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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糾結

  四眼說得有道理,我也拿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來反駁。離天黑還久,況且深夜刨別人家墳,畢竟不是什麼光彩事兒,起碼要到十二點以後。
  我站在足浴房的門口問四眼,「晚上的事兒你專業,咱們要先去準備點什麼不?」
  四眼擺擺手說,「老方,你先別著急,等天黑後再準備也不遲。」
  正說著話呢,豆豆在一旁吱呀吱呀的嘴裡不知道嘀咕什麼,我以為她又要給我什麼指示,湊近耳朵一聽,豆豆口齒不清的說道,「老方,咯咯咯。」
  我一愣,「嗯,你說什麼?」
  「老方,咯咯咯。」
  ——我明白了,她正在叫我呢。
  我把小玩意兒抱在手裡,「開什麼玩笑,老方是你叫的嘛,叫爸爸。」
  「爸爸——老方,老方——爸爸!」
  我轉過頭抱怨的對四眼說,「你以後別瞎叫喚,小孩正學話呢,什麼老方老方的。」
  「切,」四眼拋過來兩個衛生球,「你閨女聰明一學就會,我有什麼辦法,難不成我不管叫老方,也管你叫爸爸不成。」
  我捏著豆豆的小臉蛋兒,「再叫一個爸爸,別亂聽指揮。」
  「老方——爸爸,咯咯咯。」
  我撓撓頭,矯正了幾遍,居然糾正不過來了。真要命,這女兒太有靈氣兒,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家足浴房,裝修不錯。進去之後,非常亮堂,不是那種曖昧的洗腳店。牆上明碼標價。我摸摸口袋,醫院給豆豆檢查時,已經褲兜裡原本的那些錢用了差不多了,只能按最便宜的來。
  四眼拍拍胸脯,「別了,這個我買單。我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捏個腳,舒筋通絡。」
  四眼呵呵笑,讓前台安排了兩個鐘,然後盡點最貴點,他轉過頭來逗女兒,「小祖宗,你要不要捏一個?」
  我趕忙拒絕,「你拉倒吧,她還那麼小,
  捏腳還是很有效的,我雖然以前在澡堂子,也要過這樣的服務,但如此上檔次還是第一次。前台說,他們這兒經常找國內頂級按摩師來做培訓,所以業務上不用擔心,還有泰國的踩背,精油按摩,要不要一塊試試?
  我搖搖頭,拉開頗有興趣的四眼,「辦正事兒要緊,調整一下趕緊走吧。」
  我們進了包廂,不一會兒進來兩個技師,傢伙齊全,手法嫻熟,說實話還真是挺有效的,我感覺整個人的體力都恢復過來了。
  做完一個鐘,看看天色還早,我們抽空回了一趟家。
  洗腳的時候在享受,差點忘記了現實,一進家門,才想起來事情依舊嚴峻。因為之前已經報過平安,老婆平靜了很多。到家的時候,老劉哥幫著她已經把家裡收拾過了,期間還做了點吃的。破損的傢俱器皿,被歸成了一堆兒。
  姑媽一些殘破的人皮,被裝進了一個塑料袋,這應該是老劉哥所為。一想起姑媽就這麼枉死,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們要面臨的事兒還有太多,這個時候把警察招進來,反而起不到什麼好的作用,解釋還得解釋半天,而且人家肯定不信。這其中的糾結和討論,就不贅述了,反正最後得出的結論,先緩一緩,等過了明天,找幾個法師把姑媽超度了,落土為安。至於如何與親戚們交代,就之後再說吧。
  我們都洗了個澡。我出來時,老婆正抱著豆豆在臥室餵奶,母女倆分開一夜,就跟多少年沒見了似的,在房裡頗為親熱。我也沒去打擾她們。開了罐啤酒,在客廳和老劉哥、四眼就這麼坐著。
  我想說說話,可還是和原來一樣的感受,一張嘴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麼。就像喉嚨裡有一口痰憋著吐不出來,即難受又憋屈。
  我乾脆噤聲,他們也很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此時無聲勝有聲,三個人都在各自沉澱這幾天發生的事兒。
  過了一會兒,太陽開始西沉,天色也漸漸暗下來了,到了該走的時候。
  我站起身,來到臥室,跟老婆解釋了一下,也沒有說的太明白,怕她擔心。
  未料麻煩就來了。
  臥室裡亮著昏暗的燈,老婆的臉在光影交錯下,顯得更為憔悴。我一陣心疼,雖說女人的承受能力很強,但作為普通人,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遭遇那麼多生生死死,離崩潰也就一步之遙了。
  她緊緊的抱著豆豆,「我是不會讓你再把豆豆帶走的,我不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只知道,接下來誰也不能傷害豆豆。」
  我一下子竟然沒了轍,其實老婆所說也正是我的心中所想,可問題是,事已如此,難道是我們可以回的去的嗎?
