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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問鬼

  朱潮平讓宋謙小住幾日再走,反正任上也沒什麼急事,可以趁此結識結識濟南的官員。宋謙知道這是朱潮平的一種回報,他也樂意接受。
    剛用過早飯,宋謙正在院子裡活動,便見到了朱潮平夫婦一起出現,他連忙將二人帶入屋中。
    「夫人如何?」他知道人家夫妻齊來是幹什麼的,所以也不廢話。
    朱潮平暗自點了點頭,這宋謙確有眼光,值得培養。
    邊氏便把昨夜夢中的情形說給了宋謙聽,待宋謙聽罷,又說想要弄明白兒子到底想要幹什麼,要把兒子的問題徹底解決了。
    宋謙聽完點點頭,事當如此,既然鬼魂來找父母,怕是有什麼事。
    「只是宋某對於問鬼,並不精通,還需要勞煩身旁的這位姑娘。」宋謙如實說道。
    朱潮平夫婦的目光一下移到了慕容湘兒身上,讓慕容湘兒小小自豪了一把,於是她拍著胸脯道:「放心吧,這種事就在交在我身上了。」
    幾人寒暄一陣,賓主盡歡。
    宋謙道:「宋謙有一事,想要勞煩一下大人。」
    朱潮平示意他說出來。
    「麻煩大人幫忙找一個人,此人名李璇,乃是半年前入的城,如今未歸……」
    …………
    入了夜,天上愁雲慘淡,只有寥寥幾顆星辰,寒風陣陣,街上幾乎沒什麼行人,更別提城外了。
    現在宋謙和慕容湘兒、朱潮平夫婦,還有一隊下人就站在城外的十字路口,此地擺了一張方桌,上面放著香、冥幣、符紙、碗等物。
    慕容湘兒看了看天,「子時已至,可以招魂了。」
    宋謙一眾聞言,睜大了眼睛,想看一看她如何招魂。
    招魂,招魂,招來陰間的鬼魂,這何等不可思議的事!
    桌上的盆子轟然燃起來,慕容湘兒抓起大把大把的冥幣,不要命地往裡投去,一邊投一邊唸唸有詞。說來也怪,那燃燒了的冥幣化成的灰,不受風的影響,統統飄向了深夜的遠方,似乎穿過了陽間的阻隔,溝通了陰間。
    忽然,一股不同尋常的風吹來了,方桌上的擺設亂晃起來,似有許多個看不到的手在作弄。
    在旁的眾人看得毛骨悚然,這風也太鬼了,不吹他們,只吹方桌。
    慕容湘兒也看到了異常,於是大喝一聲:「這些香火,施予爾等,不可再作造次,否則魂飛魄散!」然後,不疾不緩地將一把香燒了,直接拋向空中。更鬼的事發生了,那些香剛拋入空中,便沒了影,一個個消失不見,彷彿有人看不到的存在把那些香吃掉了。
    饒是朱潮平見過大世面,也被這詭異的一幕弄得心神惶惶。
    「符紙開道,陰魂莫阻。若敢阻攔,後果自負!」慕容湘兒呼的一聲,將寫了朱沛然生辰八字的紙丟出去,那符紙一眨眼就不見了。
    「吾以大錢開路,各位須得行個方便,快把朱氏沛然請上陽來,快上來,快上來……」慕容湘兒幽幽地念叨著,真有神婆的樣子。
    邊氏的手緊緊抓著丈夫,心裡既是忐忑,又是期待。
    在旁的十幾個下人,都是朱潮平的心腹,他們各個武藝不凡,專門負責保護主人的安全。這種事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在來之前,對於鬼怪亂神之說,他們根本不信,而今見到種種異象,已然信了。
    只見,方桌上的火盆子,那一沓沓的冥幣瞬間化成灰,這灰打著旋一波波地消失在夜色中。
    在這夜色中,真的有人眼看不到的手,在收這些禮錢!
