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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的胃口,故意將眼前這個人體內的那種慾望給勾起來,這幾乎是每一個人的弱點,對說了一半但實際上還沒有開頭的事情永遠在心中拉扯著,一直到終於忍不住要爆發出來,到那個時候,加上事情本身會引起的結果,從某一個角度來說,便可以更好的控制對方。
    「你不說,我不走。」胡順唐道。
    狄施闐笑了笑,看著來時的路:「好,那我們進村,你可以選擇回去,路就在你腳下,我並沒有綁著你。」
    狄施闐說完,走到車旁,拉開車門,但並沒有上車,似乎在等待著胡順唐的下一步。
    胡順唐看著山體上那個充滿無盡黑暗的洞穴,又轉頭看了看山下的那個村莊,如今大霧基本上已經散開,可以清晰看到在村莊的死角都有四個一模一樣的碉樓,更離奇的是村莊之中竟然有蜀地中各種民族風格的建築,猶如一鍋大雜燴,但看起來卻是那麼的和諧,一點都不覺得這些不同風格的建築湊在一起,會覺得不倫不類。
    依山就勢,風水為先,這裡是按照奇門遁甲之術排列的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個村莊中肯定有什麼不得不隱藏的東西,因為這種排列並不是用以軍事用途,在峽谷之內,而入口處又沒有阻擋,敵軍一旦居高臨下,便可以一覽村莊各處。
    鎮魂棺真的在這裡?
    胡順唐站在那未動,盯著山下的村莊,不過很快心中的疑問便被狄施闐所說的那個壞消息給死死地壓了下去。
    是不是……胡淼出事了?
    
    正文 第五十章[奇門九局]
    
    幾千年以來,中國人對家庭氛圍要求的只有兩個字——和睦。而這和睦的含義卻是來自孔子所創建的儒家思想為主導的倫理道德觀,提倡孝道和對祖先的敬祭,最終形成一種中國人在古代社會的政治思想、宗教體系融合的價值觀。家庭的氛圍來自對居住環境的要求,其中風水便佔了主要。
    莊子曾提出過「天人合一」的理論,這四個字完全深入了中國的人心,在居住環境中首先一定要達到一個特點,那便是房屋要緊挨樹林,卻不是密林,這一點在風水學之中就有解釋,樹林和密林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樹林代表「和木」(也為和睦),而密林則是代表了雜亂,另外還要有水渠環戶,因為中國人相信,萬物有靈,自然環境能以神秘的力量影響生命繁衍、家族運勢,這便是風水的最初。房屋(陽宅)的選址、結構、佈局,都必須按照風水決定,好風水能夠創造良好的居住環境,調和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風水風水,好風好水,就是這個道理。
    另外,房屋佈局的選擇之後,還要加之內在的因素所決定,糧食的儲備代表了五穀豐登之意,如果糧食儲備不充足,這也會是破壞風水的一個主要原因。房屋周圍庭院佈置也很講究,既有了相對的家族私屬空間,緊挨樹林之時,可與自然融合,又方便家族成員的內部活動。但很多庭院之中都是不允許種樹的,特別是在庭院中間種一顆孤零零的大樹,特別是果樹,從測字上來說,庭院如同漢子中的「口」,而加入單個「木」便成為了「困」,而果樹則有「有因有果」的意思,是為不詳。還有大門和田地,一般來說大門的開口方向必須要面對自己家的田地所在,最好的便是大門緊挨田地,有開門既食的意思,但就算無條件離得太近,也必須面朝田地方向。田地可以種糧,但絕對不能作為陰宅的葬地所用,這是大忌,且葬地絕對不能與陽宅相對,是大忌之中的大忌。
    最後便是房屋的陰陽調和,無論是儒家還是道家之中,陰陽調和是達成世間平衡的一個基礎,儒家中還提出了陰陽調和是達成家庭和宇宙和諧的關鍵,男人女人是陰陽代表,也是消極力和積極力的具體化,象徵家庭的和諧安定,缺一不可,同樣古時中國人飼養牲畜也大多數以一公一母,一雄一雌來搭配,但後來發展到一公多母,一雄多雌作為代表,所以在古代,大多數呈現的便是陽盛陰衰的氣象,也是女子地位低下的一種代表。
    靈車慢慢行進村莊內,四下無人便算了,雖說道路很狹窄,卻剛好能夠行駛這輛靈車,很是奇怪,況且周圍的民居佈局也不同胡順唐曾經學到風水中所要求的,甚至有些雜亂,不按傳統的章法來辦,似乎絲毫不忌諱。
    也許是因為按照奇門遁甲術排列後導致的?胡順唐暗想,同時也決定將自己懷疑的一些東西不再說出來,隱藏在心中,也許在其中找得到什麼辦法加之利用,可以擺脫狄施闐等人的控制。
    這裡的房屋也是錯落有致,沒有一間房屋是相同的,看起來很好找,但你一旦再回頭,肯定無法記得先前自己看到的是哪一座房屋,這就是視覺上的一種誤導,這樣使得整體的輪廓變得起伏不定,高低錯落,用現在的話來說,具有藝術氣氛和建築內在的感染力。而奇門遁甲之術用以排列房屋,通常要求表面上看起來規整有序,實際上卻不一致,道路主次分明,彎直並在,能上能下,空間變化莫測,前行再回頭,就發現轉一側面後,先前來時的路完全變了。
    胡順唐盯著那巨大的遮雨簷,下垂往內有些略彎曲,這是江浙房屋特有的風格,而牆面旁邊的封火山牆雖然一直在巴蜀等地常見,實際上卻是徽式和潮汕建築中的特點,而牆面上體現出來的那種青色長磚可以看出,這並不是進入巴蜀地之後所演變的,而就是原先的建築風格。不過,那些木雕,倒是巴蜀獨特的風格,不過因為巴蜀受道家思想影響過重,民居建築輜重很少有木雕裝飾,倒是寺廟官員府邸中的撐拱上必有這類的裝飾。
    「鏤空雕,高浮雕,圓雕……越來越有意思了。」狄施闐看了一眼窗外,說著。
    原來他懂這些,因為胡順唐的父親曾經是木匠,巴蜀的木匠,對大多數木雕多少有瞭解,但奇怪的,越是做棺材的木匠手藝越是精湛,因為某些棺材上雕刻出來的花紋,其細緻程度要比房屋木雕更為精細和美觀。
    突然間,汽車剎住了,阿柱握緊方向盤,淡淡地說了兩個字:「有人。」
    有人?狄施闐和胡順唐立刻抬眼向車頭方向走去,就見前方巷子口隱約可見一個背著背簍拿著短鋤的老頭兒站在那,抬眼看了下這個方向,立刻轉彎向右側的大路走去。
    「追上去!」狄施闐命令道,阿柱一踩油門,汽車轟鳴而出,在轉彎處剎住,胡順唐再向右邊一看,大路上左右根本沒有半個人影,而且周圍的只是兩面長長的青磚牆,沒有任何民居在那,只是前方百米外才有類似民居的建築,這個老頭兒去哪兒了?遁地了?
