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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放下手,靠在牆壁上,看著只有畫面沒有聲音的電視發愣。
    一星期前,載著胡順唐和莎莉的直升機在某陸航部隊著陸。一下機,詹天涯就第一時間找到了陸航部隊政治處主任,將在返航途中自己已經寫好的一篇新聞稿交給了對方,告訴對方按照原文播送新聞就行了。
    目睹整個過程的胡順唐見怪不怪,上次白狐蓋面事件結束後詹天涯也是採取相同的方式,只是目擊連環兇殺案的人數過多,不得已最終只得將當時還是派出所所長的劉振明推了出來,充當了一個緝拿兇手的神探角色。當然胡順唐並不是不滿自己的功勞被「搶走」,僅僅是因為大眾所看到聽到的所謂真相都是編織出來的謊言。不過,換作另外一個角度來思考,如果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是怎麼回事,不要說一些居心叵測的勢力,就連一些自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普通百姓,都會前往發生地去探險,試想如果那些人要去尋找水牛壩村,唯一的結果就是有去無回,命喪地陰門。
    也許,詹天涯將那個水牛壩村徹底從地圖上抹去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在古科學部的人護送胡順唐離開前,詹天涯拿出一份保密協議讓胡順唐簽上大名,上面的內容很簡單,歸納起來便是無論在什麼情況下,胡順唐都不能向外界透露關於科學部的相關資料,當然還有關於「白狐蓋面」、「鎮魂棺」事件的調查過程,半個字都不允許透露,否則將會面臨法律的制裁。胡順唐根本沒有伸手拿那份協議,只是將目光移到一旁去。
    詹天涯也不生氣,直接將協議收回文件夾內,然後才說:「實不相瞞,你已經在我們的監視名單上了,若不是你一直在幫助古科學部,早就被帶進蜂巢。」
    「這算是威脅嗎?」胡順唐冷冷地問。
    詹天涯也不否認:「對,算是威脅,我個人對你的威脅,我認為你還沒有意識到這些事情要是被外界得知,後果有多嚴重,不管是對我們,還是對你。」
    「你沒有你想像中聰明,當然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笨。」胡順唐看著不遠處正在與劉振明說話的莎莉,有著胡淼的外表,說著標準普通話的莎莉。
    詹天涯知道胡順唐擔心胡淼的事情永遠得不到解決:「我會幫你去尋找解決的辦法,畢竟在我們這裡還有不少的專家,不過我卻不能對你有所承諾,這是規矩。」
    「你們有你們的規矩,我有我的,我的規矩就是求人不如求己。」胡順唐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又說,「不過詹顧問,我還真的有一個要求,不,算是請求吧。」
    詹天涯笑了,摸出自己那半支煙,含在嘴上:「你說吧,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我一定答應你。」
    胡順唐聽詹天涯這麼回答,心中先前還有的顧慮一掃而盡,直接說:「你身手不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教教我。」
    詹天涯聽完,慢慢將嘴上含著的那半支煙取下來,盯著胡順唐看了半天,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想學……格鬥術?」
    胡順唐見詹天涯笑,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也清楚練武這件事對自己很重要,特別是在得知有斗陰拳這樣一種奇術後,如果自己還有一個會武術,也會這門奇術的搭檔,那還好辦,危機時候可以靠對方在自己身上施術。可自己沒有,總不能奢求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讓胡淼,不應該說現在的莎莉在自己身上使出斗陰拳吧?
    「武術!純粹的中國武術!」胡順唐盡力不讓自己表現得那麼傲慢,但語氣還是很硬。
    詹天涯倒是答應得很痛快:「沒問題,等我把手上這些事情都給處理完畢後,我會去廣福鎮找你,不過學習武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我可是自小就開始練習,根基是從陳氏太極拳老架中繼承發展出來的楊式太極拳,還略懂一些形意拳,還有就是軍隊中的基礎擒拿格鬥術。」
    「那我先謝謝了,需要拜師嗎?」胡順唐問得很正經,但詹天涯聽著卻覺得很可笑。
    詹天涯忍住笑,輕聲咳嗽了下道:「不用,按道理說……算了,沒什麼,我會教你的。」
    詹天涯本想說:按道理,我們應該屬於同門師兄弟。但覺得這個時候告訴給胡順唐時機並不對,只得將後半句話給嚥了下去。
    胡順唐見詹天涯話說了半句又收了回去,知道對方的脾氣,也瞭解自己的性格不願意張嘴求人,但此時還有一個問題自己沒搞明白,於是問:「軍方好像對水牛壩村很熟悉,否則的話你們怎麼可能直接乘坐直升機前往水牛壩村?雖然出現了墜機事件,不過沒有確切的坐標很難到那個地方吧?」
