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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O的史前史

現在,你看到的是一個男人自詡擁有「推理能力」的樣板。他觀察到一些事實。比如說,這個男人終其一生,從來不曾認為他能讓哪位女子感到滿意;而且,也從來沒有見到哪位女子會認為,她不能累垮、打敗或者踢走十根放到她床上的粗野的樹樁子。這男人將這些昭然若揭、亮亮堂堂的事實放到一起,居然從中得出一個讓人瞠目的結論:造物主決意要這位女子受一個男人的束縛。

——馬克·吐溫,《來自地球的信》

最近,我們在巴塞羅那的蘭布拉(Las Ramblas)大道上看到一位正在散步的年輕人,身上驕傲地展示一件T恤衫,上面印著「為F*ck而生」。你可能會像我們一樣揣測,他家裡是不是有一整套的T恤衫,印著「為呼吸而生」「為吃而生」「為喝而生」「為拉而生」,當然,還有令人沮喪但不可避免的「為死而生」。

但是,他可能表達了一個很深刻的道理。說到底,本書的中心思想就是要說,性在人類生活中有多種重要的功能,生殖只是其中最顯而易見的一個而已。既然人類在計劃、實施和回憶我們的性業績上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超過了地球上所有其他物種,我們每個人也許都應該穿一件那樣的文化衫。

或者,應該每個女人都穿上一件。當說到性,男人就是滿口廢話的短跑手,女人才是馬拉松賽的勝者。所有的婚姻顧問都會告訴你,絕大部分女人對性生活的抱怨是男人幹那事幹得太快,也太直截了當。同時,男人對女人在性事上最常見的不滿是她們預熱需要的時間實在太長太長,長得簡直見鬼。一次性高潮過後,女人可能還期待再來十幾次。進入狀態的女性身體,很想繼續留在狀態之中,但男人卻是來了就走。對男人來說,幕布一下子就拉上了,腦子立刻可以轉到其他事情上。

雙方失望的對稱性說明,一夫一妻配偶制度下男女兩性的性反應不搭配,而且不搭配到了幾乎可笑的程度。你不能不想:如果男人和女人作為一夫一妻制下的配偶共同演化了200萬年,我們怎麼會在這事兒上這麼不配合?這就像我們一起在晚餐桌上用晚飯,過了一個千年又一個千年,但是,我們中間有一半人,總是在另一半人佈置杯盤、點燃蠟燭的時候,克制不住地要在幾分鐘內瘋狂地吞下所有的東西。

是的,我們知道:混合戰略,大量的廉價精子對抗幾個昂貴的放在一隻籃子裡的卵子,如此之類。但是,如果我們將這種不配合視為我們在混交群體演化遺留的幾件紀念品,雙方性反應的極不協調就變得容易理解了。與其說用理論編織理論,搭建一些搖搖晃晃的範式,我們能不能簡單地面對一種情況,在那裡,一概用不著這些自我辯解式的、前後矛盾的說明?

好吧,這事兒確實令人難堪。甚至令人感到羞辱,如果你對這類事情很敏感的話。但是在《物種起源》發表150年之後,是不是到了應該承認我們祖先的性演化軌跡與我們兩位喜歡社交、聰明伶俐的靈長類表親相似的時候了?我們在談到其他人類起源問題的時候,就去找黑猩猩和倭黑猩猩,比如語言、使用工具、政治結盟、戰爭的起源、和解……但是,一說到性,我們立刻從這些模型轉向親緣關係更遙遠的、反社會的、低智商的,卻一夫一妻的長臂猿?為什麼啊?

農業革命觸發了劇烈的體制重構,我們至今仍能感到它帶來的震盪。也許,我們絕望地抵賴人類性混交的史前史,表達的是對社會動盪的恐懼,而我們需要的穩定社會秩序建立在核心家庭基礎之上。但是,在我們的先人定居村莊之前,人類還有上百萬年的演化史,堅持穩定的需要不能抹殺這上百萬年生活在人類身上留下的深刻影響。

如果雌性黑猩猩和倭黑猩猩可以說話,它們會為了早洩的雄性不再送鮮花而向毛髮濃密的女朋友嘮叨個沒完沒了嗎?也許不會,因為我們已經看到,當雌性黑猩猩或倭黑猩猩情緒上來的時候,它們很可能是一大群雄性注意的中心。它得到的注意越多,它就越有吸引力,原因是我們的雄性表兄弟們看見和聽見同胞性交,自己就會來勁兒。想像一下吧。

極為荒唐可怕的精神狀態!

