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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墳塋

  我趴在原地不動,努力把那些慌張、浮躁、驚嚇、絕望,等等這些念頭,全都拋之腦後。然後盡量讓自己變得清醒,能夠集中精神思考這個問題。
  想來想去,如果用排除法的話,除卻已經試過的改變速度、間距之外,實在是沒有第四種可能了。
  地方就這麼大,難道還能變出天去?
  我吐了一口氣兒,目前也只能試一下了。還是那句話,試了未必奏效,但不試,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會發生什麼。
  我要做的其實就是調轉身體,改變爬行的方向。四眼曾經說過,這個世界永遠都是陰陽相剋,正反相對。
  而人體原本就是一個大陰陽體,頭為陽,腳為陰,調轉方向,就意味著改變磁場。
  在現實世界裡,這種改變,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那麼在這裡呢?
  我對之還是很抱信心的,確切的講,這也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法子。
  但說說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
  我左右兩邊,離櫃壁的間隙很小,稍微抬抬身體,便會碰到頂,在這麼個狹小的空間,想要轉個身,和玩雜技沒什麼太大區別。
  我想了想,從側面擺過去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從上下想辦法。琢磨了一會兒之後,制定了翻身的方案。
  我先放平身體,轉了一個身仰面躺在屍櫃裡,然後伸手比劃整個屍櫃的高度,大概也就是六七十公分的樣子。我雙手撐地,將上半身撐了起來,到了七八十度的時候,額頭就碰到櫃頂了。
  我縮肚子彎身,這個時候就能深刻體會到,減肥是多麼重要了。好不容易讓腦袋越過櫃頂,現在便像做仰臥起坐一樣拚命的讓自己的身體往前探。
  可背脊偏偏卡在原地。
  我休息了一會兒,嘗試著拖到我的外衣,爭取一點點間隙。可沒想到這一招的直接後果,便是導致我背後的皮膚,和金屬壁摩擦的生疼。
  我又試了幾次,就差那麼一口氣兒。
  我再次停下來,往手上啐了口唾沫,然後彎腰抹到後背。就是這一點點潤滑的作用,讓我勉強著,硬擠了過來。
  這實在是個體力活。還沒等我為之而感到喜悅,腳的砰的一聲踩到了後面屍櫃壁。
  原來的那三十公分不見?!
  我又喜又驚,喜的是,顯然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驚的是,如果判斷只對了一半呢?
  我趕忙伸出手去探,慢慢的,我摸到了櫃壁。推了推,紋絲不動。我放下雙手,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一直爬出了半米多遠,也沒有碰到阻擋,我再次伸出手,果然,那固執的三十公分,改變的方向,又回到了我的正前方。
  這個結局,被我蒙到了!
  可是然後呢?
  起碼到目前為止,境況並沒有改善。
  我頓了頓,開始了我的反向爬行。這個過程枯燥無奇,不多說了。可爬著爬著,我腦子突然冒出個古怪的念頭。
  我覺得現在的行動,和小時候玩的一種遊戲很相似——桌上放兩塊磁鐵,異性相吸,同性相斥。
  而屍櫃和我之間不正是這種情況嗎?
  我有點興奮,感覺好像悟到了一點什麼。前面說了,人體是個大陰陽體,頭為陽,腳為陰,我的正前方,始終碰不到櫃壁,而身後的則緊緊跟隨,證明這個屍櫃和我頭是同性相斥,和我的腳則為異性相吸?
  ——這麼說來這個大屍櫃是屬陽的。
  不對啊!
  棺材怎麼可能屬陽,它不應該在陰氣縈繞的地方安葬嗎?!
  我正兀自琢磨著,一不留神,「砰」的一下,腦袋碰到了一個硬物,我一愣,還以為三十公分消失了,撞到了櫃壁。只聽前方「啊」的一聲——我一陣激動,猛然意識到經歷了若干之後,我可能和四眼又匯合了!