    「這個問題……我也僅僅是知道其中一部分,之前已經告訴過劉振明,至於剩下的那部分,我想很快就可以知道,因為鎮魂棺事件算是徹底結束了,水牛壩村也已經消失,對於我這個部門主管來說,應該可以得到事件的解密權限,我去找你的時候,會告訴你的。」詹天涯說完,伸出手來,「回見,好好保重,注意安全,有事立即聯繫我,不要再出現被人擄走的情況了。」
    胡順唐遲疑了一下,也握住了詹天涯的手,緊緊握了下剛想鬆開,卻被詹天涯用力一拉,拉到身邊在他耳邊低聲道:「根據我們的消息,霍克家族現在在美國的權勢依然很大,算是富甲一方,用咱們的話來說那就是納稅大戶。梅麗薩,也就是莎莉,其實是現在霍克家族的主人,很有錢,是個富婆。如果莎莉的事情被美國方面得知,一定會想方設法把她弄回去,他們可不會管莎莉的外表是不是個中國人,做好保密工作,不要引火燒身。」
    莎莉肯定是現在霍克家族的主人,這個無須質疑,就算不是,過了一百年,曾經附身在莎莉體內的那東西也會想辦法成為,因為只有那樣才可以掩飾住真相,否則早就被美國政府給軟禁起來作為第一號研究對象了。
    詹天涯說完後,高聲告訴不遠處的劉振明與胡順唐道別之後,立即歸隊,還有工作要做,隨後自己便跑步離開,坐上一輛越野車,疾馳向陸航部隊辦公區域。
    詹天涯走後,莎莉知趣地走到遠處,故意留給胡順唐和劉振明一點時間,讓兩人聊聊,消除下彼此之間的誤會。
    劉振明來到胡順唐身邊,先是道歉,然後又將醫院中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胡順唐,說完見胡順唐一言不發,乾脆又詳細地重新講述了一遍,一直到胡順唐揮手示意他停下。
    「對不起,難為你了,我不知道事情會是那樣。」胡順唐竟然反過來跟劉振明說對不起,因為他本身也清楚根本怪不了劉振明,這一切都是夜叉王設下的圈套,加上劉振明又被警隊除名,被迫加入了古科學部,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算是失去了人生自由,從此之後只能拋棄曾經的身份,心中也覺得有些難受。
    胡順唐的道歉讓劉振明覺得有些不適應,愣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沒什麼其實錯在我……」
    「大爺的!我們兩人咋像娘們一樣在這磨磨唧唧的!」胡順唐意識到這個氛圍有些不對,低聲罵道,也想打破尷尬的場面。
    劉振明笑了,但胡順唐還是一臉愁容,歎了一口氣,看著在遠處樹林邊蹦蹦跳跳的莎莉說:「我回去得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辦法將胡淼的靈魂從她體內喚醒,整天面對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總覺得奇怪,而且還是一個上百歲的老妖怪。」
    「我也會幫你想辦法的,但我現在只是個……只是個菜鳥,只能盡力而為,不過你記住,我們永遠都是兄弟。」劉振明按住胡順唐的肩頭。
    胡順唐笑了笑,但什麼話都沒有說。
    半小時後,一輛轎車停靠在路邊,胡順唐和莎莉兩人上車,劉振明在草坪邊上目送轎車離開。
    ……
    胡順唐坐在電腦前,回憶到這,再看在一旁盯著無聲電視機的莎莉,眼前又閃現出曾經和胡淼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心中有些發酸,看到莎莉臉上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下意識認為那是胡淼,於是拿起遙控器又把電視聲音給重新打開。
    莎莉見有了聲音,像個孩子一樣歡呼了一聲,但回頭看到胡順唐那厭惡的眼神,立刻收斂了,規規矩矩坐在那一句話不敢說,生怕胡順唐再次動怒。
    是莎莉,不是胡淼,胡順唐在心中默默告訴自己。
    一天後,詹天涯如約而至,來到棺材鋪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胡順唐、莎莉一起將老宅子最下一層打掃後,收拾了一下,弄成一間簡易的健身房,開始教授胡順唐武術,採取的是速成法,但首先也只是讓胡順唐鍛煉體力,每天跑步五公里,回來之後立刻被吊起來,讓詹天涯戴上拳擊手套擊打腹部三十次,隨後每天增加十次,到五十次後不再遞增。這樣持續了至少兩個月,結束了適應性訓練之後,才開始接下來的正規武術訓練。
    武術必須要有良好的根基,沒有良好的根基說是什麼都是白扯,開始頭半個月,胡順唐幾乎天天都沒有辦法起床,完全是大清早被詹天涯活生生從床上拖到老宅子最下一層。
    兩個月的時間,詹天涯也按照約定告訴胡順唐在鎮魂棺檔案解密之後,自己在檔案中看到的事實真相——在百年前,清廷、革命黨人都在同時尋找鎮魂棺。只不過因為第一次水牛壩村事件發生後,這件事就被暫時塵封了起來,一直到廣州國民政府率領國民革命軍討伐北洋軍閥,也就是北伐戰爭結束後,一直到1928年東北易幟,國民政府統一中國後,所成立的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也就是後來中統的前身,才又開始著手調查鎮魂棺。
    當時調查科成立了一個考古小組,但領導人是剛剛接替已經升任國民黨中央秘書長陳立夫的葉秀峰,不過在葉秀峰領導下的考古小組,並沒有得到任何實際性的進展,此事又重新耽擱了下來,一直到徐恩曾接替葉秀峰之後,這才又重新組織了一批人調查鎮魂棺和水牛壩村,並且還在考古隊伍中加入了部分特工人員,所採用的也都是當時最先進的德式裝備。
