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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操作傀儡做出多樣且複雜的動作,甚至還能訓獸。在古時巴蜀之地,除了杖頭傀儡表演方式外,其他三種並沒有盛行,而最出名的杖頭傀儡表演當屬川北儀隴馬鞍場一代,統稱為「戲班」,其後稱為「家班」,既戲班中都屬家族內部人,代代相傳,到現在唯一留下來的就是很出名的李家班。不過在中國異道之中,傳說還有一種混演法,則是最詭異的一種表演方式,那便是人與傀儡一起表演,台下的觀眾除非是到了後台,否則根本不會知道上面是在混演,因為除了提線傀儡、杖頭傀儡之外,還出現過一種被稱之為「人偶」的活演員。
    本「人偶」是應由兒童來扮演,因兒童的身高大小和較大的杖頭傀儡、提線傀儡的模樣差不多,所以穿插在演出之中,經過訓練,其動作和傀儡相比只有細微的差別。不過到了後期,在混演方式逐漸沒落到時候,一部分會異術的戲班想出來使用人、屍、傀儡三者合一的表演方式,之所以會這樣,僅僅是為了達到一種更逼真的效果。例如說在演出戰場的劇目時,會有刀砍、斧劈、矛捅的場景,如果要讓觀眾有一種視覺上的震撼,那麼就要逼真,就如現在大家在觀看電影時,喜歡看到拳拳到肉,刀刀見血的場景,這也吹響了電影步入3D時代的號角。可對於那個時代來說,遠遠沒有那麼簡單,首先要有屍體,而且屍體必須是孩童,從前沒有現代醫學中類似針劑、輸液這類的血液治療,人的平均壽命很短,一般的孩童得小感冒都可能導致死亡,畢竟中醫雖然強大,但治療的過程相對緩慢,很少會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所以要找到孩童的屍體,不算困難,如果找到遭遇過天災的地方,隨便去一個村子,就能找到很多孩童的屍體。帶回來後經過防腐等一系列措施,就可以上台表演。
    不過,傳言之中,在某些人還沒有正式成為趕屍人之前,就會拜入這類的戲班學習如何在不使用工具,如提線和杖頭的情況下來控制屍體。那類的戲班對趕屍人來說猶如是一個學校,當你能夠在台上自如地控制著孩童屍,那麼就算畢業,師父點頭應許之後,你就可以選擇留下來亦或者離開去成為一名趕屍人。
    趕屍,大部分一聽到就會想起「湘西」二字,就會想到是湖南,實際上歷史上所指的是有三個地方,其一為廣西南、北部,其二為四川巴蜀兩地分界處,其三就為湖南西部地區。如果要說到關於趕屍的起源,還是得追溯到先秦時期的「楚巫文化」,與楚文化有著密切的關聯。
    眾人再回頭去看還在擺弄怪屍的判官,特別是胡順唐,想起判官向自己表露那奇特身份時所說的一番正義之詞,怎麼都想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會操縱屍體去做事。從法律上來說,無論是古代和現代,都屬於褻瀆屍體,從正邪上來說,屬於邪道所為,被正道人所唾棄,那正義兩個字又怎麼說?
    「卡嚓」一聲響,判官竟將怪屍的右手給取了下來,仔細地調整著肘關節的位置,隨即又伸出手在裡面用力扭動著什麼。除了夜叉王之外,所有人都很吃驚,胡順唐發現那怪屍應該屬半屍半木頭製作而成的,很是怪異,都不明白到底使用什麼來驅動,難道說先前傳言的趕屍與傀儡戲有關是真的?
    就在眾人目光都集中在那傀儡怪屍身上的時候,最前方的夜叉王掏出地圖來,看都沒看直接揉成一團,向風雪中一扔,盯著那團紙在風雪中翻滾了幾圈就沒了蹤影,又道:「進了那扇門這張地圖就沒有任何作用了,我們已經算是到達了中心位置,但地圖上面根本沒有標注有一座城。」
    說完,夜叉王有意無意地向後方看了一眼,胡順唐留心注意到了他這個舉動。
    他是在看誰?判官?地圖是判官給的?這種可能性極大,從兩個人的行為舉止來看,他們認識,有一定的聯繫,卻互相都不說破。判官一開始拐走莎莉,說是為了阻止他們去尋找閻王刃,而後在他們進入防空洞之後卻離奇出現,還救下了況國華,他到底想做什麼?
    眾人又開始向前慢慢行進,夜叉王看完那一眼之後也沒有說話,只是停留在那,好像是在等判官,而走在最後的判官將手臂給那傀儡怪屍接好後,收緊了運動服的衣領,輕吹了聲口哨後,扯出裡面的圍巾連帶帽子戴好,手揣在兜裡慢慢向前走著。
    傀儡怪屍跟在其身後慢慢走著,身體好像很沉,走一步下去,膝蓋處就沒入了雪地之中。也不知道判官到底裡面穿了什麼,好像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一樣。胡順唐翻過背包,抹去溫度計表面的那層雪,看著上面顯示的溫度是零下四十度。這算是極寒了,接近南北極的溫度,在這種低溫下,他們也必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了,吃點東西,想辦法生火取暖,否則很快就會被凍死。
    真扯淡,在成都的地下竟然有一處地方接近零下四十度,按理說越接近地心,應該越熱才對,這裡反而越寒冷。胡順唐拉緊了帽子表面的那層防風罩,慢慢走著,那傀儡怪屍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那背心搭配著有比卡丘圖案的褲衩看起來十分可笑。
    這座城有多大,隊伍中誰也沒有辦法確定,如果說崖墓之中那個偽陰間小鎮還能看到周圍是個洞穴,而在這裡就算目光跳開城牆之外,看到的也是無盡的黑暗,根本不知道有多遠,而暴雪的緣故,讓能見度降低到了只能看清眼前三米範圍內,周圍被厚厚積雪覆蓋住的那些輪廓看起來十分怪異的建築,連門朝在什麼方向都不知道。
    眼下爭分奪秒地是要找到一個容身之所,否則大家的下場只有被活活凍死!