    狄施闐疑惑地看著左右,胡順唐卻想到了什麼,拍了拍前方的座椅道:「把車向後退三米。」
    「三米?我可沒那麼精準。」阿柱回答,依然是那種嘲諷的語氣。
    「胡先生叫你退,你就退。」狄施闐說。
    阿柱哼了一聲,將車掛上倒檔,向後緩慢退了一下,胡順唐要開門,卻發現車門被旁邊的民居所擋,根本無法打開。阿柱在車內後視鏡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狄施闐卻未笑,期待著胡順唐下面要做的事情。
    胡順唐清楚記得,奇門遁甲之術中,奇門和遁甲不相同,首先要知道什麼叫做局數,局是奇門遁甲最基本的部分,要形成遁和盤之前,首先要決定局的所在。無論是用此術如何排列,逃不開的便是這兩者,而且局必須配合算數,這一點胡順唐尤為頭痛,因為他從小算數都不是很好,而且局的算法,是用計算器等現代工具沒有辦法計算的。
    局又分為陰陽二局,而兩者各包含「九局」,這其中還含有中國古時稱為的十二時辰,眾所周知一個時辰為兩個小時,但古人也用十二地支為十二個時辰命名,還加之節氣,既古人根據晝夜長短和中午日影的高低等因素,在一年時間中定下若干個節點,每個節點上定下一個節氣,節氣則表明地球在軌道上的位置,也就是太陽在黃道之上的位置,故此有了二十四個節氣,每份為十五天。
    奇門遁甲之術中把一個時辰稱為一個局,按照奇門曆法計算,每年共三百六十天,每天十二個時辰,全年的局數就為四千三百二十個局,但這四千三百二十個局卻可以因人因地而異,不斷變化和組合,說直白一點,就如同現在彩票中數字的排列,表面上看似簡單,但要真正將那固定的數字組合出所有的排列再全數購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後來因為這四千三百二十個局過於複雜,而其中又不斷在重複,到了漢朝張良時期,張良改良成為了十八局,也就是現在大多研究奇門遁甲都知道的張良十八局。
    說到底,奇門遁甲,就是在方位、家相、命理、占卜等方面表現出「十干、八門、九星、九宮、八神」這五種技能以判斷和應用的占術,可以應用在各個方面,打仗佈陣,亦或者命理計算,甚至是天氣預測等等,在這門術傳入了日本後,被稱為「九氣」或者「九星」,但他們所使用的「九星」並不是五種機能中的「九星」而是「九宮」,也僅僅只是學會了奇門遁甲中五種機能的其中之一,日本平安時代被後世稱為「晴明公」的陰陽師安培晴明便是善於九星之術。
    「再倒退三米,再進三米!」胡順唐拉著車門道。
    阿柱轉頭過來冷冷地看著胡順唐道:「你腦子有病?那不是等於沒動嗎?」
    「別廢話!按照我說的做!」胡順唐道。
    狄施闐此時也對阿柱道:「按照胡先生所說的做,否則的話你就想辦法找到路!」
    阿柱冷笑了一聲,按照胡順唐的話後退了一下,又前進了一下,胡順唐注意著周圍,突然用手一指右側道:「看這邊!」
    狄施闐和阿柱一看,都目瞪口呆,明明應該在車頭右側方向的路口卻變化到了車身後門的右側,而那個先前離奇消失的老人就坐在右側的一塊石板上,疑惑地盯著他們,往嘴裡塞著什麼東西嚼著。
    「怎麼會這樣?」阿柱終於收起了先前那副嘲諷的語氣。
    胡順唐道:「是錯覺,建築上的錯覺,用了九門的算法後來排列的,用了五行中顏色的技術,導致了我們視覺產生錯差,這是慣用的方式,但是要排列出這種建築來,少則要花上五到十年的時間,這裡很怪,說不出來的怪。」
    胡順唐說罷,打開車門,面朝那位老頭兒,正要開口,老頭兒卻先開口說:「喂!你們是干莫子的咯?」(喂!你們是幹什麼的?)
