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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敢確定

  周圍一下子寂靜下來,彷彿一陣風把所有的痕跡全都掃空。那五個「沖天帽」活剝人皮,去骨架,燃屍油的事情。好像並未發生過。我們從來沒有到過那個篝火邊,也從來沒有和他們對過話。
  事實便是如此,因為整個過程。我們基本就是被忽略掉的。
  我們就像是一部電影的看客。現在劇情結束,電影散場。失聰、失語、失覺、時間好像都在此刻停止了。
  「這個--,」我想說點什麼,但話到嘴邊,才發現無話可說。
  面前的河九曲迴腸,亮著的「青蛙燈」早就拐過前面的山崖,不知去向。
  冷月當空,照著河面波光粼粼,河水平緩而又安靜的向著下游流去。台史妖血。
  我和四眼面面相覷。
  「你確定咱們前面真的是看到有人被開膛破肚了?」我還是生怕是凍得神志不清,產生的幻覺,所以再次確認道。
  四眼皺著眉頭思索,過了一會兒搖搖頭,「就算出現幻覺。也不可能兩個人幻想的都是同一個場景吧!」
  「那它們去哪了?」我看著黑黢黢的河面,毛骨悚然的感覺不言而喻。
  最怕的就是深潭惡水,誰也吃不準,那裡面到底埋藏著多少秘密。
  「不知道!」四眼回答道。
  「他們怎麼好像跟沒看見我們一樣?」我又問道。
  「不知道!」四眼的回答亦是如此。
  「他們到底是人是鬼?」
  「……」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一時半會,又無言以對了。
  因為腦子太懵,完全沒法正常思考。過了一會兒,稍稍緩過神來,我才想起一件事兒來。
  「你剛剛話只說到一半?什麼來著,青蛙吃鬼?」
  「嗯,」四眼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的表情和我一樣困惑,「我還是不敢確認--」他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道「不過青蛙吃鬼的傳聞我倒是有所耳聞。」
  「然後呢?」我挪動步子。靠到他的身邊。
  「據傳在川南很多地方,都有青蛙辟邪、驅鬼的講法。青蛙是冷血動物,極陰之物。和我們漢人狗血人黃以陽克陰,截然相反。」
  「嗯?」我冷得打了個哆嗦,「然後呢?」
  「沒然後了!」四眼撓撓頭。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其實並不比我多瞭解情況,一切都只是推測。
  「如果,我是說如果,那幾個是僰人鬼嘛,他們幹嘛要做人皮青蛙燈?」
  四眼回答道「你傻啊,既然人可以想法子驅鬼,鬼自然也會有相應對付的辦法。」
  「具體呢?」我向前邁了一步,乾脆將內衣也一併脫了下來。雖然烤了火,但是只解決了燃眉之急,山風一吹,現在又凍得直跳腳。
  「僰人鬼生剝活人皮,做青蛙燈,自然是為了迷惑那些真正的青蛙,調虎離山將蛙群引來,自己好辦事囉。」他指了指湖面。所謂的「辦事兒」,應該是和河底有關。
  「所以前面的蛙群是出來吃鬼的?」我似乎摸著點門了。
  「我的理解是這樣的,」四眼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老宋頭講過,既然整個僰族被鬼門『收服』,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而且所需準備的各種物料,也勢必複雜詭異。這點我們能夠想到,張居正自然也能夠想到。他用乾屍寶封住了懸棺裡那個巫師的魂,這點肯定遠遠不夠,所以他借用當地『青蛙吃鬼」,做了另外的法術,當乾屍寶離開懸棺,引發僰人鬼現身之際,便放出了那些小青蛙,其實它們是去吃掉『逃』出來的僰人鬼的!」
  「啊,你確定?」我覺得自己腦洞不夠大,張居正離現在已經五百多年,哪裡的青蛙可以長壽的?!
  「八九不離十。」四眼此時卻對自己的推測很有把握。
  我倒是聽說過川南滇北有正月十四過蛤蟆節的習俗,聯想起之前的山間蛙群,是不是和四眼所說的對應上?
  「那、那如果你說的是真的,它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哦,我是指那五隻僰人鬼?」
  「我覺得河裡有問題?」四眼又想了會兒,然後緩緩道來,「既然乾屍寶散出的鬼靈,會尋找它們的老巢,那麼因此而被招出來的僰人鬼,自然要去的也是這個地方。」
  「你的意思是說,僰人鬼用青蛙燈引開食鬼的蛙群,就是為了能夠自己下河而去?」我順著他的思路補充道。
  四眼不置可否,正如他所說,每個民族的祭祀鬼神的方式和法器都有不同,更何況僰人已經消失了數百年,讓他一個漢人,短時間內想要解釋清楚還是有點麻煩的。
  話雖這樣講,可我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那五個「沖天帽」是活人,儘管他們殘忍野蠻,也總比是鬼要好。
  如果是鬼,我們連它們究竟遵循何種陰陽之道,都摸不到門,更別提去驅散降服它們了!
  可是還沒過五分鐘,就把我的這點點小「願望」,也打破了。
  「怎麼辦?」我話音未落,便聽見河水再次「嘩啦嘩啦」的響了起來。
  「別說話--」四眼拉著我往樹後一蹲,不再言語。
  那五個「沖天帽」活生生的從黑黢的河水裡爬了上來。他們的手裡並沒有什麼東西,下去時什麼模樣,現在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不是重點,我很快便發現了破綻。
  「四眼,你仔細看看,他們的身上怎麼一點都沒濕?」
  月光照遍山野,雖然不明亮,但仔細觀察他們走過的路線,並無水滴下流的痕跡,更別提濕漉的腳印了。
  四眼神色肅然,渾身還在發抖,不知道是冷,還是怕。
  我們待在原地不敢動。這個場景實在詭異,深更半夜,在荒僻無人的崇山峻嶺間,從一條野河裡鑽出來五個奇裝異服的「男子」,光即視感,就足以讓人心驚肉跳了。
  他們不說話、不交流,甚至頭也沒有抬,更別說尋找我們的蹤跡,轉頭便往叢林深處走去。
  「喂--,」我壓著嗓子說道,「他們就要離開了,咋辦。」
  四眼在猶豫,可最終還是決定留在原地什麼也不幹。
  等「沖天帽」們,徹底消失於視野,我們才站直了身體。
  還是很冷,面前那對尚未燃盡的篝火,是很有吸引力的。四眼咬咬嘴唇,然後邁出了腳步,我緊跟其後,來到火堆旁,把衣服、褲子全都脫了,擰乾後,放在火堆上烘烤。
  溫度再次慢慢升了起來,我不停的觀望四周,生怕再有異端發生。好在一切都還正常。
  我轉過臉去,四眼正愣愣的看著河面。
  「你說他們下去幹什麼?」四眼突然問道。
  我打了個哆嗦,照他的性格,我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你不要告訴我,你想下去看看。」
  「那又有什麼不妥,咱們本來就是來打鬼,難不成還要半途而廢。」
  此話說得有理,但做起來那那麼容易。
  「你準備怎麼幹?」
  「還能怎麼幹?當然是下河了。」四眼表情嚴肅的說道。
  篝火一明一滅,光影斑駁的照在他的臉上。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下河?」我直起身子。
  「廢話,咱們來就是幹這個的,難不成還半道打退堂鼓不成。」
  話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反駁了,心理稍微鬥爭了一會兒,便決定隨著四眼下河。可偏偏此時四眼卻攔住了我,「不,這回我一個人下去,你在岸上做接應!」
  「啊?」我一愣,「這怎麼可以。」
  「現在還不是發揚風格的時候,你聽先聽我說,我有一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