    
    第四卷[閻王刃] 第五十六章[傀儡青樓]
    
    【繼續厚顏無恥求精品票……=。=】「等等!」胡順唐忽然抬手叫停了隊伍。
    夜叉王也豎起耳朵聽起來,的確有聲音發出來,聲音聽起來像是——火車?
    地鐵!胡順唐從那聲音判斷出來應該是地鐵經過的聲音,聽起來離這裡不遠。抬眼向四面和頭頂望去,也無法分辨具體傳出聲音的方向來。
    「這種地方怎麼可能下雪,成都都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我記得呀,雪的產生是因為地球上的水分不斷循環……」況國華埋頭看著路,一邊走一邊話嘮,誰知道迎頭撞上一人,抬頭看見是夜叉王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趕緊摀住自己的嘴,輕輕搖了下頭,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夜叉王隨即轉頭對周圍的人說:「風雪太大,我們得趕緊找到容身的地方,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分頭進行,找到了就大聲喊。」
    「不行。」胡順唐立刻回絕,「這麼大的風雪!能見度只有三米,離開五米的距離就找不到周圍的人了,大家必須聚在一起,否則有一個人走丟就完了!」
    眾人覺得胡順唐的話有道理,都表示贊同,判官也點頭。只有站在夜叉王身邊的況國華眼珠子動了動,也不敢有所表示。
    夜叉王「哼」了一聲,轉身獨自向前方走去,不管胡順唐怎麼叫都不回頭。
    「變態王!你有點團隊精神好不好!?」胡順唐衝著夜叉王離開的方向喊道,除了風雪之外,沒有任何回應。
    「算了,別管他了,趕緊找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胡順唐讓有登山杖的人靠著建築物尋找,一旦找到立刻通知周圍的人,只有用這種笨辦法,而且彭佳苑已經完全被凍麻木了,縮成一團雙眼一張一合,看起來要睡著了。
    再不找到避風雪的地方,這個孩子恐怕會第一個丟了命。胡順唐越來越焦急,用棺材釘使勁在建築物上面捅著,從傳回手上的感覺來看,周圍的建築物都很堅固,狠狠捅進去並按動棺材釘中的開關,再收回那個八爪的機關,發現上面粘著的還是一些冰塊,連木屑都沒有,難道說這裡的建築物都是一塊塊冰堆起來的?
    沿著旁邊相對較大的那座大型建築物向前慢慢走著,走了一陣胡順唐就聽到身後傳來口哨聲,回頭去看卻是判官在那向他們招手,似乎他找到了入口。胡順唐趕緊帶著莎莉折回,此時被凍得已經無法再正常說話的況國華連滾帶爬地跑了過去,摔進雪堆裡好幾次之後,終於趕到了判官所在的位置,卻唯獨不見夜叉王返回。
    「不等他了!」胡順唐喊道,「先把入口想辦法打開再說!」
    也許胡順唐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經過了一系列事情,他又變回了曾經去崖墓的那個領隊,從在城門下的小變故開始,大家潛意識中都將他的話當成了命令,況且在這種風雪之中誰都想趕緊避一避,保命要緊。
    判官和傀儡怪屍一起將那扇所謂的門外面的雪全部給抹去,可剛抹去一部分,大風雪又刮了過來貼上去,即便如此大家也都看清楚了,那不是什麼門,而是一扇只能供一人出入的窗戶,從這個位置來看,他們站的地方應該是這座建築的二樓或者更高的位置,換言之就是雪積壓得已經不能再厚了。
    此時,風雪的程度已經讓人都沒有辦法張嘴說話了,帽子連帶的防風罩外側因為呼吸的緣故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凍得嘴唇發麻,都感覺不到有嘴巴的存在。胡順唐向周圍的人比劃著收拾,示意大家輪流將那扇門給撞開,但判官卻擺手說不用,想吹響口哨讓傀儡怪屍來撞,無奈嘴巴也被凍得紫青,完全無法張開,只得自己動手。
    口哨嗎?胡順唐意識到判官控制那怪屍大概是要用口哨作為前提。
    連翻的碰撞,胡順唐和判官都沒有撞開,最終還是況國華助跑了一下,用身體直接將那扇窗戶被破開,破開的同時況國華沒有算好衝擊力和身體的平衡,一頭栽了進去,再抬頭的時候,看到眼前有一個人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嚇得一聲尖叫,拚命向回縮著身子,但因為被卡在窗口處,只有雙腳在那揮動。
    風雪的緣故,無法聽清楚況國華的尖叫,胡順唐見他的雙腿在那揮動,知道被卡住了,於是和判官開始合力將他推進去。半個身子在窗戶裡面的況國華被嚇得不輕,明明是想返回,但沒想到外面的人會錯意把他向裡面推,他尖著嗓子殺豬般地叫起來,最後乾脆捂上自己的雙眼,不去看眼前的那張人臉。
    終於,況國華被推進了窗戶,打了個滾之後,況國華依然摀住雙眼縮成一團,珍霓哥則跳出來,在那「吱吱」地叫著,接著胡順唐等人也一個個鑽進來。鑽進來的同時,看見那裡立著的那個人,也被嚇了一大跳——那是個女人。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具傀儡木偶,但模樣做得實在太像真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建築物內,晃眼一看還以為是個真人站在那裡,手裡還拿著手絹托在下巴的位置,眼望著窗戶的地方,扭動著身子像是要走向窗戶。
