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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老孫的故事

  其實我還是有點預感的,但方塊臉說出讓我們脫他衣服的時候,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們先放我下來。我有糖尿病,經不起這麼折騰!」方塊臉哀求著。長時間的倒掛,讓他冷汗直流,兩腿直打哆嗦。
  我覺得他目前也沒什麼抵抗能力了,便和四眼一起放了下來。但是捆在腿上的繩子,現在還不能解開。
  --必要的防備還是要的。
  四眼從地上撿起了剛剛打鬥時掉出來的警官證,看了一眼丟還給他,「孫月義,這名你爹給你起的?」
  「我還以為你姓方呢!」我調侃了一句。
  老孫緩著勁兒,伸出右手,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胸口的三個洞。
  四眼看了看,撩起自己的褲管。我一看,得了,我也別搞特殊了,同樣解開了上衣。
  三三得九,一共九個洞,赫然在擺在一起。
  --不對,我只能算一個半。
  我們仨就像解放前地下黨接頭,暗號都對上了,就差沒上前握手,說一句,同志你辛苦了。
  但問題是,我壓根不知道自己被牽扯進了一個什麼樣的「組織」。而且這「組織」自打進去之後,盡遇上倒霉事兒了,福利一點沒撈著,這算什麼名堂。
  「說說吧。關於你身上的那三個洞。」四眼說道。
  我想起來,當初遇到老劉哥的時候,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那時還吃驚,現在已經麻木,再下去估計都要和這三個洞有感情了。
  「你們的呢?」老孫反問。
  「別他媽墨跡。趕緊的。」四眼不耐煩的晃晃腦袋。
  現在他反而像個警察,老孫坐在角落裡,頭髮蓬亂、衣衫不整、臉上還帶著血,像剛剛挨過揍的小偷。
  「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在身上發生的故事,肯定和你們不一樣。」
  --我擺起板凳聽故事。
  原來老孫是八幾年的兵。偵查員出身,復原之後,進了公安局,從基層民警做起,一步步踏到分局刑偵大隊副隊長的位置,在市裡也算是有名的刑偵英雄,開過槍、負過傷。還拿過勞動表彰。
  照理說到他這個年紀,想往上爬是不可能的了,在現有崗位上能夠不犯錯,激流勇退,這輩子也算是名利雙收了。
  確實是這樣,之所以刑偵級別上還是「副」,就是因為很多案子他並不想沖在第一線,主要做後勤工作,除非碰到大案要案,才會協助偵查。
  差不多一年前,就遇到這麼一個案子。
  案子比較駭人聽聞,報紙上也沒登,大概是怕引起市民恐慌。破案倒是沒用多少時間,幾乎是當場拿下,因為兇手是個精神病。
  女的,34歲,姓楊名毅,本地人,婚後生育了一個孩子,1歲半,算是老來得子。孩子出生沒多久,老公就跑了。到底是因為這事兒,楊毅才瘋的,還是那男人發現楊毅是個瘋子,再跑的,誰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打那一會兒起,楊毅的腦子就不正常了。
  主要表現在,經常脫光了衣服,在小區裡抱著孩子赤身裸體的散步。這還了得,幾個義憤填膺的老黨員,當機立斷就報了案。
  警察也沒法,只能通知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更奇葩,跟警察說你們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吧,反正我們是管不了了。
  警察也是無奈,就得往精神病院送。精神病院不是福利院,床位緊張還得交錢。交不了錢怎麼辦呢,只能遣送回家。團醫節血。
  按照法律規定,楊毅父母是有責任和義務看管和照顧女兒的。然而悲劇就發生在她回家後。
  楊毅把她的親身父母和自己的孩子一併殺了。現場極其血腥,孩子被塞進微波爐裡活活烤熟,而她的父母,都被活剝了人皮。
  報案人是個牛奶工,推門進去看見此狀,當場就尿了褲子。當時楊毅就坐在門口唱歌。這氛圍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刑偵人員開始還不相信,這事兒是她幹的。現場勘查之後,卻沒有任何其他人進來過的痕跡,既沒有腳印,也沒有指紋,更找不到動機。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楊毅。她便是這起慘絕人寰的悲劇的締造者。