    「他們派去尋找水牛壩村的人有三十個,分成三隊,每隊十人,但都失蹤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詹天涯取下拳套,擦著額頭上的汗水。
    所謂的失蹤,無一例外都死了,就算他們偶遇地陰門沒有被開啟,進入水牛壩村在那種環境下,也會被廖延奇幹掉。在那種地方,熟悉環境的廖延奇殺人容易,要殺掉他,除非如詹天涯一樣把整個村莊給毀滅了,否則就算你手中有當時最先進的武器,也未必殺得了他。
    「再後來,到了二戰時期,在與日寇作戰,戰事吃緊的情況下,國民政府都沒有停止過對鎮魂棺的研究,可惜查出來的僅僅是皮毛而已,送進去的人也都沒有回來,一直到解放戰爭期間……」詹天涯說到這,又將曾經告訴給劉振明關於解放戰爭期間發生的一切重新複述給了胡順唐,說完又道,「1996年,從台灣過來的那名所謂的台商,實際上並不是情報人員,僅僅只是家中幾代人都研究鎮魂棺,但一直沒有個結果,心中覺得難受,頭腦一發熱,就跑了過來。當時古科學部在搜集了相關資料後,吸取了從前的經驗,派了一名接受過特殊訓練的軍官前往水牛壩村,想調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也是一去不回。我想,十幾年過去了,應該早就犧牲了,古科學部無奈只得暫時將檔案封存了起來,因為不能拿人命開玩笑,等著什麼時候時機成熟,才開始著手全力調查。不過在那之前,因為民間有關於水牛壩村,便是算命村的傳說,乾脆我們在雜誌上刊登了一些編造的傳言與故事,也直接將算命村的地點說成是在甘肅,而不是四川,欲蓋彌彰……」
    胡順唐沉默著,詹天涯所說的那個軍官肯定就是自己在水牛壩村廚房中看到的那具屍體,而且還被廖延奇給割下了一大塊肉來吃掉。這件事,他只能永遠爛在肚子裡,對誰都不能講,因為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有個地方胡順唐一直不明白,那個去清廷告密的人到底是誰?從詹天涯所說革命黨和清廷都在調查鎮魂棺,說明這個告密的人屬於那類牆頭草,哪一方勢力有辦法找到鎮魂棺便依附哪一方,但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廖延奇,因為廖延奇並沒有說過,自己將鎮魂棺的事情告訴過其他人,僅僅只是說過自己將身份透露給了清廷和革命黨。
    不過,夜叉王也說過,有人曾經告密,想到這,胡順唐張口便問:「夜叉王呢?斃了?」
    詹天涯點點頭:「嗯。」
    胡順唐笑了笑:「『嗯』一聲算什麼?斃了還是沒斃?從法律上來說,像夜叉王那種人,槍斃幾百次也不為過,就算在沒有死刑的國家,他也至少會判好幾個無期徒刑。」
    胡順唐剛說到這,詹天涯還沒有回答,在旁邊板凳上放著的手機就響起了刺耳的鈴聲。詹天涯伸手拿過,接電話,剛「喂」了一聲,臉色就變了,隨後放下手中的礦泉水瓶子,神情很凝重。
    此時,一側的胡順唐轉過身去,背對詹天涯,卻用餘光看向旁邊的那面大鏡子,從鏡子中觀察著詹天涯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詹天涯突然站起來,握緊了手中的電話,聽了一陣又問,「到底是消失了還是越獄了?這他媽的不是一個意思嗎?蜂巢建立起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越獄成功!你知道那會導致什麼後果嗎?蜂巢的機密絕對不能洩露!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越獄?胡順唐越聽越覺得奇怪,不知道是誰從詹天涯所說的地方越獄了。
    又過了一會兒,詹天涯總算稍微平靜了下來,重新坐下拿著電話又問:「越獄前他和什麼人接觸得最多?什麼?兩個人?哪兩個?李朝年?還有一個誰?什麼?鹽爺?」
    鹽爺?
    胡順唐聽到這個名字渾身一震,本還故意掩飾自己眼睛在盯著鏡子看的擦汗動作也停止了,同時看到詹天涯脫口而出那兩個字後,也下意識抬眼來看胡順唐。
    鹽爺還活著?還是有同名人?胡順唐心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的確,如果古科學部都能讓夜叉王活著,也必定會讓鹽爺活著,按理說鹽爺所犯下的罪行還沒有夜叉王那樣惡劣!
    不過自己卻是親眼看著鹽爺被打死,不過屍體……胡順唐越想越不對勁,乾脆轉過身來面朝詹天涯,想知道他接下來會有什麼說法。
    「把李朝年和鹽爺兩個人單獨關押,對,在我沒有回去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接觸他們,把夜叉王的牢房也完全封鎖,任何人都不能入內,不能破壞現場,把近兩個月的監控錄像全部調出來,單獨存放,把初次調查報告擬定好,先行上報,我立刻回來。」詹天涯放下電話,遲疑了一會兒,抬頭看著胡順唐說,「夜叉王……越獄了。」
    夜叉王越不越獄,結果如何,胡順唐感覺與自己關係並不大,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詹天涯所提到的鹽爺到底是怎麼回事。
    詹天涯盯著胡順唐的雙眼,也不避開目光,將手機捏在手中,捏得格格作響,都快要把整個手機給捏碎了,終於開口道:「對,你猜得沒錯,鹽爺沒死……」
    
    第二卷[鎮魂棺](完)
