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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跳躍著從側面迂迴向水池方向奔去,同時密切注意著被屍群追逐的胡順唐。
    還有多少米?三百米?快了,二百五十米……快了!胡順唐咬牙向前跑著,大口喘著氣。
    眼看還有兩百多米就到了市鎮口,前方卻多了四五個殭屍,正在胡順唐尋思要撞開他們衝出去的時候,旁邊小巷中又撲出來兩個殭屍。其中一個殭屍撲過來的同時張口就向胡順唐咬去,胡順唐一個翻滾躲過,抬手用棺材釘刺入那名殭屍的口中,又抬腿踩住殭屍的腦袋將棺材釘拔出來。
    被棺材釘刺中的殭屍脖子一歪倒在了一旁,但沒多久又轉身爬了起來,只是速度有所減慢,但並沒有被殺死。
    「你大爺的!誰他媽說殭屍被打中腦袋就掛了!」胡順唐翻身躲過,起身一個迴旋踢踹在那名殭屍的身上,將其踹開,再一回頭,卻發現屍群已經追到了自己的跟前,跑在最前方的殭屍已經張口咬了過來。
    
    正文 第六十六章[殺出屍群II]
    
    眼看就避不過那個殭屍滿口腥臭的血盆大口,胡順唐下意識抬手就去擋,順勢將牧鬼箱放在了跟前,那個殭屍咬在牧鬼箱上,又好像觸電一般彈開後退了好幾步。
    胡順唐意識到這些殭屍也許怕牧鬼箱,嘗試著拿著牧鬼箱開始逼近眼前的屍群,果不其然那屍群慢慢開始向後退著,似乎真的很畏懼牧鬼箱。
    「半桶水!扔過來!」夜叉王站在遠處的房頂對胡順唐喊道。
    「不用扔!它們怕牧鬼箱!這玩意兒是我們的護身符!」胡順唐大聲回應。
    站在高處的夜叉王眼看著胡順唐就被殭屍群團團包圍住,雖然那群殭屍都好像畏懼牧鬼箱,但也必須是牧鬼箱湊近之後才會快速後退,但胡順唐背對著的那些殭屍卻依然隨時準備著撲過去。
    「這個白癡!」夜叉王罵道,提高了聲音,「半桶水!扔過來!他們不是怕牧鬼箱,是怕牧鬼箱受到了損傷!」
    胡順唐聽完一愣,同時也意識到了這個事實,那些殭屍發出類似野獸的叫喊聲,依然沒有放鬆對自己的包圍,眼看著周圍的殭屍越圍越多,再這樣下去只能死路一條。
    「媽的!叫你扔過來!」夜叉王拔出匕首來,對準了胡順唐,「你他媽再不扔過來,我就先把我幹掉!」
    胡順唐無奈,一咬牙將牧鬼箱扔向了夜叉王,殭屍們的雙眼也盯著牧鬼箱到了夜叉王的身上,胡順唐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發現剩下一部分殭屍卻依然怪叫著盯著自己,並沒有完全將注意力集中在夜叉王身上。
    糟了!這群怪物沒有想像中那麼笨!把我們的伎倆給看透了!開始人盯人防守了!胡順唐吞了一口唾沫,向後慢慢退著,雖然屍群散開了一部分去追逐夜叉王,但還剩下了一大部分盯著自己,慢慢向自己逼近過來。
    死了就死了!胡順唐拔出棺材釘,在逼近的兩個殭屍腦袋上狠刺了兩次,閃電般踢開他們,又奮力向前一撞,將後方的幾個殭屍給撞開,一個翻滾滑到一棟石屋的旁邊,借力從石屋的牆壁上反彈著跳了上去,上去後胡順唐都有些驚訝自己竟然能夠用這種法子跳上來,人在面臨死亡時發揮出的潛力太可怕了。
    胡順唐還沒有感歎完,那群殭屍開始加快了追擊的速度,但這次沒有象先前圍攻夜叉王一樣要爬上屋頂,只是在下方團團圍住。
    胡順唐抬眼看著夜叉王,夜叉王已經來到了水池的邊緣處,看著自己,喊道:「跳下來!快!」
    胡順唐正要跳下來,夜叉王卻又一抬手道:「等等等等!我還沒有準備好!」
    「你大爺的!」胡順唐站在石屋的邊緣已經做了縱身跳的準備,夜叉王這樣一說,自己一收勁,差點沒從邊緣上滑落,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平衡又退了回去。
    夜叉王站在水池的邊緣,慢慢向後方退著,那群殭屍爭先恐後撲了過來,完全不顧那個巨大的水池,紛紛向裡面跳去,跳下去便徑直沉底,沒有再浮上來,但透過水面依然能看到殭屍在水下拚命揮動著四肢。
    「好,繼續,繼續來,越多越好,快點來。」夜叉王自言自語道,終於退到了洞壁的緣邊,身體緊貼著,目光仔細觀察著周圍呈半圓形向自己圍攏過來的殭屍。
    越來越多的殭屍跳進了水中,幾乎都沒有浮起來,後來的殭屍在水池邊剎住了腳步,並沒有再跳下去,而是繞了個圈子向夜叉王逼近,此時在圍攻胡順唐的殭屍群也有一部分向夜叉王跑去,胡順唐抓准了空當,跳下去開始和殭屍賽跑。
