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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最好還是不要說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有我一直沒問你你知不知道吳天祿為什麼要來廣福鎮?
    胡順唐覺得事有蹊蹺,如果把劉振明給牽扯進去了,說不定會節外生枝,於是撒謊道:」不知道,先前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劉振明聽胡順唐這樣一說,知道他必定知道什麼,否則怎麼會重視那本小冊子?再說這鎮上這麼多人,為何偏偏是吳天祿昨晚死在旅店了?怎麼說也說不通,但想到胡順唐現在的處境和要面對的情況,他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只是讓他進去見專案組的人。
    胡順唐和胡淼剛要進去,劉振明便擋住胡淼說:「等會兒才輪到你,你先到我辦公室去坐一會兒,就在前面,走幾步就到了。」
    劉振明說完後,又對胡順唐低聲說:「對了鹽爺眼睛不舒服,還在家休息,早上托人來告訴我,讓你沒事了的時候上他家去一趟。」
    胡順唐點點頭,走進那間所謂的『接待室』,隨後劉振明領著胡淼去了他的辦公室。
    胡順唐走進那間接待室,裡面有三個男人,其中兩個身著警服的並排坐著,另外一個身穿便服的則站在旁邊,手拿一瓶礦泉水,也不看胡順唐,目光一直望著窗外。
    整個詢問的過程中,都是兩個穿警服的人在問話,而那個穿便服的年輕男子一直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面無表情。
    兩名警員所詢問的問題也很普通,都是些基本問題,胡順唐的名字,家庭住址,職業是什麼,什麼時候回到鎮上來的,從前又在這裡做過什麼,和吳天祿的關係是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
    胡順唐將開棺人、狐靈等相關事宜都通通在腦子中『刪除』之後將其他的實情全盤告知,他知道這種事情就算說出來,他人也不會相信,更何況是.了。但在對話的過程中,胡順唐卻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感覺那個穿便服的男子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自己,每當自己可以掩飾一些問題時,那種感覺就會特別強烈。
    詢問結束之後,其中一名警員將筆錄遞給胡順唐,讓他看看是否無誤,如果有問題就在上面修改,隨後在修改處蓋上自己的紅手印,最後在下面最後一頁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手印。
    一切妥當之後,胡順唐離開了那間接待室,剛出門便碰上了走過來的胡淼,胡順唐豎起手指在嘴邊做了一個手勢,示意胡淼有些事情不能隨意說。胡淼立即領會了胡順唐的意思,默默點了點頭,雖偶走進接待室中,在關門的時候,胡順唐發現站在屋內的那個便服男子衝他淺淺的一笑,那笑容好像在說:我都知道。
    胡順唐轉身問劉振明:「那個穿便服的人是誰?」
    劉振明楞了一下,反問:「你為什麼偏偏要問他?因為他沒穿警服呀?」
    「不是。」胡順唐說,「總覺得他在盯著我。」
    劉振明點點頭:「另外那兩個我認識,都是縣.局.隊的,另外一個聽說是廳裡派下來的專家,只聽說姓詹,叫什麼哦,對,叫詹天涯,具體是做什麼的,是什麼職務我就不清楚了,挺神秘的一個人。」
    「是嗎。」胡順唐挺劉振明這樣一說,反而更擔心了,忍不住回頭去看接待室門口,大門緊閉,聽不見裡面的人在說什麼。
    「你在擔心什麼?」劉振明見胡順唐表情有些緊張。
    胡順唐下意識地回答:「胡淼」
    劉振明聽完一笑,低聲說:「喂,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胡順唐反應過來,忙說;「別胡說!毀人清譽,這是折壽的!」
    「還折壽呢?」劉振明湊近看下胡順唐的臉,又說,:「我以為你昨天晚上哭了一夜。」
    胡順唐搖搖頭,岔開話題說:「我走了,去找鹽爺,待會兒你要是有空,那丫頭不想在你這呆著的話,就抽空帶她到鹽爺那來找我。」
    劉振明應了一聲,轉身到接待室門口等著,他沒有想到自己說中了胡順唐的心事。
    吳天祿雖然算是胡順唐的養父,但也的的確確只是養他,而沒有盡到一個所謂父親的責任,平時不會陪胡順唐去逛逛公園、騎騎車、談談心什麼的。更不要說管胡順唐的學習了。雖然吳叔吳姨平時會噓寒問暖,但畢竟胡順唐心中明白自己只是寄居,算不得他家的人,所以也不苛求多餘的東西。吳天祿的四對他來說雖然打擊不小,但從小就很堅強的胡順唐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如果將軟弱的一面表露出來,那麼很可能就一蹶不振了,還不如打起精神來查出背後的真相,也好告慰吳叔的在天之靈。
    胡順唐按照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出.之後,進了對面的小巷子,在下坡,走過一座小橋,對面便是鹽爺的宅子了。鹽爺的宅子和胡順唐家很想像,也是吊腳樓,唯一不同的是去年時候,劉振明終於說服了鹽爺將那宅子重新整修一番,不然這宅子都經不過一次暴雨的襲擊就要垮塌。
    鹽爺捨不得那個老宅子,很多年前有人勸他搬到正街上去,當街面做生意也好做一些,免得別人來買副棺材要過小橋,可鹽爺拒絕了,說生在這宅子裡,死也要在這宅子裡,生意在什麼地方做不是做?有好手藝就不怕別人走遠路來找。可就在那次之後沒多久,鹽爺的雙眼就瞎了。