    胡順唐一愣,這老頭兒說的是湖南話?準確的是湖南長沙話!
    「老太爺,我們是來問路勒。」胡順唐故意用四川話問。
    也不知道老頭兒是不是聽不懂,還是不願意搭理他們,起身就向前方走,邊走還邊喊道:「老婆啊,氣來加蹦咯,京了五馬甲!」
    胡順唐又是一愣,隨之聽到狄施闐在旁邊低聲說:「是閩南語,意思是老婆,起來吃飯了,今天有肉吃。」
    長沙話?閩南語?這代表了什麼?這個村子中住著全國各地的人?
    本還晴朗的天空慢慢暗了下去,胡順唐把頭探出車外抬頭再看,村莊上空那層厚重的霧氣又飄了回來……
    
    正文 第五十一章[說各地方言的老頭]
    
    「下車。」
    狄施闐說完,拉開左手的車門就準備下車,卻見胡順唐沒有絲毫反應,竟將自己本來已經打開的門關閉,盯著那個神秘兮兮的老頭。
    「不下車?」狄施闐問,目光也跳到那個老頭兒的身上。
    胡順唐搖搖頭:「這裡到底存在些什麼,還沒有弄明白,貿然下去,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難道你來過這裡?」
    胡順唐也是在試探狄施闐,狄施闐搖頭道:「不,第一次來,阿柱……」
    狄施闐叫了阿柱的名字,拍了拍前方駕駛座上阿柱的肩膀道:「你下去看看周圍的情況。」
    阿柱點頭,隨後伸手打開副駕駛座前的工具箱,掏出一把匕首來,藏在袖筒中,此時胡順唐又阻止阿柱:「你也不要下去。」
    阿柱側頭看了一眼胡順唐,眼睛一閉,再張開,眼珠子已經看向了狄施闐。
    「他和我們不一樣,死不了。」狄施闐淡淡地說,沖阿柱點點頭,示意他可以下車。
    胡順唐不讓阿柱下車的理由很簡單,那是因為在經過鬼市的時候,阿柱展現了不同於常人的能力,所以他認定在這輛車上,包括T.霍克和梅麗莎在內的五個人,都是尋找鎮魂棺必不可少的人,或者說是工具。否則的話,這種詭秘的事情,狄施闐帶這麼多人一同上路,十分不符合情理。如果其中一個人出了意外,極有可能找不到鎮魂棺不說,就連回去都困難。
    試想,如果阿柱出了什麼意外,回去再經過鬼市的時候,誰來引路?
    阿柱打開車門,下車後站在原地四下環視了一圈,側身向老頭兒所在的街道走去,步伐很沉穩,沒有絲毫的慌亂,似乎對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胸有成竹。
    「他和我們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胡順唐想起剛才狄施闐的話,加上一路上狄施闐對阿柱一種莫名的「信任」,不,嚴格說是依賴。還有在省城教堂時阿柱布下的那種類似結界一樣的「鬼打牆」,說明這個人肯定與常人不同。更重要的是,狄施闐在教堂外提到過,阿柱某些能力來自於他另外一個神秘的僱主。
    「我不饑,不想吃。」此時,老頭兒跟前的那間屋子裡傳來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雖然胡順唐能明白話中的意思,卻不能分辨出那是什麼地方的話,不過肯定是方言。
    狄施闐聽到那個聲音後,也立刻側頭看向屋子的方向,同時在車外正在向前走的阿柱也停了下來,好像在等待什麼。
    「河南話。」狄施闐說,「我沒聽錯的話,那個老太太說的是河南濟源話,沒錯的。」
    「河南濟源?」胡順唐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嗯,他的老伴說不定是河南人。」
    「不一定。」胡順唐否定道。因為從剛才老頭兒所說的兩地方言來看,老頭兒會說至少兩種以上的方言,也許老太太也能說相同的方言。因為河南話還算好,大部分都能聽明白,但長沙話和閩南語很難聽懂,這兩夫婦總不至於幾十年以來,每次聊天都換著各種不同的方言?
    「木加?木家要西咯就辦,家馬補馬!」老頭兒有些不滿地吼道。
    又是閩南語,胡順唐聽不明白,側頭看著狄施闐,狄施闐解釋道:「老頭兒的意思說——不吃?不吃餓死了怎麼辦?吃肉補肉。」
    「吃肉補肉?」胡順唐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這聽起來和小時候長輩開玩笑說吃啥補啥是一個意思。
    老頭兒從屋子裡又走出來,看模樣似乎對自己的老伴兒不願意吃飯很不滿意,一臉怒氣,將擺在門口的背簍一腳踢開,想了想又扶起來,俯身從背簍裡面取什麼東西。就在這個時候,老頭兒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阿柱,眉頭一皺,轉身喝道:「哦改還跟噠我咯?」
    又變成長沙話了,意思是「你怎麼還跟著我呢?」
    胡順唐之所以能聽懂長沙話,完全是因為被吳天祿收養後,在小賣店旁邊那家開小吃店的夫妻倆是湖南長沙人,所以沒事的時候就坐在一起聊天。胡順唐也是出於覺得長沙話特別好玩才開始學,開始僅僅是模仿,後來時間長了也習慣性跟著一起說,久而久之,基本上就能聽懂絕大部分的長沙話。不過狄施闐能聽懂的方言卻不少,甚至能分辨出來是哪個省哪個地區,這讓胡順唐吃驚不已,同時也更加懷疑這個狄施闐的真實身份。
    方言雖然也都同屬漢語,就如你學外語一樣,在沒有特定環境之下,無論你怎麼學,都沒有辦法做到說得自然,一聽就明白的程度,必須是要在那個地方至少生活過一段時間。
    狄施闐能聽懂這麼多方言,難道說他去過很多地方?這麼多年一直在全國各地奔波?
