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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七纏八吊九盤樹,閻王背上蛇纏腰

  趙大瞎子愣住了:「蛇?在哪?」

  也是,小溪水清澈透明,潭水一眼就看到底,下面只有一些細密的白沙緩緩轉動著,哪裡有蛇?

  景老卻指著那快大石頭下一條一指寬的裂縫說:「那石頭底下有一個蛇洞,有條小眼鏡蛇。」

  我們有點不相信,要是說在沙地上也就算了,起碼還有蛇道能辨認。這裡全是溪水,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怎麼能一下子看出來石頭底下有蛇?莫非他長了透視眼,能看穿石頭?

  景老並沒有解釋,他轉頭朝小和尚說了句什麼。小和尚順手撿了條干樹枝,朝那石頭縫裡戳了一下,幾乎是樹枝剛從洞中拿出來,那洞中就閃電般躥出來一條蛇,直奔樹枝而去,被小和尚從後面一把捏住蛇的七寸,提溜上來了。

  那蛇嘶嘶叫著,上半身膨脹起來,果然是一條未長成的眼鏡蛇。

  我們全都歎服了,一邊欣賞著這條蛇,一面請教景老,如何未卜先知,知道這裡有條眼鏡蛇。

  老人說:「蛇其實挺嬌氣的,它怕冷又怕熱。冬天天冷,它就縮到洞裡冬眠。夏天熱,它又要找個陰涼地方避暑。此外蛇還很愛乾淨。有人認為蛇很髒,其實不是。

  蛇被捉後,往往會絕食,性子烈的蛇,有時候半年都不會吃東西。但是即便蛇絕食了,它們還是會洗澡,你弄一盆水放在那,它會跳進水裡,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的。

  你們看這裡的地勢,周圍都是草叢,悶熱,就這裡有一條水,又陰涼,又乾淨,石頭底下一條裂縫正好當成蛇洞,所以估計會有一條親水的毒蛇在這兒搭窩了。

  喜歡挨著水的蛇,一般是眼鏡蛇和銀環蛇。

  我剛才仔細看了,水底下有幾片蛇鱗,是眼鏡蛇。眼鏡蛇蛇皮厚,上面有不少淺褐色的斑。銀環蛇皮薄,像一層薄薄的紙,米白色,半透明。

  小馬也讚歎說:「沒想到幾片蛇鱗就能看出來那麼多!」

  景老說:「看蛇鱗、蛇蛻,能看出來這條蛇的大小,也能看出來蛇的公母。

  公蛇和母蛇的尾巴長短,腦袋大小,都不一樣。但是,光靠這個看不出蛇洞裡有沒有大蛇。蛇鱗是小蛇,可能洞裡還藏著大蛇。我猜蛇洞裡沒有大蛇,是因為這個——」

  他指了指,岩石裂縫下,生長著一棵刺籐——「大蛇怕扎,它要是看上這裡,第一步就得把這刺滕給弄掉。

  要想弄清楚,還得仔細看蛇洞,通過蛇洞外的蛇糞,分析洞裡是啥蛇,有幾條,大還是小。」

  趙大瞎子徹底服氣了,翹起大拇指,說:「蛇王,景老果然是地道蛇王!」

  「別亂說話!我說過,我不是蛇王!」景老非但沒有任何得意,反而臉色迅速陰暗了下來,再也不和我們說話,自己一個人徑直走在最前面。

  趙大瞎子討了個沒去,只好自己小聲嘟囔一聲:「真是個怪人!」

  老撾是佛國,到處能看到巨大的陳舊的佛像,臥著的,站立的,腳踏祥雲、魔鬼的。

  四處看了看,好多佛像上都纏繞著大蛇,感覺有些怪異,這是說大蛇跟著佛祖苦修?還是說佛陀鎮壓了大蛇?

  小馬見我對大蛇感興趣,說,「這大佛身上的大蛇是納珈,它屬於「天龍八部」中的一種。」說到這裡,趙大瞎子插嘴:「《天龍八部》嗎?那書賊拉帶勁啊,俺最喜歡黃老邪!」「閉嘴!」我使勁掐了他一把,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小馬當過和尚,對這些很瞭解,他侃侃而談:「佛教分諸天、龍及鬼神為八部,因為八部以天、龍二部為首位,所謂號稱『天龍八部』,這個跟武俠小說沒關係。

  「『天龍八部』分別是:一天眾,即眾天神;二龍眾,職掌興雲布雨的龍王;三夜叉,佛教的護法神;四乾闥婆,身上散發出濃郁的香氣,管理音樂的神;五阿修羅,專門與佛作對,好戰的惡神;六迦樓羅,即大鵬金翅鳥,岳飛就是這種神鳥的轉世;七緊那羅,歌神,專門演奏法樂的音樂家;八摩呼羅迦,大蟒蛇神,人身蛇頭。「蛇神」即八部最後一部的摩呼羅迦,大蟒蛇神,職責是守衛佛法。