    胡順唐剛走過小橋,來到鹽爺宅子下面,便很清楚滴看見在旁邊的樹林中有一道白影閃過。
    不好!胡順唐心中暗叫一聲,拔腿就向鹽爺的宅子跑去。
    
    正文 第二十四章[見鬼之法]
    
    鹽爺無兒無女,一個人獨居,但不知為何宅子的大門還從外面上了一把大鎖。任憑胡順唐怎麼推也推不開,難道說鹽爺不在家?不可能,他不是眼睛不舒服在家休息嗎?正在胡順唐著急的時候,竟聽到鹽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順唐來啦?」
    胡順唐一回頭,就看到背著竹簍,拿著短鋤頭的鹽爺站在自己身後,好像是突然從地上冒出來一樣。
    胡順唐見鹽爺沒事,鬆了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剛才發現白影的方向,隨後:「您不是眼睛不舒服嗎?怎麼出去了。」
    鹽爺用短鋤頭反手敲了敲竹簍底部道:「我去採了點草藥,自己熬藥要放心些,我才不相信現在那些個醫生,動不動就給你開個上百塊錢的藥,我一個糟老頭子哪兒來那麼多錢。」
    鹽爺走到門口,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先走了進去。胡順唐還站在門口盯著宅子的右邊,總覺得那邊有人在盯著自己,站了一會兒後,便聽到鹽爺道:「順唐,把門敞開,透透氣,宅子裡面太潮了。」
    「哦,知道了。」胡順唐又將門給打開,看見鹽爺背著竹簍走上二樓,雙腳踩在那木樓梯上『卡吱卡吱』的響,好像稍一用力就會踩斷一樣。胡順唐環視著鹽爺的宅子,發現和從前沒有什麼不一樣,還是那種老式的吊燈,伸手去拉燈繩,燈還能打開,大門口也和胡順唐家一樣是做生意用的鋪面,而且鋪面中間也擺放著一口棺材,不過這口棺材並沒有上色,還是原木的顏色。
    胡順唐走進那口棺材,俯身去看,發現這口棺材只是底部上了一部分漆,而且看起來還特別的不均勻。此時,鹽爺從二樓下來,手中拿著一根枴杖問道:「順唐,你在幹什麼?」
    「看棺材。」胡順唐趕緊過去攙扶鹽爺,「我沒明白為什麼棺材鋪面都要擺一口棺材呢?我家也有那麼一口棺材。」
    鹽爺走進那口棺材,用手輕輕拍了拍道:「棺材的材字和財富的財同音,擺棺材也是鋪子中擺財的意思,圖個吉利,你應該記得你家棺材鋪從前那塊匾額吧?」
    胡順唐點點頭,那塊匾額在解放後就被取下來了,從此之後再也沒掛出去,後來聽爸爸說文革時期,爺爺經常躲在吊腳樓最下面一層裡面,給那塊匾額上漆,匾額上寫著三個字:關財鋪。意為將財富關起來不洩出去的意思。
    大概是因為那個特殊的年代,要除四舊,反封建,所以爺爺把家中很多老物件都偷偷地藏了起來,聽說還有些古玩,可不知道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或許在吊腳樓下面?想到這,胡順唐又香氣鋪子中的那口棺材來了,於是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了鹽爺。
    鹽爺聽完之後說了兩個字:「果然」
    「果然什麼?」胡順唐忙追問,意識到鹽爺必定知道些什麼。
    鹽爺還是那個毛病,不直接回答胡順唐的問題,二十說道吳天祿之死上面去了,問胡順唐是否知道吳天祿到底是如何死的?胡順唐點頭道:「劉振明給我看過照片了,很慘也很詭異,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兇犯要這樣對待吳叔,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胡順唐記得自己曾經感興趣那些個變態連環殺手,殺人都是用各種奇怪的方式,分屍算是最普通的做法,例如胡杏。當然還有的是使用某種邪惡宗教的儀式,將人吊起來自己挖出心臟,用來召喚惡魔,也看過有將人倒吊起來殺死的,可為什麼要在吳叔的左腳腳脖割上一條口子放血,又在腹部割上一刀,還用木釘從他腦後給釘入呢?這些行為看起來都不像是隨意而行,好像是有什麼目的的。
    「順唐,你相信鬼存在嗎?」鹽爺忽然問道,同時還慢慢抓住了胡順唐的手腕。
    胡順唐驚了一哆嗦,忙將手縮了縮,反問:「鹽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問?」
    「《周禮》有雲,眾生必死,死必歸土,必知謂鬼。」鹽爺收回了手,又開始賽煙葉進煙鍋裡面,「千年前,咱們的老祖宗就說得很明白,鬼是人死後存在的一種狀態,鬼通常又與魂有關係。」
    胡順唐認真聽著,記憶中鹽爺說的這些話小時候並沒有聽過,那時候估計也聽不明白,只喜歡聽故事。
    「順唐,你念過大學,應該知道龍骨文吧?」鹽爺又發問道。
    胡順唐點點頭:「知道,就是甲骨文。」
    「對,我眼睛還沒瞎的時候,就喜歡看書,記得那時候我看過一個報道。就是從陰虛出土的甲骨文當中,發現當時的象形文『鬼』字,看起來就如同一個人臉上蓋了東西,意為人死了。鬼也譯音為『歸來』的『歸』字,為啥大多數人都說人死了就回去了,意思就是說人回到他以前所來的地方了,這就是為什麼不管是咱們中國還是國外,在大戶貴族皇室死後,都要修建陵墓,放進那麼多陪葬品的原因了,他們覺得人死了,只是變成另外一種形態回到從前的地方去生活,所以還需要那種東西。
    胡順唐聽完道:「這些我知道一些,曾經讀書的時候,因為喜歡這些東西,私下做過研究,夏商周時期比較崇尚鬼存在這樣一說,但是到了漢代,因為儒家學術威行,取代了百家成為了當時社會的正統學說,而儒家學說在當時恰恰是眾人清鬼,也可以說完全對鬼的存在是否認的。」
    「嗯。」鹽爺點燃煙葉,「我記得有段古文中,是這樣說的,人所歸為鬼。」