    胡順唐眼角的餘光掃了一下狄施闐的臉,再將注意力轉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阿柱愣在那一動不動,右手輕輕抖動了一下,作勢好像是要掏匕首。胡順唐暗想不好,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萬一加上心智有點什麼問題,對這個老頭兒下了毒手……
    想到這,胡順唐就要下車,卻被狄施闐拉住:「不要擔心,阿柱不會亂來,他有分寸的。」
    狄施闐雖這樣說,但胡順唐依然很擔心,不過就在此時,那個老頭兒的身子好像很不自然地晃動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秒鐘,但胡順唐還是隱隱約約看到在老頭兒的身後有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好像影子還不止一個。
    光線的原因嗎?胡順唐下意識抬起頭來,看著頭頂白霧瀰漫的天空,周圍的建築也不會反光,是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快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氣啦!」老頭兒這次說了標準的普通話,又從背簍中掏出了一把柴刀。
    這句話一出口,胡順唐愣了一下,隨後張口道:「不對!」
    「什麼不對?」狄施闐很奇怪地看著他。
    「他說的是普通話,你應該知道建國後到1956年才正式確定了普通話的性質……」胡順唐揉著額頭。在辛亥革命之後,當時的中華民國就要求了所謂的官話,是以北京話為主,書面稱之為北平語系。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後,一直到1956年國務院發出關於推廣普通話的指示,把普通話的定義增補為——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範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範的現代漢民族共同語,並以《現代漢語規範詞典》為準。基於這一點,建國前後的普通話是有細微的差別的,可這個老頭兒現在所說的卻是非常標準的建國後定下的普通話,換言之,這個老頭兒在這裡居住的時間並不長,至少也是從50、60年代後才搬遷到這裡來。
    不過從年齡上來看,這個老頭兒至少70好幾了,反推回去差不多應該是上世紀四十年代出生的人,以正常的道理來推算,除非這個老頭兒是當時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才會去學習標準的普通話,一般的百姓,特別是農民,不可能會說這麼標準的普通話,不管他原先是什麼地方的人,如果是巴蜀境內的人,那更不可能會說如此標準的普通話。
    胡順唐更加留意那個老頭兒的一舉一動,看見那個一臉怒氣的老頭兒拿著柴刀在阿柱眼前比劃著,作勢要砍下去的模樣,不過更奇怪的是阿柱,因為此時的阿柱竟向後退了好幾步,隨之還回頭向靈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恐懼,而看向靈車方向的原因好像是在——求救!
    「再夫久!再夫久!啊儂別個儂久了!」老頭兒一邊向阿柱逼近,一邊喊道。
    「浙江話。」狄施闐解釋道。老頭兒突然變了浙江話,大體上來說應該屬於浙江金華話,意思是「再不走,再不走,我趕你走了!」
    阿柱又向後退了兩步,雙手鬆散開來,並不像先前那樣握成拳狀。
    人如果極度害怕的情況下,同時也在行走,那麼手掌會下意識地鬆開,讓你神經放鬆的剎那,又會握成拳狀,大部分人都意識不到,這僅僅是一種神經反應。
    胡順唐留意到這個細節,心想一個在鬼市中行走自如的人,走到這裡竟然會害怕一個拿著柴刀的老頭子?這未免太不符合情理了。
    「下車看看。」胡順唐說完,打開車門,慢慢走到阿柱的身後,擔心自己的行為會激怒那個老頭兒。
    老頭兒依然舉著柴刀,對走近的胡順唐視而不見,而且這樣的叫喊並沒有將村子中其他的居民給引出來,整條街道上如今只有老頭兒、阿柱和胡順唐三個人,冷清得有點可怕。
    「小赤佬,儂再勿走,阿拉就勿客氣了!」老頭兒這次用了上海話。
    一直留意老頭兒舉動和表情的胡順唐,發現這個老頭兒每次開口說出一個不同地方的方言時,臉上的表情和五官都會出現細微的變化,不是眉頭挑動,就是嘴唇拉扯的幅度變大,或者說眼神收放的程度不一,看起來就像——不是一個人在說不同的話,相反像是不同的人在說不同地方的方言。
    還有剛才閃過的那個人影,這代表什麼?
    胡順唐慢慢側過身子,向靈車的方向輕輕招了招手,示意狄施闐下車。
    
    正文 第五十二章[行走的村莊]
    
    「不是人……」
    阿柱低聲自言自語地重複著那三個字,腦門前也滲出了汗滴。
    胡順唐側頭看著他的表情,臉己成死灰色,突然變化的臉色讓胡順唐都嚇了一跳,就好像是一個原本還活生生的人,突然間變成了死去好多天的屍體一樣。他那雙微微發抖的雙手,加之輕微向後挪動的雙腳,看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他也沒有任何必要裝出害怕這老頭兒的模樣。
    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害怕這個老頭兒?
    「阿柱!上車!保護霍克先生!」狄施闐下車,走到阿柱的身後命令道。
    阿柱聽狄施闐這樣一說,好像得救了一般,快速往靈車方向跑去,奔跑回去的時候,連不小心從袖筒中掉落出來的匕首都顧不上撿起來——開車門、上車、關車門的動作一氣呵成,看樣子真的受了不小的驚嚇。
    「阿柱怎麼會這樣?」胡順唐問,不過他問得相對要委婉一些,其中的含義是指到底是什麼讓阿柱變成這樣,眼前的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頭兒?
