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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活

四年之癢

我比較感興趣人類學家費希爾(Helen Fisher)談的一個新發現,關於七年之癢。她過去一直以為自己有一個很好的解釋七年之癢的理論。她認為,人類通常在共同產出兩個後代之後,婚姻的化學鍵趨於脆弱,雙方都願意尋找新的配偶。而人類將第二個後代培養到開始滿地亂跑的時候,平均剛好七年過去,這個時候,婚姻的雙方都可能有尋找新鮮感的願望。翻檢所謂百度百科,我們看到百度對七年之癢的解釋:「七年之癢」是個舶來詞,意思是說許多事情發展到第七年就會不以人的意志為逆出現一些問題,婚姻當然也不例外。結婚久了,新鮮感喪失。從充滿浪漫的戀愛到實實在在的婚姻,在平淡的朝夕相處中,彼此太熟悉了,戀愛時掩飾的缺點或雙方在理念上的不同此時都已經充分地暴露出來。於是,情感的「疲憊」或厭倦使婚姻進入了「瓶頸」,如果無法選擇有效的方法通過這一「瓶頸」,婚姻就會終結。

如果我們相信百度,中國人的愛情應該是天下最長久的,居然可以長達七年。至於海枯石爛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自然是詩化語言,只有愛情之火燃燒到最高溫時當事人才會相信。而據費希爾的觀點,人類的情感週期一般是18個月到3年。所以百度百科是不可信的,這和我們流行的很多觀點一樣,很水。

當然,七年之癢即使在西方也不是來自於某種社會科學的研究,這個名詞來自於瑪麗蓮·夢露的一部電影,電影中的主角結婚了七年,男主角產生了七年之癢,此人對樓上的小女生有了賊心,卻一直沒有賊膽。按照費希爾的看法,七年之癢應該是進化在百萬年過程中產生的不可磨滅的烙印,如果配對七年之後還不另行配對,即使有了賊心和賊膽,賊也可能沒了。我們也許和費希爾一樣,相信離婚的高峰發生在結婚的七年之後,雖然誰也沒有統計資料。

結婚和離婚在一個正常的社會是一件正常的事,雖然我們和費希爾一樣沒有基因層次上的證據,但我們相信這是人的本性。只有在一個變態的社會,絕大多數人才會不僅在任何一個給定的時間只有一個配偶,即使在任何給定的一生,也只有一個配偶。幾十年前,我們就曾經有過這樣一個社會,那時,離婚是非常不光彩的事,離婚的雙方被懷疑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有不可告人的作風問題。至於一個獨身女人或一個獨身男人,與一個已婚男人或女人有婚外戀,那就更加被人不齒,前途有了問題。

時至今日,離婚成了正常生活的一部分,有人開始擔心現在的社會離婚率太高,離婚年齡越來越低。現在80後有了所謂閃婚閃離的現象。前段時間我讀《新週刊2007年度佳作》,記者將80後的閃婚閃離看成是年輕一代缺乏對愛情的信心的表現。我們看一下費希爾的研究,就會發現其實這是社會回歸正常的現象。

某一天,費希爾在麻省的一個小別墅裡研究來自聯合國的人口統計資料。她翻檢很多關於離婚的統計,試圖證明她的七年之癢理論,即離婚的高峰發生在男女雙方生了兩個孩子之後。她非常失望地發現,一個又一個國家,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證據指向離婚高峰發生在結婚後的第四年,而不是第七年。資料說明,離婚的配偶沒有任何後代的占39%,只有一個後代的占26%,而有兩個後代的僅佔19%。而且,很多離婚的人說,離婚的原因是愛情的高燒減退,除非他們有了一個孩子。這樣看來,離婚時有了一個孩子和希望有一個孩子的占離婚的大多數。離婚也大多發生在接近30歲的時候。

經過很長時間的思索,費希爾終於得出結論:當人類還處於打獵時代,女性的大勞動量和低蛋白的營養抑制了排卵,而且她們還要親自給嬰兒哺乳,所以兩個孩子的年齡間隔比較大,平均是四年。也就是說,在古代,生一個後代的週期是四年。這樣,離婚的高峰發生在有一個孩子之後。雖然費希爾沒有說,但她的理論的潛台詞是,離婚的主要動力來自於女方,因為在小孩四歲之後,女方和她的親戚完全可以撫養這個孩子了。而且,女人傾向於得到不同的基因以保存和延續物種。

也許上述對女性不利的觀點是強加給女性的偏見,因為我們知道,對婚姻的忠誠和從一而終是女性獨有的,至少在中國是這樣。也許從一而終的觀念是我們這個道德倫理之邦強加給女性的,使得中國的女性不僅對男方忠誠,也痛恨男方的出軌,雖然千萬年來她們的基因中已經有了四年之癢的種子。我這個人類學外行不妨提出我自己的理論:在中國,女性一方面受到文化傳統的制約,希望自己和男方從一而終,這樣使得男方的基因不致肥水流向外人田;另一方面,生物學方面的四年之癢現象又讓她們潛意識中有他人肥水流向自家田的願望,導致當今中國婚姻愈來愈趨向不穩定。有了這個認識,我們就可以合理地解釋目前的小三現象。男性比女性也好不了多少,而他們的花心在表面上可以一眼看出,他們的目的是傳播自己的基因。

學習了費希爾理論後,我對感時恨別的安妮寶貝式的自戀女子多了一層認識,原來當她們抒發對愛情的依戀和無奈的同時,私下自有她們的四年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