    胡順唐越聽越奇怪,直接問道:「鹽爺,你說這些是想說你相信有鬼的存在?但是這與吳叔的死有什麼關係?」
    鹽爺吸了口煙,然後才說:「三魂七魄你應該知道吧?三魂歸地府,氣魄喪幽冥呀,所謂三魂指的是胎光、爽靈、幽精,七魄指的是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胡順唐聽傻了,這些他以前聞所未聞,吞了口唾沫繼續聽鹽爺說下去。
    「魂魄知所以是連在一起的兩個字,是因為人活著時,這兩者分不開,魂與人的精氣神連在一起,而魄則與肉體相關,所以肉體和精氣神在人活著的時候密不可分,魂魄也隨之連在一起,但是如果人死了之後,魂魄知中的魄會隨著肉體的消亡而消失,但魂卻可以不滅,隨之便變成另外一種形態。」
    胡順唐聽到這,接話道:「鬼?」
    「對,魂氣歸於天,形魄歸於地,就是這個意思。」鹽爺又吧嗒吧嗒地抽了好幾口煙,「總會聽到有人說見鬼,好多都是瞎扯,這世上真正見鬼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聲稱自己見鬼之人,無非都是自己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下所幻想出來的東西嗎,少部分是因為偶然看到,因為要想見鬼必須要有特殊的法子,你吳叔被倒掛在旅館中的那個樣子便是一種很特殊的見鬼辦法,當我走進旅館靠近他的屍體時,聞到他身上有股子棺材味,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應該是開棺人。」
    胡順唐一聽,更奇怪了:「鹽爺,你為什麼要說吳叔被倒掛在那是一種很特殊的見鬼法子呢?難道是因為知道了吳叔的身份?」
    鹽爺咳嗽了一陣,胡順唐忙幫他輕輕拍著後背,好一會兒鹽爺才繼續說:「俗話說人要頂天立地,頭頂天腳踩地,這樣才是一個正常人正常的模樣,據我所知,有一種邪門的法子可以見鬼,那就是利用天地逆轉,調整自己的肉體和精神氣,使其魂魄短時間分離,這樣便可以見鬼。」
    胡順唐靜靜地聽著,腦子中回憶著照片上吳叔血屍被倒掛在廁所中的情景,雖然有些難過,但還是強迫自己使勁回憶下去,但心中又出現兩個疑問:其一、按照鹽爺的說法,吳叔是自己將自己倒掛在浴室中,目的是為了見鬼,可他為何要見鬼?其二、如果第一條成立,那麼吳叔就極有可能是在將自己倒掛起來之後才被兇手所殺死,可兇手為什麼會那麼恰好在吳叔將自己倒掛在了浴室後才出現呢?
    鹽爺又道:「人的體內有『三屍』,分別為上屍彭琚,中屍彭質,下屍彭矯,這三屍對人的精神、心智和精氣神有損傷,傳說如不驅除『三屍』,人的身體會得惡疾,但這『三屍』乃是每個人生下來便與生具有,想要完全驅除,除非是得道高人。另外,除了三屍之外還有『五臟仙』與『九蟲』」
    五臟仙,胡順唐聽說過,乃是心肝脾肺腎所代表的丹元守靈、龍煙含明、常再魂庭、皓華虛成以及玄冥育嬰,九蟲他記不起來是什麼,只記得好像是伏蟲、拍蟲和肉蟲這三樣。還有上中下三丹田說,都是來源於那句「天地一人身,人身小天地」。
    胡順唐問鹽爺:「這些和見鬼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
    鹽爺道,敲了敲煙鍋,「人如果活著,必然見鬼難,但活人要見過,必有假死這麼一說,既然要假死就必需要逆轉天地,而要逆轉天地必須要瞞過體內的這些個『三屍』、『五臟仙』等,雖然只是短暫的,但如果不瞞過,活生生的人要想見鬼是很難的,而吳天祿所採取的法子則很簡單直接,我相信振明告訴過你,吳天祿的左腳腳脖給割開了一條口子對吧?」
    「嗯。」胡順唐想起照片上清楚滴能看見吳天祿腳上的那條口子。
    「先前我說過,魂魄之說,魂氣歸於天,而形魄歸與地,魂可以短暫改變成為另外一種形態,而形魄則必須要離開身體,人才算是死亡,所以陰陽之說,男左女右,男人割傷自己左腳腳脖,放出精氣血,做為假死的先兆,這樣才能瞞過體內的那些個東西,逆轉天地倒掛見鬼,不過這種法子很危險,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不能使。」鹽爺說完,將抽盡的煙鍋中的煙灰抖落出來。
    按照鹽爺的說法,吳叔要見鬼肯定是因為迫不得已,不過卻有一點說不通,按照吳姨電話中所說,吳叔曾經告訴她,自己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既然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還需要避過體內的那些東西嗎?
    
    正文 第二十五章[關亡走陰]
    
    胡順唐在心中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將這個疑問提出來,他估計鹽爺既然知道開棺人,想必也知道開棺人必須死過一次的規矩。誰知道胡順唐說完後,鹽爺便點頭道:「對,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有個法子可以讓你知道為什麼,但是有些危險,你敢不敢試試?」
    胡順唐一聽有辦法,忙問:「是什麼法子?」
    鹽爺只說了兩個字:「關亡。」
    關亡?那是什麼意思?此時鹽爺已經起身來說:「算了,這種法子太過危險,不是也罷,丟了性命才是大事,就當我沒有說過,老頭子年齡大了,除了敢說之外,還真不敢做。」
    胡順唐當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查明真相的辦法,即便是會冒風險,因為現在事情已經發展到如今的樣子,自己也在風險之中,根本談不上什麼冒不冒險,昨晚自己不久差點死在棺材之中嗎?
