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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尋找鬼書

    那隻猴子將燈泡大小的眼睛轉對我,微紅的臉皮擠出一個皺巴巴的笑,還頗有幾分得意的神『色』,問道:「難道你也不記得我了嗎?你爺爺年紀大了,也許記『性』不好;你是讀書娃子,記『性』應該不錯的嘛。」
    我料不到它居然跟我套起近乎來。我遠遠沒有爺爺那樣鎮定,兩隻腳居然有些抖。我想說我不可能認識它。但是嘴巴張開來,我卻失了聲。
    那猴子步步走近。
    「今天我來問過你們路啊。你……」猴子抬起它『毛』茸茸的手臂指著我,「你還在那條河旁邊跟我見了一面,聊了幾句呢。你怎麼不記得?」
    「你是……猴……子?」我終於努力的說出了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它居然笑了起來,它的笑聲跟它的模樣一樣令人不舒服。「哈哈哈,我就說嘛,老人家不一定記得我,但是你肯定記得我。」
    爺爺正要說什麼話,卻立即被猴子打斷。它收起笑容,面『露』『迷』『惑』,說道:「咦?你怎麼知道我就是猴子的?我以前好像沒有告訴你呀?」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它也沒有等我回答的意思,繼續說道:「我的確叫侯梓。侯是諸侯的侯,梓是一個木頭旁加一個辛苦的辛字。」
    這話一說完,我的視覺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剛剛明明看見的是一隻猴子,這會兒一看,卻是白天遇見的那個像猴子的人。
    在我還傻愣愣不知所措的時候,爺爺已經將手伸了過去,握住侯梓的手,說道:「你好,你好,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唉,上了年紀,記『性』是越來越差了。」
    侯梓不避不讓,大大方方的跟爺爺握了握手,笑道:「快別這麼說,我看您還健旺著呢。瞧您這身子骨,還像鐵打的一樣。」
    爺爺呵呵一笑,側身道:「哪裡,哪裡,就算是鐵打的,也銹成爛鐵了。你今晚住在我們村裡吧?要不要進來坐一會兒喝杯涼茶?」
    我也連忙側了一下身,想讓他進屋。但是後面的竹床將門口堵得嚴嚴實實。彷彿唯有它不歡迎侯梓進來似的。
    侯梓擺擺手,笑嘻嘻道:「不用坐啦。我來就是想跟您請教一下。」
    我心裡立即一個咯登。
    爺爺也想不到他突然說起這個,同樣有些驚訝。但是爺爺很快就鎮定下來,和顏悅『色』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進來邊喝茶邊聊不是一樣麼?」
    侯梓仍舊擺手,好像他除了擺手不會別的動作。但是他接下來的口氣完全沒有動作那麼客氣。他問道:「我就請教您一個問題,您覺得這個雨是今天夜半下呢,還是明天一大早下?」說完,他胸有成竹穩『操』勝券的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睛裡發『射』出寒光,直直的盯著禮貌待客的爺爺 。
    「從星宿來看,應該是夜半下雨啊。」爺爺轉頭看了我一眼,彷彿要我給他作證。「我剛剛還跟我外孫說起這個呢,應該錯不了。」
    侯梓一邊嘴角提起,似笑非笑道:「可是我就偏偏不這麼認為呢。我覺得應該在明天一大早下。」
    我已經按捺不住,問道:「為什麼?」
    侯梓冷笑道:「沒什麼。我認為會在明天一大早下,就肯定在明天一大早下。」
    爺爺臉『色』變得難看。
    我當時不太明白侯梓說這話的意思,倒也不是很生氣,只是覺得這個人也太誇誇其談了。我心裡還想著等明天早上了要羞辱他一下。
    說完,侯梓轉身就走,影子又在巷道裡消失了。
    雖然我聽見他的腳步越走越遠,在空洞的巷道裡格外清晰。但是我感覺他還躲在黑暗的房屋的影子裡,隨時隨地偷聽我跟爺爺的動靜。我走到了地坪中間,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音,期待聽到細細碎碎的腳步挪動的聲音。
    可是沒有。
    爺爺在門口喊道:「不用看了,他已經走了。我們把竹床搬進來吧。」接著聽見「啪」的一聲,爺爺『摸』著胳膊道:「今天的蚊子挺多。」
    「這是請教問題的態度麼?真是沒一點禮節。」我有些不滿。
    「他的話有深意的。」爺爺已經抬起竹床的一角,等著我去抬另一邊。
    「深意?有什麼深意?不就是問問今天晚上是不是有雨嗎?」因為爺爺經常跟親家潘爺爺討論預測占卜的問題,所以我對侯梓這次貿然的詢問也不是特別在意。
    爺爺指著竹床,說:「先把它抬進來再說。」說完,爺爺咬牙用力將竹床的一端托起。我急忙上前去幫忙。
    將竹床靠著牆壁放下,我拍拍手,問道:「爺爺,你說他有深意,到底是什麼深意啊?我怎麼覺得沒什麼。」
    爺爺立起兩個手指,說道:「他告訴了我兩件事。」
    「兩件事?我怎麼連他說一件事的聲音都沒有聽到?」我看著爺爺的兩個被煙熏得枯黃枯黃的手指。
    爺爺一笑,說:「第一,他告訴我,他明天一大早會去辦一件大事。第二,他希望我不要『插』手這件事情。」爺爺收起手指,扶著竹床坐下。
    「啊?」我撓著後腦勺,不知所云。
    爺爺解釋道:「從星宿來看,這雨是必定在夜半下的。他既然堅持說明天一大早才能下,就是要證明給我看,他比我在預測占卜方面要厲害得多。他甚至有改變氣象的能力。他這是在警告我。他不說明天中午或者晚上,偏偏說一大早,暗示他在明天一大早有事情要辦。也許,他以為我知道他要做什麼事,所以乾脆擺明了說。」爺爺邊說邊敲竹床,發裂的竹筒裡發出沉悶的聲響,好像寺廟裡敲木魚的聲音。
    「其實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我問道。我站著,低下頭來看坐著的爺爺。從這個角度看去,爺爺臉『色』的溝壑更加明顯。
    「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我知道,他明天一大早必定要去林家竹的墳上。那個鬼書,也肯定是在墳上有用處的。」爺爺說道。
    爺爺說的有幾分道理。侯梓既然在去林家竹墳上的半途折了回來,回來又是為了尋找鬼書,那麼鬼書肯定是要在墳上派上用場的。侯梓來這裡說這番話,或許是因為老河旁邊聽小孩子們說到了爺爺,也或許是因為老河旁邊碰到了我,就猜測是我或者爺爺拿來他的鬼書。
    「肯定沒好事。」我憑著直覺說道。「總不是為了拜祭林家竹吧,如果是的,就沒有必要掩人耳目。」
    爺爺點頭,道:「他也就沒有必要特意向我說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