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千年歲月大夢一場(上)

    孫小軍帶著我走了兩步，邊走邊說道：「你今天很走遠，真人好像有別的事情。」孫小軍很單純，說話很實誠，我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叫林大南，我叫蕭棋。」我重現介紹了自己，「這是我的小狗，名字叫做小賤。」
    孫小軍道：「嗯，我勸你一句，真人要找你問話，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回答，不要說假話。」孫小軍給我找了一間廂房，畢竟是修道之人，房間的條件不會太好，油燈晃悠悠，差點就要熄滅。
    孫小軍送來了一床被子，還端來了一盆炭火，道：「記住了，晚上老老實實睡覺，不要動壞心思，肯定有人暗地裡盯著你。」
    我想了一會，蔡健康或許就是這個晚上盯著我不放的人，只要我半夜逃走，就會坐實他的說法，顯得我鬼鬼祟祟，不是來幹好事。
    孫小軍雖然單純，但絕對聰明，從旁敲擊我注意蔡健康。
    我點頭說道：「好的，孫小軍，謝謝你，你真是一個好道士。」
    孫小軍一走，我起身，發現門口果然沒有人守著，只是覺得院子安靜得奇怪，把東西放下來，貼在地板上，拚命地要聽一聽巨龜的叫聲，可已經聽不到了，好像這巨龜一下子就安靜。
    我猜測這朝天宮下面肯定有一隻巨大的烏龜，歷史久遠，身型巨大，而且很通人性。
    巨龜忽然發出聲音，絕對是有原因的。
    但現在也沒有了，烏龜的叫聲有很多起因，其中有一個是餓了，另外一個是生病。這巨龜是天柱峰之上，可能是鎮守武當的神獸，或許是一隻玄武也說不定。
    不知不覺之中，還是想遠了。我從地板上站起來，在屋裡面走動兩下，看到外面有似有人影在動，急忙把油燈給吹滅。就在這時，只看到黑包裡面玉尺的藍光發出，分外地明亮。
    我把玉尺拿了出來，只覺得一股暖流傳來，趴在炭火邊睡覺的狗小賤也探起腦袋，過了一會，才安靜下來。
    我正覺得奇怪，藍光之中，我感覺眼前一黑，就如同一場夢一樣，身不在何處。我正想，難道我睡著了嗎？
    我卻看到了謝靈玉，和我初次見到他是一樣，藍色的衣服，美麗的雙眼，以及那一股絕世無雙的氣質，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深情，我想跑過去將她抱住，可是怎麼也跑不到她的面前。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有一個謝靈玉？
    我不禁地想。
    我抓不住謝靈玉的手，只覺得謝靈玉在藍光之中，分外地美麗，分外好看。
    我覺得好久都沒有看到她了，到底有多久，好像有幾十年那麼長，或者說上百年上千年那樣長了，難道她一直都在這裡。
    我無法靠近謝靈玉，謝靈玉款款走來，嘴角帶著微笑，眼神卻佈滿了憂傷。
    我開口要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一刻，我惟願時間停頓，惟願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謝靈玉走到我的面前，我上前將她的手抓住，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抓不住她的手。
    謝靈玉笑了，她道：「蕭棋，這是我留在玉尺之內的一個幻夢，等你醒了之後，我就不會再存在。」
    我這才明白，原來我已經在玉尺裡面，可整個幻夢，只要我離開玉尺，就會解開的。
    我道：「如果是這樣，我惟願這一場夢永遠都不要醒，就這麼看著你。」
    謝靈玉搖搖頭說道：「你啊，不要說胡話。有些問題我必須告訴你，但又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好，所以我選擇這麼一個辦法。」
    我問道：「有多長時間？」
    謝靈玉道：「天亮就要醒了，咱們就要分開，你將永遠不會見到我，畢竟魂魄已經轉世，我用了一部分功力才能造出一個幻夢在玉尺裡面。」
    我覺得時間短暫，連忙問道：「可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打算，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謝靈玉道：「之前我們已經爭論過，這些問題就不要再提了，咱們終究是人鬼殊途。我知道有一種戀愛叫做柏拉圖之戀，咱們就是那柏拉圖。」
    剎那間我淚流滿面，一時之間找不到話說。
    在三亞的天涯海角，謝靈玉附身郭七七身上，當時我們有過激烈的爭鬥。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謝靈玉選擇退出，她要成全我活下去，她讓郭七七嫁給我，成全我缺木之命。
    種種情緒，種種經歷，一時之間，我不由地淚流滿面，控制不住。
    我曾經發過誓言，不再流淚，不再軟弱，可這個時候擋不住，忍不住。
    謝靈玉笑道：「蕭棋，不要脆弱，不要悲傷，你要勇敢起來。你記住我的話，不管你在什麼地方，都要堅強起來。」
    我點頭說道：「當年，我和你，帶著小賤，帶著小貓，走遍大江南北，是何等的快樂，是何等的自由。到如今，小貓不見了，就連你也不見，只剩我和小賤，我都覺得不開心，我都不高興，如何能夠堅強起來。」
