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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抑鬱症患者是不是對陽光過敏?

感覺上說,陰沉的冬日應該比陽光明媚的春天更會讓人有自殺的想法,這似乎比較符合邏輯。然而,大多數的研究顯示在春天的自殺事件要高於冬季。這倒還不是經過100%驗證的結果(因為有些研究不能確認這點),但是在眾多國家中,在春季發生的自殺事件是一年中最多的:在南半球是正好相反,越是接近四季氣候變化不大的熱帶地區自殺數量越少。奇怪吧?

準確地說,在春季的時候自殺事件的數量逐步上升,然後從夏季開始減少,然後秋季略微回升,到了冬季就重新下降。一般說,在四五月份的自殺數量比在十一月要高出20%(1)。

之所以讓人吃驚還有另外一個因素。自然死亡的數量在冬季比較高,這倒是很符合邏輯性,因為冬季的氣候比較嚴峻,所以那些已經很虛弱的人未必能扛得住。所以與之相比,自殺的數量分佈與自然死亡的數量曲線是不相符的。

春季自殺高峰期是否可以通過激素分泌變化來解釋呢?目前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另外春天的光線其實真是好東西,因為它會使人活躍,改變人的心情(如果說在北歐國家自殺率比較高的話,這也許應歸罪於在這些國家光線不足的問題)。

事實上,社會學家偏向於通過社會關係來解釋春季自殺率高的問題。陽光明媚的日子來了,人們重新開始外出,到咖啡廳喝一杯,進行週末戶外活動或者手搭手肩並肩地去散步,更不用說從箱子底拿出的裙子又像鮮花一樣開放了……這時,如果我們是獨身一人的話,有足夠的理由感到更加悲傷。是的,但是如果真是這樣,那為什麼抑鬱的人不在七八月份自殺呢?要知道這兩個月份人們都外出休假了,也沒人。難道是因為他們都在春季自殺了,所以到夏季沒人了?沒人知道。

另外的問題:假設是別人的幸福秀將抑鬱症患者在春天裡推向自殺,那在聖誕節期間,家庭團聚幸福美滿的時刻,我們也應該看到同樣高的自殺數量。事實是,在年底節假日期間,自殺的人數並不多,或許因為抑鬱症患者身邊有家人陪伴吧……

還是根據這個別人的幸福加速了自己的抑鬱的假設,週六的晚上也應該有更多的人自殺,因為大家都趁週六晚上過個小節日……令人吃驚的是,調查結果是週一自殺的人更多些。我們可以推斷說是「週日晚沮喪症」的延續(但這也不是這麼準確:有幾份調查顯示週三(2)也是自殺高峰期,而商販們多數是在週二自殺,因為在法國這也是店舖每週開門的日子)。

而陽光本身,它對自殺的影響還是很神秘的。希臘的一位研究員弗裡奧斯·帕帕都普洛斯(Folios Papadopoulos)將自殺率與日照時間準確地關聯上了,他發現了一個錯位時間差:每一段陽光明媚的日子之後的幾天內會出現自殺數量上升的趨勢。對這一觀察結果,他解釋說:陽光可以讓人更為活躍,而正是這點才會將抑鬱者推向自殺。換個說法,就是平時您已經憂鬱到沒有足夠的力氣去想自殺,而經過幾天的日曬,陽光給您足夠的能量……於是您就自殺了。

我們不缺各種假設,但是到最後我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選擇在春天自殺的人最多。從陽光到其他解釋原因有多種。事實上自殺行為是種非常複雜的現象,在其中會涉及十多種因素。有一個因素是已經得到證明的,就是性別因素:每年在法國統計的自殺人數是一萬人左右,其中三分之二是男性(但女性有很多是自殺未果)。

另外一個不是很明顯的參數是海拔。在美國,研究人員分析了發生在2584個縣裡總共20年的自殺統計數據(3)。分析結果顯示,在海拔高的地區自殺率比較高。我們不能說是因為這些地區遠離人煙而造成這個結果(也有很多平原地區位置偏遠,但自殺率要低於山區),於是科學家們認為高海拔地區缺氧也有可能是自殺的原因之一。

自殺現象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後果傳染性:當一位名人自殺了,這個事件也會引發他人自殺。這就是社會學家們說的「維特影響」。它是來自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一書,在這部書中,主人公最後選擇了自殺。在1774年公開出版時,這部書在德國人群中引發了大量自殺行為。有些社會學家試圖瞭解在法國當今是否會有維特影響(4)。他們研究的方向是觀察在一位知名人士自殺後,自殺行為是否會增加。

最後他們在四個案例上發現了維特影響。1993年法國前總理皮埃爾·貝雷格瓦(Pierre Beregovoy)和1994年流行歌手科特·柯本(Kurt Cobain)自殺後,自殺案例隨後平均增加了17%。具體是,當法國前總理皮埃爾·貝雷格瓦自殺後的一個月,大概比平常多出了187起自殺事件(如果前總理知道他的死會導致這麼多人自殺,他會猶豫嗎?)。當女流行歌手達麗達(Dalida)和陽光修女(Soeur Sourire,曾經在1963年因一首流行歌曲而出名,歌曲名叫《多米尼克》)自殺時,也觀察到了自殺數量的增加,但數量不多。等到詩人歌手尼諾·費雷(Nino Ferrer)或是哲學家吉爾德魯茲自殺時,那些抑鬱症者根本沒有理睬。

最後我們再看看這些名人自殺的時間吧,皮埃爾·貝雷格瓦於5月1日自殺,流行歌手科特·柯本是4月5日,達麗達是5月3日,而陽光修女是3月29日。全是在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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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ohidon C. et al.,「Suicide et activite professionnelle en France」《法國的自殺與職業活動》,Revued\'epidemiologie et de sante publique,58,2010.

Carbonell-Camos E.,「Les dimensions temporelles du suicide:une hypothese」《自殺的時間因素》,Sante mentale au Quebec,vol. 33,n°2,2008.

(2)Kposowa A.J.,D\' Auria S.,「Association of temporal factors and suicides in the United States,2000-2004」《美國自殺與時間因素的關聯,2000—2004》,Social Psychiatry & Psychiatric Epidemiology,45,2010.

Papadopoulos F.C. et al.,「Exploring lag and duration effect of sunshine in triggering suicide」《探索在引發自殺的因素中陽光的滯後效應和持續效應》,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88,2005.

(3)Brenner B. et al.,「Positive association between altitude and suicide in 2584 U.S. counties」《在美國2584個縣內的海拔高度與自殺之間的正相關關係》,High Altitude Medicine and Biology,12,1,2011.

(4)Queinec R. et al.,「Copycat effect after celebrity suicides:results from the French national death register」《名人自殺事件的模倣傚應:根據法國國家死亡登記情況得出的結果》,Psychological Medicine,41,3,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