    「胖子,生火。莎莉,照顧孩子。」胡順唐安排了兩人,再轉身過去的時候發現判官又在研究那具傀儡木偶,忙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腕道,「別亂碰,小心有機關。」
    「我知道。」判官淡淡地說,隨即吹響口哨讓傀儡怪屍堵住窗口,不讓寒風灌進來,但雙眼還是沒有離開那具傀儡木偶。
    莎莉看了一眼那傀儡木偶,臉一紅立即就抱著彭佳苑到其他角落去,因為那傀儡木偶沒有穿衣服,赤身裸體,但從頭髮的樣式可以分辨出,絕對不是按照現代人的模樣來製作的,至少應是清朝以前。
    胡順唐對各朝代女性髮束沒有過研究,無法判斷傀儡人偶製作的年代,況且他現在最擔心的是離奇不見的夜叉王,心中有些焦急,在傀儡怪屍擋住的窗口不安地等待著。郪江崖墓事件後,對於他這個為了挽救胡淼而被迫參加的菜鳥開棺人來說,數條人命換回來一個牧鬼箱,從李朝年處得到要挽救胡淼的方法卻是那麼的「荒謬」,這有些得不償失,對於他這個可以說有些愚善的人來說,不願意再有人因為這些事情而丟掉性命。
    從偽陰間逃脫時,胡順唐心中對夜叉王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人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壞。甚至還一度懷疑過,到底夜叉王當年有沒有殺害過那麼多的孩子,從他對待彭佳苑的方式可以看出來,他似乎不是那麼變態的人。
    「哇!」況國華的娘娘腔毛病又犯了,在那「哇」來「哇」去的,判官沒有搭理他,胡順唐反倒是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走進建築物裡面的那間屋子中,去看況國華發現了什麼,進去後就看到況國華站在那,頭燈照亮了屋子內的一張雕花木床,床上躺著一對「男女」,保持著男上女下的姿勢,一看那模樣便知道兩人正在行房事,只是看起來有點不協調。
    想避開外面那個裸體傀儡木偶的莎莉,進屋後看到這一幕,又趕緊折返回去。胡順唐見況國華還在那目不轉睛地盯著,拽了一把他說:「快凍死了,趕緊去生火。」
    況國華雙眼依然不離那張床上交合的「男女」,回答道:「帶來生火的東西都快用光了,我們穿了仿生服裝,應該……」
    「應該個屁!」胡順唐心中那股無名之火又騰了起來,拽著他就往外面拖,「這裡這麼多木頭,想辦法生火!」
    等胡順唐將況國華拖出去的時候,就看到判官已經在屋外的那個堂廳內點了一堆火,用的是莎莉背包上綁著的易燃白樺樹枝和被砸爛的椅子,點燃後判官用手在火堆上晃了晃,又轉身開始研究那傀儡木偶。
    當那堆火將整間堂廳都給照亮後,胡順唐鬆開了況國華,這才發現他們所在的這座建築物中所有的東西都小一號,難怪先前看到那床的時候感覺什麼地方不協調,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比正常的物件要小一號,看起來就像是為身材矮小的人所設計的。
    對了,那具女性傀儡木偶,胡順唐轉身去看判官還在研究的那赤身裸體的傀儡木偶,果然身材也較矮小,先前只是以為那傀儡木偶是依照十來歲的女娃所製作,但仔細看面容,根本看不出稚嫩。
    「這是什麼地方?」胡順唐忍不住問,連問出來都不知道是在自問,還是在詢問判官。
    判官依舊保持著那種詭異的沉默,這種方式好像是他明明知道卻不肯說一樣。
    本在火堆旁的況國華又起身來,走到門口向裡屋中探頭探腦,胡順唐看到一聲不吭地將其拉回火堆旁邊,用力按了下他的雙肩,示意他不要隨意走動。珍霓哥從況國華的腰包中鑽出來,也靠在火堆旁,側躺在那,伸出四條腿在那烤著,那模樣很是可愛,吸引住了剛剛甦醒過來的彭佳苑。
    況國華正要說話,見胡順唐衝他搖搖頭,下意識摀住自己的嘴巴趕緊面朝火堆一動不動。胡順唐比了個手勢,示意莎莉「看住孩子和胖子」,隨後自己走進屋內,想看一看到底這裡屋內還有些什麼。
    將頭燈調到最亮後,胡順唐發現那間屋子內除了那張雕花大床之外,還有立櫃,圓桌,梳妝台和一面架起來的銅鏡。桌子上還擺放著一些「酒菜」,走近看,聞聞沒有任何氣味,用棺材釘去挑動發現那些只是畫在桌面上的畫!形同於現在流行畫在地面上的3D粉筆畫,特別在只有單一光源的情況下,很容易看花眼。
    再看那面銅鏡,摸上去很冰涼,也能倒映出人的模樣,但看到銅鏡的同時,胡順唐隱約注意到好像在自己身後站著一個穿著黑衣的人。發現那黑衣人的瞬間,他沒有多想,轉身就將棺材釘反刺了過去,棺材釘沒入那黑衣人的體內,那黑衣人依然站立不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再轉身去看,頭燈照亮那人的時候,發現那也是一個傀儡木偶,站在床邊,保持著怪異的笑容,側耳搓著雙手好像在聽著雕花大床裡的動靜。
    看清楚後胡順唐皺起眉頭,深吸一口氣,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兩個男女在床上交合,而旁邊則站著一個穿著黑衣的猥瑣男在那側耳聽著。倒知道有一種風俗叫聽房,但那只限於新婚之夜,而那床上的男女卻不像是新婚夫妻。
    對了!胡順唐雙手一拍,揉了揉額頭,想起來這裡應該是青樓妓院!曾經大學時代看過一本關於研究青樓的書籍中介紹過,在古代某些青樓之中夥計亦或者龜奴也有聽房的「習俗」,目的很簡單,主要是想多要幾個打賞的錢,當然還有更變態的是為滿足某些人變態的心理,喜歡自己在行房事時有人「偷窺」,這樣才能達到某種平時無法有過的快感。