    胡順唐發了狂似地向前奔跑,甩開一個又一個在自己前方奔向夜叉王的殭屍。
    終於,胡順唐跑過了在前方速度最快的那名殭屍,還不忘回頭看了那東西一眼,那東西喜劇性地減慢了速度,盯著超過自己的胡順唐,然後加快了速度衝去。
    我靠!胡順唐衝到水池邊緣上,縱身躍起,向水池另外一端的夜叉王跳去,但水池實在太遠,胡順唐最終還是落進水池中,浮起來後奮力向夜叉王處游去,夜叉王抬手將胡順唐拉起來,道:「恭喜你獲得了殭屍運動會田徑項目第一名!」
    胡順唐起身來,也不忘冷幽默一下:「也恭喜你在殭屍橄欖球比賽中觸地得分!」
    兩人背靠背站著,看著兩方逼近的殭屍,夜叉王突然心生一計,假裝牧鬼箱脫手,掉進水池之中,果然那群殭屍紛紛湧向水池邊緣,夜叉王快速蹲下又接住牧鬼箱,道:「半桶水,我等下托你,你借力向上跳,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知道怎麼辦了對吧?」
    胡順唐點頭:「知道,但沒有把握。」
    夜叉王翻轉匕首,遞給胡順唐:「棺材釘不夠,這柄匕首還有些作用,但估計刀鋒有點卷口了,你試試,要是失敗了,可別怪我。」
    胡順唐接過來,點了點頭,夜叉王隨即將多功能武裝帶解下來,將牧鬼箱重新綁好,又幫胡順唐穿戴好,蹲下來道:「來!踩到我的肩膀,我數一二三,你就往上使勁跳!只有一次機會!」
    胡順唐單腳踩住夜叉王的肩膀,夜叉王正準備向上躍的時候,胡順唐按住他腦袋說:「等等等等!」
    「你媽的嚇我呀?有屁快放!」夜叉王罵道,甩開胡順唐摸著自己腦袋的手。
    「你怎麼辦?」胡順唐俯身低頭看著夜叉王。
    「關你屁事!你他媽顧好自己吧!半桶水!」夜叉王咬牙罵道,「來!上!快點!」
    胡順唐踩好,夜叉王奮力向上一頂,胡順唐借力又是一躍,躍上去的同時,抬手大吼一聲,使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棺材釘插入洞壁之中,隨後抓穩,雙手抓住,看著下方的夜叉王喊道:「來!跳上來!你能行的!我抓住你!」
    夜叉王深吸一口氣,伸出兩根手指頭向旁邊一揮,慘然一笑,道:「半桶水,你死了沒死,千萬別把牧鬼箱丟了,否則老子從陰間追回來都要殺了你。」
    胡順唐記得夜叉王這個笑容,知道他是要準備與殭屍群最後一搏了,忙喊道:「夜叉王!快上來!你不能死在這!你是通緝犯!得跟我回去!」
    「滾蛋吧!」夜叉王三拳兩腳將圍住自己的幾名殭屍打落進水池之中,「抓我是古科學部的事,不是開棺人的事,你記得回去告訴李朝年,要信守承諾!」
    說完,夜叉王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胡順唐,道:「半桶水!胡淼的事……對不起!」
    對不起?夜叉王竟然會說對不起?胡順唐很詫異,隨即下方的夜叉王臉色一變,又換上那張滿帶嘲諷的臉道:「話說完了,現在給老子滾蛋吧!」
    胡順唐剛還想說話,覺得緊握的棺材釘有些鬆動,趕緊借力向旁邊蕩了一下,翻身跳上支出來的棺材釘,趕緊又向上一跳,這次用匕首刺入了洞壁之中,接下來離岩石上端只有很短的距離。
    當胡順唐拼盡全力爬上岩石,再翻轉身子低頭去看岩石下方時,夜叉王已經被屍群圍住,跌進了水池之中,隨即浮上來的時候,周圍的殭屍大概是因為牧鬼箱被胡順唐取走,又沒有辦法爬上岩石,惱羞成怒紛紛跳下水池之中,夜叉王在殭屍的圍困中終於沉入了水底……
    「夜叉王!」胡順唐大喊道,隨後又叫了幾聲,但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小,終於叫喊聲只是在心中迴盪……
    胡順唐不知道在那呆呆看多久,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水池表面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爬起來,看著下方還在遊蕩並抬起頭向自己嘶吼的殭屍,轉過身抱著牧鬼箱大步向那扇石門走去。
    再推開那扇石門,對面依然是漆黑一片,突如其來的寂靜讓胡順唐有些不適應,他回頭再看一眼那個岩石,眼前卻變得很模糊,石門內的情景逐漸產生了變化,但他卻好像還是看到了夜叉王蹲在那抱著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小女孩兒。
    那個小女孩兒到底是誰?夜叉王真是完全失去心智的一個嗜血變態嗎?
