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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屠冥我好想你

    我點點頭,對她說:「回去吧。 」
    回到寢宮的時候,看到匾額上有三個大字『坤寧宮』。
    之前在故宮裡見過坤寧宮,十分的氣派,只是和現在所見的有些差異。清代拿來祭祀用的,而現在,這麼大的房子,只是我的寢宮,不知怎麼的,竟然有些孤獨。
    也是,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邊又是一群素未相識的人,自己的身份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沒有一些異樣的感覺,我還真得佩服自己的適應能力。
    金黃的琉璃瓦,朱紅的高牆,在它的宏偉與繁華面前,我是那麼的渺小,渺小到讓我意識到這個地方根本就不屬於我。通往宮殿的是青色石板堆砌的路,下面是宮女太監住的地方。
    現在,我就站在這裡,五百多年前的坤寧宮,一切就好像做夢一樣。
    還沒有坐定,門外風風火火的走進一個人,他的言語裡帶著欣喜:「笙兒,笙兒你可醒過來了。」
    我的心底特別的興奮,因為這聲音聽起來特別的熟悉,不知道那張臉會不會和屠冥一樣。我在那兒坐立不安,跟有一萬個小人在肚皮裡打鼓似得。
    「笙兒。」
    隨著一聲呼喚,我抬起頭。
    眼前的人穿著赭黃色的龍袍,窄領寬袖前後肩秀龍盤帶樣式,襯得他的身邊魁梧有力,挺拔威嚴。頭上帶著倆翅烏紗翼善冠,他和現代的長相一模一樣,只是更加的飽滿,真實。
    我之前搜過朱祐樘的畫像,面如飾粉,濃眉大眼,唇紅齒白,單看面相就能感受他內在的儒雅,與溫和。
    真實的他比畫像帥了不知多少倍,沒那麼胖,也沒有小鬍子,面部輪廓分明,一如我初次見到他的那樣,冷酷中帶些邪魅。他的皮膚確實很白,那雙俊俏的桃花眼裡,如蕩漾著春水一般,挺直的鼻子上泌著細汗,紅潤的嘴唇吁吁向外吐著氣,顯然剛剛是跑過來的。
    「笙兒,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痛?」他眉眼裡,焦急的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擦了擦偷偷跑出來的眼淚,笑著對他說:「不痛,我只是太高興了。」
    他有些訝異的看著我,說:「笙兒,你以前從不和我以『你、我』相稱,說夫妻之間也要守禮儀,怎麼今天卻不在乎這些稱謂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忍住心裡想哭的衝動,垂了一下眼睛對他說:「昨天夜裡我做夢夢到了一個仙境,那裡的人們和我們穿的衣服一點也不一樣,建築也不一樣,沒有等級之分,也沒有禮教的束縛,他們都可快樂了,我還和一個女子交了朋友呢。」
    他聽著這些與他的統治違背的東西,竟沒有生氣,反而樂呵呵的聽著,見我停了下來,他便問:「這就沒了?」
    我尷尬的笑了一下,說:「當然還有,之後我跟這女子分別的時候,她對我說她生活在五百年後,她的名字叫駱靈。」
    「駱靈?」他低低的重複了一句,我的心立刻像被人揪住了一般。
    他溫潤的指尖輕輕的點了一下我的鼻子,笑嘻嘻的說:「這名字不及笙兒的好聽,肯定也沒笙兒漂亮。」
    我的臉上仍然掛著笑臉,可是整個人,好像被推下了懸崖……
    他果然忘記了一切,連他去現代找張月笙的轉世也忘得一乾二淨,對啊,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張月笙活了過來,他又何苦記得那些虛幻的曾經呢。
    面前的這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是朱祐樘,不是那個會向我撒嬌、賣萌的屠冥,眼前的朱祐樘,他根本不記得有駱靈這個人。
    我的心好痛,感覺快要不能呼吸了……
    這並不是我矯情,而是張月笙的這具身體,已經病入膏肓了,如果是這樣,我的回來,不就沒有半點意義了嗎?
    「傳太醫,傳太醫!」
    朱祐樘抱著我,渾身都在顫抖,他在擔心我,不,他擔心的只是張月笙,他已經忘記了駱靈這個名字,如果我告訴他我是住進了張月笙的身體裡,他一定會殺了我。
    當時為什麼沒有考慮這麼多,這才第一面,我就已經不能接受他把我忘了的這個事實,那天,你明明從背後抱著我,說不想忘了我的,為什麼,要不講信用!
