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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辦法

  夜已經徹底黑了。會議室裡亮著慘白的日光燈,更是呼應了這柳葉刀一般冰冷的事實。
  從老宋的嘴裡聽到這句確定的答案,我的心裡還是「咯登」一下。儘管此消息,已經不再新鮮。但現如今已然迫在眉睫。「嬅」已經越來越自如的能夠從豆豆的身體脫離,意味著她能夠更好的控制自己。或者說控制豆豆,用不了多久,豆豆就會完全「消失」。
  而唸唸呢?
  按照常理來推。既然是個「契約」。就一定要「公平」,既然是相剋相生,相互制約,那麼一定就要保持同步性。
  通俗一點的說,嬅讓豆豆「消失」之日,便是唸唸離我遠去之時。
  這怎能不讓我心焦。
  現在我至少可以在這倆孩子還「正常」的時候,擁抱他們,親吻他們。享受做父親的樂趣,但用不了多久,以上所有的一切都將被無情剝奪。
  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和機會,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入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的發生。
  注定的悲慘結局就像一枚緩緩遲來的子彈。我卻無從躲避,只能坐以待斃。
  不是親歷,絕不會體驗到這種從每個毛細血管裡,都流淌出來的絕望。
  「總得做點什麼吧?」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房間裡寂靜的可怕,跌落一根針,都會突兀刺耳。
  還是沒有人說話,他們一個個全都皺眉凝思。除了老和尚、宋老頭、傷癒復出的四眼,現在祝瑤瑤也會參與我們的討論。
  她是唯一一個還沒有意識到事態嚴重的人,也只有她的表情才稍顯輕鬆,「要不--,你們要不要喝點水!」見著氣氛尷尬,祝瑤瑤起身走到飲水機旁,倒了幾杯水,擱到我們的面前。
  「或者,你們總得告訴我一點什麼?」我喝了一口水,憤憤的說道。
  「你想知道什麼?」老宋歎了一口氣,然後把臉轉了過來。他的氣色不太好,因為黑白無常也需要療傷,所以這段時間他的元神,亦被消耗的不少。
  「比方說,唸唸的身體裡面是誰,你們總得讓我知道,是誰要把我兒子搶走吧。」我越說越激動,有點歇斯底里。我已經被瞞了那麼久了,現在塵埃落定,兩個孩子都已經出世,總應該讓我有知情權吧。
  「你想知道真相?」老宋微微點頭,然後問道。
  「這不是廢話嗎,不要跟我再講什麼時間到你自會明瞭之類的屁話,難道現在還不算到了關鍵時刻嘛!」
  老宋歎了一口氣,「之前不告訴你的原因,是害怕你對孕期的兩個孩子有不利,現在--說實話你想要改變什麼,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話不假,前段時間,我要拿刀劈豆豆,結果卻被氣罡所傷,我已然沒有辦法控制局面了。
  「所以我們對你保持緘默的祖訓,在唸唸出生之時,也就完成了。」老宋搖搖頭,臉上倒是還流露出了一絲愧疚。
  「那就好,現在說吧。」我平和的答道,深呼一口氣,鎮定情緒,等著接下來的真相。
  無人言語。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樣的情況,保持了差不多足足有十分鐘的時間。
  「啪嗒」一聲,祝瑤瑤手上的筆,跌落在地,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
  「說呀--」我等的有點不耐煩了,「你不要跟我說你已經想不起來了。」
  「不是想不來--」老宋苦笑,他將椅子往後挪了挪,「這就是我們的命。我們沒得選擇,你沒法選擇你不姓方,而我們也無法選擇自己宋、張、顧、宋的姓氏。」
  此言話裡有話啊。我狐疑的看著他們,一下子沒緩過神,仔細一琢磨,心裡又是咯登一下,頓有不祥的預感。
  「你--,你不要跟我說,其實你不知道!」
  老宋並不答話,只是苦笑著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便讓我的心涼了半截。我趕忙轉臉望向老和尚,「喂,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可不能騙我。」
  老和尚清了清嗓子,輕輕的說道,「你講得沒錯!」
  我整個人就像跌進了三九寒天的冰窟窿,滿天的冰溜子從各個方向將我包圍,我凍得直打哆嗦,但又無處可躲。
  「你,你們是認真的?」
  我原本以為多少可以得到點信息,然而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答案。
  宋老頭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四面宗和鬼門恩怨由來已久,作為世襲罔替的大將,要做的就是等待方家第七十一代的老二誕生,然後聽命於他,僅此而已!」
  「……」
  我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這就是活生生的欺詐,我跟一個傻子一樣,等到了最後,換來的卻是欺騙。我雙拳緊握,告訴自己,克制、克制、再克制,可是滿腔的怒火,正在蹭蹭的向上燃燒。
  如果我不發洩的話,一定會被逼瘋。
  「你,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我緊咬著嘴唇,恨恨的說道。
  「你要是想罵我們,就罵吧!」
  「你--」我張開就要噴發滿腔的憤懣,「你,你們的始祖呢,始祖是誰?難道就沒有留下更多的信息嗎?」
  「比起你們方家,不探究、不洩密、不外傳的祖訓,我們當然知道的比你要多。然而,既然這份契約,有必要對你隱瞞某些事實,那麼也一樣不會對我們全部托盤而出。」宋老頭無奈的解釋道。
  我又想開罵,可話到嘴邊,突然洩了下來。我重重的將雙拳敲在桌面。卻也只能深深的歎氣,來表達我的內心。
  我的火氣突然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憐。即可憐我自己,又可憐他們。為什麼會過渡的那麼快,是因為我瞬間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四面宗只不過是侍臣,為了制約臣子不起歪心,不出意外,沒有叛變,沒有節外生枝,所以他們所獲得信息也是有局限的。我作為方家的嫡傳,對此不也是一無所知。「受害者」其實不僅是我,而且還包括在座的每一位。
  我們的祖先,都為了四面宗的領袖拋灑熱血,最後卻被無情而又殘酷的隱瞞了事實,這就是戰爭。台雙節技。
  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堅守祖訓。
  命,這就是命。
  命不可違!
  「所以說,豆豆的體內是嬅,那麼現在在唸唸體內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們也不知道是嗎?」
  宋老頭和老和尚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現在反倒是我冷靜了下來,「那麼咱們現在都在同一起跑線上是嗎?」
  他們不置可否。
  「總得做點什麼?」我有氣無力的說道。儘管我已不報指望,但總不能真的就坐在原地等待著事態惡化。
  不響。
  今晚的會議,最多的狀態便是沉默。似乎每個人都已經黔驢技窮,絞盡腦汁也沒有新的靈感湧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對真相的最為渴求,是我先想到了或許可行的法子,我把身子趴到了桌子上,「為了阻止戰爭,有兩種辦法,第一就是讓這個契約無限期的延續而去,第二,或者可以搞清楚,唸唸身體到底是誰,和嬅到底有什麼恩怨,從中化解,停止戰爭?」
  老宋往前靠了靠,「說下去。」
  「這個契約被封了千年,想要破解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我們卻可以查清楚,『嬅』到底是誰,而唸唸體內的那一位,又是何方神聖。兩派相爭,總有他們的道理,就算是國與國之間都能斡旋談判,咱們就不能找到原因,對症下藥的試一試嗎?」
  老和尚問道,「話雖有理,可是--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