    胡順唐內心很矛盾,在那扇石門自己緊緊關閉之後,那個黑影又突然出現,但這次卻是以夜叉王的模樣出現在胡順唐的眼前,盯著他手中抱著的牧鬼箱道:「找到了。」
    胡順唐沒有鬆開,抓緊牧鬼箱冷冷道:「怎麼?你想阻止我離開?試試看,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都會弄死你!」
    胡順唐心中有一股無名火竄了出來,同時手腕兩側的孟婆之手像兩團火焰一樣騰了出來,好似兩條帶著暗綠色火焰的蛇盤旋著從手腕處爬上了自己的肩膀。
    大腦中一片空白,只有怒火的胡順唐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一切,但眼前幻化做夜叉王的那東西卻猛然間後退了好幾步,雖說臉上也模仿著胡順唐帶著怒氣,但隨後發怒的表情消失,換上了一副驚訝的表情。
    那東西道:「你是……後殮師?」
    胡順唐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著那東西道:「滾!」
    那東西後退了幾步,胡順唐又上前了幾步,在那保持了一段距離對峙著。那東西並沒有想要威脅胡順唐放下牧鬼箱,可看樣子也不想胡順唐就這樣離開。
    「你是後殮師!你是後殮師!」那東西好像很興奮。
    胡順唐猛地伸出手去襲向那東西,同時孟婆之手完全包裹在了他那隻手臂上,抓住了本就無形怪物的脖子,那怪物被抓住脖子後,開始是驚訝,隨後驚訝變成了驚喜:「你真的是後殮師!」
    
    正文 第六十七章[他們的陰間]
    
    「滾!」
    胡順唐又一次冷冷地罵道,隨後伸手將那東西甩開到一旁。可那怪物卻死死賴著不走,追在胡順唐身後,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立即化成了其他的模樣立在那。
    「後殮師!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嗎?我可以告訴你!」那東西化作了一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模樣,但從外表來看並不是現代的人。
    胡順唐轉身盯著那東西,上下打量了一眼道:「這是你原本的模樣?」
    「不!不是!這是冥王的模樣!」那東西回答得很快,一臉期待,完全沒有從前那種故弄玄虛的模樣。
    「什麼意思?你耍我?」胡順唐道,扭頭看向前方。
    那東西忙揮動自己的雙手:「不不不,不是那個意思,你是後殮師,你能拿回我原本的回憶!只有你們後殮師能夠做到!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什麼……」
    那東西很想說「是什麼人」,但語氣中連自己都不能確定自己從前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人,亦或者是其他一種什麼怪物。
    「什麼意思?我拿回你的記憶?你吃錯藥了吧?滾!」胡順唐邁開步子要走,那東西追上來,竟跪倒在胡順唐跟前,連連磕了幾個頭。
    「冥王也是後殮師!他懂得,你肯定也懂得!」那東西磕頭後說。
    那具蠟屍生前是開棺人!?胡順唐渾身一震,沒有想過會是這種結果,開口問:「還有呢?繼續說下去。」
    「其他的我不記得了!你可以試試用你的手來找找?」那東西滿懷期待地看著胡順唐的手,確切地說是看著覆蓋在他手上的暗綠色的孟婆之手。
    「怎麼找?」胡順唐問,語氣比先前稍有緩和。
    「你不會?」那東西好像不相信。
    胡順唐終於冷靜下來,想了想,餘光掃向那口石棺,開口問:「行,那你先回答我,那口石棺為什麼對你那麼重要?」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知道那口石棺對我很重要,如果沒有了那口石棺,我寧願消失。」那東西說,胡順唐聽得出來那東西說「消失」的意思大概就是人所說的「死去」,但他現在這副樣子,平常人更願意相信他就是人死後變成的形態,也就是鬼,而那東西卻極力否認這一點。
    突然,那東西抓住了胡順唐的手臂,往自己體內狠狠插去,瞬間胡順唐那雙還算有神的雙眼黯淡了下去,就好像死去了一樣,很快又緩緩睜開,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同時吐出了先前憋在胸中的那口氣。
    明白了。
    「明白了?」那東西滿懷期待地看著胡順唐,「我是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
    胡順唐還在發呆,那東西又問了好幾次,胡順唐這才反應過來,盯著他道:「不知道,你那裡什麼都沒有,不過我可以試試送你走。」
    「什麼?不知道?沒有?不可能!我記得冥王說過,把那些東西都留在這裡了!」那東西不願意相信這一點,隨即又說,「你說送我走?怎麼走?去哪兒?」
    胡順唐轉身,看著那扇石門:「去陰間。」
    「陰間?」那東西好像對這個詞很陌生,臉上出現了迷惑的神色,「怎麼去?為什麼要去?」
    「我不知道。」胡順唐的確不知道,只是他回想起在將軍墳時,那十副鬼畫上說得很明白,孟婆之手可以解封被壓住的生魂,無論是在哪種形態下,不過關鍵的問題是,如今要實現的開棺太難,因為這整個玉梭山其實本身就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否則怎麼會其中是中空的呢?
    一口巨大的石製活壽材,所以才會機關重重,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就是創造出這個人為製造的陰間。
    「你可以進那口石棺內嗎?」胡順唐看著那口石棺問那東西。
    「可以……試試看。」那東西轉身來到石棺口,雖然用「走」的方式,但依然是在飄動,來到那口石棺前時,身體的形狀又變成了那團霧狀,從石棺的縫隙之中鑽了進去。等那東西鑽進去之後,胡順唐趴在棺材旁邊,雙手抓穩了棺材蓋,沉思了一會兒後,放下背包,從其中取出那些東西來的時候,卻發現香燭等東西都已經被水給浸濕,沒有辦法再點燃,況且自己身上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使這些東西燃燒。
    「人有人事,鬼有鬼事,不要太勉強自己。」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隨後鹽爺出現在胡順唐眼前不遠處的地方。