沒有哪位男人完全不瞭解這樣的事情(但他對這類事情所知又極少):子宮時上時下、顛倒、痙攣,症狀非常嚴重;子宮不可思議的疾病能誘發極為荒唐可怕的精神狀態,瘋狂、痛苦的騷動、躁亂,彷彿染病的人著了魔法……

——威廉·哈維,《有關動物生殖系統的解剖研究》(Anatomical Exercitations concerning the Generation of Living Creatures,1653)

歇斯底里是人類最早給出描述的疾病之一。在公元前4世紀,希波克拉底就討論過這種疾病;從中世紀到1952年為止,所有討論女性健康問題的醫學教科書上,都能看見「歇斯底里」;直到1952年,這個條目才從正規醫療診斷的疾病名目上被撤掉(二十年後,同性戀得到了同樣的對待)。直到20世紀初,歇斯底里一直是英美最流行的疾病之一。你可能會想,幾千年來,醫生們有什麼手段治療這一慢性疾病?

讓我們來告訴你。醫生對女性病人進行手淫,直到她們達到性高潮。據歷史學家雷切爾·梅內斯(Rachel Maines)說,從希波克拉底時代一直到20世紀20年代,醫生們經常地按摩女性病人,直到她們達到性高潮。請坐一會兒,醫生馬上就到……

有些醫生將這樁工作交給護士,但大部分醫生自己操作治療,雖然不能說一點困難也沒有。納撒尼爾·海摩爾(Nathaniel Highmore)在1660年時提到這不是一件容易學好的技能,他寫道,這「很像是男孩子們的一種遊戲,一隻手撫摸自己的肚子,同時用另一隻手拍自己的腦袋」。

不管男性醫生們為熟練掌握這一技巧遇到多大的挑戰,他們並沒有白費工夫。1873年出版的《女性健康與疾病》(The Health and Diseases of Women)估計75%的美國女性需要這一治療,構成了治療服務的最大市場,沒有之一。儘管唐納德·西蒙斯斷言說,「所有人都明白,性交是一種女性給予男性的服務或恩惠」,但似乎對大部分女病人來說,性高潮釋放是男性醫生給予她們的服務……當然她們要付費。

這裡提及的大部分信息都來自梅內斯所著的《性高潮技巧》(The Technology of Orgasm),這本妙書描述了千百年來這一「疾病」及其治療的情況。這種「疾病」的症狀是什麼?對性挫折和持續性興奮的診斷與歇斯底里的症狀一模一樣:「焦慮,失眠,易怒,神經質,性幻想,腹部有下墜感,下盆腔腫脹和陰道濕滑。」

這些對性慾旺盛,但沒有得到滿足的女性實施的所謂治療,絕不只是古代歷史中的一個孤立的錯誤,將女性的性慾求病態化的努力,已經持續了兩千年,至今仍未停止——很多專家甚至堅持認為,不存在女性力比多(性慾求)。

那些提供潤滑服務的男人們發表了有關歇斯底里及其治療的醫學文章,但卻沒有留下任何有關「高潮」的記錄。相反,他們在出版物中嚴肅地、冷靜地討論「陰道按摩」產生「神經性發作」,暫時緩解病人的病情。說到底,這都是些最理想的病人。她們的病症既不會痊癒,也不會致死。她們只是一個療程接著一個療程地不斷回來堅持治療。

有些讀者也許會想,實施這樣的治療稱得上是個「挺好的工作」,但很多醫生顯然有不同的感覺。梅內斯發現,「沒有證據顯示為病人提供骨盆按摩讓男性醫生感到享受。相反,這幫男性精英們尋找各種可能的工具,替代他們的手指頭」。

梅內斯想到的「各種工具」是啥呢?看看你能在下列表單裡加些什麼吧:

1. 縫紉機;

2. 風扇;

3. 茶壺;

4. 烤麵包片機;

5. ?