    第三卷[牧鬼箱]
    正文 第一章[金銅餅]
    
    1938年,國民政府北伐結束後,川北雙龍鎮郊外玉梭山。
    深夜,一條全由黑布覆蓋的小船慢慢行駛在涪江之上,離遠了看去,黑色的小船在江面之上猶如一塊漂浮著的黑布,毫不起眼。
    船頭,一名身著黑衣的老者手持竹竿,一邊撐船,一邊眼望四方,警惕著周圍。老者撐著小船在玉梭山沿江周圍處來回數次,終於看到水面上冒出一個人頭後,這才趕緊將船給靠了過去,蹲下來,伸手將水中之人給拉上船。
    水中的黑衣人上船之後面帶喜色,還未更換濕衣,便迫不及待地說:「柱頭!水哈面真勒有條魚道!」(柱頭!水下面真的有條水道!)(註:魚道,四川嘓嚕子,既哥老會、袍哥切口黑話,意為水道。)
    被稱為柱頭的老者一聽,心中大喜,但剛浮現在臉上的笑意立刻就收了起來,撩開覆蓋在小船上的黑布走進船艙內,對著船艙中幫會中前輩的牌位跪拜下去,又拿起三炷沒有點燃的紅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爐上,又道:「幫中各位老輩子!老天爺保佑!後輩樊大富終於找到魚道可以進切!晚上有活路要做!先不燃香!莫怪莫怪!」
    樊大富說完後,轉身看向船艙外,那個渾身濕淋淋的中年人,壓低聲音道:「李瓜娃!過來!給老輩子上香!我切看哈那些砍腦殼勒到底來沒得!」
    李瓜娃站在船艙並沒有挪動步子,看了看船頭的遠方,也是壓低聲音道:「柱頭!那些狗日勒一直跟到我們在,你沒看到?」
    樊大富一驚,忙問:「你咋個曉得?」
    「我下水之前,沿江找嘮一圈魚道,就在那邊江道轉各各勒地方(江道轉角處)看到還有一條船!不用仔細看就曉得,肯定是他們!」李瓜娃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往船頭方向看上一眼,生怕自己說話被遠處那條船上的人聽到了。
    「媽哦!老子真勒是老嘮!幾天沒下過水,耳朵也不好用嘮,算球嘮!反正拿人錢財,給人消災!算老子們欠那些狗日的!你先不要換衣服,我給他們打個號子,喊他們過來!」樊大富說著就要往船頭走,卻被李瓜娃一把抓住。
    樊大富不知李瓜娃為何要抓住自己,皺起眉頭看著對方,此時李瓜娃在腰間所纏的布帶中掏出一枚銅錢大小的東西,那東西表面上泛著青色。樊大富一見那東西,眼睛一亮,搶了過去,拿出船艙在月光下仔細看著,隨後驚呼道:「金銅餅?!這個東西你從魚道裡面撈出來勒?」
    李瓜娃使勁點頭,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這種金銅餅屬漢代鑄錢,早年袍哥會有人不知道從哪兒得了這東西,一開始並不知道有什麼用處,後來從省城成都來的一個買賣古董的人竟花高價買下,並告知他們那東西叫金銅餅,屬漢代錢幣,一枚保存完好的金銅餅非常值錢,並一口咬定如果是在雙龍鎮發現的這種金銅餅,這裡必定有漢代古墓存在,古墓主人即便不是大戶,哪怕是普通的行商,多多少少都存放有這種金銅餅。古董行商又詢問那人這金銅餅從哪兒而來?那袍哥漢子說,在江邊割魚草時撿到的,只是覺得好看,便留在身邊,誰知道竟那麼值錢。
    那古董行商聽罷便讓那袍哥漢子帶他去割水草之地,承諾如果另有發現,兩人二一添作五,盡數平分。那袍哥漢子心中大喜,領著那古董行商來到當日割水草之處,誰知道兩人忙碌了一天,卻沒有任何發現,最終那古董行商只得收了那枚金銅餅,離開了雙龍鎮。不過,這件事卻在幾日內傳遍了整個雙龍鎮上上下下,掀起了一陣尋寶熱,甚至連省城中都有不少人前來尋寶,不過都無功而返,沒過兩年,此事就被百姓漸漸淡忘。
    當年樊大富也是眾多尋寶人之一,但因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便是川北袍哥會中的柱頭。何為柱頭?那要從袍哥會說起,最早袍哥會被清廷官文中稱為嘓嚕子,清康熙年間,四川巡撫方顯在呈交皇帝的奏折中就曾經寫道:川蜀經明末大西賊兵禍,人口銳減。本朝克定禍亂,倡導移民川蜀,其後金川(既四川土司)用兵,甘肅涼莊道顧光旭奉命入川,署理按察使,但蜀民無業無賴者眾多,多習拳腳,嗜飲搏、浸至劫殺,號嘓嚕子……
    嘓嚕子為最早袍哥會的稱呼,嘓嚕二字為清王朝滿語的譯音,從未被袍哥會作為正式稱呼,只是官文中有記載。最早袍哥會與三合會等相同,以反清復明作為宗旨,下分「山、堂、香、水」四大柱頭,後來清皇朝覆滅,便直接稱下屬領導者為柱頭,以便區分三合會等組織的幫眾領導。
    樊大富雖是四大柱頭之一,可為人放蕩不羈,不喜歡與幫眾混在一起,更何況自從袍哥會中出了紅黑黨(小偷)之後,更是打心底瞧不起這群「殺鴨子」(土語竊賊的意思)的傢伙,於是多年前便在四川各處流浪,但居住之地必定要靠著大江大河,本因從小便熟悉水性,在水中猶如蛟龍一般靈活,特別是每每發過水災後,便駕著一條小船沿江河去幫人撈屍,實則撈些浮財度日,但樊大富萬萬沒有想到,竟有四個神秘人找上門來,送了重金,讓其幫助尋找梭子山沿江的一條水下密道。
    樊大富雖然在雙龍鎮住了不到幾年,但對環繞著梭子山的涪江如同自家一樣熟悉,壓根兒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水下密道,覺得來人完全是瞎扯,但看到來人放在桌子上那數十錠金子,本想說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在那個時候,金錠早已成為了稀罕貨,更不要說在閉塞的川蜀之地,樊大富想都沒想,一口就答應了下去,但在伸手拿那些金錠的時候,卻被領頭的那位身穿西式服裝的中年人一把按住,要求其絕對保密,凡事都要在夜間進行。