    「鹽爺!那個法子要怎麼做?」胡順唐站起身來,叫住正轉身上樓的鹽爺。
    「算了。」鹽爺慢吞吞地走上樓,揮著手中的旱煙桿,「我不會做,但直到誰會做,中國還剩下多少這種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西南大概剩下不到十個人了。」
    說道這的時候,鹽爺便已經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處。胡順唐趕緊走上樓梯,追了上去,剛上樓梯,走在二樓,便聞到很大一股藥味,很濃,熏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趕緊往下又走了幾步,問道:「鹽爺,這是什麼東西呀?太熏了。」
    胡順唐說完,側頭看著在前方曬台處爐灶前的鹽爺,鹽爺在爐灶台上摸索著,胡順唐本說前去幫忙,但那氣味實在太熏人,根本不敢近身,只得遠遠看著。鹽爺拿著一把鐵鏟,在一口大鍋裡面翻來翻去,好像那股藥味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這是棺材油,新熬的是這樣有些熏人,不過我習慣了,我這雙眼睛也是因為這玩意兒給熏瞎的,你還是離遠些吧。」鹽爺一邊說一邊歎氣,大概是在惋惜自己那雙眼睛。
    胡順唐依然覺得很熏人,又向下走了一步道:「鹽爺,棺材油不就是油漆嗎?以前我家也有,但沒有熬過呀,你這是什麼東西呀?沒有油漆味,但比油漆味還嗆鼻子。」
    
    
    
    
    「在沒有油漆的年代,都是用這種棺材油,也叫屍油。」鹽爺說道,慢慢放下手中的鐵鏟,轉過身來面對胡順唐所在的方向。
    屍油?不是吧,胡順唐愣住了。
    此時,鹽爺打了個哈哈道:「逗逗你的,嚇得話都不敢說了?老頭子要是用那種東西,肯定早就被抓進監獄去了。」
    這老頭子,這時候還開我玩笑。胡順唐坐下正要開口問剛才鹽爺所說的『關亡』,鹽爺便已經走到他身後道:「走,到樓下去,最近基本上沒啥生意,鋪子裡也沒人氣,你來了正好給我旺旺人氣,多待一會兒。」
    胡順唐攙扶著鹽爺走下樓,覺得這老頭兒越來越不正經的樣子,看來真的是不想讓自己去做什麼關亡,但如果不讓我做,你乾脆像之前一樣瞞著我,不用告訴我呀?胡順唐心中有些著急了,等鹽爺一坐下便問:「鹽爺,關亡究竟是什麼?」
    鹽爺從腰間摸出旱煙桿來敲了敲:「說時髦點叫陰陽穿梭,說不好聽點就是讓你去死。」
    讓我去死?胡順唐瞪大眼睛,這鹽爺今天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鹽爺接著說:「若不是我年紀大,撐不住,我早就去了,我跟你說,其實是想讓你試試看,主要是我記得你八字過硬,脾氣又有點暴躁,一般這種人做關亡容易收得回來。」
    胡順唐見鹽爺鬆口了,忙問:「做關亡是什麼意思?」
    「關亡有人稱之為一種邪術,其實不然,只是一種讓生者和亡者可以進行溝通的一種方式,你應該知道那種什麼占婆上身吧?類似那種,不過那種方式一般來說都是騙人的,所謂招魂上身是需要特殊體質的,不是說是個神棍占婆就會,所以關亡就變成很多人出來招搖撞騙的把戲,這種稱為關亡中的問亡,不過呢還有一種法子現在還有人會,但相對來說比較危險,叫放陰。」鹽爺說到這頓了頓,又說,「意思就是施術者將受術者的靈魂暫時抽離身體,放其去冥界之中,尋找自己想見的那個人,問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胡順唐頓時明白了,鹽爺的意思是讓自己去做放陰,然後前往冥界尋找吳叔,問問吳叔當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聽起來很離奇,極其不可思議,但眼下好像這個法子是最直接,也是最簡單的。即便如此,胡順唐依然有些不願意相信這種放陰的真實性,太不可靠了,曾經聽過有人請占婆上身,但全是自己在那裡胡言亂語,明明想請自己的男人回來問問,結果裝神弄鬼的占婆一開口就是:「哎呀,是姐姐嗎?我是小翠呀,我可想死你了想到這,胡順唐問了一句:」真的可以嗎?」
    鹽爺只是一笑,隨後道:「順唐,誰都可以用這些東西來糊弄你,但你鹽爺絕對不是那種人,若不是我擔心你的安危,你回鎮子的那天便帶你去了。」
    胡順唐立刻說:「鹽爺,我試試看。」
    剛說到這,鋪子門口就走進來兩個人,劉振明和胡淼。劉振明將胡淼送到門口轉身便走,說自己還有工作,回頭再來,但走的時候臉上明顯帶著一種不甘心的表情。胡順唐想,幸好沒讓他聽到剛才那一番話,要是被聽到,恐怕這個.所長無論如何都要去。
    劉振明剛走,胡順唐便問胡淼剛才被詢問的過程中有沒有說漏嘴?胡淼搖頭道:「除了那個陌生號碼的短信,其他事情我都沒有說,不過我倒覺得」
    胡淼剛說到這,就被胡順唐給打斷:「是不是覺得裡面沒有穿制服的那個人很奇怪?」
    「對對對。」胡淼連連點,「我總覺得那人在盯著我看,但我去看他的時候,卻發現他一直盯著窗戶外面,奇奇怪怪的一個人,還衝我笑,好像知道我在隱瞞什麼一樣。」
    這就對了,如果只是我那樣感覺也許是因為我多心,但胡淼也有相同的感覺,那就說明沒有錯,那個人一定大有來頭,不是個簡單人物,至於來做什麼的胡順唐想到這自己將思路給掐斷,覺得不會思考這些的時候,若是鹽爺說走陰真的能行,那不妨可以試一試。
    「走吧,鹽爺。」胡順唐說。