    胡順唐早已察覺到鹽爺一直在不遠處聽著自己與那東西的對話,卻沒有說破,此時鹽爺出現,他並沒有抬頭,只是看著那口石棺問:「鹽爺,我想知道開棺人是正還是邪。」
    「刀有好壞之分,僅僅是因為它是否鋒利合手,卻不能給任何一柄刀冠以正邪的名義,在正義的人手中就是正義,在邪惡的人手中就是邪惡。」鹽爺看著胡順唐道。
    胡順唐搖搖頭:「可刀是工具,是人創造出來的,但開棺人不是。」
    「我是人嗎?」鹽爺沉聲問道。
    胡順唐點頭:「你是人。」
    「不,我是畜生,我比畜生還不如,自從我知道自己所殺的唐天安是自己的親孫子後,我就知道自己是畜生,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我這樣的人無可救藥,如果不知道那個事實,我根本不會認為我做錯了什麼,因為是我殺了親孫子得到了懲罰,所以才想明白了很多事,如果我沒有殺死唐天安,殺的是其他人,就算是你養父吳天祿,我都不會認為那是錯的,你說我現在是正還是邪?」鹽爺走近那口石棺。
    胡順唐不語,的確這個問題是他一直在迴避的,鹽爺是他最後的親人,他理所當然認為鹽爺不是邪惡的一方,可事實證明,他的確是為了自己的私慾而離開了光明的地界,步入了邪惡的黑暗之中。
    「東西到手了?夜叉王呢?」鹽爺知道這個問題會使大家都很尷尬,於是將話頭一轉。
    「嗯。夜叉王……死了。」胡順唐說完後頓了頓,又道,「為了救我而死。」
    鹽爺彷彿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只是點點頭:「嗯,那你覺得夜叉王是正是邪?」
    胡順唐抬眼看著鹽爺,不知道如何作答。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過去,只是那個過去導致了現在,可每個人都有過去的,你也不例外對嗎?如果說作惡,在佛家之中說謊也是作惡,你沒有說過謊嗎?」鹽爺又說,目光落在那口石棺上,「這東西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關鍵的問題是你現在能做些什麼,又沒有辦法做什麼,沒有辦法做到的不要勉強,也許他現在已經滿足了,雖然你說了謊,可還是算做了件善事,對嗎?」
    是嗎?我做了善事,也許吧。胡順唐盯著石棺,腦子裡滿是先前從那東西處得到的那一段段並不連貫的回憶,回憶就像是水流一樣快速灌入了他的腦子中。沒有想到孟婆之手還有這種作用,也許是和靈體之間能夠達成某種特殊的聯繫,挖出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吧。
    從那個東西那胡順唐得知了這處崖墓的來龍去脈——郪國祖先的確是在殷商時期為躲避追殺而逃離到此處來的一族。而這一族人之所以被追殺,原因便是每一代家族中就會誕生一到兩個長相怪異的怪物,說是怪物但從現在的科學角度來看僅僅是因為近親婚姻所導致的畸形兒。雖然在當時商朝其他貴族中也有類似的情況出現,可偏偏這一族在當時勢力過於強大,其他貴族和諸侯早就想將其徹底剷除。連年的天災,給其他貴族提供了足夠的理由,認為天下遭受天災是因為上天譴責這一族誕生的一個又一個怪物,於是將責任全盤推到這一族身上,並預群起而攻之。無奈之下,這一族人只得全部遷移出中原地區,躲避滅族的危險,來到了當時算是邊緣地區的山區蜀地郪江河谷地界,創立了郪國。
    郪國當時很艱難地在巴國和蜀國之間生存了下來,秦統一六國後便被吞併,併入蜀郡內,但郪國後人改名的王氏一族卻完整地保留下來,依然是當地第一大望族,族人眾多,並只服從王氏族長一人的命令,完全屬於國中之國。可王氏一族極力掩飾自己曾經是殷商貴族後裔的事實,滅族的威脅依然如陰雲一樣籠罩在整個王氏族人的頭頂,並未散去。歲月變遷,秦亡,漢楚對立,當時的劉邦接管了巴、蜀、漢三地,封為漢王,同時與王氏一族建立了某種微妙的關係,深知此族只求自保,出錢出糧可以,但絕對不會出兵幫其攻打天下,於是告訴王氏一族的族長,如果他們想永久安居樂業,那麼就安心永遠呆在封地內,就算是天下改姓為劉,他們也不能離開。
    王氏一族當然不會離開,但在劉邦得了天下後,每日卻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認為當年自己並未出兵支持劉邦,已被記恨。遲早有一天劉邦會報復,於是惶惶不可終日。沒多久,外界便傳出了郪國後裔王氏一族有意造反的謠言,本來是莫須有的罪名,就連劉邦本人都不相信,卻讓王氏族長寢食不安,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早年與劉邦的所謂過節,其二便是當時的剛年滿十九的王氏新族長有了一個兒子,一個怪物兒子!那怪物兒子出生後,就將產婆給嚇暈在地,就連他生母也都驚恐不已,因為那怪物兒子有著兩張臉,這就算了,兩張臉的鼻子上竟然還長著駭人的犄角!
    如果此事放在現代,雖然會引起轟動,但大部分人不會將其聯想太遠,科學家會解釋為近親結婚,基因突變的原因,可當時恰逢劉邦執政之初,也遭遇天災,王氏年輕的族長擔心劉邦會以此作為借口,像從前祖輩遭遇的情況一樣,遭遇滅族的危險!
    年輕的族長萌生出效仿祖上帶著全族人逃離到更遠地方去的念頭,可就在準備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一個自稱是安期生的人出現了。
    安期生的出現,讓年輕的族長大喜過望,因為在那個年代,不要說望族貴族,普通百姓更是熟知此人和此人的傳說,認為其是一個神仙,就連當年叱吒風雲的秦始皇都對其謙讓三分。
    安期生出現在王氏一族後,顯露了幾手自己的所謂仙術,從記憶的片段胡順唐看得出,那僅僅只是一些簡單的符咒術之類的東西,且不要說那個年代,就算放到現在來一樣會唬到不少人。仙術的顯露,讓王氏族長更深信不疑安期生是神仙下凡前來搭救他們,於是將其奉為上賓,尋求解救危機的辦法。
    安期生告訴年輕的族長要躲過災禍很簡單,只需要出錢出力修建墓穴,給漢皇劉邦做出一副全族人都決心不離開封地,未死卻已經掘好墳地,以表示自己永遠不會造反的決心,另外還說在崖墓內要修建一座安撫神靈的地方,這樣一來,可以避免天災的發生,還可力保王氏一族後世繁盛。
    年輕的族長完全沒有意識到安期生要做什麼,但認為神仙說的話一定有道理,於是召集全族人,出錢出力按照安期生的要求在特定的大山中開始修建崖墓,以及崖墓內的東西,但卻沒有想到安期生卻要讓全族人將山體完全挖空!
