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投水

    我聲音哽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想起我了，你真的想起我了嗎？我是駱靈，我是駱靈……」
    他走了上來，抱住了我，蒼涼的眼淚落了下來，他啞著聲音說：「我知道，我知道這只蛇妖是柯謹言的前世，我把你們壓入大牢，就是想讓他帶你離開皇宮，給你自由的生活，而假『駱靈』也是為了讓你恨我，可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回來，我不該這麼自私，不該接近你，讓你來到古代受這樣的苦，不該就這麼死了，留下的所有都讓你一個人承受。 」
    我緊緊的抱住了他，哭的一塌糊塗，我無法用言語來描述我現在的心情，我只想抱著他，直到生命枯竭的那一刻。
    邪君他背過身去，不想看到我們兩個的你儂我儂，可是這樣的你儂我儂，卻是最後一次了，我也算，抓住了歲月的尾巴。
    我說：「屠冥，一切都不重要了，以後，我們好好的在一起，邪君他會救你，你不會死的。」
    屠冥鬆開了我，用手擦著我的眼淚，眼底，有望不到的驚喜，他說：「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出我就要死了的真相，現在，只要屠冥能活著。
    我騙了他，但是我相信我的謊言，是善意的。
    屠冥的眼睛輕輕的合上，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風中好像夾雜著一句淡淡的話：「駱靈，我愛你，答應我，我們要永遠的在一起。」
    他如同紙片，飄在了地上，緊緊的閉著嘴唇，好像永遠不會再張開了一樣。
    時候到了！
    邪君沒有說半個字，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鋒利的指甲塞進了自己的胸膛，我聽見了扎進肉裡的聲音，滾燙的血，似乎都噴在了我的臉上，我的嘴唇在顫抖，心裡好像有一隻蟲子在啃咬，它巨大的敖，硬生生的扯下我的一塊肉。
    我疼的跌倒在地上，看著邪君痛苦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好像千古罪人。
    他猛的一用力，就扯出了自己的心臟，血淋淋的，還在噗通噗通的跳動,我嗓子一甜，一口污血吐了出來。
    邪君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把那顆跳動的心，喂近了朱祐樘的嘴裡，不知道他點了什麼穴位，朱祐樘開始自己吞嚥起來，我喘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定。
    柯謹言，如果下輩子我先遇到了你，我一定會嫁給你，此生，注定要負了你。
    兩行清淚潺潺而下，我死死的盯的屠冥，想要把他永遠的刻在記憶裡。
    再見了，我最愛的人……
    邪君的胸口，成了一個黑洞，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過來，血，流了一地，他對我揚起一個笑容，說：「說好了，我們一起死，下輩子，你要嫁給我。」
    他抱起了已經奄奄一息的我，飛簷走壁，依然瀟灑。
    我害怕的抓著他的衣襟，即使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也抓不緊。
    我說：「邪君，一路上，謝謝有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許早都死了，下輩子，你千萬不要還是這麼的傻。」
    耳邊是呼呼而過的風，不知道我這一段飽含深情的話，有沒有磨碎在風裡。
    邪君他仍是繃著個嘴角，如果不是因為愛情的牽絆，他一定會活的非常的精彩。
    我沉重的合上了眼皮，因為我太累了，好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直到有一個人在呼喚我，我才再次的睜開了眼睛，邪君的臉就像是刷了一層白漆，這樣的白，讓他的五官看起來特別的分明，我發現，邪君的那雙狹長的眼眸，分外迷人，就像嵌著兩顆價值連城的黑曜石。
    我還在他的懷抱裡，明顯的感覺到他的力氣越來越小,邪君淡淡的對我說：「我們到了，你看一下。」
    我看到了黑龍潭，幽深的潭水好像通往未知的遠方，就像一面沉靜的鏡子，靜靜的映照著世人。
    能死在這裡，也不失浪漫。
    我心照不宣的對他笑了一下說：「邪君，我對這個地方很滿意，特別的浪漫，搞得我現在迫不及待的想死了呢。」
    邪君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臉蛋，聲音沙啞的說：「好，成全你，下去之前，我想對你說一句話，現在的你特別的美。」
    「那就好，我要漂漂亮亮的死。」
    話音一落，邪君便抱著我，墜入潭裡。
    潭水呈墨綠色，我的手和邪君緊緊的牽在一起，長長的黑髮在水裡飄散，我感覺不到痛苦，一直和他對視，然後淡淡的笑。
    他說：「下輩子如果你先遇到我，一定要嫁給我。」