    鹽爺仰起頭來問:「你真的想好了?」
    胡順唐點點頭:「我想好了,要是出了什麼事,我自己負責,我會提前寫個東西在那,我如果出意外,與其他人沒有關係。」
    鹽爺擺手道:「不用,你要是出了事,老頭子也馬上快一步下去找你,絕不會讓你一個人獨走黃泉路!」
    胡淼不知兩人到底在說什麼,但聽到「黃泉路」三個字,新一下就提起來了,一把抓住胡順唐便問:「你要去幹嘛?」
    「走陰。」胡順唐也如剛才鹽爺回答自己一樣簡單地給胡淼說了兩個字。
    胡淼鬆開胡順唐的手,重複了一遍:「走陰!?」
    「嗯。」胡順唐攙扶著鹽爺準備往鋪子外走。
    胡淼趕緊追上去說:「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兒很邪門的?」
    這次輪到胡順唐和鹽爺覺得奇怪了,幾乎是同時問胡淼:「你知道走陰?」
    「當然知道,我上大學的時候喜歡這些東西,再說了那時候每天晚上都會聽同寢室的同學講關於這些的故事,很邪門的!我曾經聽人說過,走陰失敗,人的魂回不來了,就剩下一副空殼,不會吃飯,不會喝水,什麼都不會做,身體也會漸漸腐爛」說到這,胡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像眼前的胡順唐已經變成那種行屍走肉了一般。
    「你相信這個?」胡順唐反問道,鹽爺卻在那笑著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胡淼只說了一個字,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准到底信還是不信,但從她阻止胡順唐去就能看出來,實際上她還是很相信,否則不會害怕胡順唐出事。從前在宿舍中的那些同學,曾經為這個問題爭執過不止一次,一部分人認為一定是真的,一部分人認為百分之百是假的,胡淼因為沒有親眼講過,所以一直保持中立,但實際上心中的天平卻是傾向於相信那邊。
    「你什麼?」胡順唐乾脆停下腳步問他,同時鹽爺也扭過頭來。
    胡淼遲疑了一會兒:「我跟你一起去。」
    剛說完,胡淼又趕緊加上兩個字:「行嗎?」
    「行,鹽爺你說呢?」胡順唐看著鹽爺,「如果我出事了,你眼睛不好使,還有個人幫我收屍。」
    胡順唐的自我調侃並沒有讓胡淼覺得輕鬆,相反心中更擔心起來,因為胡順唐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即將要去赴死一樣。
    「走吧,這個女娃兒陰氣重,說不定還能助你一把呢。」鹽爺轉過頭去,隨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正文 第二十六章[冥引人湯婆]
    
    會陰師,是這種特殊人群的稱呼,而民間都俗稱他們為『關亡婆』或者『冥引人』。相傳,曾經的冥引人無論男性女性都可以擔當,隨著冥界之門越來越難打開,陰陽之分也越來越明確,主陰的女子逐漸成為冥引人的主導,替代了大部分的男性,也許是因為他們天生就具備可以輕易打開冥界之門的能力,亦或者冥界之門只希望被至陰之人所觸摸。到了近代,冥引人這個稱呼已經被人們逐漸淡忘,都稱這類人為關亡婆,也單指女性。
    關亡之說,分為兩種,普通的『問亡』過於普遍,大多數騙子都用這一點來欺騙輕信她們的普通百姓,每次都收取大量的費用,利用心裡暗示誘導百姓說出她們想知道的一切,從而再假扮『亡魂上身』回答其問題。手段高明一些的騙子,有些善於變聲,有些則善於使用腹語,張口之後聲音全變,讓人無法質疑,這種方式只能欺騙到少部分偏遠地方的百姓,但往往第二種『走陰』卻最能服眾,會使用這種方法的人也少之又少,畢竟放陰是將被放陰者的魂引導進入冥界,自己能清楚地看到或者聽到自己想要見的人的模樣和聲音,不過這其中也存在一部分超高的騙子,在放陰之前便會口稱被放陰者在回到人間之後,便會遺忘在冥界中所見到一切,只能讓亡者上其身回答問題。
    真正的走陰並不是如此,而是被走陰者即便是還魂之後還是能清楚地記得在冥界所放生的一切事情,可必須遵守一條規矩,那便是除了和相見的亡者所說的話之外,關於在冥界之中見到的一切都不能透露半點,否則後果自負,就算是關亡婆也沒辦法救你。
    鹽爺領著胡順唐和胡淼兩人離開鎮子,坐上中巴車到了離廣福鎮十幾公里外的一個進山口,隨後三人又坐上了當地老百姓非法經營的『摩的』向鄉下行去。因為接近山區,山路崎嶇不平,足足坐上了接近一個小時才到達那個鹽爺口中所說的天池村。
    在村口下車之後,胡順唐付給三個『摩的』師傅各五十塊錢,隨後繞過一座小山坡之後,胡順唐抬眼便看到在不遠處有一顆不高的枯樹,枯樹呈白色。
    胡順唐立刻對鹽爺說:「看見枯樹了,是那家嗎?」
    鹽爺臉上表情沒有變化,只是說:「我眼睛都看不見,你問我還是等於白問,我只記得那戶人家就在整個天池村的中間,只要過一座小橋,不知道現在小橋是否還在?」
    胡順唐四下看去,並沒有看見什麼小橋,正在覺得納悶時,胡淼伸手指著前面樹叢中道:「是不是那個小橋?」
    胡順唐順著胡淼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就在前面沒多遠便有一座小石橋,說是石橋實際上只是幾塊石板搭在河道中,實際上並不能稱之為橋。胡順唐和胡淼扶著鹽爺走過去,走近之後,胡順唐才看到那座所謂的石橋用的石板竟然是墓碑!