    狄施闐盯著那個老頭兒,將聲音壓到最低說:「你為什麼不問問他。」
    他?是指阿柱還是這個老頭兒?
    老頭兒根本不理會胡順唐和狄施闐兩人,放下柴刀轉身走到竹簍前,從裡面拿出了一些蔬菜,轉身便進了屋子。
    為什麼老頭兒偏偏就看阿柱不順眼,甚至要揮動柴刀驅趕,卻對胡順唐和狄施闐兩人視而不見?就如同兩人是空氣一樣。
    「進去看看?」狄施闐說,這次他並沒有先邁出一步去,似乎只是在徵求胡順唐的意見。
    看眼下這個情況,村子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加上這裡的佈置,離開之後再回來就會迷路,這間屋子看樣子應該是距離靈車最近的一個地方。
    這條街道內,周圍的房屋外貌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如果不熟悉這裡的人,你離開先前所在的地方,走上幾十步外,再回頭絕對會發現已經沒有辦法找到先前自己出發的起點,因為周圍實在是太像了。不過若是離近了,你也許會發現一些細微的區別,可恰恰這些所謂的區別就是為了迷惑你的雙眼,讓你誤以為發現了區別,實際上你卻離真正的目的地越來越遠。
    「好,進去看看,不過我有個要求。」胡順唐說話的同時,悄悄將手伸進口袋中,摸到自己暗藏在裡面的一小包五禽骨粉。
    「什麼要求?」狄施闐站定問。
    胡順唐道:「從現在開始,你得按照我所說的去辦,因為這個地方除了我之外,你們沒有辦法找到準確的方向離開,不信的話你可以馬上回到車上和阿柱試試。」
    胡順唐又一次試探著狄施闐,想知道狄施闐是否真的對這個地方很陌生,還有對關於奇門遁甲之類的瞭解程度到底有多深,如果狄施闐答應了他的要求,至少說明從進入村子開始,特別是從先前阿柱害怕的表現來看,狄施闐「依賴」的目標會逐漸轉移至胡順唐的身上。
    「好,我答應你,不過只是暫時的。」狄施闐笑笑道。
    暫時的?暫時的也好,多少也可以在這段時間摸清楚狄施闐的真正目的,還有關於T.霍克以及梅麗薩兩個人怪異的行為是否真的與所謂的疾病有關係。
    胡順唐將抓到手中的五禽骨粉小心翼翼地從指縫中抖落出來,灑在地上,這樣萬一他們出來的時候發現迷了路,還可以順著五禽骨粉找到原點,不至於失了方向。
    五禽骨粉「落地生根」的特點,也是不久前胡順唐才發現的,也同樣明白了為什麼這種東西極其難找,就算開棺收取了大批銀錢,也得花費大部分在這上面,因為五禽骨粉的原料實在難找,特別是在二十一世紀。
    五禽骨粉離開開棺人的手中,只要不落在水火之中,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會緊貼地面,除非遭遇大火和積水的沖刷,短時間之內都不會消失。從前開棺人要使用五禽骨粉,一方面是因為出於對應五行的需要,還有催生孟婆之手的能力,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定穴」。風水之中,穴位所在的地方很重要,一般情況下不可挪動,不過在開棺之後,就算按照原來的位置放回棺材,多多少少都會產生細微的變化,要恢復從前的模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因此會對陰宅的風水造成影響。
    要避免陰宅風水的影響,就必須要「定穴」,五禽骨粉抹在雙手之上,開棺之後,灑落在周圍,就類似於用畫筆在棺材周圍畫了一個標誌,而這個標誌就是棺材擺放的「下穴」所在,如果「下穴」準確,那麼幾乎對風水構不上什麼影響。
    胡順唐手中的五禽骨粉,還是上次白狐蓋面事件後剩下來的,都小心翼翼保管,因為他不知道那東西沒了,應該到什麼地方去搞去,面對詹天涯,他是絕對無法開口,現如今,他還不知道,詹天涯帶著劉振明等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走到那家屋子的門口,胡順唐抬頭便看到打開的門兩側貼著的木板年畫,年畫上所描繪的是一群人正在圍繞著一顆搖錢樹,所有人都抬頭看著那顆搖錢樹頂端正在掉落下來的金銀珠寶,而就在搖錢樹的下方有一個人蹲著雙手高舉一個銀盤。
    「綿竹木板年畫。」胡順唐自言自語道。
    綿竹木板年畫是清代中國四大木板年畫之一,巴蜀特有的具有鮮明地方特色的東西,構圖講究對稱、飽滿、主次分明,色調艷麗明快,人物的造型誇張,但其寓意深刻,幾乎每一幅木板年畫都是一個單獨的故事。
    狄施闐伸手要去推開那半開著的門,手卻好像碰到牆壁上,愣了下,又趕緊後退一步,這才發現所謂的半開的門,還有半開門之間能看到屋內的一些陳設,都只是封閉大門上的一幅畫!
    那就對了,果然近在眼前看到的東西都不是真相。胡順唐伸手摸著四周,也找不到這扇門的把手,再看左右的地方,在右側有口水缸,走近一看,那水缸也僅僅是畫在牆壁上的一幅畫。
    這些畫幾乎都可以以假亂真了,在白霧遮擋光源的情況下,雙眼沒有辦法因為光源而辨別出景深內的物體,便達到了一種擾亂你視線的目的,可明明看見那個老頭兒從這裡自由出入,並沒有看見他開什麼門,這裡怎麼會這樣?