    樊大富也曾幹過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知道在夜間進行的肯定不是什麼能見光的事,也是一口答應了下來,趕緊又收起了金錠,轉身藏進了房間,卻沒有看到那中年人臉上那一絲陰笑。
    如今,樊大富的徒弟李瓜娃撈起了那枚金銅餅之後,他才想起當年那個袍哥漢子因為金銅餅而發了一筆橫財的經過,心想那四個神秘人必定是來尋寶的,而且看來對這梭子山內的寶藏所在地很是熟悉,否則怎麼可能一口咬定下面有水道?不過從那四人的高大的身材和面容判斷,不像是西南方人,像是北方人,不熟悉水性,所以才雇了自己。
    不管怎麼樣,自己得了十錠金子,加上這枚金銅餅,如果這魚道之中還有什麼稀罕物,下半輩子就再也不用發愁了,也不用冒著生命危險在江面上給人撈屍發浮財了。
    「柱頭!你在想啥子?」李瓜娃一句話將還在回憶的樊大富拉到了現實中。
    樊大富看了看船頭的遠處江面,隱隱約約看見那裡真的停靠著一條小船,心中也在暗歎道:幸好老子有老子的規矩,幹活路勒時候不准外人在場。
    樊大富將那枚金銅餅放在幫中先輩的靈位下,又拜了拜,此時李瓜娃很不解地說:「柱頭!你為啥子要把東西放到仙人板板下頭?」
    樊大富一聽就火了,一巴掌打在李瓜娃的臉上:「不要亂說!牌位就是牌位!說仙人板板要遭雷打!聽到起!你現在過切,去找那四個砍腦殼勒,給他們說魚道是找到嘮,但是晚上水涼,水又太深,要找啥子東西我們幫他們切找。」
    樊大富此話的意思,是想試探下那四個神秘人到底會不會水性,雖然那四個人出手闊綽,不過看樣子不像是善人,萬一來個殺人滅口,他和李瓜娃兩人發不了財不說,連命都會給丟掉,太不划算。自己既已經得了十錠金子,如果還能再拿個三成的財寶,那就真的皆大歡喜了。可李瓜娃根本不明白樊大富的意思,點頭便說:「好,就是喊我實話實說嘛,我曉得嘮。」
    說完,李瓜娃轉身就要跳進水中,被樊大富一把抓住,照腦袋又是幾巴掌,打得「啪啪」作響,壓低聲音怒道:「說你是瓜娃子,你還真勒是瓜娃子,老子勒意思是試探哈他們下一步要做啥子?反正你就一口咬死說水底下不好走!你都差點死在裡頭,曉得不?」
    李瓜娃捂著頭,聽得似懂非懂,但害怕又挨打,只得點點頭說:「曉得嘮!那我過切嘮哈。」
    樊大富點點頭,目送李瓜娃跳進水中,向那條小船游去,自己尋思了一下又緊了緊身上的水服,從船艙中拿出兩把匕首,一把放在水服腰間的布帶中,另外一把扣在腳踝處,以防不測。
    再說李瓜娃在水中奮力向另外一條小船游去,游到小船船頭時,一隻大手就從船頭伸了下來,將李瓜娃拉了上去,但在他還未說話之前,一支毛瑟c96駁殼手槍就頂在了他的額頭上。李瓜娃雖然老實憨厚,但也畢竟是袍哥會成員,知道那是手槍,也見過有幫總執行幫規時,用這玩意兒打死過人,雙腿一軟,立馬就跪倒在了船頭上。
    船頭上站著兩個身穿黑衣的人,一個是領頭的中年人,還有一個青臉的漢子,只是不見其他兩人去了什麼地方。
    「我家主子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若要保命,就不要多說廢話。」持槍的青面漢子沉聲道。
    李瓜娃連連點頭,褲襠裡面一泡尿已經衝了出來,沿著雙腿滴落了下去,因為是保持著下跪的姿勢,尿液已經在雙腿膝蓋周圍打著圈。若要其他袍哥會中人看到這個場景,逐出幫會不說,也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當初樊大富收李瓜娃為徒弟,其實也是因為看著這小子老實憨厚膽小怕事,不會給自己惹是生非,但並沒有考慮到李瓜娃膽子太小,只要稍微威脅,那張嘴什麼秘密都保不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會說出去。
    中年人示意青面漢子將槍放下,自己蹲下來拍了拍李瓜娃的肩膀道:「不要害怕,我們不會殺你,只是想知道水下密道的準確方位。」
    李瓜娃伸手一指前方便說:「就在前頭那塊烏龜石勒下頭,往水裡頭鑽,鑽一哈哈(一會兒),覺得那口氣憋不到嘮,就可以看到嘮。」
    李瓜娃完全說的是土語,也沒什麼文化,不能用水下幾丈來表述,乾脆說那一口氣憋不足了,就能看到了那個水下密道入口。
    中年人和青面漢子聽著直皺眉頭,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還好中年人腦子轉得夠快,忙問:「你一口氣能憋多久?」
    
    李瓜娃不知道應該怎麼表示,胡亂比劃了一下,又緊盯著青面漢子手中的那把槍,生怕自己說不清楚被一槍斃了。
    「這樣……」中年人掏出一塊懷表來,「你現在憋一口氣給我看看。」
    李瓜娃立馬深呼一口氣,死死憋住,然後閉上雙眼。中年人一隻手則放在他的口鼻前,另外一隻手將懷表放在耳邊聽著指針跳動的聲音,許久後李瓜娃終於憋不住了,吐出一口氣來,臉色都憋得發青,雙眼瞪大,如果再憋下去肯定會被活活憋死。
    中年人放下懷表,又看著李瓜娃剛才游來的方向,先前已經在心中計算大概李瓜娃在水中游來的速度,估摸了一下往下潛水的速度,加上李瓜娃在下水時身上背著用以墜水的「石袋」,想了想對青面漢子說:「大概有六米的模樣。」
    青面漢子一聽,面露難色,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太深了,人受不了。」
