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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開端 採集狩獵時代

採集狩獵時代是人類歷史中這樣一個時代:整個人類社會依靠採集或狩獵,而不是通過種植或製造,來獲取食物和其他必需品。此時的人類被稱為「採集狩獵者」。這個時代也被稱作「舊石器時代」。採集狩獵時代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個時代,也是迄今為止最長的時代,這是為人類歷史奠定基礎的時代。

採集狩獵者採集自然資源,用於飲食、居住、衣物、儀式活動和其他一些目的。他們的大部分活動並不是為了試圖改變其居住環境。採集狩獵者獨特的文化和技術創新,將他們的生活方式(人類與自然以及人類成員之間的諸多聯繫方式)與其他非人類物種(如猿猴)區分開來。只有人類能使用語言符號進行交流,語言使得人類成員之間可以精細地分享和積累知識。隨著知識分享的不斷深入,遠古採集狩獵者的技能和生活方式逐漸適應了多種多樣的自然環境,創造出其他大型物種無法趕超的多彩文化和多樣技術。這種適應新環境的超凡應變能力,是人類歷史得以形成的關鍵。

據我們所知,最早的人類就是這些採集狩獵者。採集狩獵時代始於約25萬年前,那時候現代智人,也就是我們現代人類,第一次出現在地球上。儘管一些採集狩獵的部落至今依然存在,但是隨著農業社會的首次出現,採集狩獵時代在大約1萬年前就終結了。從那時起,採集狩獵不再是人類社會唯一的生活方式。

研究採集狩獵時代

歷史學家曾經糾結於是否將採集狩獵時代寫入歷史,因為他們大多缺乏相應的研究技術,無法瞭解一個沒有文字證據的時代。通常來說,研究採集狩獵時代的不是歷史學家,而是考古學家、人類學家和史前歷史學家。

在缺乏文字證據的情況下,學者們常常採用三種截然不同的證據,來瞭解這段時期的歷史。第一種是遠古社會留下的物質遺跡。考古學家解讀人類骨骼、石器和其他歷史遺跡,研究遠古人類及其獵物的遺骸,或者某些物品的殘留物,如石器、製作品或者食物殘渣。此外,自然環境中的一些研究證據,也可以幫助學者們瞭解氣候和環境變化。我們沒有發現多少人類歷史最早時期的骨骼遺跡,能夠確認屬於現代人類的骨骼遺跡,最早只能追溯至16萬年前。儘管如此,考古學家仍能從支離破碎的骨骼遺跡中讀取令人震驚的大量信息。比如,對牙齒的細緻研究,可以告訴我們許多關於早期人類日常飲食的信息,而日常飲食又可以揭示許多關於生活方式的信息。同樣,男女之間骨骼大小的差異,也可以幫助我們瞭解不少兩性關係方面的信息。通過研究從海床和數萬年前形成的冰蓋中提取的花粉和果核樣本,考古學家們已經成功地重構了當時的氣候和環境變化模型,而且準確度越來越高。此外,半個世紀以來不斷改進的年代測定技術,讓我們能更加準確地推算年代,從而為整部人類歷史編纂更加準確的大事年表。

「沃爾道夫的維納斯」,這是在奧地利沃爾道夫遺址發現的舊石器時代的藝術品。該雕像高約11.1厘米,刻畫了一個身材肥碩,象徵旺盛的生育能力的婦女。

儘管考古證據向大家展示的大多是人類祖先物質方面的生活,但是時不時也會充滿誘惑地讓我們瞥見他們的文化甚至精神生活。我們至今仍然無法準確解讀遠古人類的一些藝術作品,如法國南部和西班牙北部的洞穴壁畫,但是這些令人驚歎的藝術創作,的確能向我們揭示更多關於早期人類社會的情況。

第二種用來研究早期人類歷史的主要證據,來自於對現代採集狩獵部落的研究。這種研究方法必須謹慎使用,因為現代採集狩獵者畢竟來自現代,他們的生活方式或多或少受到現代社會的影響。儘管如此,通過研究現代採集狩獵的生活方式,我們能夠更多地瞭解古代小型採集狩獵部落的基本生活方式。這種研究可以幫助史前歷史學家更好地解讀為數不多的史前考古證物。

近年來,基於現代基因差異進行對比研究的新方法,成為研究早期人類歷史的第三種途徑。基因研究可以測定現代族群之間的基因差異程度,幫助我們預估自己族群的歷史,以及確定遠古人口遷移時,不同族群分散的時間。

要將這些不同類型的證據整合進一部世界歷史並不簡單:首先,大多數歷史學家缺乏必要的專業知識和訓練;其次,考古遺跡、人類學成果和基因研究會產生不同類型的信息,這些信息和大多數專業歷史學家視為首要研究基礎的文字記載是截然不同的。來自於採集狩獵時代的考古證據,無法像書面材料一樣記載個性化的細節,但它可以揭示許多關於人類生活方式的信息。整合這些不同學科領域的真知洞見,是世界歷史面臨的主要挑戰之一,尤其在研究採集狩獵時代時,它是我們必須直面的挑戰。