    胡順唐向鹽爺描述了那座石橋後,鹽爺點頭道:「對,孟婆橋依舊在,那證明關亡婆也還在。」
    「孟婆橋?」胡淼低頭看著那巨大的墓碑,墓碑大概是因為時間過長又被人經常踩踏的緣故,上面刻出的字已經模糊不清,完全看不清是什麼人的墓碑,又是什麼時候所立。
    鹽爺道:「嗯,也就是俗稱的奈何橋,」
    「這個是奈何橋?」胡淼綱要準備踏上去又收回腳來,「鹽爺,您在開玩笑吧?」
    「呵,別怕,女娃兒,只是一種象徵而已,關亡婆的家附近必定會都有這麼一座孟婆橋,因為傳說在冥界掌管往生的是孟婆,這個容我以後再詳細跟你們說,我們先過橋吧。」鹽爺向前邁出步子。
    三人走過橋,隨後很快便來到那顆白色的枯樹下,除了有一口深井之外,果然還有一戶人家,院子不算舊,還有一座兩層的小樓,旁邊是豬圈,還有雞鴨從院子門口跑出來,還能聽見裡面有幾個女人有說有笑的聲音。
    鹽爺此時停下腳步,問:「順唐,這家門口有沒有狗?」
    胡順唐覺得奇怪,向前探了下頭,沒有看見狗,倒是看見無數條顏色各異的毛在竄來竄去,便回話說:「沒有狗,倒是看見不少貓。」
    「嗯。」鹽爺點頭道,「那就對了,一定是這家,我走前面,你們跟著,不要亂說話,記住了。」
    胡順唐和胡淼對視一眼,沒有說什麼,此時鹽爺已經放開他們,自己用枴杖杵著向院子門口走去,兩人忙跟在後面,也不敢說話。
    鹽爺走進院落之後,衝著裡面問了一句:「湯婆在嗎?」
    沒有人回答,屋子裡面依然傳來女人的說笑聲。
    「請問湯婆在嗎?」這次鹽爺聲音加大了幾倍,話音剛落,屋子裡面就靜下來,隨後一個看樣子只有三十多歲的女人走出來有些不耐煩地用方言喊道:「哪個嘛!?」
    「是我,唐建設。」鹽爺笑道,這是胡順唐第一次聽鹽爺交出自己的名來。
    「唐建設?」那少婦模樣的女人磕著瓜子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鹽爺,隨後露出笑容來,「呦!是鹽爺啊?」
    鹽爺點點頭道:「是我,是我,湯婆客氣了。」
    這個少婦就是湯婆!?這未免太不靠譜了吧?胡順唐和胡淼再次對視一眼,如果沒有先前鹽爺的叮囑,說不定胡順唐已經忍不住開口問話了,因為在胡順唐的概念中能稱得上『婆』的至少要六十歲的年齡,而眼前這個少婦充其量才三十多歲。
    湯婆將目光掠過鹽爺,看著其身後的胡順唐和胡淼,看了半天道:「鹽爺,有好多年沒見勒,今天找我有啥子事?」
    鹽爺鼻子抽動了一下,沉聲問:「湯婆,屋內有其他人嗎?」
    湯婆回頭看了一眼屋內道:「沒有,因為太悶嘮,所以自己和自己說話。」
    自己和自己說話!?聽到這胡順唐和胡淼覺得毛骨悚然,明明聽到是好幾個女人的聲音,怎麼回事湯婆自己在與自己說話?這也太會裝神弄鬼了吧?胡順唐禁不住又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湯婆,當他目光一道湯婆臉上的時候,發現湯婆正直盯盯的看著自己,同時開口問鹽爺:「鹽爺,你今天來是不是有啥子特別勒事情?」鹽爺點點頭道:「外面說話不方便,屋裡說。」
    湯婆默默地點點頭,轉身往屋裡走去,鹽爺走在後面,胡順唐和胡淼也趕緊跟了過去。剛進屋,胡順唐和胡淼兩人便看到屋子的一面牆壁上掛滿了黑白遺照,再一轉頭左側也掛滿了遺照,仔細一看左側全是男人的,右側則全是女人的,而每張遺照下面都掛著一個橢圓形有孔的東西。
    湯婆走到幾張遺照下面,將插在那幾個東西孔中的香都給取出來,拜了拜之後,插進香爐之中,此時,已經走近的胡淼認出來那些橢圓形有孔的東西是陶塤,一種用陶土燒製的古老樂器,一共有六個孔,而剛才湯婆則將三炷香分別插在右側的三個孔上,不知道在做什麼。
    湯婆將香插進香爐後,轉過身來問:「鹽爺,你勒眼睛咋個好像有問題喃?眼珠子都不轉一哈?(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鹽爺笑笑沒有回答,只是說:「湯婆,今天來拜託你一件事,想讓你幫我本家的孫子走陰,見見下面的親人。」
    湯婆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又看著胡順唐,隨後說:「現在很少有人走陰了,我也好多年沒有幫人走過勒,太危險,上次出過事情之後,差點被人給抓起來,要不是我反應快,恐怕現在都在坐飛機(坐飛機,意為進監獄)去了。」
    「我知道。」鹽爺在旁邊摸索了一下,胡順唐忙上前搬過那張長凳讓鹽爺坐下,坐下後鹽爺又說,「但這次的事情很要緊,不是普通的走陰,問好了,可以算是積德。」
    湯婆臉上露出很不屑的表情:「積德?幹這行的有幾個能積德,我家裡頭勒人因為這個都死得七七八八勒,我擔心哪一天自己都阿彌陀佛了,你曉得規矩勒,走陰首先要本人同意,不能強迫,還有必須得給我說清楚走陰是為嘮啥子。」
    鹽爺輕歎一口氣:「為了一件案子,想下去問問死者是怎麼回事。」
    「案子?」湯婆眉頭皺起,「什麼案子?」
    「兇殺案,有些棘手。」鹽爺道。
