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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案發現場


  大玲子把半截身子都探到窗戶外面,臉衝下看著我,要不是現在黑天,我保準還能看到她的詭笑。
  剛才我把她捆得結結實實,也說這邪門勁,她怎麼能這麼快掙脫出來呢?
  我沒時間想太多的,看到大玲子這舉動我就意識到不好。我在樓下她在樓上,我胳膊再長也攔不到她。
  我心裡連連叫糟,顧不上擾民不擾民了,扯開嗓子吼了一句,「玲子,你別動,等我上去!」
  可我這話說跟沒說一樣,大玲子根本不聽,還立刻哀叫一聲,整個人撲了下來。
  我真想罵句他娘的,大玲子是直奔我身上撲。這麼高的距離她要砸在我身上,我就算像貓一樣有九條命,也保準即可成為一灘肉泥。
  這都是一眨眼間的事,看著大玲子身子飛速下降,在條件反射下,我不僅沒有接她的意思,反倒自保的向一旁臥倒。
  這裡可不是沙地,更不是板油地面,全是稜稜角角的小石子,我撲倒的一瞬間就疼的呲牙咧嘴,但好在我躲避的及時。
  險之又險的,大玲子擦邊砸下來,砰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一股帶著熱溫的血點子濺了我一身,甚至有那麼幾滴還特別的燙。
  我整個人徹底懵了,這是我同事的血,在幾秒鐘前她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卻成了一具毫無生命氣息的屍體。
  望著周圍,我突然出現一種陌生感,腦海裡一時間有種快要失憶的意思。我大喘著氣,一點點挪著將自己翻過來。
  我真不想看這個現場,但潛意識裡又強迫自己看了過去。
  大玲子摔得實在太狠了,腦袋先著地,整個腦門都凹了進去,有個眼珠子還被擠了出來,噹啷著,一大攤血正在她身下迅速擴大。
  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呆呆的坐著,別看風呼呼的刮著,我腦門上卻嘩嘩往外冒汗。
  剛才這麼一鬧,樓裡很多居民被吵醒了,挨家挨戶的燈被點亮。不出五分鐘,命案現場就會圍滿了人。
  如果面前死的不是大玲子,而是一個陌生人,我肯定會有條理的去控制現場,可現在我幾乎機械化的拿起電話,給劉千手撥了過去。
  他接電話後,我壓根沒聽他說什麼,只告訴他,某某地方出現命案,讓他迅速趕來後就掛了。
  緊接著,我又給110、119甚至114都撥了電話。我腦袋絕對銹住了。
  我也沒起身,就這麼盤坐坐著,更沒在乎周圍人什麼感受。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一輛警車呼嘯著衝了過來,這警車開的真霸道,尤其車面前還凹了一塊,一定是強行從這邊廢墟裡開,被碎磚亂瓦刮得。
  劉千手帶著兩個民警下車,這時候我周圍站滿了人,他吆喝一句,「大家讓讓,警察辦案。」
  等他衝進來後看到我傻子一樣的坐著,很不滿意的皺了皺眉,還盯著周圍瞧了瞧說,「這不是大玲子家麼?她怎麼還沒趕過來?」
  也怪我剛才電話沒說明白,我特意指著屍體跟劉千手強調,「頭兒,大玲子在這呢。」
  劉千手一下明白了,只是當他冷不丁聽到這個噩運時整個身子哆嗦一下。
  他能有這種動作沒出乎我的意料。我是個老爺們,都說當爺們要堅強,但現在我根本雄不起來。
  我痛苦的捂著臉,雖然這樣看著有些慫蛋包,卻能讓我心裡釋放一些壓力舒服一些。
  劉千手回神很快,還一把將我拽起來說,「兄弟,看開些,大部分人面對朋友生死之別時痛苦萬分,但對警察來說,一定要壓著這種悲痛,不然它會影響你的判斷力。」
  劉千手稱呼我為兄弟而不是李峰,我知道他是站在一個哥們的角度上給我建議。
  我點點頭,使勁深吸幾口氣,讓心態盡最快速的平穩下來。
  劉千手讓那倆民警對圍觀居民做一下現場筆錄,又問我大玲子怎麼回事?
