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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逼「嬅」

  我照著這個邏輯,不停分析,翻來覆去,前後思量。越琢磨就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是靠譜。雖然還有些細節上的東西說不通,但這無關緊要,並不影響總體的推測。
  我豎起耳朵想繼續偷聽他們還在說何內容,然而那三個人的聲音卻是越來越低沉,已然聽不清只語片言了。
  我沒法往前走,因為以我的判斷,再往前勢必會被發現。一旦發現了我在偷聽之後,他們亦然不會繼續先前的話題。
  與其到時候尷尬,我還不如識趣一點。
  只不過,此時我的後脊樑已經出滿了汗。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被自己的想法嚇到。這種驚嚇,是由裡向外,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我難以想像,在七十一代之前,方家祖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山間的樵夫,田野裡的農漢。還是浪蕩兒,紈褲子弟,亦或又是四面宗裡的一個小嘍嘍?反正肯定不會有顧、張、宋、祝四家這樣的地位。因為我根本沒有任何法力傳世,壓根就是普通人一個嘛。
  沒準他們就是大街上,隨處找了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舉了極端的例子,就有點像代孕的婦女,弄了半天,兩孩子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其實只是多年之前的兩個人。在歷經數代之後,借由我和老婆轉世出胎而已。
  我想任何人到了此種地步,都不會覺得光榮和驕傲,甚至只是恥辱和憤怒,並且第一時間冒出來的念頭,就是如何「脫身」。
  --逼「嬅」!
  無論如何要把「嬅」逼出來。我不想去管此舉對祝子君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我也不願牽扯什麼狗屁的四面宗、鬼門之戰。我只想他們把一個正常的、健健康康的豆豆還給我。
  我貓著腰。慢慢的退了回來,上樓,進房,坐在老婆的身邊。
  如果這個世界上,我是個倒霉的人,那麼比我更倒霉的就只有我老婆了。迄今為止,她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探究、不討論、不洩密!
  廢話,就算現在讓我說,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和老婆解釋。
  她比我更無辜,更委屈。
  「你怎麼了?」老婆翻了一個身,看見我端坐在床邊,嚇了一大跳。
  「哦,你醒了!」我轉轉腦袋,把心情調整回來。
  老婆側過身子,在豆豆小臉蛋上捏了一把,然後仰身坐了起來,「又發生什麼事兒了,你氣色好像不太好。」
  「沒什麼,可能有點累吧。」我笑笑,「正在想辦法,很快事兒就要結束了。」我違心的再次用相同的措辭,安慰著她。
  起身,洗漱,整理房間,老婆抱著豆豆在窗邊曬太陽。我陪在一旁,過了一會兒,祝子君敲門進來,使了個眼神給我,意思是出去談談。
  我跟他下樓,這才發現,大夥兒已經在會議室裡等著了。
  連四眼都在,他脖子的傷口,纏著繃帶,架勢很嚇人,但見他的精神面貌似乎還不錯。
  「我們接下來談談如何把『嬅』逼出來的事兒吧!」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祝子君開口說話了。
  按照宋老頭之前的意思,既然已經收了姑獲老鬼的鬼靈丹,外加他的黑白無常,自然可以一試。他們已經在探討著,具體行動的方針和所需物料,想必對於逼「嬅」期間會發生的意外,已經有過考量,所以現在只談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只聽不說,講到一些佶屈聱牙的內容,我一知半解,反正總體的感覺,這是個不太容易的事情。想想也是,別說「嬅」是腿骨上的一個字,就算是長著的一根骨刺,想要完好無損的取出來,就非易事。而且從他們一個個臉上嚴峻的表情,多少可以猜測出,過程一定困難重重,不容樂觀。
  不管他們怎麼說,我都點頭完全持贊同意見。他們就像醫生在詢問家屬意見,現如今,我的心情也真的像是面對得了絕症的病人,只要還有百分之一的機會,都要一試。
  他們條理清晰,逐條確認,什麼日子,什麼時辰,方位星象,甚至當日天氣情況就要考慮進去,就像要舉行一場聞所未聞的危險實驗。最後得出的結論,後天深夜子時,在別墅的地下室裡開始。
  我們分頭行動,祝子君負責施法場所的設壇佈置,老禿驢準備傢伙兒看著外圍,而宋老頭則主持當晚的一切行動,四眼好好養傷,到了那天打下手。我問我要做什麼。
