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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兇手現 二


  看著劉頭兒的電話,我心裡一時間七上八下的。
  他這個時候來電,或許是好事,也或許是壞事。有可能來了重案,需要我們去現場走一趟,有可能是杜興醒來了,也有可能……是杜興死了。
  我不想往下想,尋思先接通電話再說。
  這次我搶先說話,問劉千手,「頭兒,不管啥事,你一句話告訴我咋的了!」
  劉千手懂我的意思,咯咯笑了,「杜興醒了。」
  我聽到這簡單又精要的四個字,心裡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反正腦袋中不斷閃現一句話,杜興,這爺們終於熬過來了,太他媽好了。
  別看樓道裡黑,我還就勢抹黑往牆上靠了過去,我有種對著牆砸拳的衝動,用這類輕微痛苦來釋放心頭的喜悅。
  可劉千手話沒說完,他喂喂幾聲給我提醒,又強調道,「再跟你說個正事,按杜興的口供,顧倩婷這人真的有問題,她給杜興倒了一杯茶,杜興喝完就暈了。」
  我聽完心裡火氣騰地一下上來了,心說陰公子真沒說錯,這顧倩婷就是個臭娘們,虧她是個護士,心怎麼能這麼黑?
  我接話建議,「頭兒,既然水落石出,咱們抓她去,你不是派了線人麼?今晚上咱們就把她堵在家裡。」
  劉千手歎了口氣,說實際情況沒這麼簡單,有兩個線人跟著顧倩婷下班回家,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顧倩婷在街上七拐八繞的轉了一同,那兩個線人竟然跟丟了。
  我挺驚訝,說實話,我見過那些線人的本事,他們不比偵探差哪去,可還能跟丟了,不能說他們廢物,只能說顧倩婷不是一般的狡猾。
  我剛才還覺得自己腦袋發沉,但被這兩件事一鬧,整個人精神多了,甚至心裡也衝上來一股勁頭。
  我又說,「頭兒,我現在就回警局,不管顧倩婷跑哪了,咱們連夜開工,一定把這狐狸給逮住。」
  劉千手也這意思,恩了一聲,還催促我快點回來,就把電話掛了。
  我知道自己剛才就是腦袋一熱,其實身子壓根就沒好,我一合計,自己別急著走,既然都到家門口了,還是先上樓吃兩片藥再動身。
  可在這時候,我腦袋裡突然嗡嗡起來,就好像有一堆小蜜蜂在頭上方飛一樣。
  又是幻聽,這好久沒出現的徵兆竟又回來了。我有些擔心,怕自己身體是不是又病了,但現在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我使勁拍了拍腦袋,想讓這症狀消失。
  我啪啪拍好幾下,症狀不僅沒消失,反倒更加強烈,尤其打心裡我還產生一種直覺,自己背後好像站了個什麼東西。
  我算被自己這奇怪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樓道裡還黑咕隆咚的,更讓我心頭落下一層陰影。
  可咱是個爺們,一下來了倔脾氣,我想扭頭看看,背後是不是真有髒東西。
  正我正要扭頭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股風,緊接著我脖頸上還傳來一陣疼痛。
  就好像被根針刺了一下,而且刺痛的地方還迅速麻了起來,這股麻勁飛快的擴散著,等傳到我腦中時,我整個人神志迷糊起來。
  我暈倒前突然意識到,我身後確實有人,他還用注射器給我餵藥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反正混亂做了好多夢,睡的還口乾舌燥的,轉醒後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古怪的屋子裡。
  這屋子格局很老,牆體都有些裂縫子了,估計是個危房,一盞黃燈泡掛在屋子正中,讓整個屋裡變得淡黃一片。
  我躺在一張硬板床上,試著掙扎坐起來,但發現自己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綁得嚴嚴實實。
  我回憶起暈前的情景,再四下打量一看,發現有個人坐在一個角落裡。
  她盤腿坐在地上,旁邊放著一個黑皮包,正凝眉注視著我。顧倩婷!
