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仔迫不及待問道：「您認識嗎？」
老婦人如同夢中驚醒一般，突然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認識，當然認識。那個養草鬼的婆娘我一直記得呢。你問她做什麼？」
「養草鬼？」亮仔一愣。老婦人的這個答案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聽說過水鬼，吊死鬼之類的真鬼，也聽說過賭鬼，色鬼之流的假鬼，但從來沒有聽說過草鬼。
老婦人沒聽明白亮仔的意思，好像要和誰爭辯似的大聲道：「何止是養草鬼！為了男人，她什麼陰招損招都使得出來！」
亮仔見她這麼激動，覺得莫名其妙。
屋裡的老頭聽到外面的老婦人嚷嚷，立即從屋裡走了出來。走到大門口的時候他喊道：「你在跟誰吵架呢？」
亮仔嚇了一跳，怕別人誤以為他是來鬧事的，急忙擺手道：「沒什麼，沒什麼，我來問一個人。」
亮仔預料到出來的人就是豆腐西施的丈夫，可看到走到門口的那個人之後，亮仔吃了一驚。那個老頭一點兒也不矮，甚至比一般男人還要高出一個頭。不過從面容上看，他像是個憨厚老實的人。
難道馥梅說的都是假的？亮仔腦海裡掠過這個念頭。
原本以為堅若磐石的事情，只要某個地方出現裂痕，立即整個支離破碎。原來那麼堅定認為的事情也如此不堪一擊。
就在馥梅給他描繪的所有場景即將像從高處跌落在石板上的玻璃一樣要粉身碎骨的時候，站在門口的男人突然矮了半截。
老頭的手裡多了兩根製作粗糙的形同枴杖的木棍。
他是踩著高蹺出來的。
「你問誰？」那個老頭仍舊以為亮仔是來找麻煩的，手裡的高蹺彷彿隨時都會打到亮仔的頭上來。
「我問一個名叫馥梅的女人。」亮仔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說道。
老頭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高蹺，狠狠道：「哦。你問那個賤.女人幹嗎？她下面那張嘴比上面那張嘴還要厲害！那張臉又像是打豆腐的石膏一樣百年不變。你見到了她的話可要小心躲遠點！」
「什麼上面下面？她有兩張嘴嗎？」亮仔迷惑道。他剛說完就明白了其中蘊含的意義，頓時臉上一陣火熱。
老頭見了亮仔的窘態，知道已經不用解釋了，嘿嘿一笑，似乎得了什麼便宜一般，然後說道：「看來她沒有對你使用手段。你年紀輕輕看起來又不像是好色之徒，問這個賤.女人幹什麼？」
老頭臉上的皺紋跟老婦人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種過度勞作的滄桑，那應該是他無數次穿梭於村落小道的時候被太陽曬被雨水淋留下的痕跡，就像屋內把玩的石頭和屋外日曬夜露的石頭有所區別一樣。所以，當金黃色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的時候，並沒有老婦人那種菩薩一樣的感覺。
他仍是他。彷彿上天再眷顧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
亮仔見過馥梅，馥梅給他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這個老頭口口聲聲說她是賤女人，亮仔頗為馥梅抱不平，忍不住反駁道：「您也是上了年紀受人尊重的人，為什麼說話這麼沒有長輩的樣子呢？她有您說的那麼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