和上屍眼結合在了一起,就像是嫁接的水果,也就是說,上屍眼至少在短時間內對你有利無害,你們保持著共生的狀態。換言之,從上屍眼的研究來看,它是屬於腦蟲,有獨立思考能力,也就是說現在的你相當於有了兩個大腦,一個在頭骨中,一個在胸腔下,驚訝嗎?」
    「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成了真正的怪物?」胡順唐懶懶地靠著椅背,盯著前方,不知道詹天涯要帶自己去哪兒,如果換做不知道吳少卿案之前,他肯定會認為詹天涯要將自己帶到沙漠中去滅口。
    胡順唐知道夜叉王心中其實不好受,也很矛盾。如果不是夜叉王當時執意要將上屍眼放入胡順唐掌心,也許胡順唐就不會成為怪物,但李世坤那一箭也會讓他成為一具死屍。
    「怪物?照你這麼說,我也是。」詹天涯鬆開方向盤,舉了一下雙手,表示自己有「孟婆之手」這種怪東西,也算是怪物。
    「你不是說要告訴我關於莎莉的事情嗎?你想說點什麼?」其實這才是胡順唐最關心的問題,他在心中祈禱過不下萬次,希望莎莉還會在胡淼的體內,不要留在那地方,但他不能在胡淼的面前說出來。雖說他也不清楚胡淼心中到底怎麼想,但換做是他,擁有莎莉的那些回憶,一定不會好受。
    詹天涯減檔,放慢了汽車的速度,盯著前方說:「不管你信不信,孟婆之手我至今為止只用過不到十次,也許還沒有你使用的頻率高。」
    「你是在諷刺我嗎?你用了十次就搞明白了孟婆之手是什麼東西,但我還是沒弄明白,甚至沒有掌握好使用的方法。」胡順唐自嘲道。
    「你難道知道從前的開棺人會很好的掌握孟婆之手嗎?」詹天涯看了胡順唐一眼,「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知道,關於孟婆之手只有極少的資料留下來,少之又少,而且每種資料中對孟婆之手的猜測和說明都不一樣,將軍墳中的那十幅鬼畫只是其中一種猜測,我承認當時是我故意那樣做的,但至於為什麼?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來證明現在我的猜測,只要我找到了,我肯定會與你分享,放心好了。」
    「那你現在猜測的是什麼?」胡順唐繼續問,扭頭去看詹天涯。
    詹天涯不回答這個問題:「我使用過十次孟婆之手,其中出過一次事故,那時候我算是個新手,為了救一個玩碟仙被鬼魂附體的孩子,當時那孩子被控制著,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我沒有辦法,只得綁了那孩子到車內,想用孟婆之手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