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個人上路

    我把臧老師離開人世這個悲痛的消息告訴了燕子，卻省略掉臧老師給她續命的這個環節，我聽從了臧老師的告誡，想讓她毫無察覺的幸福的度過下面的十天。那幾天，我活在悲痛之中，卻故作鎮定，依然和燕子平淡而幸福的生活著，同時我準備著臧老師的喪事。
    可能是我掩飾的很好，燕子沒有察覺，依然安慰著我，想往常一樣為我打理生活的一切，雖然心中對臧老師的離開也無比悲傷，但是活下去與我過一輩子的幸福感卻一直掛在她的臉上。我每每看到她幸福的表情的時候，內心都像撕碎了一般的痛苦，但是面上卻故作平靜，只是告訴她最近所忙的細節，然後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一個熱烈的吻。女人的要求很簡單，一個愛她的男人，一個幸福的生活。我想我給她了，她很幸福所以我也很幸福。
    我和朋友利用了多方面的關係，打通了市政交通傳媒等多個部門的路子讓他們為我們的發喪所放行，因為我不想把這些公諸於世。我披麻戴孝，摔盆，打番，抱骨灰，捧照片於一身，我想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什麼要打通如此多的部門呢，那是因為我參照祖制，為臧老師路踏萬步，放花百響。眾多朋友與兄弟和我一起走完了這一萬步。並且每百步放一個煙花，最大的煙花本要在八十六個的時候放起，但是我卻讓在第八十七個燃起這巨大的煙花，因為臧老師本該活到八十七。
    當第一百聲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的時候，我也走完了這發喪之路的第一萬步。然後跪下來，四方磕頭，仰天大喊一聲：“師父慢走。”然後長跪不起，直到兄弟們一齊攙扶之下我才起了身來。可我沒想到的是，人群中正有一個男人用手機錄著我發喪的全過程，尤其是錄到我喊師父慢走的時候，他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這段錄像在之後的歲月裡，給我造成了無數的麻煩與苦惱，我想之後還會是造成我麻煩重重的一大原因，但是我並不後悔，這是我應該做的，即使再給我一萬次機會，我也不後悔。
    三天之後，也就是十天之期到來的時候，我在燕子家中的浴室裡哭了整整一個小時，直到燕子敲響了浴室的門，問我怎麼還沒洗完我才止住了眼淚，平復了心情走出了浴室。我們一起在家裡吃過了早飯中午飯之後，我摟著她看著電視劇，下午我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我與燕子以及她的父母都吃得很開心，只是可能我是故作開心吧，一切都如平時一樣，那麼平凡但是幸福。
    晚飯後的燕子突然想吃冰激凌了，於是乎就抱著我的胳膊嗲嗲地說：“老鬼，老鬼，帶我去吃哈根達斯好不好。”我點點頭，我曾經想過閉門不出，但我想該來的總會來，不管是死亡用什麼方式靠近我們。與其如此不如讓燕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打通了濤哥的電話，讓他來樓下接我們，正巧他在家裡閒的得無聊，聽見我請吃冰激凌於是十幾分鐘後就開車到了燕子家樓下，我們與她父母告別之後，就坐上了濤哥的車，燕子卻不知道，那聲“媽，我和老鬼去吃冰激凌，晚點回來。”會成為她與父母最後的告別。
    我們在伯母不停地叮囑少吃點天涼聲中，開上了大路。那天天格外了的冷，車窗外飄起了小而精透的雪花。濤哥在前面不停地結結巴巴的講著笑話，而我和燕子則是偎依在一起，幸福的笑著。
    當我們開到一個十字路口就要往市區開去的時候，在一個拐角處突然衝出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它以飛一般的速度衝向我們，濤哥看到了，我看到了，燕子也看到了。可是來不及了。車子撞在了我們的左側，濤哥車子如同一個翻滾的積木一般，翻滾著飛了出去，而就在車子撞向我們的一瞬間，我看到了眼前飛過了一個不同於魂魄的東西，她是那麼的清晰，長長的頭髮白皙的臉，在她的左眼之下，有一枚明顯的淚痣，她穿過了燕子的身體，從我的眼前飛過，而我卻無能為力，只在翻個底朝天的車內看著眼前這一切的發生。
    我和濤哥爬出了車廂，燕子像是睡著一般，靜靜的閉上了眼睛。不遠處的那輛肇事車輛也偏離了軌道，狠狠地撞在了路邊的電線桿上。濤哥被撞得有些懵，步伐搖晃著來到我們身邊，我知道此刻燕子像是睡著了，但她應該是永久的睡著了。濤哥看到我不說話，只是跪在地上抱著燕子，但是身上並沒什麼傷痕後長舒一口氣，可是馬上臉卻鐵青了下來。因為他沒有聽到我的叫罵，也沒有聽到我說要扁那個肇事司機的話語，他知道這一切都太反常了，可能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猜對了。燕子離開了我，永遠。
    幾天後，雲夢山莊。我把一束燕子最喜歡的白玫瑰放在燕子的墓前，坐在地上，訴說著我心中的悲哀和思念。我答應燕子，我會好好的活下去，我會結婚我會生子，我會替她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但是我也承諾，我要為她守三年靈，在這三年裡我不會結交任何的女孩子，這是我想做的，不管泉下有知的燕子願不願意。我想我做到，文章寫到這裡的時候馬上就到了燕子三週年忌日了，我言而有信做到了所答應燕子的快樂生活已經三年之約。
    我輕撫著燕子的墓碑，然後走到了不遠處，臧老師的墓前。我跪了下來，倒上了兩杯酒，一杯灑在地上，一杯一飲而盡，然後點燃一根香煙，插在了地上。我記得那時候我是這麼說的：“師父，謝謝你給我們的十天，這十天我過得很快樂，燕子也是。我們都沒留下什麼遺憾，她也沒有因為死亡的到來產生恐慌。我走了，這段旅途走到了終點，可是我要開始我新的旅途了。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的。改天再來看你，再別，師父。”
    言罷，我站起身來，走回燕子的墓碑之前，親吻了一下那冰冷的石碑。然後喃喃道：“我走了，燕子。”
    我拿上包，走到了陵園的出口處，我回首望著那排成行的墓碑，心中的傷感和悲痛都刻在了心底。我想我不在會如此的心傷，因為我經歷過了，一切可能都埋在我的心底。
    而我好像看見燕子與臧老師在墓前給我揮手道別，我笑了笑，知道這只是心中的假象罷了。因為此刻我是尋鬼者，我分得清什麼是幻覺與真正的人鬼殊途。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了看天上有些陰霾的天空，呼出了一口熱氣，熱氣在空中翻滾著飄向上空，最終無影無蹤。
    我轉回頭來，再也不回頭的走了下去，前面的路還很長，但是我會用心的走完每一步。這個充滿愛與淚的經歷已經結束了，接下來一個人的旅途就在前方。就這樣吧，一個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