  趙大瞎子明白了:「這麼說,那啥玩意娜迦算是佛祖的護法金剛?」

  小馬點點頭:「也可以這樣說。」

  我說:「那老撾人民對娜迦是什麼意思呢?把它當神供著?」

  小馬點點頭:「當神,他們現在每年還要舉辦節日,祈禱……」

  趙大瞎子說:「那咱們去捉大蛇,會不會被當地人打死?」

  小馬看了看前面的老人,小聲說:「打死倒是不會,他們相信咱們會被娜迦吃掉,但是找人幫忙肯定很難找到。」

  我說:「那老蛇王要找誰幫忙?」

  小馬搖搖頭,半響才說:「我剛才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趙大瞎子也壓低聲音說:「這老梆子會不會想耍花樣?把咱們騙到叢林裡害死?」

  我讓他小心點說話:「他要是想害死咱們,還用得著去叢林?隨便一招呼,咱們私闖神山就是死罪!」

  趙大瞎子撓撓頭:「操他娘的,才真是這樣!這老傢伙到底想幹啥?」

  小馬歎息了一聲,低聲說:「走吧,都到了這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了好久,老人還沒有停下的意思,也不說去哪裡。

  我給小馬使了個眼色,他一把拉住小和尚,用老撾話問他,我們要去哪裡,大約有多遠?

  小和尚笑嘻嘻地說,我們要去神山,離這裡差不多半個小時吧。

  雖然不知道去神山做什麼,但是聽說只有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就放心了。

  管他娘的去哪,半個小時也走不到天邊去!

  沒想到,這半個小時非常漫長且焦躁,火辣辣的太陽照在地上,照得泥土都要冒煙了。

  陽光直射在我裸露的身體上,曬得皮膚通紅,我試著用僧袍蓋住皮膚,不一會兒,又熱得實在受不了。

  我簡直懷疑這一路永遠沒有盡頭了,看看表,有點惱火,這一程足足走了一個小時,那小和尚怎麼騙我們說只有半個小時?!

  小馬卻安慰我,說是他忘記說了,老撾這邊時間和我們不一樣,他們一個小時相當於100分鐘,所以小和尚說的半個小時,也差不多相當於我們的一個小時了。

  我操!

  順著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走了很久,終於到了神山腳下,見到了傳說中的瑪哈金。

  瑪哈金並沒有被關在水牢中,也沒有被用鐵鏈子鎖住,他獨自一人居住在神山腳下,送死人上神山,以及保護神山。

  他的身材雄偉,恐怕有兩米高,赤裸著上半身,露出一身黝黑的胸毛,肩上扛著一根水桶般粗的木頭,大跨步從山上下來。

  看到老人,他隨手將木頭扔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合十禮拜,又一一向我們禮拜,然後邀請我們去他的小屋子。

  老人用老撾語跟他小聲交談,我也聽不懂,就聽懂了一句「昆京(老撾語:中國人)」。

  馬哈金的房子非常簡陋,充其量就是一個窩棚,在窩棚地下,鋪著一張巨大的完整的熊皮,這就是他的床。

  窩棚上掛著風乾的肉乾,粗糧袋子,以及一把造型古怪,彎彎曲曲的刀子。

  讓人奇怪的是,在他窩棚的牆上,掛著一段白布,顏色灰不出溜,大約有一米多寬,十幾米長,足足繞著窩棚盤了好幾圈。

  我小聲問小馬,這白布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老撾這邊的風俗?

  小馬看了一眼,面色大變,連連給我打手勢,讓我別去看它,也別再問了。

  我以為這又是老撾人的古怪風俗,就沒有再問。

  老人和瑪哈金小溝通的並不愉快,瑪哈金一臉震驚,甚至往後退了一步,連連搖頭,應該拒絕了老人的要求。

  老人歎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了那塊包住大蛇牙的紅包,小心在桌子上展開了,露出那支晶瑩剔透的大蛇牙。

  讓我們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原本戰戰兢兢的瑪哈金撲通一聲跪下了,對於大蛇牙恭恭敬敬叩頭。

  老人又跟他說了幾句話,又指了指我們,瑪哈金彷彿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終於緩慢地點了點頭,再起身時,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猶豫之色,再度恢復了原本的自信和堅定。

  我才鬆了一口氣,不管老人用了什麼法子,反正他只要答應帶我們去尋找大蛇王就好。

  接下來,瑪哈金簡單收拾了一些乾糧,將牆上那柄造型古怪的獵刀,肉感和乾糧背上,換上了一雙麻鞋,就跟我們出發了。

  我們有些吃驚,難道什麼都不準備,就這樣走嗎?

  小馬問了問瑪哈金,他點了點頭,說現在就出發。

  我更吃驚了,我們就帶那麼點肉乾、乾糧,就想去征服那條世界上最神秘的路線?

  小馬也不敢確定,又問了問瑪哈金,他回復說,什麼都不用帶,熱帶雨林裡什麼都有。

  我將信將疑,路過村子中心那個報刊亭那麼大的商店時,我進去看了看,裡面幾乎啥也沒有,倒是在角落裡有兩瓶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可口可樂,上面蒙了厚厚一層灰,也不知道過期沒過期,順手給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