    想到這,胡順唐向外屋走去,想告訴屋子裡的人自己發現的這一切,走出去的時侯卻猛然間覺得眼前一亮,雙眼有一種被灼傷的感覺,趕緊摀住雙眼,再慢慢睜開的時候,發現屋外的一切都變了——莎莉、判官、況國華等人消失了,但怪屍傀儡還站在那個窗口,屋內卻燈火通明,四下還有行走的人,那個裸女依舊是站在窗口的位置,揮動著自己的手絹站在那裡扭動著腰肢,可一張一合的嘴巴卻聽不見在說什麼,好像是在唱歌。
    原本燃起篝火的地方出現了一張桌子,桌子旁邊坐著一個身著華麗的男人,左右還坐著好幾名赤身裸體的女子,嘴巴也一張一合,保持著和站著那女子一樣的頻率,好像在和聲唱著什麼,可沒有絲毫的聲音,在場的所有人都好像沒有注意到胡順唐一樣。
    愣在那的胡順唐不明所以,也沒有再挪動步子,就在此時,那個赤身裸體的女子卻慢慢扭頭向他走來,將手中的手絹搭在了胡順唐的單肩之上,那張薄薄又染有紅膏的嘴唇慢慢湊了上來,聞了聞他的下巴,又吐出舌頭輕輕地舔著。
    霎時間,胡順唐的渾身僵硬了,這不是幻覺嗎?嘴唇的觸碰,加之那舌頭所有的感覺都真實存在。這一刻,胡順唐已經蒙了,好像自己是一具傀儡木偶,而原本應該是傀儡木偶的裸體女子則是真實存在的人!
    
    第四卷[閻王刃] 第五十七章[時間到]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拍打在胡順唐的臉上。
    耳光之後,胡順唐睜眼看著眼前那個裸體的女子帶著笑容的臉正在慢慢變化,臉部的皮膚沒有那麼光滑,而變成了有圈狀木紋的表面,且正在慢慢脫落,就像是條正在蛻皮的怪蛇一樣。
    「啪!」
    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胡順唐徹底蒙了,不知道這一耳光是誰拍打出來的,明明眼前那個裸女已經保持了那個姿勢,雙手也沒有揮動。
    「半桶水!醒醒!」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來,「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我明明是睜開眼睛的。正想到這,刺眼的光芒重新照射向雙眼,胡順唐雙眼一閉,再猛地睜開,發現自己站在門邊,眼前站著的是用頭燈直射自己的夜叉王,身後站著莎莉和況國華,而判官則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自己。
    夜叉王見胡順唐清醒了過來,將他被埋入上屍眼的手掌攤開,沒有去看,而是將頭側到一邊去,自己則用手指在掌心內探了探後問:「你剛才是不是將掌心對準了自己的雙眼?」
    「什麼?」胡順唐問,看著夜叉王,又看到莎莉臉上還紅紅的,況國華卻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盯著他。
    夜叉王湊近胡順唐將他手掌翻轉過去朝下又問:「我他媽問你,是不是剛才將掌心對準了自己的眼睛!」
    「沒有。」胡順唐還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不可能!」夜叉王轉身從背包中拿了繃帶,將胡順唐那隻手的掌心處纏住道,「半桶水!我知道你有揉額頭的習慣!以前這沒什麼,但記住,你現在無法控制這上屍眼的時候,一旦有危險臨近,上屍眼會睜開,如果你不小心再對準了自己的雙眼,就會導致幻覺,最嚴重的是你有可能永遠成為一個植物人,活在幻覺之中!明白嗎?」
    經夜叉王這樣一解釋,胡順唐回憶起來,先前自己發現那個黑衣人一緊張,加之想明白了這個地方後,拍過雙手,又揉過額頭,也許就是那時候中的招。可這上屍眼怎麼會……
    「半桶水,你過來!」夜叉王拉著胡順唐的衣服走進裡屋,在角落中站定又說,「你身體內原本是沒有三屍,因為開棺人早就去除了這些東西,但如果再重新植入體內,控制好就是武器,控制不好就能要你的命。」
    「知道了,謝謝。」胡順唐回答道,轉身就要走,又被夜叉王拉住。
    夜叉王拉住胡順唐上下打量著他,很疑惑地問:「半桶水,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地方不對勁?」
    「噢……」胡順唐有些木訥地回答,「對,這裡是青樓,傀儡青樓,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的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夜叉王凝視著胡順唐的臉,仔細觀察著他的面部表情,可從先前他清醒過來後,那張臉就一直面無表情。
    「沒什麼,很好。」胡順唐勉強擠出個笑容,走回堂廳坐在篝火旁邊,烤著雙手,雙眼發直。
    夜叉王站在門口,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胡順唐的身上,可胡順唐自己卻沒有發覺。特別是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後的那具裸體女性傀儡的模樣,頭部已經完全破碎,而破碎的原因是先前胡順唐抽出棺材釘對著那傀儡就是一陣猛刺,一直到夜叉王來到屋子內,這才制止了他。
    而這一切胡順唐自己毫不知情。
    判官站在自己的傀儡怪屍旁,冷眼旁觀好像一切都不關他什麼事一樣,就在胡順唐撲向那傀儡裸女跟前抽出棺材釘猛刺時,他只是慢慢後退了幾步在那靜靜地觀察著。
    此時,一直沉默的莎莉竟將夜叉王拉進了裡屋之中,質問道:「順唐怎麼了?」
    「沒怎麼,大概是上屍眼的原因。」夜叉王簡單地解釋完轉身又要走,卻又被莎莉拉住。
