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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密林

  車子靠著路邊緩慢行駛,海赫完完整整的把李志明從開跑到守住樓道的經過,看了個清清楚楚。當他發出疑問師父卻置之不理後,海赫陷入了沉默,他並不擔心李志明的安危。一來是已經找到了師父,還有師父和李志明之間肯定有關係,這一點毋庸置疑,既然師父都不擔心,自己又何必杞人憂天呢。看著車窗外,街上的車流穿梭不斷,鳴笛聲此起彼伏,海赫的思緒再度回到了曾經。
  清晨的樹林薄霧飄蕩,蟲鳴鳥鳴交織成一曲歡快的歌。但在密林深處,卻依然有些陰暗,小海和那兩個男孩兒被放下的地方,是一片被密林圍繞的空曠草地。三個男兒湊到一起,很快便交談了起來,他們也不知道此地究竟是哪裡,但相同的是三人都來自孤兒院。共同的身份地位和處境,讓他們有了共同話題,雖然口音不同可基本都還能聽得懂對方在說什麼。三個孩子望著周圍的森林不禁有些恐懼,只能互相壯膽互相安慰。
  小海瞭解到,那兩個男孩兒中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叫小黑,年紀小一些的叫明明。這兩個名字在小海所在的福利院中也有人叫,很多孤兒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小名,而一些棄嬰則有信和紙條留下,會按照留下的信息取名。但更多的則是沒名沒姓的孩子,他們要麼姓國要麼姓黨,要麼就是上級機關取個姓氏或姓王或姓李,都是些泯然眾人矣的常見姓氏。有了姓自然要有名,但在福利院中還是叫著順嘴為主,什麼小黑小白壯壯明明,都是常見的名字,各地福利院都有。
  正當三個孩子再也無話可說,卻又無心玩耍的時候,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出現了。雖然他的面具有些嚇人,可他的聲音卻很溫柔很和善。他蹲在三個孩子面前,用手輕撫著他們的頭髮。雖然面具遮掩下,他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那雙眼睛中流露出的溫柔讓三個孩子漸漸鎮定了下來不再恐懼。
  那個男人漸漸取得了小海他們的信任,帶著他們走入了叢林深處。雖然小海明明記得下山的路是另一條,但出於孩童對成年人的信任,他還是跟著走了。結果他們越走越深,走走停停的已經深不知處了。陽光透過樹葉只有零星的光斑撒下,看起來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幽靜和神秘的感覺。
  孩子們又一次有些害怕了,但他們不會像父母身邊長大的那些溫室花朵一樣哭鬧,因為他們自小本就沒有可以哭鬧撒嬌的對象。在福利院裡,他們沒有父母,沒有依靠,他們已經學會了堅強。男人打來的野物讓孩子們在飽餐中忘記了恐懼,野味撒上鹽和大料格外的鮮香,用刀子烤一點割一點的吃,滿嘴流油的野味兒讓三個肚子裡沒多少油水的孩子大快朵頤。
  男人依然戴著面具不肯摘下,小海沒見過男人吃飯,即便睡覺的時候他也帶著面具,聲音永遠是透過面具傳出來的。接下來的日子裡,男人教給孩子們怎麼在地上防蚊蟲防毒蛇野物,怎麼用火烘烤潮濕的地面,怎麼爬樹如何選擇安全的休息地點,生火烤肉布設陷阱等方法更是一一傳授給他們。男人教的很多很雜,讓三個男孩兒興趣盎然,所有的生存方法他只說一次,不求甚解,小海他們並沒有起疑。
  雖然這裡沒有自來水和床,但與福利院那烏雲密佈壓抑枯燥的生活相比,叢林中的生活簡直是天堂。每天都有好吃的東西吃,各種果子野菜,還可以煮粥煮飯,最主要的天天有大雨大肉的,小海尤其愛山間小河中那肥美的河魚。天天的生活也很有意思,可以學到各種各樣的知識,跟著那個男人一起動手勞作,受盡照顧和關懷。開始的叔叔,變成了師父,三個小男孩兒度過了自己人生中最暢快的半個月。