  我以前見她時,她穿著一身白大褂,大有白衣天使的風氣,但現在,她穿一身黑衣黑褲,讓人聯想到的,無疑是個女魔頭。
  我不藏著掖著,這時候心裡真的好害怕,顧倩婷這娘們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儈子手,別說那些連環殺手、縱慾殺手的可怕了,面對顧倩婷時,這些殺手簡直就是幼兒園畢業的。
  這麼年來,顧倩婷到底殺了多少病人,或許連她自己都記不住吧。
  我知道自己成了俘虜,面對的將是死刑,雖然心裡很怕,但我不會求饒,也不會表現出這種心態。
  我也瞪著眼睛望著她。
  顧倩婷沒說話,默默的打開黑皮包,從裡面拿出一支注射器來,這裡面裝著半管藥。她還起身向我走來。
  我心裡撲通撲通亂跳,還胡亂扭著身子試圖再次掙扎,但這能有什麼用?我越掙扎,我四肢上的勒疼就越明顯。
  顧倩婷走到我身旁後,對著我左胳膊,把注射器裡的藥全推了進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反正就覺得整個兒涼意從左胳膊蔓延,直奔心頭。
  我心說不住念叨,完了完了,自己生命即將進入倒計時,按秒來活了,還有啥未了心事雖然不能實現,那也藉著這功夫趕緊再想一遍。
  我發現自己很丟人,這時想到的不是兄弟與親人,而是我還沒有結婚,這人生一大喜事自己沒沾到,真的很吃虧。
  我苦熬著等到最後的嚥氣與閉眼,但過了一支煙的時間,我一點事都沒有。
  我這下奇了,心說顧倩婷不是想弄死我麼?我拿著一副懷疑的念頭向她看了看。
  顧倩婷知道我咋想的,她伸手對我臉頰拍了拍說,「小伙,這是退燒藥,你拿出一副活不起的樣子掙扎老半天幹什麼?」
  我被她這麼一說,才猛然發現,自己身上真有些熱乎乎的,還挺舒服。
  「為什麼不殺我?」我開口問了這句,這也是埋在我心頭的最大疑問。
  「殺你?」顧倩婷說著搖了搖頭,「你白天在醫院表現不錯,念在這個的份上,我先把你病治好了。」
  別看她沒往下說,但我能猜到,這臭娘們是想先治病,再殺人,合著不管咋樣,我都要死。
  顧倩婷又蹲了下來,把臉往我面前湊,問了一嘴,「你是叫李峰對吧?」
  我沒回答她,冷冷等著下文。
  顧倩婷突然樂了,跟我說,「小伙,你是個警察,專門抓那些惡人,這是好樣的,但你知道麼?有些人別看沒傷害他人,可也是惡人。」
  我真想嗤她一聲,合著她殺人有理了是不?再者說,病人去醫院看病,又有什麼惡的說法麼?
  我不給她面子,搖搖頭,表示我的觀點。
  沒想到我這麼一弄,把她惹火了。她又在我臉頰輕輕抽了兩下。
  「李峰!或許你吃的鹽太少了,還沒看懂這個社會。我十六歲就進了醫院,在那裡待了二十多年,什麼病人沒見過。沒錯,大部分病人不該死,但有三類病人,必須要死。」
  她伸出三根手指,依次數著,「第一,本來沒病,卻非要嬌氣無理取鬧的老人,不該活在世上;第二,治不起病的人,只會讓親人朋友擔子越來越重,不該活在這世上;第三,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不該活在這世上。」
  我面上很平靜的聽她把話說話,其實心裡早就罵上了,心說你敢說我吃的鹽少?我看你他媽是吃鹽吃傻了吧,任何一個人,只要他還活著,就都不想死,這三類病人或許是讓人有些無奈,但還沒到有罪的程度,還不足以付出死的代價。
  或許我眼中表現出來什麼,又被她捕捉到了,她歎了口氣,望著房頂,拿出一絲沉思的樣子說,「護士,不應該只懂得救人,也應該把一些不該救的人殺掉,這才能叫做真正意義上的天使。」
  我這次實在沒忍住,反駁一句,「姐們兒,你真要想殺人,光殺病人算什麼能耐,有本事你去殺貪官,殺腐敗分子去,跟你說,殺這類人才算你本事呢,你的功德也會無量。」
  其實身為一個警察,說剛才那些話真有些不太合適,怎麼能教唆別人去殺人呢,但我是真被整鬱悶了,才口無遮攔。
  顧倩婷聽完也很生氣,尤其她看我一點都不贊同她的理念,又把手伸出來,想抽我嘴巴。
  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被她抽過兩回都夠鬱悶了,她竟打上癮了是不,也就是我現在不能動彈,不然保準反抽她一頓,把這頓大嘴巴給打回去。
  看她手又要抽過來,我猛地一張嘴,向她虛咬一下。我是下定狠心了,心說反正早晚都一死,她敢羞辱我,我就死前咬下她幾根手指權當墊背了。
  顧倩婷被我嚇了一跳,把手迅速收回去。
  我倆又對視起來,這麼過了一小會,她突然笑了,跟我說,「警局還有一個邋遢警察叫劉千手對吧?那爺們挺壞,找人跟蹤我,我先饒你一會,等把劉千手逮過來的,讓你倆做個伴一起死。」
  我心裡咯登一下,如果一般人說要逮劉千手的話,我保準覺得好笑,劉千手什麼人?簡直就是成了精的兔子,能被逮到才怪呢。但這個顧倩婷,給我感覺很厲害,她要去捉劉千手,弄不好真能得手。
  她說完還站起身,把那黑皮包跨在肩上,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從外面把大鐵門插得死死的。
  這麼一來,我算被禁錮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