    莎莉問:「那個判官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別問我。」夜叉王甩開莎莉的手離開,莎莉站在那目光又投向在火堆前的胡順唐。
    胡順唐站在那盯著篝火發呆,完全無視在篝火對面正在與珍霓哥玩耍的彭佳苑。
    夜叉王從況國華身邊經過時,況國華立即舉起雙手摀住自己的嘴巴,但夜叉王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坐在胡順唐的身邊輕聲說:「這座城很怪,我去其他的兩座建築屋裡看了,和這裡一樣,全是木偶傀儡,像是雕塑一樣立在那不動,可好像有機關可以讓他們活動起來,沒有任何線索表明閻王刃在這個地方。」
    說到這,夜叉王頓了頓道:「我想我們應該回去……」
    夜叉王低聲說出這句話,卻在這安靜的環境中傳進每一個人的耳中,除了胡順唐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又從胡順唐的身上轉移到他的身上。
    判官「哼」了一聲後,轉過身,背對著兩人,莎莉則和況國華很詫異地看著夜叉王,就連彭佳苑和珍霓哥也都扭頭看著他,不知道他們千辛萬苦到了這裡,卻為什麼要打退堂鼓。
    「好。」胡順唐抱著自己的大腿,看著火堆,「你帶他們回去,我去找閻王刃。」
    夜叉王一愣,皺起眉頭盯著胡順唐道:「半桶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帶他們回去,我獨自一人去找閻王刃。」胡順唐又重複了一遍,話語之中好像沒有帶入絲毫的感情。
    「啪!」夜叉王抬手又是一耳光揮在胡順唐的臉上,莎莉叫了一聲,趕緊奔過去,要阻止夜叉王,胡順唐則慢慢轉過頭來面朝夜叉王。
    許久,胡順唐開口道:「你帶他們回去,我獨自一人去找閻王刃。」
    「半桶水!別他媽給臉不要臉!我是在幫你!你用那僅有兩三次的經驗去找閻王刃,唯一的結果就是死!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知道他的作用,不知道這一切的背後藏著什麼!你幹嘛要這麼拚命?你不是不想再看到有人丟掉性命嗎?那就扭頭回去,大門敞開著,回去之後,找個地方安定下來,什麼古科學部,什麼白骨,統統都與你再也沒有關係,安安心心做個正常人!」夜叉王站起身來,俯視著依然坐在那的胡順唐。
    胡順唐抽出棺材釘來,卻不是要攻擊,而是拿過夜叉王的一隻手讓他握緊,又拿出裝有五禽骨粉的罐子,放到夜叉王的另外一隻手上。夜叉王不知他要做什麼,又看到他正在拆開纏在手掌上的繃帶時,終於忍不住一腳踹在胡順唐的身上,卻沒有用多大力氣,只是將他踹倒罵道:「你有病呀!?」
    莎莉趕緊一把扶起胡順唐,況國華在一旁不知道該做什麼,但還是聰明地將彭佳苑與珍霓哥給帶到角落去,擔心兩人的爭執嚇著孩子。
    「對,我有病。」胡順唐語氣不溫不火,高舉著自己那只拆了一半繃帶的手,垂下來的繃帶在那輕輕晃動著,「棺材釘不是我要的,五禽骨粉也不是我拿的,而這手中的上屍眼也不是我割開一個口子放進去的,鹽爺也不是我想協助詹天涯抓捕的,什麼都不是我主動去要的,可偏偏要落到我的頭上來,我沒有辦法,如果你能讓時光倒流,我一定會選擇在那天不要回到廣福鎮,安安心心地呆在成都當個普通人。這樣一來,胡淼也不會出事,莎莉也不會傷心,很多人都不會死,一切也都解決了。」
    莎莉聽到這番話,身子微微顫抖,如她所料,胡順唐到如今還在糾結著這一切,認為自己就是厄運的代表,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導致。
    夜叉王將棺材釘和五禽骨粉的罐子放下來,一把抓起他,拖著進了屋子。莎莉緊跟其後,夜叉王拽著胡順唐到了銅鏡前,指著鏡子中胡順唐的倒影說:「你他媽好好看看自己,現在是副什麼德行!窩囊廢!廢物!半桶水!白癡!弱智!智障!所有貶義詞都可以加到你的身上!我告訴你!你屬於那類眼不見心不煩的人,這個世界上每天死那麼多人,怎麼不見你跟著心煩意亂?你他媽永遠都在逃避中被迫參與所有的事情,你的人生自己掌握過嗎?你沒有!」
    胡順唐盯著銅鏡中的自己,此時夜叉王鬆開手,在他身後來回走了兩圈,狠狠地盯著胡順唐那副狼狽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吸毒上癮的人毒癮發作了一樣。
    「我小時候被送到吳叔的家中,從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我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人生……」胡順唐呆呆地盯著銅鏡。
    莎莉在後面雙手抱拳祈禱著,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祈禱什麼,是祈禱他恢復往日的模樣,還是祈禱他現在離開這裡,去做個普通人。
    夜叉王深吸一口氣,來到他的身邊,指著銅鏡內說:「半桶水,你記住,每一個人一開始都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人的出生沒法控制,有人一出生到這個世界上就注定了是有錢人的孩子,而有些人一出生則代表著要和自己父母一樣享受那種貧窮帶來的痛苦!每一個人都在抗爭自己的命運,鹽爺的罪行也僅僅是他選擇了一種錯誤的方式,你還不懂嗎?就算你不出現,鹽爺也把你設定進了那個局中,你逃避不了,面對吧!面對現實吧!」
    面對現實?面對現實!
