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仔一邊聽著肖宇的故事，一邊想著爺爺在水庫是不是跟魚爺的狀態差不多，是不是倘若在水庫裡看到一群魚游過，那或許就是爺爺從那裡經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應該早就見過爺爺好幾次面了。以前在水庫旁邊坐著發呆的時候，他常見一群魚兒慢悠悠地游到水面，來到他近前，不久又沉入水底。
說不定，那算是爺爺跟他打了一個照面，只是他渾然不知而已。
就算是這樣，亮仔還是覺得深深遺憾。魚爺被魚吃掉，化成魚形，是因為過於疼愛他的兒子。爺爺被魚吃掉，化成魚形，是因為賭博輸錢。這樣的對比讓他心裡尷尬又不甘。
聽完肖宇的講述之後，亮仔再將那個石塊拿出來，看著上面的十二個字的時候，居然忍不住心中酸楚，流出了淚水。
少女餌，魚爺，其實都是可憐的人。一個為了情人扒光自己的身體，為萬人唾罵；一個為了兒子捨棄自己的身體，甘願永遠守在孤單的河水中。一個為情人，一個為兒子，卻相互羈絆，相互牽制。
再想到爺爺，他不過是個好吃嗜賭，不顧家人的敗家浪子。淪為水鬼，似乎正是他應得的報應。
高中第一次放假之後，亮仔在當天晚上又來到水庫邊上。
雖然一個月不算太久，但是這是亮仔第一次這麼久離開村子，離開水庫。故地重遊，居然心頭多了幾分感慨。以前迫不及待日思夜想地想見到爺爺，此時卻有些心灰意冷。
他將水鬼球投入水庫，不一會兒，南宮就從水中游了上來，衝他一笑。
「才一個月不見，好像心思多了很多？」南宮一眼就看穿了他。
「你跟我爺爺接觸比較多，你說說看，我爺爺生前是不是一個不顧家人只管自己的人？」亮仔問道。
「他是老鬼，我是新鬼。我對他的瞭解很有限。但我想，他是很牽掛你的。」南宮說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是不是經常見我，但是我不能見到他？」亮仔看向水中。即使此時水中有魚，亮仔也看不到。
南宮搖搖頭，說道：「死去的人是不能隨便見親人的，好像我以前跟你說過。」她確實說過，亡故的人不能輕易跟親人見面，免得勾起兩邊人的思念。她這次卻說了一個新的理由：「他怕嚇到親人，比如說你。」
「他現在的模樣很嚇人嗎？」
南宮微笑道：「反正他這是為你好。」
「如果他考慮到家人的感受，當年就不會因為賭博投水。」
南宮道：「你爺爺生前的事情，我瞭解得不多。如果你想瞭解更多的話，你可以去找一個名叫馥梅的人。她知道很多關於你爺爺的事情。香復的馥，梅花的梅。」
「她姓什麼？」
「我不知道她姓什麼，你爺爺也不知道。」
「她沒有姓嗎？」
「不。她有很多姓。有時候姓李，有時候姓吳，有時候姓張，每隔二十年換一個姓。百家姓被她用了一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