    我的手撫向他的臉,滾燙的眼淚落了下來。
    「屠冥……屠冥你在哪?我好想你。」
    抱著我的朱祐樘,渾身一僵,緊握著我的手,漸漸地鬆開開,我合上了沉重的眼皮,依稀見聽見他身上的珠玉散落一地的聲音。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我終於從混沌中,走了出來……
    有一股熱流滴入我的嘴裡,一滴、兩滴、帶著甜腥味,不住的往我的喉嚨裡鑽,粘在臉上,像螞蟻一樣。我緊閉起嘴巴,就有一隻蒼勁的手捏住我的下巴,我不受控制的吞嚥嘴裡的液體,那種味道噁心極了。
    我猛的掙脫,眼睛清明了起來,那張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臉……
    我支支吾吾的說:「柯……柯謹…言。」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甩到了一堆稻草上,我這才發現我竟然不在皇宮裡,這是哪?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他硬如鋼筋的手便伸了過來,掐著我的脖子,眼裡似乎躥出了兩團火焰:「柯謹言是誰!」
    這張和柯謹言一模一樣的臉,看起來更加的凶,頭髮是披散下來的,濃黑的眉毛尾端上揚斜插入鬢,狹長的眸子裡帶著深深地邪氣,鋒利的嘴角此時正怒火朝天的緊抿。
    現在我的身體是張月笙,有這麼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不裝柔弱實在是太可惜了,我使勁的擠,終於擠出了兩滴眼淚。
    他掐著我的手明顯的小了力氣,冷冷的哼了一聲,嘲諷似得說了一句:「你還會哭。」
    我揉了揉發痛的脖子,把嘴角的血跡給擦了去,不滿的說:「你沒聽過女人是水作的嗎,不會哭才怪。」
    他會不會是柯謹言的兄弟?對了,這是柯謹言的前世,他可能不叫柯謹言吧,我看我的腦子才是水作的。
    「聽聞懷孕的女人會變傻,你怎麼反而伶牙俐齒起來了。」
    一看到他那張宛如地獄修羅的臉,我是半點和他開玩笑的心情也沒有了,搞不好,一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了。我也不敢問他皇宮戒備森嚴,他是怎麼把我弄到這裡來的,只好把疑問都吞到肚子裡。
    他離我幾米遠,此時正有一下沒一下的往火堆裡添柴火,緊抿著嘴,和柯謹言一樣,都應該叫不高興。橙紅色的火光襯得他面部線條柔和了不少,他的另一隻手隨意的搭在膝蓋上,我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發現他的手腕處正往下一滴一滴的滴著血。
    我藉著火光,看了一眼我之前擦嘴的手臂,上面猩紅一片,是血跡。
    難道他剛剛在往我的嘴裡滴血……
    可是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是盯著火光,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
    看來有些東西真的會遺傳,在他和柯謹言的眼裡,無關生死的傷口,都是可以忽略的。看到他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就莫名的來氣。
    我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來一塊,然後走到他的跟前,不由分說的拿起他的手臂,把他的袖子往上擼了擼,他有些抗拒,好像這種距離已經是他不能接受的範圍了。
    傷口觸目驚心,他也太實在了,割這麼大的口子,當自己的血不要錢啊。
    「別亂動。」我不耐煩的說道,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我都沒覺得有啥。
    我邊給他處理傷口,邊不經意的說道:「你為什麼要給我喝你的血。」
    他沒有回答我,然後把頭扭向了一邊,我心想,愛理不理。
    本著『醫者仁心』的態度,我還是囑咐了幾句:「不要碰水,我也不認識草藥什麼的,你自己去藥鋪買吧,對了,你有沒有錢?」我把手上的鐲子摘了下來,給了他:「這個給你,夠買藥的了吧。」
    其實,我這麼迫切的把鐲子給他,也是想在物質上感謝一下他,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剛剛是在救我。
    沒想到,他一把打掉了我手裡的鐲子,把我撲到在了地上,狹長的眼底凝結著厚厚的冰霜。
    「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能把所有的事情當做沒發生。」
    我聽到他這句帶著故事的話,並沒有感到愧疚,因為我不是張月笙,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縱然他很凶,偏偏我是吃軟不吃硬的人,況且他喜歡張月笙,自然不會對我怎麼樣,我一臉輕鬆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他聞言,愣了一下,璇即怒火叢生,咬牙切齒的對我說道:「你竟然忘了我的名字!」
    我故作天真的看著他,說:「你不是說懷孕的女人會變蠢嗎,我會忘記你叫什麼也正常啊。」
    想到孩子,我的手搭在小腹上,似乎能感覺到裡面有一個小生命在長大,在現代,我快十九歲了,那個年紀,離懷孕這個詞好像還太遠。可是現在……我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怎麼去形容。
    有害怕,有恐慌,有期望,有甜蜜。
    只是一想到這個孩子,是屠冥和張月笙的愛情的結晶,我的心裡就特別不是滋味。
    看來,我一時半會兒是走不出這個怪圈了。
    正思索間,兩片薄涼的唇含住了我的嘴巴,我就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渾身緊繃,一動不動。
    他冷冷的聲音如同掀起一股冷風:「如果再露出那樣的笑容,信不信我讓這個孩子消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