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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蛇蠱

    王祁氏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跳到我的肩膀上面。我反手一打,將蘋果接住,猛地丟了出去。
    王祁氏森森獰笑:「不乖哦……還我命來……」伸出雙手壓棺木,雙腿更是用力在我的肩膀上,使勁地往下壓。
    有抬棺人叫道:「好重。」我心中暗罵,這王祁氏估計是要吃定我,單手壓在棺木上,往下一拉,棺木何止千斤,當場就能壓得我腸子都冒出來。
    幾個抬棺人大腿在顫抖,棺木眼看就要滑下來。
    老虎不發威,把我當病貓。我肩膀猛抖,將陽氣之火焰抖亮一點。在人的肩膀上點著兩盞燈,是人的陽氣,一般遇鬼抖抖肩膀,能把陽氣抖旺一點。當然有鬼走過來給你吹滅了,那你就完蛋了。
    我騰出手,將玉尺拿出來,喝道:「玉尺在此,還不躲開。」王祁氏被玉尺藍光一撞,滾到地上。譚爺從坎上面跳下來,很是恐怖地叫了一聲。大家齊心用力,終於把棺材抬上去。
    我急忙去追王祁氏,不見蹤影,又給這狡猾的老太太給跑了。這個時候要是狗小賤在的話,也不容老太太坑我。
    陳富貴陰宅選的位置,風水不錯。棺木放進去就下土。咕咕……咕咕,一隻土蛤蟆往前一跳,落入土裡面,很快被埋住。陳富貴再三道謝:「多謝譚爺和蕭先生了。」
    我道:「不用謝我。我若是你,就好好對那小女兒。」陳鐵精臉色一白,不再說話。
    群山點點之中,藍光盈盈。不知道山裡面有多少孤魂野鬼。
    黑色尺子似乎一直都不安穩。
    我在附近一帶找了王祁氏的蹤影,都不見蹤影。譚爺辦完事情,跟了過來,道:「你剛才看到什麼了?」
    我道:「十五年前餓死的老太太。剛才跳到我肩膀上面。」譚爺右眼四處掃過:「不會吧。」譚爺一定看見了王祁氏,而且是他親手給王祁氏入殮的,為什麼還要問我?
    譚爺忽然問道:「你家裡還好吧。」我更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我看著時間已經是晚上二點鐘,眼皮一連跳了好幾次,覺得似乎有事情發生。
    我趕回去,路上想起傻蛋說起來的「有蟲有蟲的……」,還有黑尺不尋常的反應,晚上小賤瘋一樣地亂叫。越發覺得不安。
    很遠就聽到了小賤汪汪的叫喊聲,院子似乎籠罩了一股紅煞之氣。我一腳踢開大門,喊道:「爸,媽。」守在大廳之中的小賤黑毛落了一地,左眼的陰陽眼紅色快要轉黑,眼角流出了鮮血。客廳的燈光一閃一閃,母親和父親坐在椅子上,已經昏迷過去,臉上烏青。
    小賤的面前有一隻瘦瘦長長的怪蟲子,是水蛇身,全身上下散發著紅煞之氣,頭上頂著三枚怪釘子,嘴巴張開吐著紅色的信子,蛇身上長滿了黑色的小腿,這腿卻是蜈蚣的腿,數了一下,約莫九條腿。
    我狠狠地跺腳,罵道:「我操你祖宗。」
    我根本找不到名字來稱呼它。應該是屬於蛇蠱一類的蟲子,形體幾乎虛幻。
    而且絕對不是修土地廟的人玩得出來。這是更高明的蟲師才能玩出來。華夏大地,幾乎每個角落都有養蟲的習慣,其中以養蠱蟲最為普遍。以南方更厲害。吳越荊楚都有人養蠱。養蠱之中以雲貴湘西的蠱術最為鬼神莫測。
    其中蛇蠱、犬蠱、螳螂蠱、相思蠱、金蠶蠱最為普遍。
    而蜈蚣、蜘蛛、線蟲更是養蟲之人最為喜歡。
    肯定是挖出罐子裡面,放在油鍋煎熬,而蠱蟲的卵逃過了一命。我是五行蟲師,一般的蠱蟲對我沒辦法。蟲卵便藏起來,等我離開,目的就是對付我那沒有抵抗力的父母。
    父母是常人的身體,被紅煞之氣逼迫,已是暈厥過去,皮膚露出來的位子,有一些腐蝕了。若不是百鬼剋星的小賤,怕此刻見到便是一灘血水。
    我將衣服一撕開,繫在了臉上。我喊道:「小賤,活捉它。讓它帶我找主人。」小賤已是強弩之末,完全憑著叫聲鎮住這九腿蛇蠱蟲。見我出現,多了一股勇氣。
    九腿蛇蠱初次有了形體,被一隻黑狗逼迫,已是惱羞成怒。猛地爬動,鑽得很快,就往母親腳下而去,吃準母親抵抗力要弱。我自然不會讓它得逞,跑到母親面前,集中了念力,要控制著這九腿蛇蠱。
    我站在母親面前,要和蛇蠱進行交流。
    我問道:「是誰養的你?」
    蛇蠱的古怪的身子扭動,十分不希望接受我的控制。蠱蟲養成,往往帶有很強的念力,只服從它的主人。蛇蠱的意識裡面十分複雜,好像很多種尖叫的魂魄在裡面。養出蛇蠱的人肯定不簡單。
    從屬性上講,這種蛇蠱屬於土性的,被埋在土裡面,用毒蜈蚣餵養而成,而且多年不見陽光,吸進了不少有怨念的魂魄,使得它的意識一團迷糊,我能感覺到的,是它活下去的念力。它被我帶進家門,卻被油鍋煎,感知我一家三口的氣息,它要把我們三人殺光,尤其是對我的殺意最為濃厚。