    安期生要做什麼?年輕族長當時根本不明白,但另外一方面,族長對自己那個怪物兒子雖說表面裝出一副絲毫不在乎的模樣,但僅僅只是給那些族人做個樣子,雖說有神仙的庇護,但妖孽、怪物的謠言依然四起,無奈年輕的族長常常在私下抱著自己的妻子和怪物兒子傷心落淚,因為那是他唯一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而他的妻子則是他真心相愛的親表妹。
    修建崖墓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二十年的時間對族長來說過於遙遠,但二十年間卻與漢朝皇族之間相安無事,更加堅定了他認為王氏一族受神仙庇護的念頭。同時,安期生在族長怪物兒子七歲那年不停喂一種草藥,喚作「止香」,說是可以抑制妖魔在其兒子體內的成長,但同時怪物兒子的身材永遠停留在了七歲大小,還私下拜了安期生做師父,學習所謂的仙術。
    崖墓終於全數修好,地下市鎮也建好,隨後安期生告知族長天下即將陷入大亂,王氏會遭遇滅頂之災,必須要躲入早已建好的地下市鎮中方可保全全族人性命。族長十分驚恐,立即下令全部人躲入地下生活,可沒有想到安期生卻在此時要族長獻活人祭,要百名七歲男童方可化解這場災禍,否則就算躲入地下也無法避免。
    本崇尚善字為先的族長為了全族的未來,但又不想讓本族的孩童犧牲,便下令讓人去四處收集七歲男童,又花了近半年的時間這才收集完畢,帶入崖墓之中全數殺死,屍骸按照安期生要求的方式安置入崖墓之中。
    又過了一年,大概是因為生活在地下的緣故,族長終於病倒,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按照家族慣例將族長一職傳給了怪物兒子,同時安期生又告訴他有長生不死的法子,但必須按照他的方式來做。已經病重糊塗的族長答應了安期生的一切要求,而同時怪物兒子也做了族長的位置,斷了全族人的糧食,讓所有人食人肉為生!也就是讓全族人互相殘殺,而族長的怪物兒子對安期生惟命是從,第一個殺了自己的僕人,當著全族人的面吃了僕人的血肉……
    之後,整個地底世界真的變成了安期生所期盼的地獄,但僅僅是人間地獄。等族人開始被迫適應了這種人吃人的生活後,安期生立即下手殺了族長和怪物兒子,又將怪物兒子的骸骨分成數部分,分別放置於崖墓各個石棺內的箱子之中,以那些箱子偽裝為牧鬼箱,擔心別人前來搶奪,又將族長的三魂七魄用孟婆之手抽離了身體,分散封死在了那扇詭異的石門之中,抱著牧鬼箱,永遠封閉在地下,自稱冥王。
    族長死前,安期生才告訴他自己真實的身份是一個後殮師,也就是開棺人,不過那僅僅是族長最後殘存的記憶。他的三魂七魄雖然散開,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對自己的妻子和怪物兒子的那份愛,可妻子早年就已經失蹤,不知去向,所以最終那份愛徹底轉移到了怪物兒子身上,不管他變成什麼模樣,就算面對他的骸骨,都會發了瘋一樣的去保護。
    胡順唐所見到的那可以幻化成他人形態,卻沒有實體的東西便是犯下大錯的族長。
    對於那個自稱叫安期生的開棺人來說,他嚮往的是一種權力,這種權力在人間他無法得到,那麼他只能選擇在人間之外的地方擁有,於是他選擇了陰間,可他沒有去過陰間?很簡單,那就自己創造一個。
    可對族長來說,人間或者陰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和自己的怪物兒子在一起,因為血濃於水,不管他是什麼模樣,又對自己的族人做過些什麼,他始終是自己的血脈。
    所以,胡順唐從族長那得到了從前的記憶後,只得將其哄騙回了石棺之中,也許他現在已經安心,在他看來,要去的地方就算叫陰間,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和自己的怪物兒子在一起。他現在已經不會再糾結自己是誰,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這些問題,胡順唐也不會告訴他答案,因為真正的答案對那個現在什麼都不是的族長來說,比去了真正的陰間還要恐怖。
    離開了那座石棺,胡順唐和鹽爺回到了階梯處,看到已經醒來的圖財後,胡順唐猛地一拍腦袋,才想起來自己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問問那個族長,先前夜叉王到底和他說過些什麼。
    但現在已經晚了,族長是永遠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而且胡順唐這個半桶水也不知道如何收集齊族長本身三魂七魄的辦法,就算開棺,也無法利用孟婆之手將其「超度」,況且開棺人的忌諱之中首要的就是要開棺,必要入族譜,可整個王氏一族都已經滅絕了。
    也許鹽爺說得對,人有人事,鬼有鬼事,就算是開棺人也不能越界。胡順唐抱緊了自己懷中的箱子,抬眼時卻看到一直坐在那的婉清起身來,目光落在牧鬼箱上。一側的魏大勳也緊盯著牧鬼箱,可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正文 第六十八章[螳螂捕蟬]
    
    「牧鬼箱?」
    終於還是有人開口問了出來,不過卻是莎莉,莎莉見胡順唐平安回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就算是問牧鬼箱,語氣裡都帶著對胡順唐的關心。