人類歷史的開端

時至今日,學者們仍在爭論人類是何時出現在地球上的。其中一個假說(即多地起源模式)認為,現代人類是過去100萬年中,在非洲——亞歐大陸的多個地區逐漸進化而來的。這一理論得到了一小部分體質人類學家的贊同,如米爾福德·沃爾波夫(Milford Wolpoff)和艾倫·索恩(Alan Thorne)。隨著時間推移,不同地區的原始人類(即早期人類祖先)逐漸分化,一方面為現代人類的地區差異(即人種)奠定了基因基礎,一方面維持了人類作為同一物種的基因聯繫。多地起源模式意味著,人類歷史是在過去100萬年中的某個時間點逐步發展起來的。這種模式的證據主要來自對骨骼遺跡的對比研究。

▣ 碳-14年代測定法

以下選文著重強調了碳-14年代測定法對考古學的革命性影響。

20世紀40年代,美國化學家威拉德·F·利比(Willard F. Libby)在芝加哥大學發展出碳-14年代測定法,他因此榮獲了1960年的諾貝爾化學獎。碳-14年代測定法為確定大多數考古遺跡中有機物的年代,提供了一套準確的測定方法,它在世界各地普遍適用。這種方法使科學家測定歷史年代的能力有了革命性提高。它使考古學家從只能依靠人造器物確定年代的單一方法中解脫出來,第一次為他們提供了一種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年代測定法。隨著碳-14年代測定法的出現,許多老舊的考古體系都被推翻。今天,有了準確可靠的紀年表,我們終於能夠為遠至更新世晚期的考古遺跡測定年代。

來源:哈德遜·M(n.d.),「理解碳-14年代測定法」。2007年5月16日檢索。

來自:https://www.flmnh.ufl.edu/natsci/vertpaleo/aucilla10_1/Carbon.htm

走出非洲,走向爭議

第二種假說(有時稱為「走出非洲」假說)主要依賴於對現代人類進行基因對比,但是它也宣稱自己的理論和現存的骨骼證據相吻合。該假說的理論基點,始於我們發現現代人類族群之間的基因非常相似,相似到我們沒有理由相信人類已經進化了超過25萬年。這種假說認為,現代人類均起源於生活在距今約25萬年前的少數共同祖先。今天,人類最豐富的基因多樣性出現在非洲。這就表明,非洲可能是人類的起源地,在遷移到世界各地之前,遠古人類在那裡居住的時間最長。如果「走出非洲」假說無誤,那麼現代人類都是從生活在非洲的「直立人」之後的某個形態進化而來的。這個新人種很可能是在某個孤立的群體中快速出現的。

「走出非洲」假說本身就有兩個版本。第一個版本認為,儘管現代人類從距今約25萬年的非洲進化而來,但那些明顯屬於人類行為的最早證據(包括先進的狩獵技術和多種多樣的藝術活動)僅有5萬到6萬年的歷史。持這種觀點的學者包括考古學家理查德·克萊恩(Richard Klein)和其他一些專業人士。從這種觀點來看,直到某些細微的基因變化使得人類普遍擁有現代性的語言能力之前,人類還算不上真正的人類,人類歷史也還沒有真正開始。「走出非洲」假說的這一版本,主要依據新式工具和手工製品的傳播,這一點在大約5萬年前的亞歐大陸的考古研究中可以明顯看到。

近年,「走出非洲」假說的一些支持者提出,由於學者們進行的考古研究多在亞歐地區,而非假定的現代人類的誕生地非洲,因此上述變化的重要性可能被人為誇大了。在對現有的來自非洲的考古物證進行仔細分析後,人類學家莎莉·麥克布裡雅蒂(Sally McBrearty)和艾莉森·布魯克斯(Alison Brooks)指出,非洲典型人類活動的考古物證可以追溯至20萬至30萬年前,這和我們發現的最早的人類骸骨是符合的。如果麥克布裡雅蒂和布魯克斯是正確的,那人類最早應該出現在距今20萬至30萬年前的非洲,這個時期也是人類歷史真正的開端。我們在這本《極簡人類史》中採用的歷史分期正是基於這些發現。我們暫時採納這種說法,即最早的人類出現在距今約25萬年前,這也標誌著人類歷史的開端。但是,我們必須牢記,這個年代可能會被修改。

什麼使我們與眾不同?