    朱潮平看看那冥幣已經快用完了,早知道他讓下人多備些來,萬一不夠用怎麼辦。這錢真是好東西,不管何方,哪怕陰陽兩界也十分好用!
    「呼呼!呼呼!」
    一陣狂風猛然吹來,令眾人都措手不及,這風極怪,竟然不帶起任何沙塵,只有一陣陣的冰寒,如若墜嚴寒之際的河水之中。
    風來得快,去得更快。
    「啊!」
    眾人齊發出一聲驚歎,在那方桌的面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位錦衣的男子,不到二十的年紀,身材消瘦,臉上有著一股陰森森的感覺,給人一種邪氣凜然的錯覺。
    「這是……」下人們看呆了,居然是公子的鬼魂來了!
    「沛然,是你嗎?」朱潮平不敢相信地看著。
    朱沛然目光一冷,更加陰森了,「爹,你還記得我啊?不過,現在我不用怕你了,呵呵……」
    他的身形一閃,似要往朱潮平這邊靠近,宋謙擋在了前面。
    「讓開!」朱沛然冷冷叫道。
    宋謙一聲爆喝:「大膽!」
    朱沛然正欲欺身前進,卻被這一聲喝吼退了一丈來遠,他驚恐地感到一股壓力,他非常熟悉這股壓力,「你、你是寫正氣文字的人?」
    「不錯。」宋謙淡淡地道:「父母即便再不對,也不能如此無禮。我想,你爹這麼對你,為得是你好。」
    朱潮平聞言,感激地看了宋謙一眼,又看向兒子,心裡莫名的發痛,自己可能太嚴苛了吧。
    「娘。」朱沛然看向自己的母親,輕輕地飄了過去,這次宋謙沒有阻止。
    「看來他們父子之間,有著什麼誤會啊。」宋謙暗忖。
    邊氏激動地想要抱兒子,卻抱了個空,這才如夢方醒,道:「你爹他……」
    朱沛然直接打斷母親的話,道:「兒子的時間不多,這次前來,我是想告訴你,我我……」他似乎有什麼話說不出口。
    眾人乾著急地看著他,他索性一咬牙,「我想娶門親!」
    朱潮平愣住了,邊氏愣住了,宋謙和慕容湘兒也愣住了,這叫什麼事?
    「你為什麼……不早說?」邊氏疑惑不解。
    朱沛然憋著話,少了一些陰森的感覺,多了幾分人氣,「我不好意思……」
    朱潮平看了一眼邊氏,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明白了什麼,「沒關係,既然你能說出來,爹一定給你辦好。」
    「爹……」朱沛然叫了一聲,臉上有著深深的歉意,「我知道你一向為得我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所以我一看到你,又怕又怒。」
    「我……」朱潮平看著兒子,說不出話來,最後長歎一聲:「爹生前對不住你了。」
    朱沛然欣然地笑了笑,「有你這句話,我心裡的怨念便消了許多。」
    果然,他看上去明朗了不少,陰森的感覺少了。
    忽然間,一陣陰風去也,朱沛然的鬼魂沒了,只聽得他的聲音遙遙傳來:「一定要記得啊……」
    「兒啊!」朱潮平看著兒子突然不見,心中大為失落,一下想起了許多,更是失落不已。
    邊氏走上前,問道:「湘兒姑娘,能不能讓我兒子再出現一次?」
    慕容湘兒聞言,慢慢地回過頭,只見,她的臉上佈滿了汗水,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宋謙一驚,上前握住她的手,擔憂地道:「你這是……」
    「你們以為招魂還容易嗎?」慕容湘兒苦笑著,一臉的疲憊相。
    「宋謙,湘兒,謝謝你們了。要不是你們,我不會見到我兒子,更重要的是……」朱潮平看著宋謙二人,說道:「不會知道我以前太過嚴格了,讓兒子在心底積壓了怨恨。」
    宋謙感歎:「疏於管教,嚴厲苛責都是兩個極端,萬萬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