    胡順唐默默點頭,蹲下來查看了一下圖財的傷勢,雖說圖財傷勢很重,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但能看得出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魏大勳這個職業軍人的確有一套如何在險境保命的辦法,不過圖財卻以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盯著胡順唐,好像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
    「你一個人回來的?」婉清並沒有問牧鬼箱,卻是詢問夜叉王的下落。
    胡順唐依然是默默點頭,魏大勳走下一步階梯跟著問:「那個怪物呢?」
    胡順唐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說:「任務完成,我們回去吧,圖財,你不是知道出去的路嗎?」
    圖財依然呆呆地看著胡順唐,隨即有些怪異地笑了起來:「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再活著出來,你一定不是人,絕對不是。」
    胡順唐抓起圖財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反問:「是人嗎?」
    圖財的左手碰到胡順唐的瞬間抖了一下,緊接著開始在全身上下都摸起來,像是在搜身的動作一樣,隨即道:「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當年樊大富只是被那東西給騙了,他推翻那扇門就看了一眼,轉身就跑了,只不過他看到的僅僅是幻象,自己假想出來的幻象。」胡順唐抓著圖財的那隻手說。
    圖財好像還是不相信,僅僅是一個幻象,一個謊言就讓他們幾代人就生活在恐懼之中,就如王氏一族的族長一樣沒有去探查事情背後的真相,而是選擇了絕對的相信。自稱為安期生的開棺人害了王氏一族的族長,又為了自己的權力夢想將其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又繼續欺騙著無意中闖入的人,而關於那個盜洞,僅僅只是一個假想,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盜洞,那只是最早崖墓的入口,修建完畢後故意弄成盜洞的模樣,讓那些無意中闖入的盜墓賊覺得這個地方已經沒有什麼油水可撈,誰知道適得其反。
    不過死得最冤枉的恐怕還是那個叫穆英傑的傢伙。
    「那個怪物被你殺了?」魏大勳又問,因為夜叉王對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對於他這個有著基督信仰的人來說,認為夜叉王就是地獄中跑出來的惡魔,撒旦的使者。
    胡順唐依然不願回答魏大勳的問題,只是重複問圖財關於出口的問題。
    圖財終於還是說出了出口的位置,就在先前石棺所擺放的石台下方階梯處,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有一個活動機關,按下後階梯會移開,露出通往外界的通道。眾人起身,輪流攙扶著圖財向地面返回,這次的冒險對除了胡順唐之外的所有人來說,無疑都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不願意再回憶,可卻永遠存在於回憶之中。
    可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就在圖財按下那個機關打開通道的瞬間,眾人正要進入,胡順唐卻猛地閃身到了所有人的前方,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隨即看著黑漆漆的通道內,沉聲對眾人說:「退後,麻煩來了。」
    「麻煩?什麼麻煩?」婉清什麼都沒有看見,魏大勳也奇怪地向通道內探頭,相反圖財卻轉身就躲到了莎莉的身後。
    「與我無關!真的與我無關!」圖財閉上雙眼,一直重複著這句話,隨後開始念起「阿彌陀佛」來。
    鹽爺拽著莎莉和圖財向後猛地退了好幾步,莎莉差點被拽倒在地,與此同時,從黑漆漆的通道之中慢慢滑出了先前在墓室中所看到的那個被夜叉王稱為鏡妖的東西。
    看清楚那東西的出現後,婉清和魏大勳都趕緊退後,獨留下胡順唐一人面對那鏡妖,隔著一米的距離對峙著,鏡妖就那樣立在那,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麼,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的。
    胡順唐抱緊了手中的牧鬼箱,許久才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他的妻子吧。」
    鏡妖站在那一動未動,身體依然是呈現出鏡面的模樣,反襯出胡順唐的影子。
    「這個東西是你們苦難的來源,苦難已經結束了,你們一家也可以在下面團聚了,至少你丈夫和兒子已經團聚了,你幫那個傢伙守著崖墓,並不能保護得了你丈夫和兒子,你們僅僅是被利用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胡順唐說,隨後抬腳向前走了一步,身後的眾人都很緊張。
    鏡妖最終滑開,貼緊了旁邊的洞壁,讓開了用身體堵住的通道。胡順唐轉身對眾人點點頭,示意大家從通道離開,婉清、鹽爺等人小心翼翼從鏡妖身邊走開,誰都沒有扭頭去看那鏡妖到底是什麼模樣,只有胡順唐一直站在那,等眾人進入通道走遠了之後,這才說:「謝謝。」
    那鏡妖發出「咕咕」的聲音,整個身體好像熔化了一樣變成一灘類似水一樣的東西,緊接著開始向階梯下方滑落。遠遠看去,那通道就像是一個人的眼眶,而鏡妖化作的那灘水則像是一滴眼淚,慢慢地向黑暗的深淵處滑落,最終與黑暗融為一體。