    猛地,我感覺九腿蛇蠱對我的敵意增加數倍,紅色的信子「嗤嗤」地響著……
    九腿蛇蠱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力氣,拔地而起,在空中躲過我進攻的手臂,最終落在我的頭上面。盤在我烏黑的頭髮上面。
    九腿蛇蠱落在我頭髮上面,鑽的很快,應該是找我當目標,要從耳朵鑽進去。我以為這該死的九腿蛇蠱肯定不肯靠近我,因為我是五行蟲師,吃下了五蟲。
    五行之中木克土。我體內的木性蟲子「青木」可以收拾它。
    它對我攻擊,肯定是忽然受了某人指使。而且那人現在就在附近,因為九腿蛇蠱就是剛才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電光火石之間,我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我喊道:「小賤,你假死過去。」小賤過去為了躲避強悍對手,裝死已經爐火純青,四腿一蹬閉著眼睛就假死過去。
    我伸手將蛇蠱死死地抓住。九腿蛇蠱被我死死抓住,咬著手不放我。我倒在地上,假意閉上嘴巴,氣息也慢慢地控制住。
    這九腿蛇蠱咬住我的手之後,意識更亂。我的血液裡面,原本就有克制它的能力。
    這虛體的蛇蠱,也失去了直覺,漸漸一命嗚呼。
    我手臂也麻掉,倒在地上面一動不動。
    我等著催動九腿蛇蠱攻擊我的對手出現。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養蟲的蟲師,只是他用一個任何人不會懷疑的身份掩蓋住。
    幾乎沒有人能夠懷疑他,我也被他騙了。
    我心想,是他嗎?我對他一點威脅都沒有,他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而且不放過我父母。
    一個輕輕的腳步走來,伴隨著竹竿的敲地的聲音。由遠而近,慢慢地走來。我躺在地上,院門大開,我瞇著的眼睛看著前面。
    忽然,走出了身著一襲灰色長袍的怪人,腳上面穿著一雙黑色的布鞋,上面沾滿了塵土,顯然是風塵僕僕趕來的。眉毛已經發白,已然是個老者。
    我尋思道,怎麼不是譚爺,我本以為譚爺暗中跟著我,遠遠地催動該死的蛇蠱,要害死我一家人,到時候我們中蠱而死,譚爺可以說我動了土地廟,所以土地老爺下了殺意,讓我寒門蕭府滅門了,好隱藏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走進來這人,風塵僕僕,我從未見過。最奇特的是他身上背著一個灰色布包,上面露出一個賊溜溜的腦袋,似乎是一隻老鼠。
    當然,這還不算他最獨特的地方。
    他最獨特的是他的一雙眼睛。準確來說,他沒有眼睛。
    右眼被挖掉,還能看到利爪的印跡。而他的左眼此刻帶了一個黑罩子,不知道裡面還有沒有眼珠子。
    若真是瞎了一隻眼睛,為何不用罩子罩住瞎掉的那隻。
    走江湖,也能號稱自己是獨眼龍。
    這可當真是個怪人。應該是行走江湖的,遊走紅塵之外的一類人。
    怪人走進院子,鼻子嗅動了兩下,喊道:「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沒死。你這假死逼用蠱人出來這招太弱了,那人早就跑了。」我見自己被識破,手上面的九腿蛇蠱已經奄奄一息,它已經被我毒死。
    怪人一拍袋子,老鼠溜下來,將地上九腿蛇給吞了下去。從來蛇吃老鼠,老鼠吃蛇還是第一回見。
    我問道:「跑掉的那人是否天殘,只有一隻眼睛。」怪人道:「年輕人。我可沒有眼睛。」
    我連忙道歉,雙手一拜:「敢問老先生深夜造訪,有什麼事情?」怪人道:「還是看看你父母先。」
    父母二人中了些煞氣,幸好平時身體底子比較好,並無不礙,喝了些薑湯之後,呼吸變正常,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又問道:「老先生怎麼稱呼?」
    怪人卻道:「這個釘子是跑掉那人的。」應聲丟了過來。
    我接來一看,正是一根棺材釘。我明白之前猜測沒有錯,這一切都是譚爺做的,因為這種棺材釘只有他才會有。
    怪人鼻子動了一下:「你這裡有條狗。」我道:「對。還在裝死。」狗小賤裝死本事一流,是個很敬業的演員,我沒喊停,它就會一直裝下去,直到肚子餓了。
    怪人踉蹌走過去,將眼罩子打開,裡面露出一隻怪眼,轉了一下。
    他伸手將小賤給抱了起來,異常激動地說道:「就是它,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