給你一點提示:這些是直接向美國消費大眾銷售的家用電器。還是想不出來?1902年,威斯康星州拉辛市(Racine)的漢密爾頓-畢奇公司註冊了家用振動器的第一項專利,讓振動器成為第五個得到批准的家用電器。到1917年,美國家庭中的振動器多過了烤麵包片機。有份頗具意味的廣告保證說,「年輕人的各種快樂……將在你的體內顫動」。不過,在成為自我治療儀器之前,一些越來越厭倦「一隻手撫肚子,同時另一隻手拍腦袋」的醫生,已經在診所裡使用了幾十年的振動器。在工業化大潮的激勵下,很多醫生開動腦筋,不斷尋找機械化的治療手段。美國人的機靈才智,終於讓向被「貞潔觀」束縛、生活在性壓抑中的女性大規模提供性高潮成為可能:第一批振動器的發明人正是那些富於進取精神的醫生們。

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醫療界的思想家們設計了各式各樣的工具,為病人製造她們所需要的「神經性發作」。有些是柴油動力,有些靠蒸汽驅動,很像小火車的車頭。有些是很大的傢伙,用吊鏈和滑輪懸掛在房樑上,很像修車行裡看到的氣缸。還有一些人嘗試活塞式的假陽具,在桌子上的窟窿裡上下活動;或者用高壓水槍直接噴向病人的陰部,活似消防隊被叫來撲滅女性激情的熊熊烈焰。自始至終,這些好大夫們從來不肯公開承認,他們的所作所為事實上更多的是性工作,而不是醫療。

他們不願意承認病人付費,是因為他們給她們製造了神經性發作,齊彭代爾式傢俱(Chippendale)上的螺旋木柱也有同樣的功能;但比他們的沉默更令人惱火的是,同樣是這批醫學權威,堅信女性的性慾只是一種時有時無、可有可無的東西。

社會嚴厲禁止女人和女孩子自己手淫製造高潮,由此保護了醫生們壟斷向女性提供社會認可的婚外性高潮的工作。在1850年,《新奧爾良醫學和外科雜誌》(New Orleans Medical & Surgical Journal)宣佈,手淫是人類的頭號公敵:「不是瘟疫,不是戰爭,不是水痘,也不是其他此類小惡魔,沒有什麼比手淫能夠對人類產生更災難性的破壞力:它是文明社會的毀滅因子。」孩子們和成人們都被警告說手淫不僅是邪惡,而且本身也非常危險——篤定會危害身體健康,導致失明、不育和精神病等嚴重後果。這些權威同時還表示,「正常的」女性幾乎不會有性慾。1886年出版了德國神經學家理查德·馮·格拉夫特-艾檳(Richard von Krafft-Ebing)的專著《性精神病》(Psychopathia Sexualis),他在書中再次宣佈了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早已知道的事情:「如果(一位女子)精神發育正常,有良好的教養,她幾乎不會有性慾。如果不是這樣,我們的世界將成為一個大妓院,婚姻和家庭都不可能存在。」[2]但是如果有誰跳出來說,女性享受而且的確需要常規性地釋放性高潮,男人聽到會感到震驚,女人聽到則會感到羞辱。也許直到今天還是如此。

反手淫狂熱在猶太教-基督教歷史上源遠流長,在1758年出版的西蒙·安德烈·蒂索(Simon Andre Tissot)的《論手淫產生的疾病》(A Treatise on the Disease Produced by Onanism)一書中,我們能看到手淫致病的悲慘的醫學證據。蒂索顯然認識到了梅毒和淋病的症狀,在那個時代,兩種東西被認為是一種疾病。但是他錯誤地將這些症狀理解為是濫交、嫖妓和手淫造成精液枯竭的表現。[3]

