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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僰鬼附身

  四眼的咒語聲越來越響,可令人奇怪的是,音調越高,我能聽明白的漢語詞彙就越來越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半途改調,還是此咒原本就是如此。
  我眼睛不敢放鬆,因為眼面前的變化已經慢慢開始了。那些鬼板似乎突然停止了「生長」。就像四眼的咒語,外加布下的陣法,給它們籠罩起了一層無形的透明罩子,抑制著它們繼續向上竄來。
  地下「卡嗤卡嗤」聲還在,而它們也左右輕微的晃動起來。好像真的是受到了什麼外力的遏制。
  我看得還有些興奮,似乎四眼的咒語。竟然對這些僰人鬼板能夠起到作用。我拉住小猴子的手稍稍放鬆了一點,然後轉頭去往四眼。
  四眼雙目緊閉,根本不去看周圍發生的事情。貌似淡定,但還是判斷的出來,此舉特別消耗他的元氣。
  因為此時,四眼額頭上滲出的全是黃豆大小的汗珠。
  我原本還想給他一個「贊」的手勢的,見此狀也只好作罷。正當我放鬆警惕的時候。面前的「卡嗤卡嗤」聲,突然也跟著響了起來。
  我急忙再側身望過去。
  這鬼板群,是在一個斜坡上,一共20多排,每排差不多有十幾塊。原本就前後有高地之分,現在似乎中間靠後的那些鬼板,已然要衝破「束縛」了。
  「怎麼回事?」我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四眼也不回我,只聽得他口裡的咒語。突然一下子語速加快。在這種環境裡,心情的緊張程度,很容易受外界影響。
  四眼口中的咒語,就像戰場上擊打起來的鼓點,撩撥著我,心緒難平。
  小猴子也意識到情況不妙。它指望我的身後躲,睜大著眼睛,怯怯的看著前方。只有「大個兒」無動於衷,沒心沒肺的站在原地,撥弄著手指,不一會兒站累了,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就像是兩股子無形的力量,正在博弈。兩邊勢均力敵,但是看這架勢,似乎情況並沒有向我們這邊傾斜。
  後排的鬼板越來越高,上面的圖案,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森森螢光,感覺就像無數只眼睛,正在看著我們。
  別說怕鬼,就算有密集恐懼症的人,見到眼下的情形,也會覺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喂,四眼,苗頭好像不對啊!」我連忙叫他一聲,然後狠狠的拍著「大個兒」的肩膀。那傢伙還坐在地上玩手指,「別坐了,趕緊起來,咱們又要遇上事兒了。」
  大個兒這才眼珠子一轉,站直身體。
  四眼心無旁騖,對我的叫喊無動於衷。只是將口中的咒語,念的愈發的快了。但這場「力量」上的較量,最終還是以四眼的失敗告終。
  「砰砰砰」的聲音接連不斷,緊接著眼面前就出現了令人驚悚的一幕。
  我不敢大意,將小猴子往身後一撥,便站好姿勢,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只見那些鬼板一塊塊的都懸到了半空,然後也不動,就像一隻排列整齊的部隊,懸在我們的面前。
  說實話,無論是人還是物,莫名其妙的懸在半空,我已經不止見過一次了。這次讓我感到心驚肉跳的不是鬼板本身。而是鬼板上面的圖案。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上面的人物,在月光照射下,現如今好像都兀自動了起來。它們有的在起舞,有的在狩獵,雲間的那些飛禽走獸也跟著一起抖動。畫面扭曲變形,幻化無窮。
  我眨眨眼睛,圖案貌似又靜止了下來。可一轉眼,就繼續舞動了起來。彷彿有靈魂正附在上面,蠢蠢欲動的想要出來。
  四眼此時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他擦擦額頭上的汗,臭著臉走到我們的旁邊,「好像沒用!」他說道。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
  我們就這樣對峙著。盡雜巨才。
  隔了好一會兒,那些鬼板便徹底靜止了下來,既沒有動,上面的圖案也不再變化。
  「這--」我話剛說到一半,便被四眼打斷。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觀察一下。」
  我不敢說話,心理還在想,既然我們拿它們沒法子,會不會它們也同樣對我們無計可施?
