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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焚屍自燃

  被四眼這麼一說,我心中頓感喜悅。我知道,不管對方是什麼東西,都有降它物件。這就是弱點。萬物的弱點。
  既然怕火,我們就火攻。
  但--,
  我立馬覺得不對。
  不能攻啊,燒了它們,不就等於在燒我們自己嘛!
  「你傻啊,」四眼毫不客氣,「怕火,咱們幹嘛一定要火攻,難道不能用火把它們隔離開嗎!」
  對哦,這是個好主意,我立刻理解了四眼的意思。
  好在我們三個都抽煙,身上帶著打火機。我抬手便把解剖台上的蓋屍布拉扯下來,點燃。再脫掉自己的外套丟了進去。這地板的是木頭的,乾燥易燃,小火漸漸變大,頓時在我們面前隔起了一道熊熊火牆。
  三具屍體果然紛紛朝後退去,一口氣兒退到了牆邊,火光在它們的臉上,輝映交替。
  我現在的情緒卻不是恐怖,而是強烈的快感。
  --終於將沒法對付的傢伙逼退了。這感覺就像戰勝了一場頑疾,又像是出了一口惡氣後的痛快。
  從它們害怕的表情,可以看出還是有點殘存的「意識」的,有「意識」就好,我想它們總不至於自殘,來個同歸於盡吧!
  四眼的這招雖然制服不了它們,但起碼給我們贏得了時間。趁著這個功夫,我們可以想法子從後面打開一條出去的通路。
  說幹就幹,那些火燃不了多久。我們四處環顧。門在屍體那邊,我們這兒只有窗戶。老孫第一個跑到窗戶邊,開始撕起了窗戶上的油布。
  油布很沉,很牢,被釘子釘在了窗框上。老孫撕了半天,只撕下了很小的一條口子。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我再次低下頭找工具,有個鋸子或者鎯頭什麼,不是什麼都解決了。
  但是視野裡,並沒有找到我想要的東西。
  木屋並不牢固,而且年久失修。但偏偏我們現在缺少工具。
  「老孫讓開!」我有點急了,操起牆邊上的一把椅子,就要硬砸,這個時候。四眼拉住了我。
  「幹什麼?」我問道。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四眼的表情很嚴肅,嚴肅中還帶著幾絲焦慮。被他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聽到了某些動靜。
  四眼遁著那聲回過頭去,嘴巴裡忍不住驚歎了一聲。他讓我回頭看。
  --那三具屍體再次出現了異樣。
  先前在它們身體裡遊走的東西,又開始「活」了起來,一起一伏,一上一下,彷彿在屍體裡抽動似的。
  緊接著,三具屍體渾身抽搐,眼睛上翻,瞬間垂下了腦袋,沒幹別的,竟然朝著大火走來。
  火勢此時很大,它們離火場還有些距離,我已經聞到毛髮燒焦的味道。
  這狀況讓我驚詫不已!
  真的要玩命嘛?!團央鳥圾。
  它們雖然臉上依然是懼怕的神色,但是身體卻無法自控,就像被個無形的人,硬生生的又推又拉,走向火場。一旦它們踏入火場,按照「單向感應」的邏輯,意味著我們也會被活活燒死?!
  而就在我閃神的當口,它們又邁進了幾米,只差一步之遙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傻乎乎的靜待事態發展。心中其實已經嚇到不行。我只期盼有奇跡發生,期盼它們的這種「單向感應」,在火裡並不好使。
  屍體往前邁了最後一步,踩到了火裡,我頓時感覺腳底心,就像踩在滾燙的煤球堆裡似的。
  完了,真的是同歸於盡!
  這招太狠,時間上根本來不及阻擋它們,而此時,我們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又沒有任何辦法。
  我和四眼就要被活活「燒」死了?!
  我們身上並沒有火,可我們竟然被燒死了,這他媽叫什麼事兒!
  不知道死後,被法醫解剖的報告,會不會登上醫學雜誌的頭條。
  死亡如此接近,命懸一線。
  就這麼死了嗎?
  死了嗎!