    李瓜娃本就憨厚,聽兩人說這話,打岔道:「為啥不可能?我就可以摸那麼深!」
    青面漢子怒視李瓜娃,緊了緊手中的駁殼槍,李瓜娃見狀立刻住嘴低下頭去。
    中年人歎了一口氣,人到水下四五米就已經是極限,這並不能用人的水性好壞來判斷,僅僅是因為人體接受不了水下四五米的水壓,單是耳膜就無法承受。原本中年人是想讓樊大富和李瓜娃兩人找清楚水道之後,便讓兩人離開,自己帶人進入水道,不再讓他們參與此事,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只能靠樊大富和李瓜娃兩人入水,進到水道,再摸進崖墓之中,替他們尋找那樣東西。
    十錠金子雖然不是小數目,可關鍵的問題是這兩人雖然能夠進入水下密道,可是否能夠平安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崖墓之中到底存在什麼,中年人和青面漢子自己都拿不準。
    「行船,到前面去找樊大富,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把這件事給辦妥了!」中年人雙拳一捏,向青面漢子下了命令。
    
    正文 第二章[詭異的木箱]
    
    青面漢子撈起船頭作為船錨的石塊,小船便順著水流向下游緩緩行去。
    還跪在船頭的李瓜娃抓了抓被尿液滲透的水褲,中年人伸手將其扶起來,正要安慰的時候,李瓜娃的左腳腳踝處突然就被水中伸出的一隻手給抓住,驚了李瓜娃一跳,渾身一抖,整個身子向前一撲就失聲喊道:「鬼!水鬼!」
    中年人很是冷靜,只是俯身伸手將那隻手牢牢抓住,往船頭上一提。從水中鑽出那人,摘下自己面部那張用以避水光滑的竹製面具,露出一張俊俏的面孔來,從面容上來看也頂多十八九歲的模樣,比李瓜娃還要小上好幾歲。
    那人上岸後,見了中年人便道:「大人,我與二叔兩人在水下並沒有找到什麼密道,二叔便命我上來稟報。」
    說罷,那人又看了李瓜娃一眼,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李瓜娃在旁邊聽得那人稱呼中年人為「大人」,心中吃了一驚,尋思難道這人是官府派來的?雖說當時北伐戰爭已經勝利,東北易幟,國民政府在某種意義上已經統一了全國,不過在川北地界來說,雖說在1934年便結束了軍閥防區制,統歸了國民政府,但在雙龍鎮這種小地方,依然是手握兵權一人做大。可從袍哥組織上來說,不管怎麼改朝換代,依然在心中認為那是官府,黑白兩道互不來往,河水不犯井水。可官府的人竟雇了他與樊大富二人尋找那水下密道,這又是為何?
    「不礙事,他們已經找到了入口,你先行歇息一會兒。」中年人點頭說道,此時小船已經來到了樊大富的船前,兩船並排列在江面,青面漢子將石塊扔入江水之中,雙手背在身後,冷冷地看著在另外一條船上穿著水服的樊大富。
    「客人!下面的魚道已經查清楚嘮,你看是不是……」樊大富是何等聰明之人,行走江湖幾十年,鼻子又相當靈敏,小船剛剛一靠近,便聞到了李瓜娃散發出的那股子尿騷味,立刻明白李瓜娃在威逼之下肯定道出了實情,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自己也不能再隱瞞,免得節外生枝。
    中年人點了點頭,伸手掏向口袋中,樊大富一驚,右手也慢慢摸向布帶之中,打定主意,要是對方有什麼不軌的舉動,自己便搶先發難,擒得那中年人再做打算。誰知那中年人竟掏出一枚玉扳指來,放在掌心中交予樊大富,道:「柱頭,這是小小意思,算是多加的辛苦費,還得勞煩兩位進去幫我們取些東西出來。」
    樊大富一聽,心想果然和猜測中一樣,裡面有寶物!
    樊大富頓了頓,問:「取些什麼東西?」
    「一個箱子……」中年人說罷,回頭看了一眼青面漢子。
    青面漢子上前一步,先是拱手作揖,隨後又將左手手掌攤開,右手大拇指往掌心中一按,旋轉一圈後雙拳又死死抱緊,抱拳才說:「煩勞柱頭了!」
    樊大富看青面漢子竟懂得袍哥會的手勢,那手勢本是從打繩結演變而來,從前袍哥會組織辨認自己人,和從前丐幫有著相同的地方,袍哥會中人,曾多是碼頭搬運工,後又稱為「棒棒」,要辨認是否是幫中兄弟,就看在扁擔上打的繩結是什麼模樣,這和丐幫用腰纏的布袋來辨認是相同的意思。
    樊大富也趕緊還禮,問:「沒請問這位兄弟大號?」
    「小姓穆,名英傑,川西人,川西會中錦字頭紅棍,先前不便透露身份,還請柱頭見諒!」青面漢子穆英傑解釋道,雖然這樣說,樊大富還是覺得心中有一種不安感升了起來,因為既是袍哥會兄弟,行事為何要帶上外人?難道說是因為替幫中做事,亦或者此人犯了事,逃離了幫會?此時在江面上,沒有辦法驗證那穆英傑的身份,只得還了禮,也不再問下去,只是等待穆英傑下面要說的話。
    穆英傑又道:「柱頭,此來我是幫助這位客人尋找一樣古器,實不相瞞,小輩平日內也會些風水之術,來到川北不久,便發現此處地脈有些異響,每到下雨漲水之時,江水之中就會浮現出些過去的老物件,又得知曾經有人從這水中撈起過漢時金銅餅,便判斷處此地必有墓穴存在,再者,這雙龍鎮又名郪江鎮,乃是古蜀郪國所在地,郪國陰宅之地,乃都是崖墓,繞山而建,下沉於江面,有江面、又繞山,在風水之中乃是玉帶環身的意思。」
    穆英傑一句話說得有頭無尾,更讓樊大富覺得懷疑,一旁的李瓜娃雖然笨,聽了後也覺得不對,就算你知道這裡有古墓存在,又怎麼會知道下方有魚道呢?