  更稀奇的是,楊毅父母的人皮居然不見了。翻遍了家裡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走訪隔壁鄰居,調取監控攝像,也都沒有發現嫌疑人在案發後離開過的證據。
  那兩張人皮,就像被楊毅吃掉了一樣。
  審訊工作基本是個空白,楊毅前言不搭後語,完全沒有邏輯。
  歸根結底這也是一起家庭內部案,社會影響並不大,況且還有權威機構證明的精神病,所以出於人道主義,沒槍斃她,而是由當地民政機構用她家的房子抵押,湊齊了醫藥費,送進省級精神病院治療。
  這案子雖然還有疑問,但到底還是算結案了。
  省公安大學犯罪心理學有個女學生,對這起案子有興趣,她的父親是老孫的戰友,托他開個後門,想要採訪這位女病人。
  老孫想想這事兒也不大,在自己的職權範圍之內,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採訪的過程,沒什麼稀奇,無非是些專業上的流程和觀察。奇怪就奇怪在老孫出了楊毅的病房之後,就覺得頭重腳輕站不穩腳。
  開始還以為是糖尿病低血糖,所以趕緊回家打胰島素。本來想想躺一會就沒事,但越躺越不對勁兒。老孫沒結過婚,一個人獨住,起床起不了,也沒個照應,一下子竟暈了過去。
  恐怖的事情就發生在第二天。老
  孫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怎麼也起不了床,就像後背有三個鉚釘把他釘在床上一樣。
  他想要喊,喉嚨裡卻發不出音。第二天恰好是週末,不去上班也沒人會起疑。
  老孫掙扎了半天,也沒能起來。
  慢慢的,更讓人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他先是感覺自己的體內有什麼東西在長著,而且長得飛快,嗖嗖的在他五臟六腑裡鑽著。而那東西,就是從後背的三個「鉚釘」處,鑽進來。
  緊接著,他聽到了動靜,噗嗤噗嗤,一下子竟然穿破了胸膛,從胸口處伸出來三根蔓籐來。
  老孫嚇得動彈不了,三根蔓籐的頂頭各有一個花骨朵,慢慢的綻放,這花的模樣,就像是一張人的臉,女人的臉,對著老孫邪惡的笑著。
  老孫再見多識廣,也經不起這樣的恐嚇,加之身體又虛弱,一下子又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已經天黑了。老孫動了動四肢,發現身體自由了,可以坐起來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
  老孫以為是個夢,低頭一看,才發現不是,因為胸口上活生生的多了這三個洞。
  這三個洞不痛不癢,四壁光滑,就跟天生的一樣。除了難看點,毫無感覺。
  老孫傻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拿起電話想救助,號碼撥到一半便掛了。
  跟人家怎麼說呢?
  他在床上坐了一夜,思前想後,也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第二天,他還是鼓足勇氣決定去醫院看看。
  說到這裡,老孫停了下來,他嚥了口唾沫,似乎講這些故事,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但--,
  我卻已經習以為常。
  「然後呢?」我問。
  「到了醫院,我一琢磨,這該去哪看的,掛什麼科呢,外科、內科還是神經科?」老孫搖搖頭。
  這種感覺我深有體會,當你的身上發生古怪的不合常理的事兒,即使你是受害者,但你會發現除了隱瞞,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因為如果你公佈了,也許受到的各式各樣、各種名義的「傷害」會更大。
  我贊同的點點頭,「最後你怎麼辦的?」
  「所以說你信不信命?」老孫神秘兮兮的探過腦袋,「這個時候我遇到一個醫生,他就像在那等著我一樣,跟我說了句--」
  「命中注定!」我打斷了他。
  「咦,你怎麼知道。」
  我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我不僅知道,還和這個醫生很熟,他是不是姓顧,叫顧大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