一個世紀之後,1858年,英國一位名叫艾薩克·貝克·布朗(Isaac Baker Brown)的婦科醫生(當時是倫敦醫學學會的主席)建議說,女性的大部分疾病都可以從神經系統過度興奮中找到根源,其中連接陰蒂的陰部神經是最大的罪魁禍首。他列舉了女性手淫逐步致病的八個步驟:

1. 歇斯底里;

2. 脊髓型神經衰弱;

3. 癔症性癲癇;

4. 全身強直性痙攣;

5. 癲癇性痙攣;

6. 癡呆症;

7. 狂躁症;

8. 死亡。

貝克·布朗認為,防止女病人陷入罪惡的歡樂不能自拔最後走向死亡的最佳方法是手術切除陰蒂。他先是給自己掙了不少名望,也不曉得一共做了多少例陰蒂切除術,但後來人們不再接受他的治療方法,他被開除出倫敦產科學會。貝克·布朗最後精神失常,陰蒂切除術受到英國醫學界的懷疑。[4]

很不幸,貝克·布朗的書已經對大西洋彼岸的醫療實踐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在美國,一直到20世紀,陰蒂切除術還被當作治療歇斯底里、女性色情狂和手淫的手段。甚至到1936年,在頗受看重的醫學院教科書《霍爾特嬰幼兒疾病》(Holt』s Diseases of Infancy and Childhood)中,仍然建議使用陰蒂切除和燒灼治療女孩子手淫。

20世紀中期,這種手術在美國經歷名聲掃地之後,卻又在新的理由下開始復興。現在,不再以消滅手淫為目的,移除大陰蒂成為一種陰部美容手術。[5]

陰蒂在成為外科手術目標之前的上千年間,人體解剖圖的男性作者們普遍無視它的存在。直到16世紀中期,威尼斯的一位名叫馬悌歐·雷爾多·科倫坡(Matteo Realdo Colombo)的教授,他原來師從米開朗琪羅學習人體解剖,無意之間發現了女性兩腿之間神秘的隆起物。費德裡格·安達吉(Federico Andahazi)在他的歷史小說《解剖師》(The Anatomist)中這樣描述,科倫坡在檢查一位名叫英涅斯·德托雷莫裡諾斯的病人時,發現了這片神秘地帶。科倫坡注意到,當他摸弄這件小物件時,英涅斯變得緊張,而這件小東西在他的觸動下會脹大。顯然,這件器官需要繼續探索。在檢查了若干名其他女性之後,科倫坡發現,所有的女性都有一片「前所不知的」突出物,而對陰部刺激有同樣的反應。

1558年3月,安達吉告訴我們,科倫坡驕傲地向他所在學院的院長報告了他這一「發現」。[6]正如喬納森·馬格利斯(Jonathan Margolis)在《O:性高潮秘史》(O: The Intimate History of the Orgasm)中所說,報告後的反應很可能出乎科倫坡的意料。「幾天後,科倫坡教授在教室裡被捕,被控犯有異端、褻瀆、巫術和崇拜撒旦罪,受審並被監禁。他的手稿被沒收,在他死後幾百年裡,不許任何人提及他的『發現』。」[7]

警惕魔鬼的乳頭

一個世紀以前,女性得了這種「疾病」,會跑進手裡揮舞振動器的醫生診所,但在中世紀歐洲,有這樣「疾病」的女性很可能落到更糟糕的地方。歷史學家利伊·坦納希爾(Reay Tannahill)解釋說:「第一部有關宗教裁判女巫的大手冊《女巫之槌》(The Malleus Maleficarum),在認定(某一類)女性認真相信自己和魔鬼發生過性交關係上,一點不比當代精神分析師感到更困難。這些女性描述的魔鬼高大、漆黑、惡形惡狀,生著無比巨大的陰莖,精液冷若冰水。」[8]但是,能導致當局殘忍迫害的不僅僅是這些性幻想。在17世紀,如果發現某個女人或女孩的陰蒂比較大,即所謂的「魔鬼的乳頭」,這就足以將她處死。[9]