什麼使我們和其他物種截然不同?什麼使人類歷史和其他動物的歷史截然不同?對於這些根本性問題,從古至今有很多回答。現代人的回答包括:我們有兩足直立行走的能力;我們會使用工具;我們能有計劃、有步驟地狩獵;我們有不同尋常的超級大腦。遺憾的是,隨著對與人類親緣相近物種的研究越來越深入,我們發現這些特質在人類近親(如黑猩猩)身上也有某種程度的呈現。例如,第一位在自然狀態下研究黑猩猩的現代動物學家簡·古道爾(Jane Goodall)就很快發現,黑猩猩也能製作和使用工具,而且也會狩獵。

現在看來,人類主要區別於其他近親物種最有力的標誌就是語言符號了。儘管許多動物都可以通過各種原始方式與同類交流並分享信息,但只有人類是唯一可以使用語言符號進行交流的生物。語言符號是一個將人造符號用語法聯繫起來的系統,能夠創造出無限的準確話語。語言符號極大地提高了人類交流的準確性,拓展了人類交流的思想和領域。語言符號第一次賦予了人類神奇的能力,讓我們可以談論那些我們沒有親眼見到的事物(比如經歷、發生在過去和未來的事情),以及那些我們不確定是否存在的事物(比如靈魂、魔鬼和夢)。

▣ 思想實驗

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人類交流系統如何影響生活的方方面面。想想你從家到學校的路線,對沿途的事物你瞭解多少,又作何感想?現在問問自己:「我頭腦中的這些思想、觀念,有哪些不是別人通過書面或口頭的方式裝進我腦袋裡的?我每天使用的這些物件中,有哪些是我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就可以獨立發明出來的?」這或許可以幫助我們認識到,他人的經驗和思想對你我的重要性。

在原始社會,石器是重要的生產工具,由於製造石器的技術比較複雜,原始人類需要借助語言符號,交流並傳播這一技術。在石器製造水平較高的阿舍利文化中,原始語言(主要是一些基本的符號)是重要的推動力之一。石器製造促使人類產生語言,語言的產生加快了知識積累,進而推動生產技術的革新。

人類交流系統在效率、範圍和準確性方面突然提高,這使得人們可以將自己所學更多地與他人分享。這樣,知識的積累速度開始遠遠超過其流失速度。知識和經驗不會隨著一個人或者一代人的死亡消失,而是為下一代保留了下來。

就這樣,每一代人都繼承了前人積累的知識。隨著知識積累的不斷增長,後人得以採取不同方式,利用這些知識適應多樣的環境。除人類以外,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只有在整個物種的基因構成發生改變時,其行為才會發生重大變化。而人類卻不用等基因發生改變,就可以對自己的行為做出重大調整。這種「群體學習」的積累過程,解釋了為何人類會擁有超凡能力,並得以適應不斷變化的自然和社會環境,它同時也闡明了人類歷史為何擁有獨特的活力。在人類歷史中,文化超越了自然選擇,成為變革的首要驅動力。

上述結論提示我們,要追問人類歷史的開端,我們不能僅僅依靠早期人類遺骸的解剖學分析,還要注意那些標誌著語言符號和技術積累的考古證據。麥克布裡雅蒂和布魯克斯的發現,正是將符號活動能力的早期證物(如研磨顏料以用於身體彩繪的遺跡)和石器技術重大變革的早期證物(如多種直立人族群所掌握的石器技術的消失)與新物種「赫爾梅人」(Homo helmei)的出現聯繫起來。這個物種的骨骸和現代人高度相似,以至於最終我們可能只能將其併入自己這個物種——現代智人。大約在30萬年至20萬年前,能證明這些變化的解剖學證據、技術工藝證據以及文化證據就在非洲出現了。

採集狩獵的生活方式

採集狩獵時代的考古學證據非常稀少,以至於我們對早期人類生活方式的理解主要依賴於對現代採集狩獵部落進行研究所得出的結論。事實上,採集狩獵生產模式的概念,是在20世紀70年代末由人類學家理查德·李(Richard Lee)首先提出的,而這正是基於他對非洲南部採集狩獵部落的研究。儘管如此,少之又少的考古學證據可以用來規範現代人類學研究提出的一些歸納性結論。

從為數不多的採集狩獵時代遺跡,以及我們已知的現代採集狩獵者的生活方式和技術工藝來看,我們可以確信,如果以現代標準來衡量,他們的生產力水平非常低下。那時的人類每天從他們所處的自然環境中獲取的熱量很難超過3 000卡路里,而這是一個成年人類維持基本生存所必需的能量。

低下的生產力水平意味著以後來的標準來看,當時的人口密度非常低,平均每平方千米不足1人。這意味著少量的人口散佈在廣闊的範圍內。

現代研究顯示,採集狩獵者可能會有意識地控制人口增長,以避免對土地的過度利用。研究還顯示,採集狩獵者可以利用多種方式控制人口增長:如通過延長母乳餵養實現避孕;使用各種墮胎術;有時,甚至會殺死過多的兒童,或者讓年老、患病等身體不夠健康的成員自生自滅。