    「順唐!」莎莉在通道內停下腳步,喊著胡順唐的名字。
    胡順唐小跑著追上了眾人,大家向通道深處跑去,通道內的石板路逐漸變成了人工修建的洞穴,洞穴前方也有著細小的縫隙,縫隙中透露出數道光芒來,看來出口就在前方。
    終於走到了盡頭,一堵滿是裂縫的牆壁出現在眾人的眼前。眾人開始合力用各種方式去推動鑿破那面牆壁,而同時在牆壁的另外一面,一對正在參觀的情侶聽到有動靜,慢慢地湊到牆面前。
    「轟!」
    就在兩人湊近的同時,牆面破開了一個大洞,一隻手從裡面鑽了出來,同時看見一張花臉出現在那,大聲喊道:「終於出來了!」
    魏大勳的這聲興奮的喊叫,讓兩個年輕情侶怪叫著退到了洞壁的另外一面,男人搶先一步,拉著自己女朋友就要從來時的那個盜洞之中鑽回去,但兩人實在太慌張,又被嚇得不輕,鑽了半天都沒有鑽過去,此時胡順唐等人已經從殘破牆壁打出來的洞口中逐一爬出,看著身處的崖墓的墓室。
    「媽的!怎麼還是在墓室中!?這不是出口嗎?」魏大勳怒道,轉頭去問圖財。
    圖財搖搖頭,一臉茫然道:「肯定是這,沒有其他的出口,除非能夠觸動機關從原路返回。」
    「沒錯,這裡是出口,不是裡面的崖墓,而是已經變成景點的那一處,你們看正面的洞壁上端。」胡順唐站在那,完全不搭理兩個被嚇得抱在一起的情侶。
    眾人發現正對著的洞壁上方四處都是細小的洞口,洞口處透出陽光來,而要進入這間墓室唯一的出入口就是在右側那個真正的崖墓盜洞。
    胡順唐轉身看著那對情侶,笑了笑道:「恭喜你們,參加了這次探險真人秀,放心你們上鏡很好看。」
    「對、對、對……不起!我們不知道這間墓室不能進來,只是好奇盜洞對面是什麼,所以才鑽了過來,對不起,對不起!」那個男人似乎對胡順唐善意的謊言沒有任何興趣,一個勁的道歉,看來是誤入了景點崖墓的禁區。
    「沒關係,你們表現不錯,感謝你們參加這次活動,移動用戶請發送10010到10086,聯通用戶請發送10086到10010參加此次活動的抽獎,祝你們中獎。」胡順唐轉身準備從盜洞內鑽過去,又頓了頓回頭問,「不好意思,今天星期幾?」
    在地底呆了多久,胡順唐已經沒了時間概念。
    「星期六……」男人戰戰兢兢地回答,看樣子是絕對不相信他們是什麼探險真人秀,這也太真實了,因為圖財還斷了一隻手被包裹著。
    「週末愉快!」胡順唐點點頭,率先鑽了過去,緊接著是圖財,隨後是鹽爺和莎莉。
    婉清鑽過去後,魏大勳想了想又問那個男人:「請問有口香糖嗎?」
    男人木訥地點點頭,將自己身上的口香糖罐子遞給了魏大勳,魏大勳接過來拿出幾顆來,塞進嘴裡,要還給那男人,男人卻拚命搖頭,表示不再需要。
    「週末愉快,謝謝你的口香糖。」魏大勳也鑽了過去,留下依然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的那對情侶。
    從景點崖墓中走出來的眾人,知道現在這副樣子被大家看到一定會被猜疑,景區的管理人員說不定會立刻報告派出所,到時候麻煩就大了,於是翻牆從另外一面離開,好在雖然是週六但今天來參觀的人甚少,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麻煩,但翻牆而過後還是遇到一個景區的管理人員,魏大勳只得出手將其打暈,隨後眾人快速逃離,在逃離之前,魏大勳想了想用衣服擦了擦口香糖罐子外面,又將其握在景區管理人員手中。
    沒有進雙龍鎮,六人在鎮郊外原先胡順唐等人住過的農戶家落了腳,可農戶開門時臉上閃過了一絲驚訝,胡順唐看見那農戶臉上的驚訝,立刻意識到不對,暗叫了一聲「不好」反手就抓住門要去關閉,但已經晚了,從門口幾間破屋子中閃出幾個拿著手槍的男子,隨後門也被打開,農戶的身後也站著兩個手持手槍的男子,在男子的身後不遠處則是坐著輪椅的王安朝。
    「爺爺!」婉清有些驚喜,但驚喜過後笑容又立刻消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魏大勳轉身看著那幾人手中的槍,卻沒有站到王安朝那一邊,鹽爺一把將莎莉抱住,靠在胡順唐的身邊,胡順唐下意識抱緊了懷中的牧鬼箱,圖財則很驚恐地往眾人中間躲去。
    一名保鏢推著王安朝的輪椅緩緩行到胡順唐跟前來,王安朝的目光一直落在胡順唐懷中的箱子上,許久才抬眼看著婉清道:「婉清,你幹得不錯。」
    胡順唐狠狠地瞪了婉清一眼,婉清立刻說:「爺爺,你怎麼會在這?」
    「你不是派人查到了他們的落腳點嗎?從你走後,我就一直帶人守在這,想著你那麼孝順,一定會將東西給帶回來的,果然不辜負我的期望,大清復國有望了。」王安朝又扭頭看著胡順唐懷中的牧鬼箱。
    「老闆,下面壓根兒就沒有什麼箱子!」魏大勳從人群中站出來,來到王安朝身邊。
    王安朝連正眼都沒有去看魏大勳:「老闆?你應該叫我主子,你們去了五個人,回來了兩個,這麼說就是搭上了三條人命,三條人命呀難道就換不回什麼東西?這筆買賣也太不划算了吧?」
    魏大勳看著婉清,希望婉清能幫著說句話,至少魏大勳在地底經歷的那些事,讓他意識到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無法解釋的事情,如果那種東西落在了王安朝這個一心想復辟大清的人手中,會發生什麼事?用頭髮絲都能猜到。
    婉清依然沒有說話,本想幫著魏大勳說幾句,但看到王安朝滿臉的皺紋,還有強撐著的身體,還是選擇了站在王安朝的那一邊。婉清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了王安朝的輪椅旁,但避開了眼前眾人向她投來的目光。