    湯婆眉頭依然緊皺:「被殺死勒人怨氣重,很可能出事勒,我勸你還是不要有這個念頭,萬一回不來,我肯定不負責。」
    「湯婆。」鹽爺此時抬起頭來,「你以前從來沒有失過手,為什麼上次會出事呢?」
    湯婆笑笑道:「年齡有些大了,不如黃花閨女時反應快了,遲疑了一哈出事了,看你們這個樣子是想走陰對不對?」
    「對。」鹽爺很肯定地回答。
    湯婆看著胡順唐說:「我是在問他,必須要他自己同意。」
    胡順唐點頭道:「嗯!我同意!」
    「好嘛。」湯婆轉過身,打開旁邊的一扇門,「就當是還你鹽爺以前勒一個人情,你們來嘛。」
    湯婆一副很懶散的模樣,胡順唐此時覺得就像是江湖騙子一樣,半信半疑地和鹽爺、胡淼一起跟著湯婆進了那扇門。進去後,湯婆就將那扇門給打開,然後好像自言自語:「沒得貓兒進來嘛?喵喵喵?有沒得貓兒?好像沒得,跟我來。」
    湯婆又打開旁邊一道鐵門,開門之後胡順唐看見裡面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湯婆伸手指了指,示意他們先進,胡順唐三人走進去之後,湯婆將鐵門關上,用鐵鏈和大鎖從裡面鎖好,接著將鑰匙塞進自己的頭髮裡,哼著歌從他們身邊走過,先行上了二樓。
    
    正文 第二十七章[冥界行]
    
    那樓梯通往二樓的一個小隔間,從空間上來看,明明不止那麼大,好像是故意隔出來的一樣,在小隔間的旁邊有一個巨大的木製的老式打穀機,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擺放。湯婆走到打穀機跟前,沖胡順唐招招手道:「過來,幫把手。」
    胡順唐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把這個打穀機給搬開,便趕緊過去和湯婆一起將打穀機拖到小隔間的中間,隨後在剛才打穀機所在的位置上,又露出一個類似下水道口的地方。湯婆蹲下來嗎,將上面的蓋子打開後,自己爬了下去,整個身子都下去之後,便聽到她在裡面說:「我先下切把燈給你們打開,下去勒時候小心點,有幾年沒用嘮,大概有點潮氣。」
    湯婆邊下還邊哼歌不知道哼的是什麼歌,胡順唐從未聽過,但從那條通道中傳出來,聽著那些回聲覺得異常恐怖。沒多久,下面有了光亮,隨後聽到湯婆在下面喊道:「下來啦,亮嘮,鹽爺你自己要小心點哈。」
    胡順唐和胡淼攙扶著鹽爺讓他先下,隨後兩人才慢慢地下去。
    順著那條鐵梯向下爬了很久,終於到了地面,到了之後胡順唐抬頭看著那條通道,算了下高度,至少有三層樓那麼高,這麼說現在這個陰暗的小房子應該屬於是地下室?
    「地上有點滑,小心點,不要怕,沒得啥子好怕勒。」湯婆提著一盞老式的煤油燈一轉身,便照到地下室中間,在那裡除了有一口深井之外,在神經旁邊有還有一座老式的石製蓄水池。蓄水池很大,足足有普通棺材三個那樣大,但比較矮,高度不過一人的膝蓋。
    胡順唐雖然看不清楚儲水池中到底是沙漠樣,但不時能聽聽到從地下室頂部滴下來的誰打在水池中『滴答』作響。
    鹽爺此時抽動鼻子聞著:「還是從前那股味道,你還是懶,用這種簡單的辦法,要是我有這麼個地方,也不用著找你走陰了,自己就能做。」
    湯婆在旁邊準備著一些香蠟紙錢,笑道:「鹽爺說勒是啥子話哦,嫌棄我是不是碼?我還不是為了圖個方便,再說了現成勒東西不用,難道我還要費神學我媽媽她們?肯定不現實,對嘮,現在幾點了?離到晚上還有幾個小時?」
    鹽爺拍了拍胡順唐道:「幾點了?」
    胡順唐拿起電話,看看時間說:「下午四點。」
    湯婆聽完說:「還有時間,完全夠嘮,要是你們再來晚點,就只有在著等到明天嘮,晚上不能走陰,喊你晚上走陰勒人百分之百是在害你,走得回不來。
    胡順他此時忍不住問鹽爺:「鹽爺,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水井?」
    鹽爺輕聲回答:「水井可通地氣,接陰冥邊緣,而且湯婆家中這地下原本是一座大戶的古墓,而深井也是古墓中棺材之下所放的金井。」
    胡順唐知道金井,本來這種東西只是皇室修建陵墓時在地宮中央挖掘出來的一個中心探井。金井的位置尤其重要,直接決定整個鈴木具體方位和墓上建築的佈局,不僅是陵墓的中心,也是其核心所在。在下棺槨之前,都會將棺槨中之人生前一些有特殊意義的物品以及一些金銀珠寶等等放入金井之中,算是祈禱神明保佑的一種方式。
    湯婆點燃了香蠟,不知道拜了什麼,然後又少了一堆紙錢後起身說:「鹽爺你抬舉了,這哪是什麼金井,明明就是口冥井,如果說是金井,我們家裡頭早就發財嘮,紮緊時間,兄弟你過來。」
    胡順唐走過去,湯婆讓其跪在那口深井的前面,將頭放在井沿邊上,雙手伸出放在井沿之上,隨後又讓胡淼走到胡順唐的對面,抓住他的雙手,隨後說:「我先給你說,不管等一哈發生嘮啥子事情,不管你看到嘮了啥子,都不能鬆手,你一鬆手他就沒得辦法回來嘮,曉不曉得?」
    胡淼微微點頭,從下來之後她就沒有說過半句話,這種地方的氣氛已經將她嚇壞了,如今也算明白鹽爺為什麼說自己可以幫胡順唐一把了。