由於每個採集狩獵部落都需要一個大的區域維持其基本生存,和現代採集狩獵者類似,遠古採集狩獵者可能大多數時間都生活在由幾個關係密切的成員組成的小型部族中。大多數小型部族屬於遊牧性質,你必須步行很長距離,才能走遍你自己的大片部族領地!儘管如此,我們仍然可以確認,臨近的部落之間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聯繫。比如,幾乎所有的人類部族都鼓勵成員與外族通婚,以遠離自己的直系血親。採集狩獵部落定期與鄰近部落會面,彼此交換禮物和故事,舉行各種儀式,一起載歌載舞,共同解決爭端。在這種聚會(可能類似於澳大利亞原住民的歌舞會)上,來自不同部落的男男女女會自發地或通過正式的婚約走到一起。

親緣關係

族群交流意味著每個部落在鄰近部落中都有親屬,這就確保了鄰近族群之間休戚與共的團結意識和語言之間的相互重疊。血緣親情結成的紐帶造就了地區交流網絡,使鄰近部落間的人員、物質和思想交流更加順暢。

基於現代採集狩獵社會的研究顯示,家庭和血緣觀念為考量和組織社會關係提供了首要方式。事實上,在《歐洲與沒有歷史的人民》(Europe and the People Without History, 1982)一書中,人類學家埃裡克·沃爾夫(Eric Wolf)就建議將小型社會描述為「血緣秩序社會」。家族就是社會。這一點對於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們來說,恐怕難以理解。血緣和家族觀念為行為和禮儀提供了準則,要在當時的世界生存下去,這是十分必要的:那時大多數部落人數不多,沒有幾個人能在一生中有幸見到幾百人。

社會即家族的觀點也向我們透露了許多關於採集狩獵社會經濟情況的信息。當時的交換關係與現代家庭中的此類關係相似。交換被視為禮節,這意味著交換行為本身比實際交換的物品更重要,交換是鞏固、加深現有關係的良方。人類學家認為,這種關係建立在互惠基礎之上。與之類似,權力關係也就是家庭或擴展家庭的權力關係。公正、紀律——甚至是對反社會行為的暴力懲罰,也可以由家庭一手實施。家庭等級制度(只要其存在)主要基於性別、年齡、經歷和家庭成員享有的威望。

基於現代採集狩獵社會的研究顯示,儘管男女可能分工不同(就像社會的年老成員和年輕成員分工不同),但他們扮演的角色差異並不一定造就相應的等級關係。女性可能承擔大部分照顧子女的責任,並負責採集大部分食物(至少在溫帶和熱帶地區是這樣,在這些地區採集比狩獵更重要);而男性則負責狩獵,在上述這些地區,這是一種不太穩定的食物來源。儘管如此,沒有證據表明男女承擔不同的職責會形成相應的控制與支配關係。在整個採集狩獵時代,人際關係都著眼於個體感受而非等級制度。在一個人際關係密切、沒有嫌隙的時代,人們沒有必要建立如現代社會這樣一個高度制度化的社會結構,這樣的構建主要是為了調整陌生人之間的關係。

種類繁多的墓葬品和藝術品留下痕跡,使我們得以一窺採集狩獵者祖先的精神世界,但卻無法得到確切的答案。現代對比研究顯示,遠古採集狩獵者將精神世界和自然世界視為擴展家庭的一部分,其中充滿生靈,人們或與之建立親緣、責任關係,或與之對立。這樣,遠古採集狩獵者對人類和其他物種、實體的區別就相對模糊,不像我們今天區分得這麼分明。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就不難理解一些現代人常常覺得不可思議的理念,如圖騰崇拜——將動物、植物甚至地質構造(如山峰和湖泊)視為神靈,頂禮膜拜。雖然部落與部落之間象徵精神的具體圖騰存在很大差異,但是相信萬物有靈是採集狩獵社會最根本的關於宇宙的設想(或宇宙模型)。這種設想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當時的世界:動物和物體都充滿了不確定性,人類只好隨性為之。

生活水平

人類學家馬歇爾·薩林斯(Marshall Sahlins)在其1972年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對採集狩獵社會物質生活水平低下的傳統看法提出了質疑。基於從現代採集狩獵社會搜集到的證據,他反駁道,從某些方面來看,採集狩獵者(當然指那些沒有生活在嚴酷自然環境中的群體)的生活算得上富足。遊牧生活不利於物質財富的積累,因為人們不得不隨身攜帶他們擁有的財物;同樣,採集狩獵這種隨時從周圍環境獲取生存所需的生活方式,也不利於財富積累。在當時的世界,人們沒有必要積累物質財富。以今天的眼光來看,私有財產的缺失就是貧窮的標誌。但薩林斯認為,採集狩獵者很可能感到生活富足,因為他們的生活所需可以從周圍的環境中獲取。尤其是那些生活在溫帶地區的採集狩獵者,他們的飲食富含營養、多種多樣;飲食的多樣性使遠古採集狩獵者們免受饑荒的困擾,因為即使他們喜歡的食物歉收,他們還有其他多種選擇。