中世紀的歐洲每過一段時間就會發生男淫妖和女淫妖瘟疫,人們報告說有男女魔鬼進入活人的夢境,與他們同床,進入他們的身體。托馬斯·阿奎納(Thomas Aquinas)等人相信,這些魔鬼先是化為女淫妖,與熟睡的男子性交,拿到男人的精子,然後化為男淫妖去迷惑睡夢中的女人,將男人的精子放入毫不知情的女子身體中,讓女人受孕。任何被認為由夜間飛來飛去的淫妖受孕的女子,都面臨被控女巫,並將遭受相應處罰的巨大危險。於是,這些女子如何受孕的真正故事,與她們的生命一起永遠消失在黑暗之中。

雖然《包法利夫人》今天被認為是小說史上的經典佳作之一,但它在1856年初次發表時,被譴責為道德敗壞。在福樓拜的筆下,一位倔頭倔腦的農家姑娘無視清規戒律,竟然給自己找了情人,這讓巴黎的公訴人們感到非常惱火。他們覺得,她受到的處罰不夠充分。福樓拜辯解說,在這個意義上,這部作品「十足道德」。說到底,艾瑪·包法利在悲慘、貧困、恥辱和絕望中自殺身亡。處罰還不夠充分嗎?換句話說,對此書所做的爭論集中在艾瑪·包法利受到的懲罰是否足夠痛苦和可怕,而不是她是否應該受到懲罰,或者說,她是否有權利追求性滿足。

但是,福樓拜和那些蔑視女性的檢察官們絕對想像不到中美洲的索西(Tzotzil)瑪雅人如何處罰所謂的淫蕩女性。人類學家和靈長類動物學家薩拉·布拉弗·哈迪說,「海卡(h』ik』al)——超級性感的魔鬼,生著一條幾尺長的陰莖」,會抓住那些不守規矩的女人,「將她們帶到它的洞穴,強姦她們」。小姑娘們都聽說過,任何被海卡受孕的倒霉女子將會「腫脹起來,一夜接一夜地生產,直到死亡」。[10]

人們顯然認為有必要將女人的正常性慾當作某種邪惡、危險和病態而加以懲罰,這種念頭不限於中世紀或者遙遠的瑪雅村莊。世界衛生組織最近估計說,每年有1億3700萬女孩子遭受某種形式的女性生殖器傷害。

壓制所需要的力量

火焰不嫌乾柴多,海洋不嫌河流多;死亡不嫌世上生靈多,媚眼女子永遠不嫌男人多。

——《愛經》(The Kama Sutra)

在毒品戰、反恐戰,或者抗癌戰之前,我們還發動過抗擊女性性慾的戰爭。而且,這場戰爭的歷史長過所有其他的戰爭,戰爭的受害人至今已經以數十億計。和其他戰爭一樣,這也是一場永遠不可能取勝的戰爭,因為它宣佈與自然力為敵。我們也可以向星光和月亮的陰晴圓缺開戰。

這是一場綿延數世紀的無聊且徒勞的抵抗——儘管有海量的證據證明女人有和男人一樣強烈的性慾。我們前面提到過,在南北戰爭前的南方,醫學專家告訴種植園主,奴隸試圖逃亡,不是因為他們是有權利追求自由和尊嚴的人,而是因為他們患上了漫遊症,治療此疾病的最佳辦法是狠狠抽一頓鞭子。誰能忘記「用心良好的」宗教裁判所逼迫伽利略否認他已經認識到的真理,因為真理冒犯了頭腦僵化的權力和教條?在是什麼和許多後農業父權社會主張必須是什麼之間的鬥爭繼續進行,任何膽敢宣佈放棄矜持信條的女性,仍然被人吐口水、被羞辱、被離棄、被迫與她的孩子分離、被放逐、被當作女巫燒死、被診斷為患有歇斯底里、被活埋在沙漠裡、被用石頭砸死。她們和她們的孩子——母狗養的狗崽子們,仍然會成為剛愎自用且自相矛盾的漠視、羞辱和恐懼之神的犧牲品。

心理學家瑪麗·簡·捨費(Mary Jane Sherfey)說「慾望的強烈程度決定了壓制它所需要的力量」(她的觀察有著牛頓式不可辯駁的簡潔性),如果她的觀察是正確的,我們怎樣理解那些壓制女性力比多的力量呢?[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