    樊大富還未發問,穆英傑將船頭一側站著的那名青年叫了過來,介紹道:「這位小哥是小輩請來的行家好手,大號圖拾三,他二叔的名號想必柱頭曾經聽過,大號名為圖捌,江湖人稱地龍。」
    圖拾三趕緊向樊大富行禮,樊大富遲疑了一下也小小還了一個禮,並不是因為他看那青年是後輩才顯得傲慢,而是因為江湖別好地龍的圖捌他也聽說過,這些年來犯了不少的大案,聽說是行家好手,其實就是乾的掘塚的行當,也就是俗稱的盜墓賊。袍哥組織中雖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更有以盜竊為生,還以盜竊為榮的紅黑黨,更不要說也有盜墓賊混在其中,但這些人多是以掘他人新墳,偷竊些陪葬品為生,就連幫會中人都看不起,認為那有損陰德。
    這圖家世代都是乾的掘塚的行當,居無定所,甚至到了圖捌這一代連祖籍都不知道是何處,自稱是陝西人,但是陝西什麼地方的,卻根本說不上來,況且圖家子孫一般都要迎娶兩房以上的媳婦兒,目的就是為了要至少生下兩個兒子來接家族的衣缽。掘塚這一行規矩也甚多,其中一個死規矩便是幹活的時候絕對不能親生父子二人齊上陣,一旦出了意外,那就斷了香火,所以都是大哥帶二弟的兒子,二弟帶大哥的兒子,這樣算是互相手中各有了人質,誰也不敢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拋下另外一人就跑。而這圖拾三則是圖捌二弟的兒子,可說到底也是在戰亂時花錢從別人手中買下的。
    樊大富越想越覺得生氣,張口便道:「你們既然已經找嘮行家好手,為啥子還要請我這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子喃?」
    穆英傑正要開口,那中年人便搶先道:「柱頭,只因我們是北方人,不識水性,就算有些水性,但要下到這深水之處也很困難,還請柱頭多多包涵,那崖墓之中寶物甚多,我們只要一個物件,其餘的東西可以盡歸柱頭,我們分文不取!」
    只要一個物件?樊大富越聽越覺得不對,那物件是什麼東西?對這個人如此重要?更重要的是,穆英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也說明了自己帶了砍腦殼的盜墓賊前來,就是這個中年人不表明身份,難道他大有來頭?
    樊大富想問清楚,但又知道道上的規矩,拿人錢財不應多問,本是買賣雙方,知道了那麼多相反對自己不好,於是打定主意不問,只是說:「好說,好說,但我必須曉得你們要取的東西是啥子樣子,不然勒話,我下切過後拿錯了咋個辦?」
    中年人見穆英傑一口答應,心中大喜,趕緊道:「那東西……」
    說到這,中年人頓了頓,轉頭去看穆英傑,穆英傑趕緊說:「長約五尺,寬約兩尺,外表如同一個箱子一樣,外側有獸頭花紋,木製,鑲有青銅、玉石!」
    樊大富一邊聽一邊比劃了一下大小,又尋思木製,又鑲有青銅和玉石,青銅這種東西在漢代之後就很少採用,器皿多用陶瓷,兵刃也全用生鐵打造,說明這物件至少是漢代之前的東西。這麼一說,應該非常值錢,說不定這一口箱子就比得上崖墓之中的其他寶物!想到這,樊大富便打定主意,如果下去之後,沒有其他的物件,只有那一口箱子,自己便將箱子藏好,另覓水道而去,藏起來,等風聲過去,再進去尋找。
    穆英傑見樊大富不發一語,用手肘碰了碰那中年人,中年人會意立刻轉身進了船艙,從船艙中拿了一個小箱子出來,遞到樊大富跟前,立即打開箱子。
    樊大富看那箱子中竟是一箱子黃燦燦的金條,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樊大富有個毛病,不愛女人、不愛酒食,就偏偏喜歡黃金,按理說沒有人不喜歡黃金的,但樊大富對黃金的喜愛程度幾乎成了一種病態,說準確點便是喜歡積存黃金,也不拿出來花,這麼多年攢了不少的銀錢,也都是藏在某地,每月初一十五便前去查看細數一番。
    中年人和穆英傑見樊大富露出貪婪的笑容,心知對方的弱點已經被牢牢抓住。
    中年人將箱子交予樊大富手中,又說:「柱頭!這箱金子算是多加的酬勞!你先行拿住,東西到手,還有一箱金子再做酬謝,我絕不食言,大可放心!」
    「好,好,好……」樊大富連說了好幾個「好」字,忙把裝有金條的箱子放入船艙之中,隨之出來踢了李瓜娃一腳,讓其準備下水,就在此時穆英傑跳上了樊大富的船上。
    穆英傑跳上船之後,抱拳道:「柱頭!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樊大富不知又出了什麼事,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穆英傑說:「雖說柱頭水性好,但要進得那墓穴之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與圖捌、圖拾三三人也得一同前往,但無需柱頭照顧,生死天定!」
    生死天定?老子求之不得,樊大富心想,忙道:「得行!」(可以!)
    圖拾三坐在了船邊,戴上了那特製的竹製面具,準備下水,樊大富看那東西覺得稀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可此時李瓜娃心中倒多想了想,先前在那條船上,穆英傑還面露難色說水太深,沒有辦法下去,為何現在必須要下水呢?而且還有一個叫圖捌的在什麼地方?