▣ 思想實驗

早期採集狩獵者的飲食狀況和我們今天大不相同,但其飲食需求和我們相差無幾。想想今天我們花多久就能獲取3 000卡的熱量,你可以以下面的快餐食譜為例:

早餐:唐恩都樂(Dunkin' Donuts)烤腸,雞蛋,奶酪牛角包(690卡),熱巧克力(220卡);

中餐:麥當勞麥樂雞漢堡(425卡),16盎司可樂(210卡),10個炸洋蔥圈(244卡);

晚餐:漢堡王超級漢堡(670卡),1中杯奶昔(560卡)。

現在想像一下,如果沒有商店、餐館,而你想從水果、昆蟲的幼蟲、魚等食物中獲取相應的熱量,你得花多少時間從你家附近的自然環境中找到這些食物?你每天花多少時間做這些事情?你需要多少新知識,來辨別哪些食物是安全的,哪裡可以找到這些好的食物?

生活閒適,但生命短暫

古生物學家(專門研究化石中的生物的專家)的研究已經確認,遠古採集狩獵者的總體健康狀況優於早期農業社會的人類。採集狩獵者居住的小型社會使他們和流行性疾病隔離開來,頻繁的遷移活動又避免了招引致病害蟲的垃圾堆積。現代對比研究顯示,採集狩獵者的生活相當閒適,他們每天只需花幾個小時尋找生活必需品,所花時間比農業社會和現代社會的大多數人都要少得多。當然,我們也不能過分誇大。從另外一些方面來說,毫無疑問,採集狩獵時代的生活十分艱苦。比如,預期壽命可能非常低(或許低於30歲)。儘管也有許多人活到了七八十歲,但相比大多數現代社會,其居高不下的嬰兒死亡率、意外事故以及人為暴力,也造成了更多年輕成員死亡。

▣ 思想實驗

環顧一下教室的四周。想像你就生活在採集狩獵時代,你不必去學校,也不必走進一間正方形的教室,你可能每天都待在野外,搜尋堅果、漿果或鹿。好吧,可能不是你們中間的所有人,但你們中間至少有一半人活不下來,因為50%的兒童會在10歲之前死亡。假如你是其中的幸運兒,勉強倖存,想想如此頻繁地失去年幼的兄弟姐妹,會是一種什麼感受……

採集狩獵時代的重大變革

採集狩獵部落規模過小和跨地區思想交流受限,足以向我們現代人解釋,為何在這段歷史時期技術革新相當緩慢。儘管如此,相比我們的猿人祖先(包括兩足直立行走的靈長類哺乳動物及其他相關種類)和其他大型物種的變革,這一時期的變化可謂相當迅速。只舉一個例子:我們的直系祖先直立人使用過的阿舍利手斧(Acheulian hand axes,一種源於非洲、有200萬年歷史的石質工具)就曾歷經100多萬年而沒有多少變化。而在20多萬年的採集狩獵時代中,我們的祖先創造了令人歎為觀止的多樣技術和新型的生活方式。事實上,約20萬年前,阿舍利石器技術在非洲突然被更多樣、更精良的石器製作技術取代,這一事件正是我們認為現代人類從此出現的最有力證據之一。許多通過這種方法製作的新型石器十分袖珍,可能裝有手柄——手柄的出現大大提高了石質工具的靈活性,拓寬了其用途。

我們的採集狩獵者祖先的技術革新能力,使他們能在陌生的土地上探索、定居,這是和他們出生、進化的地方截然不同的環境。事實上,這種創造力正是我們人類區別於其他物種的關鍵之一,包括與我們親緣關係最近的類人猿。據我們所知,類人猿還無法完全恰當地調整其行為,使自己可以遷移到新的棲息地。這正是我們通常認定人類有歷史,而這些物種卻沒有歷史的原因。相比之下,人類採集狩獵時代的歷史是由許多遷移到陌生環境、未被記載的小故事組成的。微小的技術革新,新知識、新技巧的積累,生活方式的細微變化,共同促成了這種遷徙。

隨著人類越來越廣泛地遍佈地球,人類的數量明顯增加了。儘管基因證據顯示距今約7萬年前,人類人口縮減至區區幾千人,但是現今對採集狩獵時代的人口進行估算,大體上還是依賴於猜測。最近,人口統計學家馬西姆·利維巴奇(Massimo Livi-Bacci)提出了一個頗具影響力的推測。他宣稱3萬年前,世界人口僅有幾十萬人;但到了1萬年前,人口可能已達600萬左右。如果我們假定3萬年前世界人口為50萬,那麼就意味著,在距今3萬年到1萬年前這一時間段中,世界人口的年增長率低於0.01%。也就是說,世界人口大致每8 000年至9 000年翻一番。我們可以把這個增長率和其他歷史階段的平均增長率作比較:農耕時代是每隔1 400年翻一番,現代社會是每隔85年翻一番。

▣ 思想實驗

人口「翻一番時間」究竟是什麼意思?假定人口增長率為每年0.01%——這是假設的3萬年前的人口增長率。為了理解「翻一番時間」在此人口增長率之下的意思,想像一下下面的場景:某一個村莊有11個人,剛好組建一支足球隊。他們非常想和其他球隊比賽,但卻一個人也找不到。以上述人口增長的速度,他們要等多少年才能湊齊22個人呢?答案是:9 000年。(如果想要替補隊員,則需要更長的時間!)