    胡順唐和狄施闐覺得奇怪,互相對視了一眼,狄施闐趕緊回頭向靈車的方向看去,果然靈車也不在原來的位置。
    「阿柱!阿柱!」狄施闐叫著阿柱的名字。
    「到!」阿柱的聲音從反方向傳來。
    狄施闐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說:「我去找阿柱!你呆著別動!」
    「別……」胡順唐剛說了一個字,狄施闐就已經轉身向阿柱回話的方向跑去,大概是因為心急車上的霍克先生和他的女兒。
    狄施闐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街口,胡順唐回頭來看面前的門,隨之再回頭去看那街口,就發現周圍的陳設有了細微的變化——原本前方的丁字路口,現在變成了一條十字路口,而十字路口的延伸直接朝向了他們來時的那條山路。
    如果我動了,周圍產生了變化,很正常,為何我沒有動,村子卻產生了變化,難道這個村子有生命,會自己行動嗎?胡順唐清楚所謂的奇門遁甲之術,以局來計算,要達到將有生命的物體困在某個地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換言之,智慧越高的生命體,在面對奇門遁甲所設下的局,越容易陷進去,說直接點,就是人的思想往往比其他生命體更為複雜。
    每個人幾乎都在面對想法複雜的另外一個人時,都會說一句話——你想得太多了。
    是我想多了?但要解局,必須要找到局的中心,找不到那個中心位置,就沒有辦法破解這個局,從內部破解要比從外部破解來得簡單。
    胡順唐沒有挪動步子,伸出手撐住門的兩側,保持身體的平衡,看向身後背對著的那扇門,門上也是畫著相同的年畫,搖錢樹、圍觀的人群、拿著銀盤的人,還有掉落下來的金銀珠寶。再扭頭看向其他大門口,也畫著這幅畫。
    這幅畫中是不是隱藏了什麼東西?另外,最奇怪的是在廖然的筆記中根本就沒有提到過關於這個村莊會是這個樣子,關於那個大戶人家的宅邸,還有義莊,從先前居高臨下看去,根本就不存在於這個村莊,這裡到底是真的水牛壩村嗎?
    胡順唐盯著眼前那幅年畫,仔仔細細重新看了一遍,這次終於發現了一點端倪,那個手捧銀盤的人,下蹲的位置剛好擋住了搖錢樹根部的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好像不是什麼樹根凸出地面的模樣,反倒像是一口箱子。
    箱子?為什麼會是箱子?胡順唐湊近了看……
    不,不是箱子,是棺材,棺箱棺箱,巴蜀人曾經有棺箱這麼一說,最早棺材的模樣也根據木箱演變,有棺箱不分之說,這顆所謂的搖錢樹下是不是就是那口鎮魂棺?
    這僅僅是胡順唐的推想,因為這畢竟只是一幅年畫,尋思了一會兒,胡順唐盯著那顆形同枯樹,卻「長滿」了金銀珠寶的搖錢樹來,突然想起來了在吳天祿那本小冊中所寫的一句話——形如枯樹,木質鬆軟,撫摸如人膚,陰冷冰涼,無根。
    那是對冥界鎖魂樹的描述!
    
    正文 第五十三章[肉香][第一更]
    
    [慶聖誕!24日平安夜到26日三天,每日更新兩章。因24、25日兩日為週末,第一章更新時間為中午12時18分左右,第二章更新時間為下午14時16分左右。26日星期一因要上班,為照顧大家休息時間,第一章更新時間為中午12時16分左右,第二章更新時間為下班後18點18分。元旦期間加更,當日通知各位書友,主要是因為寫兩本書,時間上岔不開,只要《謀臣與王子》完成,這邊一定開始持續加更,多謝各位理解與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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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根!年畫上的這顆所謂搖錢樹,也沒有所謂的樹根,畫中那個蹲下手捧銀盤的人故意擋住了樹根處。所謂樹,必須要有根,有根的目的就是為了要生長,而生長離不開土壤,如果鎖魂樹並不是生長在土壤之中?
    形如枯樹,這一點也很符合畫上的搖錢樹,但「木質鬆軟、撫摸如人膚、陰冷冰涼」從畫上就沒有辦法體現出來,不過「撫摸如人膚」的意思應該是代表著鎖魂樹的表面如人的皮膚一樣。
    胡順唐仔細看著年畫上人物露出衣服外的皮膚,又看了看那顆搖錢樹的皮膚,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沒錯,畫師筆下搖錢樹和人物皮膚是用的一種顏色,可以說是肉色,加上原本畫板的底色讓人誤以為色彩並不相同,那僅僅是因為在畫搖錢樹之前上出的底色和畫人物上出的底色完全不同。底色的不同,會導致人視覺上的誤差,認為人物皮膚和樹的顏色不相同,但眼神在樹和人物之間快速移動便可以分辨出這一點。
    這麼說,這顆搖錢樹就是鎖魂樹,而鎖魂樹下必然就是鎮魂棺所在了?可為何在廖然筆記之中完全沒有提到過樹?T.霍克的口述之中也沒有提到過這些,只是說鎮魂棺在水牛壩村河灘旁邊的一口井中找到的。
    有一個人在說謊還是都在說謊?沒有理由,T.霍克是一心為了找到鎮魂棺而來,相反廖然只是無意中牽扯進這件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謊的必要,即便是廖然的筆記是霍克家族的偽造,可這樣做又有什麼理由?