  然而在一個清晨,師父突然走了,三個小男孩兒在焦急的等待後發現自己又一次被拋棄了。明明放聲痛哭了起來,卻被小海喝止,他們本就是孤兒,注定是要被拋棄的人,即便沒有人關懷他們也會過得很好。三個人同心協力,準備把這樣快活的好日子繼續過下去。
  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第一天三人就糗了。當時師父教他們的時候,誰也沒用心學,只聽了個大概齊,如今要自己動手做了,什麼都模稜兩可的。本來就年幼,力氣小經驗少,如今讓三個孩子獨自生活,他們一下子就茫然失措了起來。
  潮濕的柴火根本點不燃,蚊蟲叮咬也找不到師父所說的防蚊蟲的花草塗抹,一直忙活到晚上,三個人還是飢腸轆轆連個睡覺的熱乎地兒都沒有。看著夜幕逐漸籠罩著本來就較為陰暗的森林,三個孩子不免恐慌了起來,互相幫襯著爬上了樹,就這樣餓著肚子睡去了。
  第二天天明,小黑起床的時候忘記了自己在樹上不慎摔落下去,萬幸樹下落葉聚集而成的腐泥做了緩衝,小黑算是沒摔傷。但縱然如此,身上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小海和明明也不好過,渾身都是紅腫的包。師父說過,蚊蟲叮咬的多了能要人命,即便這是叢林中,沒有人的疾病傳播但依然有很多動物身上的致命病毒,況且在潮濕溫熱的環境下,蚊蟲咬傷後傷口極易發炎。
  三個孩子也不幹別的了,首當其衝的要解決兩件事,一個是填飽肚子一個就是找到防蚊蟲的藥。面對七八種長得很像的草,他們犯愁了,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搗碎然後塗抹在身上。
  很快幾人就覺得渾身麻癢難耐,趕緊跳到河裡洗乾淨,過了好久身上的難受勁兒才消失。小海發揚神農嘗百草的精神,一種一種的試驗,終於排除了幾種對皮膚有刺激的花草,然後把其他的一併塗在身上。至於食物的問題,森林中向來不缺少吃食,他們找到了野果充飢,但代價卻是跑肚拉稀了一夜,應該還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就這樣,那個和藹和親的師父從他們口中變成了叔叔,最後變成了混蛋王八蛋。幾個從福利院長大的孩子對罵人的話掌握頗多耳熟能詳,胡卷亂罵起來可謂是行家裡手信手拈來,如今只有罵人才能讓他們發洩自己的恐懼和不滿。
  三四天的功夫,他們從天堂般的生活瞬間墜入了地獄一樣的日子。不過在生存問題的逼迫下,他們學會了生火,學會了採摘水果,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還知道烤地安窩。
  時間又過了兩個月,每天他們都會在搜尋中發現驚喜。比如他們會在樹上發現那個混蛋留下的各種穀物,鹽巴大料等調味品和香料,最主要的是他們還找到了三把小巧卻鋒利的腰刀,腰刀的大小拿在他們手裡正合適。當然這些藏著東西的樹木都很高,好似故意不想讓他們發現一樣,他們找到的時候爬樹技巧已經很高了。而東西縱然放的離地很高,卻還是有很多都受了潮。
  光靠水果自然不能充飢,三個孩子學會了用籐蔓和土坑做陷阱捕捉林間的小型動物,學會了用刀子誅殺和剝皮,學會了生火燒烤,學會了在河裡叉魚,學會了辨別各種野菜野果。短短的兩個多月的光景,他們已經變成了叢林裡的一員,雖然依然擔驚受怕,雖然依然會受傷難捱,但總算是過了下去。
  他們決定下山求生,如果再待在這片山林當中,他們早晚有撐不下去的一天。這裡的生活在他們看來不再有趣,叢林中處處警覺擔驚受怕,安逸也變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每天都在為了生存而奔波著。
  當小海三人準備好一切食物淡水,開始朝著林子外走去的時候,他們卻發現了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他們好像被困在了這座永遠走不出去的密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