圖中展示的是各種早期的尖狀工具。第1組工具用石質薄片製成;第2組用鹿角製成;第3組用動物骨骼製成;第4組用鹿角製成;第5至7組用切割而成的石頭製成。

技術變革

採集狩獵時代的增長速度在兩個看似矛盾的方面引人注目。至今,人們仍將人口增長視為技術革新的間接標誌。因此,採集狩獵時代的人口增長意味著技術革新貫穿整個時代,也暗示技術革新在加速。當然,對比人類歷史的後續時期,這種增速還是極其緩慢的。造成這種差異的部分原因是採集狩獵部落規模較小,分佈比較分散,導致信息交流受限。事實上,變革發生得如此之慢,以至於一個人窮其一生都很難注意到。這意味著,遠古採集狩獵者並沒有多少長期變化的意識,他們大體將過去視為基於目前的一些細微變化而已。

遷移到陌生環境,往往需要新的技術、技能。這種類型的遷移可能在採集狩獵時代早期就開始了,但當時所有人類都還居住在非洲大陸。不巧的是,研究人類歷史初期的技術變革是非常困難的,因為現存的器物能為我們提供的信息很少,我們無法得知當時的工匠們有多少技術知識。今天,我們可以依賴汽車、電腦之類的物品,因為這些東西代表了大量的專業知識。然而,現代人類學研究顯示,採集狩獵者的技術知識主要儲存在大腦中,而並非體現在器物上。出於這種原因,採集狩獵者殘存的工具僅僅能為我們留下關於他們真實技術、技能的蒼白印跡。

儘管如此,變化的證據還是相當有力的。人類遷移到新環境的第一個證據就是人類遺骸開始出現在非洲大陸的各個地方。到了距今約10萬年前,一些部落學會了利用海岸周圍的資源生活,如貝類動物;而另一些則逐漸適應了熱帶雨林和沙漠的生存方式。證據表明,相距達幾百公里的部落開始以物易物,這說明相距較遠的部落也在進行信息交流。所有這些交流成為激發技術試驗的關鍵因素。

向非洲以外地區遷徙

從距今約10萬年前開始,一些遠古人類開始走出非洲,在世界其他地方定居。現代人部落逐漸出現在亞洲西南部,從那裡,人類開始向東、向西遷徙,來到亞歐大陸更偏南、更溫暖的地區。這些遷徙將人類帶到了類似非洲故土的自然環境,因此不一定意味著他們有任何技術突破。事實上,許多其他物種也存在類似在亞洲和非洲之間遷徙的情況。但是當時間來到距今55 000年至40 000年前,人類出現在冰河時代的澳大利亞大陸時,這一事件立刻被視為技術創新的明顯標誌。因為抵達澳大利亞大陸需要高超複雜的航海技術,而且要想定居在澳大利亞大陸,人類必須適應完全不同的生物環境。迄今為止,我們還沒發現其他哺乳動物能獨立完成這樣的壯舉。

同樣載入史冊的還有約3萬年前人類在西伯利亞的出現。要想在冰河時代末期的中亞大草原(面積廣大、浩瀚無垠的大片無樹草原)生活,你必須掌握捕獲大型哺乳動物(如鹿、馬、猛犸等)的高超狩獵技術,因為此地可食用的植物要比溫暖地區少得多。而且,你必須學會取火,製作貼身的衣物,建造經久耐用的房屋,以保護自己不受嚴寒的侵襲。到了13 000年前,通過穿越冰河時代連接東西伯利亞和阿拉斯加的白令陸橋,或是乘船繞道白令陸橋沿岸,人類抵達了美洲。隨後,在進入美洲的2 000年內,一些部落深入到南美洲的南部地區。

每一次這樣的遷徙都需要新的技術,新的植物學、動物學知識以及新的生活方式。這樣,每一次遷徙都代表著一次技術突破,而每一次技術突破都有賴於人類部落在嘗試開發各自小區域的特定資源時,做出的不計其數的技術調整。儘管如此,沒有證據表明這一時期人類部落的平均規模變大了。採集狩獵時代的技術變革使人類居住得更分散,而不是更集中。人類散佈在更加廣泛的世界範圍,但他們仍舊生活在流動的小型部落中。