    胡順唐無數次對自己說過這句話,但面對現實的結果是什麼?讓更多的人丟掉性命?
    正在此時,況國華又在那尖叫了一聲,站在門口的莎莉趕緊轉身,發現那具裸體的木偶竟然開始慢慢移動起來,而在旁邊的判官則呆呆地站在那注視著,好像早已料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夜叉王衝到門口,看到這一切,指著判官問:「整容男!你他媽又做了什麼?」
    判官根本不搭理夜叉王,只是淡淡地回答:「時間到了。」
    裡屋內,原本在床上保持交合姿勢的傀儡木偶男女也開始動起來,分別起身下床向窗戶邊移動,抬起雙手要去打開窗戶,可窗戶已經被風雪凍死,沒有辦法打開,無奈只得拚命揮動手臂狠狠砸著窗戶。
    「砰砰砰!」
    「砰砰砰!」
    傀儡木偶有節奏地敲擊起了窗戶,隨後這個聲音越來越響,周圍的建築之中也傳來相同的聲音,在整座傀儡城之中迴盪,像是敲打在人的心臟之上。
    那個被胡順唐用棺材釘釘死在牆面上的龜奴傀儡沒有辦法走動,身子被固定在那,但雙手也在憑空揮舞著,腦袋開始三百六十度旋轉,一圈又一圈,嘴巴一張一合,發出離奇的怪聲,像是機械磨合的聲音。
    害怕之際的況國華抱著彭佳苑跑到莎莉身邊,珍霓哥在其頭頂昂著頭警惕地看著四周,露出自己的大門牙面朝砸著窗戶的傀儡木偶尖聲叫著。裡屋內,胡順唐依然呆呆地盯著銅鏡內的自己,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絲毫感覺。
    越來越多的傀儡木偶出現在堂廳的樓梯口處,隨即整齊排列著來到窗戶邊,高舉雙手拚命敲打著窗戶,有些無法擠到前方的傀儡木偶則在後方揮動著雙手,嘴裡發出「卡吱卡吱」的怪聲,那模樣十分駭人。
    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是如何行動的,夜叉王等人無法得知,但又不敢上前,擔心這些東西會像鎮守在城門口的那個武將木偶一樣具備攻擊性。
    況國華、莎莉帶著彭佳苑躲在角落之中,驚恐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夜叉王站在他們的身前,嚴陣以待,擔心那些傀儡木偶會調轉攻擊他們,所幸的是傀儡木偶對他們的存在根本沒有任何興趣,只是一個勁的敲打窗戶,對其他的事情不管不顧。
    夜叉王冷冷地盯著判官,判官也靠在自己的傀儡怪屍旁盯著夜叉王,兩人都沒有說話,目光也從未在身邊出現的傀儡木偶上多停留一秒。
    終於,有幾個傀儡木偶被木偶群衝撞到了判官的傀儡怪屍旁,發現了傀儡怪屍擋住的那扇被撞開的窗戶,立即就像瘋了一樣一擁而上,把傀儡怪屍給撞倒在一旁,緊接著很有秩序地站在窗口,一個又一個爬了出去,好像是這個建築物中發生了某種不得不讓他們逃離的事情。
    站在窗旁的判官從窗口望去,外面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大道中,四處都立著模樣各異,但姿態都相當僵硬的傀儡木偶。有些穿著衣服,有些則是赤身裸體,有些還手持菜刀、擀面杖等物件,從建築物中離開之後,整齊地排列在外面,很有秩序地走進在大道中間排列成方陣的傀儡木偶群中,沿著那條大路向遠方慢慢走去。
    
    第四卷[閻王刃] 第五十八章[狂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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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所在建築物中的傀儡木偶都從窗口離開之後,判官吹了聲口哨,領著自己的傀儡怪屍也從窗口翻越了出去,落地後,抬眼注視著周圍那些列隊整齊慢慢行走的傀儡木偶,又吹響一聲口哨,找到方陣中兩個空缺後,自己立即領著傀儡怪屍混入其中。
    從混入方陣那一刻開始,判官的面部表情開始變得木訥,動作也變得與那些傀儡木偶一樣僵硬,就連抬腳的頻率都與週遭的傀儡木偶保持相同。
    「這傢伙!連傀儡都能模仿!媽的!」站在窗口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夜叉王,在他身後堂廳內的那堆篝火已經被雪風給吹熄滅,這裡再呆不下去了。
    夜叉王衝著裡屋大聲喊道:「半桶水!該走了!跟上整容男!」
    剛喊完,夜叉王就看到胡順唐呆呆地站在門口,手上的綁帶也重新纏好,隨即來到篝火旁將棺材釘和五禽骨粉的罐子給收好,也不說話,只是來到窗口探頭向外看了一眼,隨即轉身就跳了出去。
    「他到底怎麼了?」等胡順唐從窗口翻出,落到雪地上,蹲在那看了看周圍的傀儡木偶後,況國華湊在窗戶口低聲詢問。
    風雪之中,只能隱約可見窗戶下方蹲著的胡順唐。不知道什麼原因,原本大道之上厚厚的積雪莫名其妙降低了至少一米多的高度,但在這種暴風雪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本是不應該發生的。
    夜叉王側過頭去,況國華以為又要喝斥他,趕緊摀住嘴,誰知夜叉王卻是看著莎莉說:「是上屍眼!這也是我最擔心的事情,那東西會將他內心深處想拚命掩飾的東西給挖出來,從而導致陰暗面完全顯現!會有兩個極端的結果,要不變得更強,要不變得極弱,失去生活的信心,還有可能自殺。上屍眼就如砒霜一樣,用得好就能救人,用不好就會即死!」