  「慧慧,」我叫著老婆的名字,「你不是不知道,咱們那麼多人當中,最有——最有本事的就是豆豆了,今晚那麼重要的場合,她怎麼能不出席?」
  「放屁,」老婆雙眼通紅,「方言,你好意思嘛,這分明就是準備拿豆豆去擋槍,你自己沒本事兒,竟然要一歲不到的女兒衝在前面?!」
  這句話噎到我了,我啞口無言。事實就是如此,豆豆天性稟異,瞬間就秒殺在座所有的成年人。可她畢竟只是個孩子,現在還在她媽的懷裡,嘴上叼著奶嘴。
  可是,可是——,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嫂子,你說的對,但是咱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回頭路了。你以為我還願意參與你們這檔子爛事?豆豆生出來就和別人不一樣,這事兒你不去解決,肯定還會有麻煩。」四眼走到我的身後,說道。
  老婆往後退了一步,手裡把豆豆抱得更緊了,「我不管,你們那些破事我不管,反正我是不會再讓女兒離開我身邊的。」
  女人一旦固執,其程度不亞於一塊石頭。
  四眼聳聳肩,不以為然走了出去。我琢磨了一會兒,今晚是去會顧大攀,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況且,一定要帶上豆豆的提議,是四眼說的,他只是擔心會發生意外而已。籠皮鬼已被打散,剩下來的小嘍嘍,四眼應該就能解決吧。
  我準備放棄,後退著出了臥室的房。卻看見四眼從廚房提了把菜刀,衝了進來。
  我一慌,「你要幹什麼?」
  四眼也不理我,趁著我發愣的時候,從我的身邊經過,手一甩把刀丟到了床上,「豆豆的腿骨上有一個字,到底是不是那個『嬅』字,要麼她今晚跟我們去,要麼你現在自己把她剖開,看看答案到底是什麼。」
  豆豆的小手在摸老婆的臉,似乎對眼面前我們的爭吵根本不在乎,還一個勁兒的在她懷裡鑽著撒嬌。
  老婆傻了,愣愣的站在那無言以對。
  字,這才是關鍵!
  可她和我一樣,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我打保票,肯定能把豆豆安全的帶回來。」四眼的口氣柔和下來。
  天依舊在無法挽回的暗下去。老婆走到了窗戶邊,背過身去望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我看見豆豆在撫摸她的臉,我知道老婆正在哭。又過了一會兒,老婆轉過身來,慢慢的把豆豆放到了我的手裡。
  我即感激又愧疚。
  「走吧,別婆婆媽媽的,指不准今晚就能真相大白了。」四眼說道。
  我戀戀不捨的走到門口,回過頭看,老婆跟了上來,把個塑料小奶瓶掛到了豆豆的脖子了,「要是她哭了,記得把奶嘴給她。」老婆雙眼通紅,看的我又是一陣心酸。
  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會受不了,趕忙出門下了樓。
  我們來到小區門口,照樣打車,上車之後我問道,「今晚不會發生什麼事兒,對嗎?」
  四眼卻沒有回答我,他的表情很嚴肅,彷彿比之前經歷籠皮鬼時還要緊張。這讓我頓有不祥的預感。
  「問你話呢?」我分不出四眼這種表現,是因為過去的經歷讓他害怕了,還是他知道些什麼。
  他轉過頭來看我,「去墓地還要再晚些,趁著功夫,我帶你去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