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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酒灌蛇洞

    瑰道士見選婆不說話,故意問道:「那個馬師傅不願意幫你,是吧?」
    「你怎麼知道?」選婆問他道。
    「呵呵,肯定是夜叉鬼已經知道這個地方的捉鬼高手是他,事先向他說了不要『插』手這件事。他膽小,不敢逆著夜叉鬼的意思,所以不答應你。」瑰道士說。
    「你怎麼知道的?又是算到的嗎?」選婆『揉』『揉』手腕問道,他已經亟不可待要去家裡的西北角挖那條土下三尺的白蛇了。
    瑰道士笑道:「不管你怎麼想,現在就只有我們自己對付夜叉鬼了。」
    「讓我再想想吧。」選婆心不在焉說道。他此時腦袋裡只有那條白蛇了,其他的都是耳邊風,聽不進去。
    選婆無心跟瑰道士再多說,兀自打開門回到屋裡,急忙到處找鋤頭。瑰道士見他這樣也沒有辦法,只好揚揚手裡的鏈子,驅趕著紅『毛』鬼回到山爹原來的家裡。
    找到了鋤頭,提了一大罐白酒,選婆來到房子的西北角,開始掘挖。他對瑰道士的話仍是將信將疑。
    挖到兩尺深的時候,果然發現發現一個拇指大小的地洞,不像蛇洞。這個地洞被他挖成兩斷,因為他事先沒有找到外面的蛇洞,所以分不清那頭是入口,哪頭是出口。他靈機一動,用漏斗引了酒朝兩個洞裡都倒酒,看哪個洞裡的酒水回流出來,哪個洞就是出口;另外一個不回流的理所當然就是入口了。
    十幾年前的農村,老鼠非常猖獗,晚上人們睡覺的時候經常聽見老鼠在瓦上樑上床頂上跑來跑去的撒歡。人們往往想盡了各種辦法對付這些討厭的老鼠。比如我還只有四五歲和爸媽睡在一起的時候,每次睡覺前聽到老鼠沙沙吱吱響時,爸爸便躺在床上學貓叫,學貓叫幾聲後又學老鼠叫。當然學貓叫的時候要叫得有氣勢,威嚇躲在角落裡的老鼠,學老鼠叫的時候要叫得淒慘,彷彿它們的某個同伴已經被前面的貓抓住了,它的同伴正在貓爪下痛苦哀號。
    現在想來很好玩,但是對付這些老鼠還真有效。
    另一種辦法就是像選婆那樣澆灌發現的地洞。不過不是用酒,而是用開水。那時小販那裡雖有老鼠『藥』叫賣了,但是為了省錢,有人發明了這種土方法。找到老鼠洞後,將剛剛燒開的水往老鼠洞裡灌。躲在洞裡的老鼠自然無路可逃。
    選婆的辦法跟這種灌開水的辦法差不多,只不過選婆是要灌醉白蛇,不是要燙死它。一罐酒倒了一半,才看見洞口開始漫出酒水來,看來洞裡已經填滿酒了。
    選婆拍拍手坐下,點上一根煙抽完,約『摸』那條蛇已經醉醺醺了,才重新拾起鋤頭接著挖。
    這時選婆挖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將那條還沒見面的白蛇一下鋤成兩段。泥土味裡混雜著酒水香味飄進選婆的鼻子。
    而此時的爺爺還在水田里挖水溝,其實現在的時節離收割已經不遠,水溝要不要拓寬已經無足重輕了。爺爺看著選婆遠去的背影,很不是滋味的歎氣,抖抖索索著伸手到兜裡,卻沒有掏出東西來。
    原來他忘記了揣兩包煙帶身上。如果是平常,爺爺總要在身上揣包香煙才能安心去田地裡幹活的。就是手拿鐮刀收割稻子的時候,爺爺也要嘴上叼一根煙,不過不點燃,因為怕煙灰掉在已經割倒的稻稈上引起火災。但是坐在田埂上稍作休息的時候,他便急急忙忙先 點上嘴上叼得變形的香煙。
    爺爺丟下挖溝的鋤頭,拍拍屁股坐到田埂上,隨手摘了一根野草橫放在鼻子前,用嘴巴的上唇和鼻子抵住,像平時要「戒煙」的模樣。爺爺將雙手枕在腦後,就這樣躺在窄小的田埂上,眼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
    爺爺每次帶我到田里來幹活,我就躺在田埂上看天空,偶爾和爺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微濕的山風從我臉上拂過,漂浮的白雲在我眼前變化無窮。
    現在的我仍很懷念那個時候,無憂無慮。那時的我什麼都不用『操』心什麼都不用想,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管做得對還是做得錯,做對了得到老師父母的誇獎,心裡樂滋滋的;做錯了頂多挨老師的教鞭挨媽媽的責備。即使挨了罵,也不妨礙我第二天仍高高興興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現在,總有做不完的事情,總要考慮前前後後許多的問題,生怕做錯了什麼,雖然再也沒有老師和父母的當面責備。前面的路不是等待著我的腳步走過去,而是向我跑過來,迫使我不得不連忙抬腳行走,心慌意『亂』。
    那時閒下來的我非常享受爺爺的水田邊那陣山風,頭頂清澈的藍天和純潔的白雲。現在偶爾回到爺爺家,即使在原來的那塊田邊躺下,心境也已經不同了,風不再是當初的風,雲不再是當初的雲。爺爺,也不再是當初的爺爺。只有他手中的煙,仍是沒有任何改變的燃著,縈繞著我幼時的種種回憶。煙霧進入我的眼睛,於是眼眶濕潤,不知道是煙的質量不如以前了,還是其他的原因。
    我不知道,爺爺現在在水田里勞動的時候,會不會再想起他那時的外甥,那個悠閒又好奇的盯著天上的雲看整整一個上午的外甥。他在想到我的時候,會不會也感慨萬千,潸然淚下。那條黏濕的田埂,會不會記得曾經有個男孩依偎在它的懷裡,翹起調皮的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