    聽完夜叉丸這番話,原本就擔心胡順唐的莎莉更加焦急,衝到窗戶口就要跳下去找胡順唐,夜叉王將其一把抱住道:「他連現在自己是誰,在做什麼都不知道,所有的行為都只是潛意識中埋下來的,你跟著他只會有危險!」
    莎莉拚命掙扎著,手肘連連撞擊夜叉王的面部,夜叉王也不敢對莎莉下狠手,只得鬆開她。莎莉扔下了一句「這是我欠他的,你幫我照顧好佳苑」隨即就跳下窗戶,在暴風雪之中四下呼喊著胡順唐的名字。
    「喂!那個誰……」況國華見莎莉跳下去,消失在風雪之後,趕緊湊到窗口,卻忘記了她的名字。
    夜叉王急得抓緊了窗戶邊緣,指甲都壓斷了好幾個也渾然不覺,轉身對況國華說:「胖子!讓你的耗子趕緊下去,覓著那兩個癡男怨女的氣味!我們趕緊去追!」
    說完,夜叉王站在況國華身邊,將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彭佳苑摟在懷中,翻身跳了出去,落地後明顯感覺地面上的積雪少了許多,原本地面與建築物窗口差不多持平,可現在卻有了至少一米多的落差。此時,從窗戶口滾落下來的況國華整個人砸進雪地之中,又抬起頭來將珍霓哥從腰包中放出來,要其覓著胡順唐和莎莉的氣味追趕。
    珍霓哥身體較為輕巧,站在雪地上四下奔跑著,但暴風雪的原因將人留下來的氣味完全給吹散了,昂著頭四下跑了一圈,只得回到況國華身邊來「吱吱」叫著,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胖子!你13年來就養了這麼個玩意兒?真他媽服了!」夜叉王罵了一聲,什麼也不顧,迎頭就向前面追去。
    況國華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得摸了摸珍霓哥的小腦袋,緊跟夜叉王身後。
    也不知道這城內到底有多少傀儡木偶,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周圍的建築物中還在不斷地走出各式各樣的傀儡木偶,就像是古代被召集到某個特定地方的百姓,整齊地列隊向前方走去。
    夜叉王和況國華無法混入隊列之中,又擔心與傀儡木偶發生衝突,只得沿著隊列旁邊的雪道之中向前方追趕著胡順唐與莎莉。
    前方,在雪地中疾行的胡順唐完全不顧身後莎莉的呼喊,只知道埋頭向前方走去。有時候停下來左右看看路,就在莎莉準備追上去伸手抓住他的時候,又加快了速度,換了一個方向繼續走,可無論怎麼走,都會迎面碰到那些正在向同一個方向行進的傀儡木偶。
    莎莉追趕胡順唐的過程中才發現,這座傀儡城比想像之中還要大許多,走了這麼遠,都沒有看到盡頭不說,連周圍應該有的城牆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那群傀儡木偶列隊沿著同一個方向走去有什麼意義,而判官先前口中所說的那句「時間到了」又是什麼意思?
    風雪漸漸減縮,一直縮頭追趕的莎莉也終於能直起脖子來,抬頭看向前方去尋找胡順唐的蹤影時,卻發現正前方風雪之中聳立著一座高塔,高塔的外型和模樣很眼熟,引得莎莉又不自覺地向前快走了幾步,想要看清楚,定睛看去,卻發現那高塔的外型和北打金街大廈中隱藏的蜀王屍解樓一模一樣!
    高塔看不到頂端,整個塔身高聳在風雪之中,直入整個傀儡城的「天空」頂端,像是沒入了「雲層」,也許是距離太遠的關係,她無法看清其中到底有多少層,在大廈之中也只是晃眼看過蜀王屍解樓,從表面上看去應該是完全一樣,但這怎麼可能?
    「順唐!」莎莉發現胡順唐又不見了蹤影,大叫起來,「胡順唐!胡順唐!」
    旁邊一座低矮的建築物中,一隻手伸了出來,將莎莉一把拽了進去,莎莉正要喊出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是胡順唐,本平靜下來的莎莉在看清楚胡順唐的那張臉之後,忍不住自己伸手摀住了嘴巴,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滿臉爬滿了奇怪的紋路,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幾十歲一樣,但皮膚卻依然緊繃,那些所謂的紋路像是合上的雙眼,可胡順唐自己好像絲毫都沒有察覺出有異樣。
    「你跟著來幹嘛?」胡順唐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嘶聲哭過一樣。
    「你的……臉……」莎莉慢慢放下手,緊盯著胡順唐的臉。
    胡順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察覺到異樣,又道:「你趕緊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一個人獨自完成,我不能再連累其他人了。」
    莎莉沒有回答,完全沒有聽進去胡順唐的話,反倒湊近了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摸胡順唐的臉,回想著先前夜叉王說過的話,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上屍眼所導致的嗎?胡順唐內心中那一層陰暗面又代表了什麼?