    「非常感謝你們為大清做的一切,朝廷不會忘記你們這些功臣,等天下平定後,我會論功行賞的。」王安朝向胡順唐身後的持槍保鏢遞了個眼色,那名保鏢立刻上前要去搶奪胡順唐手中的箱子,胡順唐卻在保鏢靠近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擊在保鏢的咽喉處,那人中拳後手槍脫手雙手捏著脖子痛苦地滿地打滾,其他保鏢的槍口立刻對準了胡順唐。
    「放下槍!」婉清對那些保鏢喊著,可沒有人聽她的,婉清急了,扭頭去看著王安朝。
    王安朝舉起自己的一隻手,示意保鏢都將槍放下來,隨後道:「年輕人,我們做一筆交易,你要多少錢才肯把牧鬼箱給我?我可以給你一筆足夠你幾輩子花銷的錢,歐元、美元、英鎊還是法郎?你不愛國也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搞到美國的公民身份,加拿大也可以,隨你選。」
    胡順唐盯著王安朝冷冷地說:「我愛國,但我不愛韃子的滿清國!」
    
    正文 第六十九章[黃雀在後]
    
    韃子?」王安朝冷笑道,臉色一沉,喝道,「就是你們稱的韃子把中國變成了中華帝國!如果沒有你們這些反賊!大清國早已無比強盛!成為了真正的東方巨龍!」
    「喂,別開玩笑了,要是強盛,還會被別人佔了北京城,燒了圓明園?」魏大勳在一旁冷笑道,刻意向胡順唐身邊一站,表示自己完全站在胡順唐一方。
    「那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反賊!反賊!」王安朝極其憤怒,按住輪椅的把手就要站起來,隨即又開始劇烈咳嗽,婉清忙伸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胸口,低聲安慰。
    「你清宮戲看多了吧?真以為現在的人懷念清朝呀?」魏大勳看了胡順唐一眼,同時眼珠子向旁邊猛地一移,胡順唐會意,向後慢慢挪動了一下,靠近鹽爺,用腳跟碰了碰鹽爺。
    「奴才就是奴才,你們這些狗奴才!」王安朝憤怒地叫喊道,後方的兩名保鏢舉起槍對準了鹽爺和莎莉兩人。
    王安朝又道:「交出牧鬼箱,否則你們都只有死路一條!」
    婉清見勢頭不對,知道這樣僵持下去遲早出事,於是上前一步從胡順唐手中搶過了牧鬼箱,同時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魏大勳見婉清抱走了牧鬼箱,低聲罵道:「真他媽夠孝順的!」
    圖財擠在人群中,盡力不想讓王安朝看到自己的臉,但實際上王安朝對他是誰完全沒有一點興趣。
    「爺爺,拿到牧鬼箱了,我們走吧。」婉清懇求道。
    王安朝似乎不甘心被魏大勳和胡順唐兩人「侮辱」,臉色依然陰沉,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卻被婉清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婉清道:「爺爺!沒有必要殺人!這裡是中國,出了事很難脫身的!而且槍聲一響,就會有人報警!」
    一旁的一個保鏢似乎是為了得到王安朝的賞識,拔出一柄匕首來,又看了王安朝一眼,意思很簡單,他可以無聲地解決這兩個人。
    魏大勳看著那人冷笑了一下,知道這些個從普通安保公司雇來的保鏢早就看不順眼他和黎明等游騎兵出身的僱傭兵,趁此機會想要把自己給解決了。
    「做得乾淨點。」王安朝冷冷地說,隨後調轉輪椅就向屋外走。婉清沒有挪動步子。
    「喳!奴才明白……」那名保鏢微微鞠躬,儼然一副奴才相,抬起頭來看著魏大勳的時候滿臉的陰笑。
    王安朝行了一陣,回頭對婉清說:「婉清!你還愣著幹嘛?」
    婉清突然掏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掌心雷,對準了牧鬼箱道:「爺爺!放他們走!否則我把牧鬼箱給毀了!」
    王安朝徹底怒了:「婉清!你到底想做什麼?別忘了,你是大清國的格格!怎麼能和叛逆為伍?把牧鬼箱給我!」
    婉清向後退著,搖頭道:「爺爺,復興大清是不可能的,那只是一個夢,永遠無法實現的夢,那個時代已經沒了,從時間的軌跡中徹底消失了,不可能再回去了!」
    「王婉清!」王安朝一拍輪椅的扶手,「快把牧鬼箱交給我!」
    婉清依然向後退著,一直退到院落中那口深井旁邊,作勢要將牧鬼箱給扔下去。
    「幹掉他們!」王安朝吼道,「一個都不要放掉!」
    「一個都不要放掉!」這句話傳入婉清的耳朵裡,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隨即看到拿著匕首的那名保鏢槍口調轉對準了自己。
    爺爺,你怎麼能這樣?復興大清難道比我還重要嗎?婉清完全沒有想明白,腦子裡猛然間變得一片空白,眼前的一切好像變慢,在保鏢要扣動扳機的時候,魏大勳抬腳將其手槍給踢飛,接著一拳狠狠打在那保鏢的臉上,將其揍飛到一米外,同時胡順唐也解決了另外一名保鏢,在其後的鹽爺也反手扭斷了一名保鏢的胳膊,接著用手肘直擊那傢伙的面部。
    百密必有一疏,圖財和莎莉兩人卻被剩下的保鏢抓住,槍口狠狠地抵在兩人的後腦上,莎莉雖然嚇得臉色蒼白,但還算有骨氣,咬牙沒有叫出來,只是閉著眼睛,而圖財渾身發抖,顯然害怕得不行,但嘴裡卻大聲罵了出來:「滿清韃子!滿清韃子!就是你這個滿清韃子!如果不是你,我們幾代人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有種開槍呀!開槍呀!」
    「住手!」婉清高舉著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