  「四眼是你嗎?」
  「媽的,真疼。」四眼熟悉的聲音響起。
  儘管只是分別一會兒而已,可這一會就像是生死之別。
  四眼比我冷靜,不過從他的語氣中還是感覺了他的慌張。顯然先前,他也很快發現了問題,所以一路向前爬了過來。
  這是個根本無法解釋的現象,假設我沒有調轉身體,亦或四眼調轉身體了,那麼也許我們就永遠也見不到。
  我連忙把我先前陰陽磁鐵的猜想,告訴他。四眼不說話,好像是在消化。
  隔了一會兒說道,「你講的有道理,對,也不全對。這確實可以套用陰陽相斥的原理,但是這個屍櫃並不屬陽,而是屬陰!」
  「啊,什麼?」我問道,「難道是我的判斷出了錯,在這個空間裡是同性相吸!」
  「當然不是,」四眼摸索著四壁,「只不過我們腳屬陽,腦袋才屬陰。」
  我頓時又不能理解了,雖然我不太懂陰陽,也不懂中醫,但是我知道這些東西,有時候的原理其實是非常樸素,「怎麼會有那麼讓人不舒服的歸類呢?」
  四眼笑了,「這種東西確實樸素,但樸素中又變幻無窮,我舉了很簡單的例子,我們頭頂太陽屬陽,大地屬陰對不對,那麼按照你的講法,我們的頭頂屬陽,豈不是天天和太陽對著幹?!」
  對哦,我恍然大悟,看來這種東西,還是不能僅靠猜和蒙,「那麼接下來怎麼辦呢?」
  「既然這個屍櫃是屬陰的,咱們就來個以陽克陰。很簡單,咬破中指,中指上的男性血液是純陽之物,一定能夠給我們帶來些驚喜!」
  繞了一大圈,結果還是回答了最原始的辦法。然而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起碼讓我們知道了這麼做的原因,以及把風險降到了最低。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了,趕忙咬破了手指,血液瞬間滲了出來。
  「跟著我一起做!」四眼把住我的手,然後我們在屍櫃壁上,畫了一道符。
  符不複雜,但我還是沒記住,我也沒想記住。這玩意兒,四眼多少還是懂一點的,想必是在增加它的功效。
  做完這些之後,我問四眼接下來幹什麼。
  四眼說不著急,現在能幹的也就是等了。
  我們等待著這個會有什麼驚喜,是否真的能神奇的打破所謂的「僵持」。隔了一小會,我感覺身邊真的有動靜發生。
  從四眼的那一邊,湧過來一陣風。開始很輕,慢慢的風竟然大了起來,吹的我直打寒戰。
  我的心懸到了嗓子口,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又等了一會兒,風漸漸小了下來,確切的說,是時斷時續。
  「你看,」我拍拍四眼,讓他回頭,我的正前方出現了一個光亮,看上去就像一個洞口。
  這是多麼振奮人心的消息,我們趕緊朝著那個出口爬去。爬著爬著,我總覺得有根刺,不停的在撓著我。
  這種情況太熟悉了,在「遁地走巧」中,我們就遇到過類似的情形。爬出去之後,看到的卻是一個大屍缸。我可不想這次出去,又遇到這種玩意兒。
  更何況,四眼說過,這個幽靈棺的出口,就是宋不纏的墳塋。他的機關術已經讓我們暈頭轉向,埋著他的地方,該是個什麼樣稀奇古怪的東西。
  出口越來越近,如果有選擇,我寧願換條路走,但可惜,前方只有一條路。
  四眼的屁股已經出洞了,他背著身子,完全看不清週遭,而外面的情形第一時間落入我的眼簾。
  我預想過很多我們即將到達的地方,名山大川,荒野戈壁,甚至一條河流的河底,哪怕是出了國呢。
  可偏偏這個地方——我根本無法形容,因為實在是太熟悉了。我沒有想到籠皮鬼——或者說堂堂一個宋不纏,竟然會被埋在這裡。
  但轉念一想,似乎又是合理的。
  瞬間我似乎明白,為什麼這只千年老鬼,會在跨了近十個世紀之後,纏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