    就在莎莉伸手要觸碰到胡順唐面部的時候,胡順唐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別碰我!快走吧!」
    「你怎麼了?」莎莉感覺很奇怪,眼前這個胡順唐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沙啞的嗓音中感覺不到任何感情,冷冰冰的比外面的暴雪還要滲人。
    「啪!」胡順唐揮手狠狠地打開莎莉又伸出來的右手,瞪著她道,「我說了!讓你快走!你要是出事了!胡淼也回不來了!我要救回胡淼,你明白嗎?把她救回來,我的使命就完成了!」
    胡淼……果然還是為了胡淼!莎莉的手垂了下去,突然間伸手去拔胡順唐後背釘鞘中的棺材釘,被胡順唐閃身躲過,怒視她道:「你想幹什麼!?」
    莎莉沒有說話,雙眼也不再看著胡順唐,反而是環視了一圈身處的環境中,終於看到門邊結成的那塊鋒利的冰凌,抓起來,抵在自己的咽喉處說:「好,那個人說過,我死的瞬間,胡淼就可以回來,我完成你這個願望,你也不用再去冒險了,你我各不相欠!」
    胡順唐冷冷地看著莎莉,不說話,也不制止她。
    莎莉在等待,她在等待著胡順唐奪下她手中的冰凌,可過了足足一分鐘,胡順唐依然冷眼看著,沒有任何動作,絕望的莎莉終於舉起了冰凌向自己的咽喉狠狠刺過去,同時閉上了眼睛。
    「啪!」胡順唐伸手打掉了莎莉手中的冰凌,淡淡地說:「別耍小孩子脾氣了,回去吧,這個方法太冒險了。」
    莎莉盯著落地碎成幾塊的冰凌,心中有無法形容的感覺——他到底是在乎我?還是在乎胡淼?
    對於此時的莎莉來說,好像這些已經不重要,就算不是,她也寧願相信胡順唐是心疼自己,直接撲進胡順唐的懷中,將嘴唇湊了上去。
    莎莉突如其來的動作讓胡順唐措手不及,他沒有推開莎莉,也沒有躲避,反倒是在愣了幾秒後將莎莉緊緊地抱住。兩人擁吻著,胡順唐突然間像發了狂一樣去脫莎莉的仿生服,雙手在其身上上下摸著,莎莉意識到胡順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後,猛地睜開眼睛,用力去推開胡順唐,胡順唐卻一把又將她抱到懷中繼續擁吻著。
    「順唐……」莎莉用力把頭移開,試圖喚醒眼前這個男人,可這沒有絲毫用處。
    胡順唐將莎莉頂在屋子內的牆壁上,當他的手觸碰到莎莉的胸部時,莎莉像觸了電一樣渾身一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把就將胡順唐給推開,隨後大聲喊道:「我是莎莉!我是A.莎莉。霍克!不是胡淼!不是胡淼!不是胡淼!」
    本還要衝上前的胡順唐低著頭站在那,似乎是清醒了,抬手擦去了剛才擁吻時在嘴角流下的唇膏,低聲道:「對不起。」
    莎莉又慢慢靠回牆壁上,抽泣著,終於忍不住蹲下來捂面哭泣,不斷地重複著:「我是莎莉,我不是胡淼……」
    許久,胡順唐也蹲下來,雖說靠近了莎莉,但依然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又一次道歉道:「對不起。」
    莎莉依然哭泣著,縮成一團,似乎想找一個角落將自己整個身子給躲進去,這是委屈,這是傷心,這是一種連救命稻草都抓不住的無助。
    胡順唐的臉恢復了從前的模樣,腦子也逐漸清醒過來,下意識勒緊了手中的繃帶,長吁了一口氣,終於說:「我……知道你是莎莉。」
    哭泣的莎莉似乎沒有聽進去這句話,許久才抬起頭來說:「不要再趕我走了好不好?」
    胡順唐沒回答,只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莎莉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又說:「不要把我當做是孩子,我……年齡比你還大幾十歲。」
    「那我剛才不就是猥褻了一個百歲老太太?」胡順唐看著滿臉淚痕已經快結成冰晶的莎莉。
    莎莉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打了一下胡順唐:「神經病!」
    胡順唐用手刮了一下莎莉的鼻子說:「有沒有聽過四川的一句話叫,又哭又笑黃狗飆尿……」
    「你才是黃狗呢!」莎莉抓著胡順唐的手,卻沒有甩開,也沒有鬆開,只是握住靠近自己的臉。
    屋外,一直從縫隙中注視著兩人的夜叉王轉身吐出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況國華,低聲道:「還好,這就叫一物降一物。」
    「什麼意思?」況國華問,顯然不知道夜叉王在比喻什麼,但又想理解,作勢要透過那個縫隙向裡面去看,卻被夜叉王一把給拽開,隨後反手敲了敲門。
    屋內,莎莉和胡順唐聽到敲門聲,就像做了虧心事一樣馬上起身整理衣服。這時則聽到夜叉王故意在外面問:「請問有人嗎?」
    「有人,請進!」莎莉神經反射性地回答。
    胡順唐知道夜叉王肯定看見了剛才發生的事,所以才敲門故意那樣說,但聽莎莉這樣回答,覺得有些好笑,也不好說什麼。
    夜叉王推門進去,第一時間來到胡順唐跟前,像個醫生一樣檢查了胡順唐的手掌,又伸出雙手去捏了下胡順唐的臉,胡順唐用手抓著夜叉王的雙手,卻又被夜叉王反扣住後用手撬開他的嘴巴,看了看道:「牙口不錯,胃口應該蠻好的,說明體質也好,這種環境下還有興致產生生理反應,喲,舌頭看起來也蠻靈活的,應該吻過不少女孩兒。」
    「滾蛋!以後我乾脆別叫你變態王!叫你鹹蛋!」胡順唐知道夜叉王又「犯病」了,在那故意挖苦諷刺自己。
    「鹹蛋!?」夜叉王愣了一下,顯然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胡順唐轉身走到門口,扔下了一句話:「閒得蛋疼!」
    門外的況國華聽到這句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夜叉王扭頭一瞪,他就趕緊用雙手摀住嘴巴。莎莉在那紅著臉,手腳都不知道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