    圖拾三跳下水,抓著船舷對穆英傑說:「我先下水尋我二叔。」
    說完,圖拾三便潛了下去,隨後準備好的樊大富和李瓜娃二人也跳下了水,穆英傑沒有水服,只是脫了外衣,拿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包住了從船艙中拿出來的一個小背簍,綁在後背上,隨後也跳下了水。
    下水後,穆英傑沖中年人微微點頭,中年人道:「小心為上,今天此事一定要辦妥,江山……江山就看你的了。」
    江山?什麼意思?樊大富已下得水中,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多問,生怕出了什麼意外,只得拍了拍李瓜娃的肩膀讓其在前面帶路。
    李瓜娃在水中帶路,因為有墜石,下沉的速度很快,樊大富緊跟其後,穆英傑在最後速度有些慢,越往下潛身體越覺得吃不消,整個腦袋都快炸開了一樣,但也死死地堅持了下來,但也奇怪為何樊大富和李瓜娃二人好像沒什麼事一樣。
    下潛了一陣,又從水下游過來一人,手中還拽著另外一人,深夜的水下,根本模糊不清,只能看見兩個黑影,穆英傑也不顧上那麼多,往水下潛去,抓著沿江山壁凸出的石塊,向下面摸索而去。
    潛了一陣,見前方的李瓜娃和樊大富鑽進一塊水下岩石的後面沒了蹤影,自己也趕緊順著游了過去,但不知為何在水下如此深的地方,水流竟然十分湍急,一時沒抓住,差點被沖走,還好樊大富又返回,一把將穆英傑拖了進去。
    穆英傑被拖入那岩石後方後,睜眼就看到前方有一個黑乎乎的大洞,趕緊向裡面游去,因為自己也實在憋不住了,整個腦袋脹痛。樊大富將穆英傑的身體送入洞中之後,穆英傑一探頭,竟發現黑洞中另有天地,竟是幾人深的一條密道,稱為水道實在不恰當,那分明就是旱道。只是呈「丁」字型,最下猶如深井一樣,爬出井口外,便是那條旱道。
    這種構造的方式,分明是故意避水,但要挖出這樣的密道,在水下少則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既是崖墓,為何還要挖出密道來?正想著,圖捌和圖拾三兩人又從水道之中鑽了上來。
    圖拾三摘了面具,將圖捌拖到旱道中平放,哭喪著一張臉道:「我二叔,我二叔……」
    樊大富趕緊用手一探圖捌的鼻前,還有氣息,只是呼吸很是微弱,再一摸胸口,覺得起伏得厲害,趕緊伸手往口中一扣,這剛一扣,圖捌就吐出一口水來。樊大富趕緊按住圖捌的胸口,略微用力壓出幾口水來,搖頭道:「沒得事,就是吃嘮幾口水,吃淺水比吃深水還要嚇人,一口憋不到立馬就死球嘮。」
    圖捌沒聽明白什麼意思,唯一聽明白便是圖捌沒事,臉上輕鬆了不少,就在此時,圖捌張開嘴,伸手指著頭頂密道,自言自語說:「鬼……水……」
    鬼水!?眾人一驚,不明白何意,倒是樊大富和李瓜娃兩人往後退了兩步。
    
    正文 第三章[鬼水凶靈]
    
    聽到鬼水這兩個字,樊大富和李瓜娃後退一步,隨之對視一眼。李瓜娃吞了口唾沫,雙腳都止不住開始發抖。李瓜娃天生膽小,整日在江面上做事,最害怕的便是遇上鬼水。
    何為鬼水?沿江的漁夫幾乎都知道那東西,說是水,卻好像有生命一樣,說是魚,但哪有魚是沒有形狀,如同一灘水一樣,顏色雖是透明,與江水沒有區別,不注意看是根本沒有辦法分辨。鬼水時常會潛伏在江面之下,有船隻經過之時,就會掀起一陣大浪,將船舷邊上的活物給打入水中,一個浪頭翻滾過去便沒了蹤影。
    樊大富和李瓜娃從前也沒有見過那東西,但一次為人撈屍的時候,竟碰上了鬼水,兩人潛入水下,正準備靠近被江下岩石所蓋的屍體時,樊大富眼尖發現屍體外表好像包裹著什麼東西,立即拉住李瓜娃不要上前,隨後那團東西開始慢慢蠕動,包裹著屍體翻滾了幾圈就沒了蹤影,再追過去的時候,就發現遠處慢慢飄來的只是一具白骨……
    聽到圖捌嘴裡說了鬼水兩個字,樊大富反應極快,立刻問圖拾三:「你們為啥子曉得鬼水這個東西?」
    樊大富這問到點子上了,因為鬼水這東西只是當地人知道,曾經在其他地方樊大富並沒有聽說見過這種玩意兒的,為何圖捌會知道自己遇上的是鬼水,而不是其他東西?
    圖拾三正要解釋,穆英傑便搶先回答:「柱頭,因為我們知道要下水,所以沿江詳查了一番,擔心有危險,預先便從漁夫口中得知了有鬼水這種東西。」
    樊大富點點頭,檢查了一下圖捌,發現身體其他地方沒有受傷,估計是沒有辦法呼吸,可又覺得上次見著鬼水,幾下就將屍體化成白骨,為何圖捌卻無事?
    穆英傑直起身子,用身體量了下這條密道的高度,沉思了一會兒問圖拾三:「拾三,這應該是盜洞對吧?」
    圖拾三拿出火折子點燃,在周圍照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洞壁,點頭道:「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