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明龍

　　回到淄川縣衙，宋謙給刀逍遙安排了房間，而後便同慕容湘兒走了出來，邊走邊道：「湘兒，一路上我見你時不時望刀逍遙一眼，似乎有什麼話欲言又止。」
    慕容湘兒點了點頭。
    「看你這樣，莫不是看上他了？要是如此，我可以替你把心思告知，這樣一來……」宋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慕容湘兒瞪了回去，她的眼睛圓滾滾的，沒了平日的嬌俏，倒有一番潑婦的韻味。
    宋謙心頭一驚，潑婦莫非就這樣煉成的？
    「不想聽拉倒！」慕容湘兒說罷，便要轉身，宋謙趕緊拉住她，賠笑道：「我就說一說而已，姑奶奶不要生氣。」
    「走，去你房間說。」慕容湘兒不耐煩地說道，自己直接往宋謙的房間徑直走去。
    宋謙只好跟上。
    進了房間，慕容湘兒給自己倒了一茶，喝了之後才張嘴說道：「我在朱府偷聽到了一件事，是關刀逍遙的。」
    宋謙笑了笑，「說來聽聽。」
    「你怎麼不怪我偷聽？」慕容湘兒奇怪地問，宋謙平日可是很講禮儀的，今次怎麼不同？
    「誰聽信，我就講給誰聽，不然，我不累死！」宋謙笑道。
    「算你識相。」慕容湘兒拍了拍手，看了看窗外，小聲地道：「我聽見朱學星問他叔叔朱潮平，怎麼處置刀逍遙。」
    宋謙奇怪地道：「他既然打算幫我擺平刀逍遙的事，朱學星這麼問也沒什麼錯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後面的話，就……」慕容湘兒在此故意不說。
    「快說！」宋謙催道，他有種不妙的感覺。
    「那朱潮平說，『既然他已經被你一步步搞了下來，又臭又硬的名聲傳遍了整個朝廷，想必皇上也不會再任用這樣的人了。如此，便放過他吧，也算給宋謙一個人情。』
    我又聽到朱學星說：『逍遙也是個實在的人，若不因為他是武狀元，擋了我的前程，我也不會暗中害他。』
    這時朱潮平又說：『侄兒，為人要有鐵心腸，何況做官，更是馬虎不得。不然，吃虧的是自己，切記！』……」
    慕容湘兒將自己所聽到的，全部告訴了宋謙。
    宋謙聽聞，沉默了一陣，「你做得對，此事就不要告訴刀逍遙了，免得徒生事端。」
    …………
    半個月後的一天，朱潮平的管家盧懷安騎著一匹快馬進了縣衙，直言要見宋謙。
    此時，宋謙正在處理百姓的一樁案子，一直忙到天將黑時才結束。
    「不好意思，讓盧先生久等了。」宋謙歉意地說道。
    盧懷安是位四五十歲的男子，文質彬彬的，有一股先生的氣質。他擺了擺手，「不敢。大人來時叮囑我，待宋大人忙完了再解決我的事。」
    「哦。」宋謙讓宋佳上了茶，又讓她張羅著做晚飯。
    兩人坐定，盧懷安直接說道：「唉，我家公子的陰魂又鬧騰了起來，本來這幾日夫人的身子漸漸好轉。可在昨晚，公子又夢中作怪，揚言要換個妻子，現在的不能要……」他一臉的苦相，心想，這都是什麼破事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宋謙疑惑不解。
    盧懷安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大人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沒有對我托底，只是勞我讓請宋大人盡快進去。」
    宋謙點了點頭，定然有什麼不好的事了，朱潮平連提都不提，只怕此事讓朱潮平自己都覺得難堪。