  要細說起來,這事也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我沒說前因,只把來到大玲子家以後的經過簡要念叨一邊。
  劉千手聽著的同時還湊到屍體旁邊檢查起來,等我說完他接話道,「從皮膚損傷程度和血跡來看,死者是從離地十五到二十米高的地方摔下來的,只是……」當他看到大玲子手腕時又一時猶豫起來。
  我不懂劉千手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但也沒追問,只留意他表情變化。
  他先是不解,後是詫異,最後在頓悟之下整個人急的跳了起來,拉著我就想往樓上跑。
  我心說劉頭兒怎麼了,著什麼急啊,我還特意勸他一句,「頭兒,樓道裡燈泡全壞了,上樓小心些。」
  劉千手隨口應了一聲,我發現這老爺們夜視能力太強了,根本沒太多注意樓梯,嗖嗖的一口氣跑了上去。
  我看他這麼狠,自己也憋著一口氣,不管那麼多,隨著他玩命往上跑。
  我倆先後來到五樓,劉千手還把槍掏了出來,跟我小心說了一句,「你說過,大玲子被你綁住了,但她能這麼快掙脫,手腕上還沒有勒痕,只能有一種解釋,她是被人鬆綁的。」
  我順著這話往下想了想,腦袋裡嗡了一聲。我明白劉頭兒話裡話外的意思,說白了,剛才大玲子屋裡還有一個人,而且這人極有可能是這一連串命案的兇手。
  我沒帶槍也沒帶膠皮棍,但順手一拽把腰帶抽了出來。不要小瞧腰帶,真碰到兇手,只要逮住機會,我絕對能用腰帶把他勒個半死。
  劉千手率先進屋,一臉冷峻的四下瞧著,我緊隨其後,提醒他,大玲子剛才被綁在哪個臥室。
  我們一點點向臥室靠去,在我看到床上時,一下完全信了劉千手的話。
  那一條條當繩子用的隨床單,全都整齊的擺成一排,大玲子一直瘋瘋癲癲的,不可能會這麼做。
  可自打進了屋,我們就沒發現任何人,或許趁剛才亂套的時間,兇手逃了也說不定。
  劉千手對我打手勢,讓我好好守住臥室門口,他又自行觀察四周。
  這裡亂歸亂,但憑劉千手的老練也沒找到疑點,他最後無奈的談了口氣,跟我說能不能發現線索,就得靠法醫和痕跡專家了。
  這期間我冷靜不少,回想著最近的經歷,我覺得我該好好跟劉千手講講了。
  法醫和痕跡專家還得過一陣時間才能趕到,我就趁機說起來,包括我之前經歷的那些古怪。
  劉千手聽得直皺眉,不時瞪我一眼。他一直是邋遢的形象,現在卻一改這種風格,在邋遢的外表下,更多流露出來的是精明。
  我講完後特意問了一句,「劉頭兒,你說到底有沒有鬼在作祟,我是不是被鬼纏身了呢?」
  劉千手搖搖頭,反問我,「你信鬼呀?」
  我心說這不是我信不信的事,事實擺在眼前,我不信有用麼?這幾天總被個虛無縹緲的影子搗亂,甚至還差點自殺。
  劉千手又琢磨一會,突然詭笑起來,說這事他有些明白了。
  在劉千手剛笑的一瞬間,我差點嚇跪了,怕劉千手突然撞邪,那我們二探組可賠大發了,為了一個怪案,搭兩條人命進去。
  可隨後看著他這笑法,我稍有安心,這跟女屍詭笑不太一樣。
  這次來的法醫還是小鶯,劉千手跟小鶯交頭接耳一番,交流了意見,還對我擺擺手,讓我提前去警車裡坐著去。
  直到我屁股挨上車椅子,整個身子才舒緩一些,沒多久劉千手也趕了過來,立即把車打著火。
  我是這次案件的當事人,按理說我的口供很重要,我以為劉千手是要送我回警局做筆錄呢。
  可他卻跟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我挺納悶,尤其這都後半夜了,啥地方還能開門啊?我問他,「劉頭兒,你是帶我找個和尚廟驅鬼麼?」
  劉千手咯咯笑了,說驅什麼鬼?我帶你去我家,我家裡有一種藥,你吃了保準能好。
  我急了,問他什麼時候做筆錄,這是我認真負責的一個表現,因為人的記憶會淡化,我怕隔上一晚,自己會忘掉一些當時的場景。
  劉千手搖搖頭,「李峰,你都把事發經過跟我說了,這筆錄你不用參與了,到時我寫一份就好。」
  我看他態度很堅決,也沒繼續爭執。
  他把車開的很快,停到他家樓下後讓我在車裡等著,沒多久還捧個碗回來。
  我看這碗裡裝滿了水,尤其水的顏色很黑,這讓我想起了醬油。我指著碗跟他說,「劉頭兒,你讓我喝醬油幹什麼?」
  劉千手嘖嘖幾聲,損了我一句,「李峰你做人咋這麼沒追求呢,這是醬油麼?你當成可口可樂不久得了麼?是不是覺得裡面沒泡泡,那我給你吹點。」
  我看他借勢要鼓著腮幫子往裡吹氣,一下急了,心說你可別往裡噴口水沫子了,不然這黑水更沒法喝了。
  我急忙搶了過來,一點點喝起來。
  我能喝這水都夠給劉千手面子了,可他還嫌我喝的太慢,一伸手托著碗有強行灌我的意思。
  我算被他坑了,一碗水差點把我嗆到,剛喝完一剎那,就咳咳咳嗽好幾聲。
  而且這水的味道也特別怪,有點腥腥的,還有種糊了的味道,就好像紙灰,我心說他不會把符菉燒了給我喝吧?難不成劉千手當警察前是個驅鬼的道士或和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