    當年，江城突變，尋找七竅玲瓏心流浪雲南，從雲南一路，進入北泰清邁，而後去雲南，進入藍月山谷，一路奔波回到了江城，之後在西安有舟筏之說，謝靈玉沉入地府之中，約好三年再見。
    後來，我在黑蛇潭得到謝靈玉的身影，趕往納木錯湖，在藏北高原相見，那一回差點死在了賀茂大師的手上，劫後餘生。感覺新的生命就要來臨，而五年餘壽卻又是重重考驗。回到江城之後，謝靈玉教了兩個月的五行蟲術，爭論不已，謝靈玉趕赴三亞，為我搶婚。
    當初的小貓已經死了，現在謝靈玉又要走了。
    我如何能夠堅強起來？
    生命中最為貴重的東西，永生也不會回來了。
    我已萬箭穿心。
    謝靈玉想要扶住我，但是卻沒有力氣，道：「蕭棋，你別忘記了，你現在有家室的人。你的後代是你新的力量。記住我的話，你要好好地活著，為了那一雙兒女！」
    我點點頭道：「你放心，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但我活著，和你存在並不矛盾的。」
    謝靈玉傻笑道：「你是真傻還是加傻，那女兒可是我的魂魄，雖然忘記了記憶，但你必須對她好，你必須把她養大，能答應我嗎？」
    謝靈玉憂傷的眼睛看著我，滿懷光明。
    我點點頭答應了謝靈玉。
    我想了一會，道：「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你到底要做了什麼事情。」
    謝靈玉笑道：「蕭棋，我都告訴你。我和郭七七商議過了，我的魂魄進入嬰孩體內，我開始新的生命，舊的記憶不再擁有，這樣對你和我都是一件好事情。可到現在才告訴你，是因我知道你不願意這麼做。可是，蕭棋，你不能那麼自私的。這是我的機會，也是給你機會。」
    我又想了一會，道：「是，如果你早早告訴我，我肯定不會同意的。」
    謝靈玉笑了笑，如同一朵蓮花一樣美麗：「是的，蕭棋，我知道你我有情，但這情到這裡就會斷了。」
    謝靈玉換了一句話，道：「那女孩叫什麼名字？」
    我說道：「她的名字叫做蕭靈霜。」
    謝靈玉笑道：「靈霜、靈玉、靈玉、靈霜都是好名字。好的，我這個幻想沒有太多的時間，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告訴我吧。」
    我想了一下，問道：「你進去地府之中，如何從青銅門出來的，我見過鬼差fox，他也不是很明白，在地府你見過狐嗎？」
    謝靈玉道：「以前沒告訴我你，是因為我覺得告訴你……怕你會難過！」
    我道：「你就說說吧！」
    謝靈玉道：「我在法門寺離開，後來經過彼岸花到了冥河之上。我就在冥河漂泊，也不知道漂泊了多久，幾乎就要魂飛魄散，有幾回我差點被無常們發現了，是鬼差狐出手救我的。我想我精誠感動天地，沒有被他們抓住，而後我打聽了他的消息，發現根本就不在地府，好像是十八年前已經轉世為人了。」
    我知道這個人是誰，沒有追問。十八年前轉世為人，自然不是我的。
    我道：「那你怎麼從青銅門出來的？」
    謝靈玉道：「地府的巨大工程，和青銅門的工程是不一樣，但是也有少量的遇合點。我找了一個遇合點出來，然後走了很長時間，裡面有一些怪異的蟲子。後來，我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蜀南竹海了，出來後，我就去了藏北高原，去解開謝家的謎團，就在那裡和你見面，我本不用回來，只是想著要和你見一面，怕你就那樣死了，死的時候還是一個人。」
    說起來寥寥數語，但我知道走起來絕對不容易，這只女鬼，到底有多大的決心，歷經萬苦，要和我再見一面，。
    我道：「是這樣啊？」
    謝靈玉說道：「是的，蕭棋，記住，千萬不要走進青銅門，那裡面很恐怖！」
    我問道：「青銅門內部到底是如何構造的？」
    謝靈玉道：「冷！開滿了冰花，佈滿了毒蟲，最好不要進去。不過我想，可能是我們不適應那裡面，裡面有些怪蟲生活的很好。」
    我道：「嗯，那我再問你，你在最後一段時間裡面，和七七說了些什麼話，這些話是我不能聽的。」
    謝靈玉說：「我和七七商量，主要是幾個問題，第一個是我轉世為人，這個必須要瞞著你；第二個，是讓你多活一段時間。加起來是兩個問題。」
    我感動：「我活不活著，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你應該告訴我的。」
    謝靈玉說道：「傻蕭棋，我把郭七七嫁給你，怎麼能讓她守活寡呢，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了讓你躲過命運災禍的方法了，你不會死去的。」
    我不信地看著謝靈玉：「你不用安慰我了，蕭天將都沒有辦法，你又怎麼可能有辦法呢？」
    謝靈玉說道：「我從來是說話算話的，蕭棋，遇上我，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運氣。」
    謝靈玉這話是對的，的的確確，在我人生幾個重要的拐點，她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
    如果沒有她，我早已爛成一堆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