  宋老頭看了一眼,「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嗯?」我撓撓頭,「不需要我幫什麼嗎?」
  「你覺得你幫上忙?」宋老頭反問。
  到了這個時候,說句不恰當的比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第二天,我帶著老婆和豆豆,開著祝子君別墅裡的車出去逛了一圈,不為什麼,只是為了感受下普通人的生活。因為我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動靜。
  照理說,這個時間點不應該擅自外出,但祝子君大概能夠看透我的心思,便隨了我的心願,只不過全程都有老禿驢陪著而已。
  好在並無意外發生。
  時間過得很快,終於到約定的時間了。
  為了防止老婆多想,所有人都三緘其口,保持著沉默,沒有告訴她我們的計劃。當晚,祝子君給了我一劑藥,讓我倒入老婆的洗腳水裡,這藥有奇效,洗完了腳,老婆便沉沉睡去。
  我抱著豆豆下了樓。這小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有預感,過了十一點,還興奮的像個猴子,左顧右盼,以為我要帶她上哪玩去。
  我們進入了地下室。這是個見方五六十平的正方形空間,正中擺放著一個普通的方桌子,四周點滿了蠟燭,空氣中洋溢著一股草藥的清香,牆壁上貼著一些道符。除此之外,我倒也沒見什麼其它稀奇的玩意兒。
  關鍵看人,而不是看法器,我突然想起了四眼最初時和我說過的這句話,如果來個糙漢就算操著關公大刀去都沒用。
  這是很有道理的,越簡單,才越能顯示水平。
  祝子君使了個眼色,我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便將豆豆放在了桌子上。豆豆前後看看,見著我要離開,便伸開雙手,要我抱。
  我一狠心,不去理她,往後退了一步。見她蹣跚的樣子,都要從桌子上摔下來了。
  「沒事兒!」祝子君點點頭,老禿驢心領神會,用佛頌在桌子的周圍,罩起了一道金光,將豆豆封在了裡面。
  我心中不安,畢竟「嬅」的本事兒,我見識過,一旦惹怒了她,對我們--乃至對豆豆有了什麼不利,都是不堪設想的後果。
  宋老頭掏出了小荷包,我看不到「無形」,但那攝靈獸已然在了桌子的左後方。老宋再掏出那枚鬼靈丹,嘴裡念叨著什麼東西。這時我才發現,其實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緊張。共廳諷扛。
  那顆黑色的鬼靈丹,慢慢的升到了半空,通體閃著幽幽的螢光,表層還縈繞著一絲黑氣。緊接著,攝靈獸射出來一隻血紅的眼睛,眼睛在空中碎化,幻化成一道血色紅線,嘶的一下又射進了鬼靈丹內,另一邊「無形」也沒有閒著,只不過我的肉眼無法觀察到它正在如何起作用。
  兩邊齊施力,頓見鬼靈丹扭曲變形,最後竟然氣化成一陣黑煙,圍著豆豆繞行,「嗖」一聲響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那陣黑煙,仿若玄色利劍,從豆豆的眉間祖竅鑽入,直落丹田。
  豆豆毫無知覺,只不過在瞬間突然定住。而眼前再現奇景。我似乎能夠看見的豆豆的體內,看見她的骨骼,看見她噗嗤噗嗤跳著的小心臟,它們若隱若現,彷彿我的眼睛,突然多了透視的功能。
  「怎麼會這樣?」我趕忙問道。
  「別著急!」祝子君擺手安慰我道。
  那道黑色劍光順著丹田繼續往下,直奔腿骨上「嬅」字的所在,而之後,卻再也看不見劍光如何與「嬅」字,相遇相搏。
  會發生什麼,會發生什麼?
  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等待著接下裡的變化。
  可突然間,豆豆小臉卻被憋的通紅,眼睛上翻,露出駭人的眼白,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不已,彷彿中了什麼邪!
  「喂,豆豆這是在幹嗎,怎麼不太對勁!」我急著喊道。
  「治病需除根,這是個艱難的過程。」祝子君面無表情的說道。
  「媽的,這還叫沒事兒!」我就要往前衝,卻被祝子君拂袖一揮,一股子氣浪,將我生生的打退了好幾步。
  「再堅持一下!」祝子君說著話。
  豆豆已是滿頭大汗,一道紫光從她的天靈蓋升騰起來,紫光散成點點螢光,轉瞬間在我們的面前似是布起了一層薄薄的光影之牆。
  這種情況,我似曾相識,當時的搵仔鬼正是用它的鬼靈,化作記憶靈,向我們述說著它的故事。
  難不成,在「嬅」被逼出來之前,我也要看到幾千年前發生的場景嗎?
  光影之牆,時明時暗,一會兒的功夫,我便看見畫面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手持粗陋簡單的石刀棍棒,腰圍獸皮,自從四面八方鋪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