    胡順唐盯著那幅年畫,腦子在思考著,連那扇門悄悄被人打開都沒有察覺,眼前依然出現的自己設想出來當年水牛壩村發生的那一幕幕往事。
    門被悄然打開的瞬間,一絲冷風鑽進了胡順唐的脖子,冷風在脖子處打了一個圈滑進了後背。胡順唐打了一個冷顫,眨了眨眼睛,此時才發現一個腦袋好像憑空掛在門縫之中,腦袋上那雙眼睛瞪大看著他,下方那乾裂的嘴唇微微抖動,兩側的臉頰鼓動著,嘴裡好像嚼著什麼東西。
    「你是哪個?」那人說話了,說的四川方言,胡順唐這才看清楚是先前那個老頭兒。
    「我是……我是……來找人勒。」為了拉近與那人之間的關係,胡順唐也開始用四川話與他交談。
    「找人?你找哪個人?」老頭兒沒有將門再打開,依然保持著身子在門內,腦袋探出來的姿勢,上下仔細打量著胡順唐,好像第一次見他,完全對先前和阿柱站在一起的胡順唐沒有絲毫印象。
    胡順唐想了一下,道:「老人家,我找廖延奇,你認得到不?」
    胡順唐之所以要將廖延奇的名字給報出來,是因為在廖然的筆記中提到廖延奇已經進入過鎮魂棺得到了永生,既已經永生,如果這個村莊又是曾經的水牛壩村,生活在這裡的人多多少少對這個名字應該有點印象。
    老頭兒盯著胡順唐,看了好久,終於搖頭道:「認不到,這個地方沒得這個人,你找錯嘮。」
    老頭兒不說這句話還好,偏偏一口咬定「這個地方」沒有這個人,讓胡順唐很懷疑,這個地方肯定指得是這個村莊,而不是這間屋子。從常理上來說,在一個村莊內,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各自是否存在以及其他人的姓名,不過老頭兒遲疑那幾秒的時間倒讓胡順唐意識到他也許是在說謊。
    「是不是哦?我是來旅遊勒,順便來找一哈我爺爺勒朋友,聽我爺爺說他就是在這個地方。」胡順唐雙手撐住門,不讓那老頭兒把門重新關閉。
    老頭兒的嘴裡還在嚼著什麼東西,隱約間胡順唐聞到一股燉肉的味道,聞起來那肉應該是煮的乾肉臘肉一類的東西,應該不是鮮肉,從季節上來算,應該是往年做的臘肉,不是今年新做的,新作的臘肉氣味沒有這麼濃。
    老頭兒沒再回答胡順唐的話,扭頭就往屋子裡走,隨後消失在黑暗之中,胡順唐抬腳就要往屋子裡走,此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在那喊道:「你呃人!」
    是廣東話,意思是「你騙人」。
    「你管老子勒!」(四川話:你管那麼多幹嘛?)老頭兒在吼道。
    屋內有兩個人?除了那個老太太之外,還有其他人在?胡順唐邁進屋子的一隻腳要收回去,此時門卻突然「卡吱」一聲敞開了,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黑暗,唯一能看見的就是黑暗之中遠方那一點點光亮。
    站在門口,胡順唐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間屋子除了大門口之外,沒有任何窗戶,屋頂也很嚴實,沒有一點縫隙,外面的光完全沒有辦法透進來。
    人住陽宅內,一個陽字就說明了一切,既是活人所住的地方,那必定是要通風,透光,最好是坐南向北,冬暖夏涼,誰也不願意住那種連大白天都需要開燈的房子,而這間屋子卻很奇怪,沒有絲毫的光亮,也不點蠟燭、油燈,伸手不見五指,不要說做個飯打掃個衛生,就連人平日內要做點瑣事都難。
    「你哩那冚家鏟,你害死我地哩度所有嘅人!」那人又用廣東話說,胡順唐大概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是「你這個王八蛋,你害死了我們所有的人」。
    聽到這句話,胡順唐趕緊往屋子裡面走,向屋內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因為太心急,進門後沒有注意,抬腳就被門口擺放的一張長凳給絆倒,摔倒在地,胸口一陣發悶。當他再抬頭時,隱隱約約看見那老頭兒站在前方另外一間小屋子中,面朝自己的右方,指著罵道:「要不是老子!你們早就沒球得嘮!是老子救嘮你們,狗日的一個個還罵老子,你們都是些瓜娃子!」
    胡順唐爬起來,向裡面跑去,想看清楚到底是誰在和那個老頭兒說話。
    剛靠近那個房間,老頭兒轉身便向最裡面走去,瞬間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說著什麼「你以為老子自己願意?」之類的話。
    胡順唐衝進那間屋子,站在原先老頭兒所在的位置,看向右側……果然!在那裡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胡順唐正要走過去看清楚那人是誰,同時也發現那個身影也向自己靠近,他趕緊停住腳步,而那個身影也停住不動。
    此時,胡順唐定睛一看,自己跟前哪裡有什麼人,分明就是一面古銅鏡!
    鏡子?剛才老頭兒面朝鏡子在說話?可剛才那個說廣東話的人又去了什麼地方?這個房間內就放了一面鏡子,根本藏不住人,藏在鏡子後面了?
    「你點解鍾唔扯??扯啊!死遠啲!!」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這次是從老頭兒離開的方向。
    胡順唐愣了下,站在那盯著那面鏡子,又回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思考了一陣,將看到老頭兒到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聯繫在一起,最終融合成一個事實——這個老頭兒一直在自言自語!包括吵架都是自己在與自己對話!
    這個老頭兒精神分裂了嗎?
