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真實

    這是一個女人的外形，但是看不出臉上的五官，也分辨不出她的服裝和配飾。
    “萬林，我等待你很久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聲音很響亮，但並非是吶喊而是非常平靜地聲音，隨後四周的大山都在迴響，因為迴響聲音才會顯得那麼的洪亮。
    “你是誰？”
    我警惕地問道。
    “這是一個代表死亡的村莊，一個早已經消失的村落。一個在你心裡已經漸漸淡忘的村子。你，難道不記得這裡了嗎？”
    她低聲問道，我卻聽的很清楚。
    “我心裡？我沒來過這裡……”
    我原本應該是堅定地說出這句話，可是話才說到一半，對面的女子忽然笑了起來。它的笑聲打斷了我的話。
    “你在笑，笑什麼？”
    我高聲問道。
    “笑你的無知，笑你的愚昧，笑你已經忘記了你自己是誰。你真的沒來過這個村子嗎？如果你這麼確定的話，請你回頭看一看。”
    它低聲說著，我冷哼一聲，不屑地回頭一望，這一望，我眼中的輕視剎那間不見，表情在這一刻定格，身後應該是一個死氣沉沉，無人煙無燈光的村子，充滿了殭屍和厲鬼，但是，就在這時候，我看見了光。看見了晴天。
    金色的陽光灑在我的臉上，這種溫暖的感覺和面前吹過的微風讓我感覺非常舒服，風裡夾帶著芳草和泥土特有的氣息。
    我聽見紛亂的說話聲，看了過去。遠遠地望了過去，就在我的眼前，小村子變的生機勃勃！
    而也就是這一刻，我呢喃道：“是這裡，怎麼會是……”
    我一直自稱是天津人，其實我並不是地地道道地出生在天津，而是在天津遠郊的一個小村子裡，當然，那時候的小村子附近沒有山，只有一條小河，村子也並不落後，就靠在高速公路附近，非常熱鬧，家裡也算是村子中的富裕家庭。
    在那些因為被母親所厭惡的孤獨日子裡，我經常會穿過整個村子，跑到小河邊上，坐在土坡的邊緣，微笑地看著天空瀰漫起層層的晚霞，手上會揪著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上的雲朵。
    只是，我竟然漸漸忘了曾經自己也有過這樣悠閒的生活！
    “這裡是我的家，是我出生的村子，是我的……”
    我一邊嘀咕著，一邊往前走，那個招待所，我一直都沒看出來，可是當記憶被喚起後我記得，村子裡的確有個招待所，服務員總是站在門前嗑瓜子。我還經常到後廚去討些好吃的。還有街邊的包子鋪，老闆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兒子，每次我早起幫家裡買早飯的時候，他都會送我一個，說讓我自己先吃，因為老闆知道我回了家還得幹些活兒才能吃飯。
    可是這樣的日子，隨著之後我跟著母親父親搬到了城裡後便改變了，其實比起壓抑的城市，我更喜歡這樣的村子，更喜歡過這樣平靜而美好的生活。
    沒有珠光寶氣的奢侈品，沒有車水馬龍吃飯都要排隊的商業街，沒有拿著手機不斷按著喇叭的汽車，也沒有那些看起來高大氣派其實和棺材差不多的大廈。
    生活，其實可以遠比你所想像的要簡單……
    光芒漸漸在我眼中消失，我閉上眼睛微微晃了晃腦袋，再睜開的時候，眼前的村子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空蕩蕩的鬼村，無人的街道，漆黑一片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這一刻變回了原樣。
    “幻術嗎？你以為我會中招？”
    我揉了揉眼睛，回頭問道。
    “不，這不是幻術，我也並不會幻術，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也就是真實的事情。”
    她冷漠地說道，這樣的聲音聽起來反而更加讓人相信。
    “哼，你是說我兒時曾經居住的村子已經變成了一個鬼村？”
    我眼中帶著暗怒，被人愚弄總不舒服。
    “是的，的確如此，我甚至可以讓你看見它是如何變成一個鬼村，也可以讓你看見那些潛藏在鬼村中的殭屍和厲鬼是如何演變而來。如果你想要目睹的話……”
    她低聲說著，聲音在群山中迴盪。
    “甚至，我可以讓你看見你想要看見的未來，而且是絕對真實的未來……”
    她輕輕地舉起手，灰色的塵土在風中慢慢地升起，隨後在我的面前凝聚成了一張灰色的面具，只有嘴巴和眼睛的地方是空洞的。
    “萬林，別聽她胡扯，這灰色的塵土是可以吞噬我們身體，你的身體遠不如我，戴上了就是死亡！”
    貓仔對我大聲喊了起來。
    我輕輕地撫摸著臉，其實七歲時候在上海遇到一頭說可以讓我看見未來厲鬼的時候，我就中過招，這一次，我自然不會上當。
    “這種伎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兒？”
    我抬起手，手上揚起魔火一巴掌拍在了灰色面具之上，只聽見“彭”的一聲，灰色面具被瞬間打碎。
    但對面的女子卻沒有生氣，甚至沒有任何一點想要動手的意思，她應該是看著我的，只是沒有五官的臉上我看不出她是什麼表情。
    灰色的塵土飄揚而起，再一次凝聚成了新的一張面具，接著說道：“即便你不想知道未來的事兒，那你是否想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你真正的母親，亦或者是你和你身體內萬家林的母親。放心吧，我無意殺你，如果我想殺你的話，你早就在這裡覆滅了。”
    我的母親，我知道自己其實是萬家林的善面，轉世進了如今這個身體內，取代了自己這個原本身體的靈魂，所以我的生母痛恨我，進而轉化成了對我的憎恨。
    可我從沒想過，萬家林或者是我自己真正的母親是誰，萬家林的記憶裡也沒有，一切都是模糊的，看不穿，道不明。
    “萬林！”
    貓仔大聲地對我喊道，我卻慢慢地舉起了手，輕輕地托住了灰色的面具，的確正如這個古怪的女子所說，灰色面具並沒有攻擊我，甚至也沒有任何想要傷害我的意圖，我的手並沒有被吞噬。
    貓仔有些急了，它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很長，也足夠瞭解我，它知道我已經有些動心，便想用自己的方式來阻止我，妖爪打了過來，抬手揮了一拳，但是就在這一刻，灰色的面具一下子主動貼在了我的臉上，這一刻，我感覺有針刺進了我的大腦中，但這種感覺並不是真的。
    靈魂受到了衝擊，有一種圖書館內一間不為人知的房間被打開的感覺，白光佈滿了我的雙眼，好似看見了一道人影，很模糊，甚至可以說那是不是人影我都不確定，只是一些黑色的光點，在白光中顯得特別明顯。
    但是很快，這些黑色的光點就漸漸連接成了黑色的線條，線條慢慢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形，卻在此時，白光剎那間消散，我猛然間驚醒過來，看到貓仔將罩在我臉上的灰色面具給扯碎了，因此我所看見的幻象也隨之消失。
    “呼……”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搖了搖頭。
    “你想幹什麼？為什麼聽信她的話，你瘋了嗎？”
    貓仔抓住我的手臂質問道。它顯得很激動，或者說，有一種想要抬手給我一巴掌的衝動。
    我抹了一把臉，看著地面，聽見河中央的女子平靜地說道：“你看見了吧，雖然看見的並不完全，但是你應該看見了。”
    我望著地面，沒有看見黑影的臉，沒有看見她的身體，更別說知道她的身份，但是我看見了一條長長的扭曲的黑色線條，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條大蛇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