人類對環境的影響

雖然一般來說,採集狩獵者對他們生活的自然環境影響有限,但那些使人類得以完成上述遷徙的技術創新,卻意味著他們對自然的影響在增加。儘管圍繞下面兩個話題還存在一定爭議,但許多大型動物(巨型動物)物種的滅絕和「刀耕火種」的盛行,就是人類對自然環境的影響力不斷上升的有力註解。

▣ 思想實驗

如果你所在的部落平均每年遷移10英里(約16公里),想想你們需要多少年才能從非洲出發,穿越俄羅斯和西伯利亞,到達阿拉斯加,然後再橫穿整個美洲,抵達最南部的火地島?完成遷移需要技術進步。再想想當你從非洲(這裡氣候炎熱,動植物資源豐富)啟程,到達西伯利亞(這裡氣候寒冷,植被缺乏,有很多大型動物,如猛犸),再到達北美洲(這裡森林茂盛,充滿了未知的動物和植物),再先後穿過中美洲的熱帶叢林和安第斯山脈,抵達火地島,一路上你需要多少新的知識技能?

巨型動物滅絕

在剛剛過去的5萬年中,許多大型動物物種相繼滅絕,尤其是在人類新近踏足的地區,無論是澳大利亞、西伯利亞還是美洲。澳大利亞和美洲可能失去了70%—80%體重在100磅(約45公斤)以上的哺乳動物物種。這些物種包括澳大利亞的巨型袋鼠和袋熊;西伯利亞冰河時代的猛犸和長毛犀牛;美洲的野馬、駱駝、大樹懶和劍齒虎。歐洲可能失去了40%的大型動物物種;而在人類和大型哺乳動物長期共存的非洲,僅有14%的大型動物滅絕。隨著考古學家推算出更加準確的日期,我們發現這些滅絕發生的時間正好和現代人類抵達相關地區的時間大致吻合,這就意味著人類導致這些動物滅絕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類似的滅絕在近幾個世紀仍在發生:比如,一種與鴕鳥差不多大小、名為「恐鳥」的動物在新西蘭滅絕。這個活生生的現代例子向我們展示了,沒有任何與人接觸經驗的大型動物,在面對狩獵技術日趨精湛的人類時,可能會遭遇些什麼。此外,這些動物的低生育率也使他們極易滅絕。大型動物在澳大利亞和美洲的滅絕改變了這些地區的歷史:因為大型動物的喪失意味著人類再也無法利用這些資源,無法將它們馴化成役畜,或者當成食物、纖維素的重要來源。

刀耕火種

證明早期採集狩獵者對自然環境的影響日益增加的第二個例子,就是澳大利亞考古學家裡斯·瓊斯(Rhys Jones)稱之為「刀耕火種」的人類活動。嚴格地說,刀耕火種算不上一種真正的種植活動。然而就像種植一樣,它是一種通過調控自然來增加人類認為有用的動植物產量的方式。刀耕火種者會定期燒掉土地上的殘留物,以防止危險可燃物的堆積。定期放火燒地還可以清理低矮的雜草,沉積灰燼。實際上,這種做法加速了已死的有機物的分解,使新生植物迅速萌芽,從而吸引食草動物和捕食這些動物的掠食者。在短短幾天或者幾周之內,獵人便可以重返他們燒過的這片土地,找尋到許多新的植物和以這些植物為食的各種動物。

人類有計劃地在其定居的大陸上焚燒土地。隨著時間流逝,這種活動逐漸改變了當地的地貌和動植物混雜的模式。以澳大利亞為例,千百年來持續不斷的刀耕火種,使桉樹分佈的範圍越來越廣,但這卻是以其他畏火植物的減少為代價的,也因此塑造了與人類初到澳大利亞時截然不同的地貌。

加快步伐

從距今約5萬年前開始,技術革新的速度開始加快。人類順利遷移到新大陸、新環境,便是技術革新加快的一個佐證。此外,新的技術、技能開始傳播,石質工具變得更多樣、更精緻,很多還安裝了手柄。人們開始使用新材料,如獸骨、樹脂和植物纖維。從距今約3萬到2萬年前開始,越來越多的新式精密工具逐漸出現,包括弓箭和長矛拋擲器。

苔原地區(苔原是平坦或稍有起伏的無樹平原,位於典型的寒帶和亞寒帶地區)的採集狩獵者們用骨針縫製動物皮毛,精心剪裁以製成衣物。有時,他們會用動物牙齒或貝殼製成的精美飾品裝點衣物。他們的獵物遺跡顯示,獵人們的狩獵技術(尤其是在寒冷的氣候條件下)已經非常專業,這說明他們對不同環境的瞭解變得越來越熟練。巖洞壁畫、木質或骨質雕塑也開始出現在互無聯繫的非洲、澳洲、亞洲和歐洲各地。