    胡順唐又一次向聲音來源方向跑去,跑到盡頭,發現那是一個廚房,而老頭兒則蹲在灶台前,拾起旁邊的木柴往灶台裡面扔,灶台內忽明忽亮的火光照到老頭兒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老頭兒終於開口說話了,用的是標準的國語。
    胡順唐盯著那老頭兒,又看著四周,反問:「這裡是不是水牛壩村?」
    老頭兒笑了:「水牛壩村?誰告訴你的。」
    「你是誰?」胡順唐又問。
    兩人誰都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不斷地向對方提問,想要摸清楚對方的底細,但老頭兒似乎對胡順唐並不回答問題根本不心急,扔了幾根木柴後,端起灶台上一個碗,用兩根手指抓起一塊黑乎乎的像是肉一樣的東西,塞進嘴巴裡開始大嚼起來。
    一陣陣肉香傳進胡順唐的鼻子裡,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吃過這類正常的食物了,肚子也「咕咕」作響起來。
    老頭兒聽見胡順唐的肚子響,笑了笑,將碗遞給胡順唐說:「餓了就吃一碗吧,很美味的。」
    的確很美味的樣子,那碗肉好像有一隻手一樣牽著胡順唐的鼻子向灶台靠近,剛靠近灶台,胡順唐微微抬起頭,就發現在老頭兒身後堆放柴火的地方還躺著一個人!
    胡順唐身子一震,立刻調整姿勢面朝那個地方,看著那個人。老頭兒此時也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人說:「我家的老婆子今天不想吃肉,就便宜你啦,吃吧吃吧。」
    胡順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接過那個碗去,但目光依然盯著碗中浮在表面的那幾塊黑乎乎的肉。從廚房到外面少說也有十幾米的距離,剛才胡順唐走進來都花了不少的時間,這麼遠的距離,除非是這個老太婆扯著嗓子喊,外面街道上的人才能聽見,但先前聽到只是很柔和的聲音。
    難道說先前那個老婆子的聲音也是這個老頭兒的自言自語?
    胡順唐的目光從碗中慢慢移動到依然端著碗的老頭兒臉上。
    老頭兒保持著一種很詭異的笑容,眼眶中的眼珠子卻在細微地抖動著……
    
    正文 第五十四章[不腐爛的屍體][第二更]
    
    [第二更!聖誕節祝大家節日快樂!希望大家都能得到saintNick在深夜裝在襪子裡面的禮物!主與大家同在!節日小貼士:聖誕老人的紅白相間的打扮,讓可口可樂公司獲得靈感,從而促使了大家現在所看到的紅白相間的可口可口包裝。]
    「這個廚房好潮濕呀。」胡順唐很自然地將手慢慢縮回去,同時將話題給岔開。
    老頭兒的手依然端著碗,淡淡地回答:「巴蜀之地,盆地之內,潮濕是自然的,再著這村子四面環水,想不潮濕都難,聽你的口音,你應該是四川人吧?什麼地方的?」
    胡順唐點頭撒謊道:「成都。」
    胡順唐說完,裝作參觀廚房的模樣,往那個所謂的老太婆方向走過去,想要看清楚在那裡到底躺著什麼人。正常來說,他與這個老頭兒說了這麼久的話,就算旁邊的人不搭話,至少也會發出點聲響來吧?但那裡的人好像睡著了一般,沒有一點動靜。
    胡順唐原本還顧及老頭兒會阻止自己,可老頭兒完全不避諱他的行為,只是將碗重新放回了灶台上,又從中夾起了兩塊肉,在嘴裡嚼著,發出連帶著口水的聲音。隨後又用一根棍子撥動了一下爐灶中燃燒的木柴,咳嗽了一聲,背著手慢悠悠地離開了廚房。
    老頭兒剛一離開廚房,胡順唐立刻向前邁了一大步,直接來到躺在柴火堆中的那個人跟前,仔細一看,那裡躺著的根本不是什麼老太婆!而是一個穿著打扮和驢友無疑的年輕人!年輕人面如死灰色,雙唇顏色和臉色相同,有些發毛已經開叉,一看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具死屍!
    死屍雙手呈爪狀,腦袋緊縮進脖子下方,雙眼瞪開,卻看不見眼珠,只是一團白色如同霧狀的東西佈滿了整個眼眶,就好像是有一隻蜘蛛爬進去織滿了蛛網一樣!
    胡順唐來到門口,向外面看了看,又仔細一聽,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大門又敞開,老頭兒應該是出去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具死屍,但為何又根本不避諱自己看見?相反還故意離開,讓自己看個清楚呢?是想要尋找機會殺了自己?
    不過他到底是誰?
    胡順唐從爐灶中拿出一根前端還在燃燒的木頭,仔細地查看那具屍體,湊近後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從屍體外表看不到任何外傷,衣服也沒有破損的痕跡,也沒有中毒發黑的跡象。翻過那屍體,查看後背和後腦,也沒有找到任何外傷的痕跡,倒是在手腕處被割去了一大塊肉,痕跡是新割的,但缺口處卻沒有鮮血流出來,從這一點來看,這個人死亡的時間必定過了好幾天了。
    這種潮濕的環境,屍體沒有腐爛發脹,更沒有其他變化,只是皮膚顏色變成了死灰色。怎麼會這樣?
    胡順唐舉著火把慢慢向下看去,在男人右腳腳踝靠近鞋子的位置,有什麼東西是鼓起來的。他伸手慢慢摸了過去,當手觸摸到那鼓起來的東西時,心中一驚,立刻揭開褲腳,把火把湊近一看,腳踝處是一個槍套,槍套中還裝著一把手槍!
    將手槍從槍套中抽出來之後,胡順唐看著槍柄上那個五角星標誌,又看著那手槍的形狀,回憶了一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