    次日天色濛濛亮，宋謙一行便冒著嚴寒，騎著快馬上路了。
    一路上除了吃飯，幾乎沒怎麼休息，宋謙、慕容湘兒、刀逍遙三人自是無所謂，但文質彬彬盧懷安已經吃不消了，不過，他不敢停下來，硬撐著要快點趕到。見此，只好接著上路。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便進了濟南城，因為馬快，宋謙險些撞了一人，幸虧那人躲閃得快，見此，他連忙下馬去看受驚之人。
    那人正躺在地上，一個勁兒地拍著胸脯，顯然嚇得不輕。宋謙上前扶起他，歉意地道：「兄台怎麼樣了？」
    那人黑黑瘦瘦的，指著宋謙，「你這人，好大的膽子，知道這什麼地方嗎？敢在城裡騎馬，不怕知府大人知罪於你？何況，你的馬險些撞了我，若不是我閃得及時，只怕……」他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似有滔滔不絕的話。
    盧懷安黑著臉走上前，他看出來了，這廝分明想要坑人，明明沒受傷，卻要這麼多話，無非想要訛宋謙一些錢財。如今圍看的人多，他也不好如何，便走上前，掏出一個銀元寶，塞到了那人手裡。
    那人一看是個銀元寶，心裡當即樂開了花，表面上又哼哼幾句，便「大度」地饒過了宋謙。圍觀的人一看沒戲，紛紛無趣地散開了。
    …………
    這黑黑瘦瘦的男子，看著漸行漸遠的一隊人馬，又隔著衣服摸了摸懷裡的銀元寶，硬綁綁的，就像死人的發僵發硬的屍骨，嗯，不是做夢。
    「呸！呸！呸！什麼死人的屍骨？我最近怎麼了，一閉眼一合眼儘是這些玩意？」他搖了搖頭，快步地走進一條街道。
    他左拐右拐，走進一家不顯眼的客棧，他剛步入其中，店小二便走了過來，厭惡地看著他，毫不客氣地道：「客官，你不是剛走沒一刻嗎？怎麼又回來了？你來我們店，我們不僅不賺錢，還賠錢呢，不要嫌我的話難聽，您啊，還是快快離開吧，我們養不起您這尊財神爺！」
    那男子笑了笑，「小二啊，你真的要趕我走？不後悔嗎？」
    店小二乜著眼，「窮哈哈一個，在我們這白吃白住了一天，若不是老闆心腸好，早把你的嘴打爛了，讓你沒錢還敢吃白飯！」
    「喏！你看好了這是什麼？」那男子不緊不慢地自懷裡掏出一物，在店小二的眼前晃了一晃。
    店小二連忙回過頭，不敢相信地道：「元寶，元寶，銀元寶！大爺，不，財神爺！小的眼拙，小的眼拙，快進來，小的馬上給您開個上房，愛住多久住多久！」說著，低起腰來，接著原來讓他唾棄的男子，就往樓上走。
    那男子哈哈笑道：「我高明龍也有今日！」
    …………
    高明龍沒有要上房，還是住了一個普通的一人間。他進了門，坐在床上。這房間還是他先前住過的，把行李放好，又恢復了前幾天的樣子，像一個快捷的家。
    只是，這裡畢竟不是家。
    他來到窗前，將窗戶打開，一股寒風湧來，但他並未察覺。
    前方的街道並不繁華，但也可見來來往往人的，他們都在往自己的家裡趕。忙了一日，馬上可以見到自己的妻兒，一頓香噴噴的晚飯，正在等著這些回家的男人們。
    「媳婦，兒子，女兒，你們是不是也在等著我？」高明龍不由得落了淚，連忙把窗子關上了，免得睹景傷心。
    他不由想起一些事來，「覺遠大師告訴我，濟南城乃是濟南府地的中心所在，也是整個山東行省的中山所在，有著王朝的大氣運守護，一般鬼邪絕難進入，即便進來，也待不了多久，修為也會盡皆喪失。只要在這裡，我就能保住身家性命，否則那凶神必取我性命！唉，只是，妻兒在家，是否會因我而到牽連？不行，不論如何，明日定要回家看上一眼！」
    高明龍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