  此種心理還沒保持十秒鐘,面前又動了起來。我這才知道,原來先前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鬼板確實沒動。但山裡突然再次刮起陰風來,刮的樹木草叢嘩嘩作響。不一會兒的功夫,我便看見鬼板上面升騰起來一縷藍色的青煙來。
  青煙也不散去,就像有引力吸住一般,就縈繞在鬼板的上方。我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青煙裡出現了一個個身著民族服裝,頭戴「沖天帽」的半實半虛的人影。
  它們的裝扮和那五個僰人一模一樣。嚇得小猴子緊緊的抓住我的手臂,吱吱的叫了起來。
  這些人影面色黑青,毫無表情,一個個的凶狠的盯著我們。想必這就是僰人的亡靈了。
  「別怕,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哪個民族都有鬼,這些小鬼沒什麼殺傷力。」四眼安慰道。可我分明聽見他的聲音卻在顫抖。
  因為前面唸咒失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再使出什麼漢人打鬼的法術,只能站在原地靜觀其變。
  我慢慢的把手抬起來,見它們仍沒有反應,連忙將中指咬破,擠出一滴純陽指血來。
  我不知道該如何做,貌似四眼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就這樣我們又站立了幾分鐘。那些青煙卻在慢慢的淡去,而裡面的人形,看樣子也像是要慢慢的消失。
  「怎麼個意思,」我靠到四眼的身邊,壓著嗓子問道,「莫非它們知道人鬼殊途,就這樣走了?」
  四眼搖搖頭,「沒那麼簡單。」
  話音未落,就聽四周的草叢裡,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踩著凌亂的步伐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湧來。
  「什麼東西!」我叫道。
  「快往後退!」四眼連忙喊道,隨即示意我們退到身後的一棵樹下。
  腳步聲近在咫尺,眼看著就要從草叢裡躍出來。
  我緊張的幾乎要窒息,而鬼板上的「人形」和青煙似乎已經消失了。
  我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聯繫前後我似乎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了。我不敢確定,就在這時,我感覺身後有異動。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猛然間身後出現動靜是很嚇人的。我往後看去,感覺整個五臟六腑都翻騰起來。因為後面那棵大樹粗糙的樹皮上,現在竟然凸顯出來了一張人臉。
  人臉亦是「沖天帽!」
  而此舉愈發的證明我預感的準確。
  我推著四眼就跑,右手還拉著小猴子。
  「嗖嗖」兩下,草叢裡的東西,卻都跑了出來,有狐狸、有獐子、有穿山甲一樣的爬蟲,有猴子,自然少不了蛇,竟然還有一隻看上去像是農家院子裡的小狗。
  這些野獸是僰人鬼招來的,又不是它們招來的,確切的說它們就是那些僰人鬼。
  我的理解是這樣的,那些僰人鬼被封印了多年,剛剛冒出頭來,還無法聚集起完整的鬼靈,加之漢僰有別,它們無法直接對我們產生傷害。
  它們從鬼板上消失,不是走了,而是附身在這些野物的身上。就猶如之前的五個僰人鬼,變成大猴子重新出現一模一樣。
  「大個兒」對付五隻猴子不成問題,可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卻是空中飛的,地上跑的,外加泥巴裡鑽的,數以百計的野物。
  而且這些野物,還是被僰人鬼附身的。
  「怎麼破?」
  這些野物根本沒讓我們喘氣,連對峙都沒有,直愣愣的向我們撲來。
  「破了屁啊!」四眼叫道,「趕緊打吧!」
  話音未落,「大個兒」立刻意識到了情況不妙,但它還是很義氣的站到了我們的身前。兩隻野狗,一左一右躍上它的肩膀,「卡嗤」一口便咬了下去。它們不知道「大個兒」是銅牆鐵壁聲,「咯噠」兩下,滿口的牙全都折斷。噴出了一堆血來。
  我依舊不敢大意。
  我知道被鬼上身之後,是不會害怕,不會退縮的。更何況,僰人本就強悍,加之野物的獸性,現在更是犀利無比。
  「大個兒」再能打,也不可能把它們全都攔在身前。
  眨眼間,幾條小臂粗細的蛇就已經從「大個兒」的胯下,鑽到了我的眼前,它們「嘶嘶」吐著紅信子。然後一躍而起,我本能的抬起右手,揮出一拳,打落一條,可另外幾條,沒辦法應付了,直接咬上了大腿了。我感覺到的都不是疼,而是麻,越是這樣就越是令人慌張,這說明此蛇有劇毒。
  我沒想到過,這些僰人天天在山野間穿梭,和猛獸毒蛇打交道,死後竟然能夠化鬼上了它們的身,來對付我們。
  我上下抵擋,根本阻擋不了它們,抽空去看四眼,他那邊比我更慘,一隻狐狸正牢牢的咬住他的肩膀,不肯鬆口。
  我覺得這回真的要完了,因為我們能夠施展出來的東西,對它們根本起不到作用。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啼哭聲,是個小孩的聲音,我頓了頓仔細分辨,這不正是唸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