  就在這緊要關頭,我突然心生一念。
  真是命不該絕,起碼我有了一個靈感。這個靈感來自於巧合。我剛剛在大水池裡洗了臉,還在水面好好的端詳了我自己。幸好有了這次人生「思考」。
  那個水塞子沒有拔,現在正有大缸子水,等著我們。
  灼燒感已經到了我的小腿,而那些個屍體,也發出吱吱的燒焦聲。不管好不好使,也容不得我多想了,我拉著四眼便往水池裡那邊奔。
  火燒是最痛苦的,也是來得最兇猛的,就這麼短短的幾秒鐘,我已經深刻的能夠體會到,被活活燒死的那些人,該承受多大的苦難。
  疼痛感激發著我的潛能,我和四眼連滾帶爬,「撲通」一聲,跌進了大水池,只留下老孫一個人還在外面。
  冰涼的水,讓我一下子舒暢不少。可好景不長,屍體在火裡越燒越旺,好像澆了汽油似的,立馬濃煙滾滾。屍體也變成了一個個火球,它們站在火場中央,就彷彿被粘住了一樣。
  而此時,水裡竟然滋滋冒起了白眼,就好比把燒紅的鐵,浸入水中。我感覺自己的體溫在迅速上升,全身上下全都滾燙。我不得不深呼一口氣兒,連同腦袋一塊埋進水裡。
  此舉亦帶高了水溫。我在水裡睜開眼,居然發現,周圍的水咕咕冒著氣泡,就快要沸騰的樣子。
  媽的,我們不成了「熱的快」了嘛?!
  這不是要被活活煮熟的節奏。
  我看見四眼伸出手,去擰上面的水龍頭,立馬領會了他的意思。關鍵時刻,他的腦子總不會混亂,我趕忙彎腰拔掉水塞,熱水從下水道慢慢流出,而冰涼的冷水正從上面澆灌下來。
  水溫終於不再升高。
  我把嘴伸出水面呼吸,就這樣也不知道堅持了多久,直到感覺周圍的水正在慢慢涼下來,最後不再有溫度了,才嘗試著探出腦袋來。
  屋子裡早已是一片狼藉,幸虧解剖床,還有房樑上的隔離物擋著,才把火勢只集中在房間的一部分。此時,三具屍體已經被燒焦,直愣愣、黑乎乎的的立在地上。
  老孫被嚇傻了,靠在牆邊張著嘴,合都合不攏,雖然是屍體,但「活」著屍體,在火裡辟里啪啦的作響,燒干燒黑,這視覺上想想也知道有多震撼。
  我確定沒有危險了,身體已無異樣,和四眼從大池子裡爬出來。
  身上的水流了一地,我們渾身濕透,樣子一定很狼狽。我的生理和心理都到達了極限。那麼多次從鬼門關跑出來,這次是最驚心動魄的。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緩了一會兒,我勉強從扶牆站了起來,問四眼干怎麼辦?
  四眼不響,估摸著他和我一樣,也沒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先離開吧,回頭再想想怎麼收拾殘局。」
  老孫還愣在原地,我疲憊的走過去,拍拍他的臉,「怎麼著,嚇得不會動了,我們倆死裡逃生都沒你這樣。」
  老孫搖搖頭,「不是!」
  「什麼不是!」
  「你,你再看看。」他指著焦屍。
  前面的情緒還沒完全淡定呢,就聽見吱吱聲再次出現。
  老孫一邊指一邊說,「就是這種東西,讓我身上有三個洞的!」
  我放眼望,屍體被燒的千瘡百孔,上面全是一個個窟窿,從窟窿裡看進去,卻可以看見,棕褐色的籐蔓像蛇一樣的還在裡面遊走。
  屍果樹!
  媽的,果然是餓屍吐蓮裡的屍果樹!
  --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它就像有生命一樣,穿梭在屍體的體內,正在汲取著它們,控制著它們。
  這是我第一次,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一個問題,除了宋不纏和楊惜,這棵所謂的「樹」,也是個很重要的角色。
  倏地一下,那些籐蔓不見了。
  而此時,那些焦屍又重新動了起來。
  它們一步一步,又朝著我們走來。
  我兩眼犯暈,頭腦發脹。
  焦屍每走一步,就從身上落下一塊屍碳來,好像憤恨的非要置我們於死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