    「還有,一定要記清楚,不管你看到啥子,聽到啥子,千萬不要往井裡頭看,一眼都不得行,記清楚!」湯婆舉著煤油燈面無表情地對胡淼說,那張臉在煤油燈下顯得異常駭人,胡淼盯著湯婆的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批命點頭。
    湯婆剛轉身,胡淼就說:「我能不能閉上眼睛?」
    「可以,只要不鬆手就行,反正送他下去勒人是你,拉他回來勒還是你。」湯婆道。
    「好」胡淼死死地閉住眼睛。
    此時胡順唐猛地抬起頭,對胡淼說:「不要怕,是我下去,不是你,拉好我就行了。」
    其實胡順唐此時心中他七上八下,搞不清楚這種形式到底有沒有用,但如果是湯婆在裝神弄鬼,那實在是已經下足了本錢,這件地下室的氣氛,還有深井和蓄水池,已經可以讓任何一個人相信七八分了。
    此時,湯婆走過來,手中拿著三炷香,分別插在那口深井的三個地方,在胡淼面前也插上一根,並叮囑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將香給碰倒,隨後轉身來看著胡順唐:「張開嘴。」
    胡順唐張開口,湯婆晃了晃手中的一枚銅錢道:「沒有毒的,保你平安的東西,你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就將口中的銅錢給吐進井裡面去,千萬不要吞下去了!一旦吞下去!你連肉體都要被拖進去!」
    拖進去?拖到什麼地方?胡順唐張嘴含住了湯婆給他的那枚銅錢,本來想咬住,但一想萬一不小心吞下去,乾脆放在了舌頭下面。含住銅錢後,立刻感覺有一股金屬味在嘴裡傳開,隨後傳遍全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後低下頭看著深井裡面。
    此時,周圍安靜下來,聽不到湯婆和鹽爺的說話聲,除了滴水聲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音,但隨著胡順唐盯著井中的時間慢慢變長,地下室頂上滴水的節奏似乎也加快了。昨夜自己被關在棺材中之後,胡順唐有了些許的『經驗』,知道這個時候告訴自己這是幻聽是毫無作用的,還不如安心接受,不管是什麼,自己必須親眼見證。
    隨著滴水聲的加快,胡順唐整個人彷彿都被拉近了深井中一樣,有一種自己的頭顱離下面井水表面越來越近的感覺,不,不是感覺,的的確確是看清楚了井水的表面,雖然周圍很黑暗,但能清楚地看見在井水總自己臉部的倒影。在看清楚的那一剎那,胡順唐發現本來自己還有些血色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臉上的肌肉也開始往裡面瘦弱,漸漸地臉部的五官就如一團麵團一樣被揉的扭曲了起來,可他並不感覺到難受,只是覺得呼吸稍微有些困難。
    胡順唐想挪動身子,試圖讓自己的胸口離井沿稍微遠一些,大概會好受一點,可感覺到有人從後背將自己死死抵住,完全沒有辦法挪動身子。這時候滴水聲已經完全連貫,『滴答』聲從先前的『滴答、滴答、滴答』變成了『滴答滴答滴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同時胡順唐整個腦袋都被埋進了井水裡面,完全沒有辦法再呼吸,可並沒有感覺到水的存在,相反是覺得有人摀住了自己的口鼻!
    人求生的本能讓胡順唐開始掙扎起來,同時在一直死死地拉住胡順唐雙手的胡淼,感覺到胡順唐渾身的抖動,半瞇著眼睛去看,發現胡順唐猶如觸電了一樣在那拚命抖動,抖動的頻率帶得自己渾身也抖了起來,那一刻胡淼眼淚都出來了,但想起湯婆的話不要鬆手,便死死地將胡順唐的雙手抓住。同時,胡淼看見湯婆面無表情地站在胡順唐的身後,抬高了自己的一隻腿,好像是將膝蓋頂在胡順唐的後背,一隻手按住他的左肩,一隻手拚命將胡順唐的腦袋往井口裡按「嗚嗚嗚」胡淼眼淚終於流下來了,但嘴巴卻拚命閉住,想哭不敢哭,只得發出那種聲音,同時胡淼也聽到還有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哭聲從井裡面傳來。胡淼嚇得將頭拚命向後側,不去看井口裡面到底有什麼,隨著那些』嗚嗚『聲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雜亂,她的腦子也開始嗡嗡作響,其中好像還有胡順唐的哭聲?胡淼又慢慢地側過頭來去看胡順唐,卻發現胡順唐昂起頭來,臉上那長五官已經徹底扭曲,兩隻眼睛一個在額頭,一個在下巴,在下巴上那個眼睛腫的眼珠已經凸了出來,看那模樣就好像是要掉出來了!
    「媽媽呀!」胡淼終於喊出來,這一聲帶著哭聲的喊叫就好像是信號一般,本還在扭動脖子的胡順唐停住了,然後腦袋很快便垂了下去。
    那雙手!又是那雙手!感覺自己腦袋已經沉入水中的胡順唐清楚地看見作業從棺材尾邦伸出來的那隻手,一模一樣的雙手,一樣的蒼白,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