富足採集狩獵者的出現

不斷加速的技術革新帶來了新發展,為最終引導人類進入農耕時代的變革埋下了伏筆。大多數的採集狩獵技術是「分散型」的,它引導人類佔據了廣大的地區,但卻沒有擴大單個部落的規模。然而,採集狩獵者有時也會採用「集約型」技術。換句話說,這是一種引導他們從給定區域內獲取更多資源的技術。這種技術使採集狩獵者們能創建規模更大、更穩定(適宜定居)的部落。這種變化的證據普遍來自於距今20 000年至15 000年前,其中最著名的證物來自位於美索不達米亞和尼羅河谷之間的走廊地帶,這是連接非洲和亞歐大陸的一片區域。人類學家很早就意識到,居住在物產豐富地區的採集狩獵者們,其流動意識可能會逐漸減弱,他們大部分時間會生活在1到2個主要的定居地內。而且,只要採集狩獵者們發明出能提高特定區域內資源產出的新技術,他們的定居意識便愈發增強。人類學家將這種採集狩獵者稱為「富足的採集狩獵者」。

下一個例子來自澳大利亞,我們在這裡可以對採集狩獵生活進行深入研究,因為原住民將這種生活方式延續到了現代。在過去的5 000年裡,澳大利亞多地出現了更新穎、更小巧、製作更精良的石質工具,包括可能用來當作矛尖的袖珍石尖。一些工具製作得異常精美,以至於方圓幾百英里的部落都來進行交易,並將其當成儀式用品。新技術意味著獲取資源的新方式。在維多利亞州,人們曾設計了誘捕鰻魚的複雜陷阱,有的陷阱甚至建有近300米長的管道。在管道的某些點上,人們會設置網兜或錐形陷阱,用樹皮製成的長條或編織好的燈芯草帶捕獲受困的鰻魚。這些「鰻魚農莊」能收穫數量可觀的鰻魚,於是人們開始在附近興建相對固定的居住設施,其中一個居住點包含近150個由石頭搭建的小屋。除了鰻魚,這些小型定居點的居民還依靠本地的其他資源生活:從鴯鹋到袋鼠,都成為他們的獵物,他們還將當地植物也當成食物,如雛菊或山藥的塊莖、蕨類植物以及各種旋花科植物(旋花科的草本植物、灌木植物等)。

欽西安人使用的彎木帶蓋木箱,用於儲存毛毯等物品。箱體四周是用赤鐵礦粉等天然顏料繪製而成的線條紋飾。該物品是富足採集狩獵者身份的代表。

一些部落開始收穫各種植物,如蕃薯、水果、穀物等,這意味著人類開始向農業社會轉型。人們在收穫蕃薯時,會有意識地促使其重新生長;人們還會故意將水果的種子種到廢物堆裡,以建成小型的果園。

在更加貧瘠的澳大利亞中部地區,早期歐洲殖民者目睹了當地部落用石刀收穫野生小米,並將其壘成大草垛存儲起來。在一些地區,考古學家還發現了15 000年前用於研磨植物種子的磨石。在澳大利亞沿海的許多地區,人們開始划著小船,用貝殼製成的魚鉤打魚。捕魚活動使他們得以建立人口更多、居住更集中的部落。總體來說,定居在沿海地區的人口要比內陸地區的人口更多、更密集。

富足採集狩獵者部落的出現,為人類歷史下一個關鍵的過渡期開闢了道路:在這個時期,那些有計劃、系統性地操控自然,以期從給定區域獲取更多資源的新部落出現了。我們將人類從事這種活動使用的所有技術命名為「農業」將農業技術佔絕對主導地位的這個時代稱為「農耕時代」。

世界歷史中的採集狩獵時代

歷史學家們時常推測,在漫長的採集狩獵時代,沒有多少東西發生了變化。對比人類歷史的後續時代,這種推斷似乎是正確的。在採集狩獵時代,即使發生變化,其速度也相當緩慢,以至於個人窮其一生也很難察覺到這些變化。如此一來,男男女女都很難意識到技術革新的重大意義。儘管如此,對比人類出現以前的時代,採集狩獵時代的技術革新速度已經相當驚人。由於人類掌握語言符號,技術協同成為可能(通過語言聯繫人類個體,從而產生創造力),人類社會逐漸成功地學會了在不同的自然環境中定居生活。新技術的逐步積累,使採集狩獵部落通過遷移,定居到世界大部分地區。這是史無前例的壯舉,不僅其他靈長類動物沒有做到,就連我們的猿人祖先也沒有做到。

在25萬年的時光裡,變革的速度逐漸加快。在最近的5萬年中,世界各地的採集狩獵技術均呈幾何倍數增長。最終,採集狩獵技術發展得足夠高超,使某些地區的一些部落能夠更加深入、更加集中地利用當地資源。這種變化標誌著邁向農耕社會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