    我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身體一點一點的呃下沉，潭水進入我的鼻腔，胸腔，然後……喪失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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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睜開眼，四週一片漆黑，密不透風，這裡，難道就是地獄嗎？
    可是為什麼一點光也沒有。
    「邪君？屠冥？有人嗎？」
    如果我死了的話，為什麼沒有看到牛鬼蛇神，黑白無常，應該會有陰差押送我啊，不可能是現在這般的平靜，我壓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動了一下，這輕輕的一動，就撞到了手邊的硬物了，是塑料材質。
    塑料？
    我疑惑的摸了過去，待摸清楚是個什麼東西的時候，心中一涼，這……竟然是個手電！
    「啪！」的一聲，我打開了手電，手電上落滿了灰，經過我這麼一動灰塵飛了起來，嗆的我直咳嗽，光線昏黃，但我還是看出了這是那裡，手電在我的手裡，四處打晃，因為這裡……是我離開的地方。
    也就是，張月笙和屠冥屍體擺放的地方！
    我把手電照向當日胡三法倒下的地方，可那裡，卻空無一人。我從石台下去，卻聽見任何的響聲，這是怎麼回事？
    我把手電照向自己的身體，竟然看到了身後的石台，我的身體呈半透明狀，對了，我的**被紀念慈寄居著的，這只是，靈……
    難道說我的靈魂，從古代回來了。
    我這一照，便瞧見石台上有一張泛黃的紙，疊了起來，用石頭壓著。
    我走了過去。把手電光開到最大，讀著信紙上的內容，僅看到第一句話，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那只是兩個字——丫頭……
    是胡三法給我寫的信。
    丫頭：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老頭子我已經仙遊去了，不要覺得虧欠我，我老頭子是陽壽已盡，也活夠了。有一件事情是我擅自主張，就是讓你的靈魂在死後會回到現代，我的道行不高，所以能讓你在古代待的時間不是很長，我沒有告訴你，是想讓你自己去經歷，只有自己經歷了，得到的感悟才是最真的。
    丫頭，我不管你們兩個的結局是什麼，你答應我老頭子，一定要快樂，積極的活下去。一輩子，能有一個愛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愛自己，也是人生一大幸福，有一段值得一輩子回味的記憶，也是一種得到。
    還有，如果你叫我一聲爺爺，我就死而無憾了。
    淚水打濕了信紙，我嗚咽著叫了一聲爺爺，多希望胡三法能夠聽見，因為他的新潮，像個小孩子一樣，所以我從來都沒有叫過他一聲爺爺，沒想到，這竟然是他的願望。
    就在這時候，燈閃爍了幾下便滅了，我一下子慌了，這可怎麼辦，雖說我現在是一團氣，可是並沒有夜視能力，我怕黑。
    我聽到有腳步聲，好像有人走了過了，會在這裡出現的，能是誰呢。
    我弱弱的問了一句：「誰。」
    但是回音我的只有空洞的回音，那人微弱的呼吸我都聽得見！
    她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挺小，骨頭也細，是個女人！
    突然間，她開了手電，我看清了她的臉，驚訝的說不出話，竟然是我的臉。
    我試探性的叫：「紀念慈？」
    她笑了笑說：「是我，三法師父早在你去古代，就把一切告訴了我，只要你回來，就把身體還給你，這將近一年的日子，是他給我的一個贖罪的機會。」
    她的臉上掛滿了憂傷，我知道，她是捨不得這個世界。
    我剛準備開口，她接著說：「駱靈，你可以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
    我點了點頭。
    她說：「痛過這一年的相處，我已經把你的爸爸媽媽當成自己的父母了，我從小是個孤兒，長得又不漂亮，所以處處的遭人家的白眼。我的人生路上，沒有一個人去給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所以我才會虛榮心作祟，誤入歧途。經過這一次的反省，我算是懂了你的話，人長得漂不漂亮無所謂，關鍵是要活的漂亮，活的漂亮，別人才會尊敬你。我想，再給你的爸爸媽媽做一頓飯，吃一頓最後的晚餐。」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我突然覺得，我不該這麼自私。
    我和她一起回了家中，夜漸漸深了，一向早睡的爸爸媽媽竟然在等『我』回家，『我』一進家門，媽媽便迎接了上來，把『我』抱在懷裡，擔憂的說：「靈靈，你怎麼今天會這麼晚回來，擔心死媽媽了。」
    紀念慈抱住了我媽，帶著哭音說：「媽，我錯了，不該讓你擔心。」
    我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為此時此刻，她們才像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