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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331年 阿貝拉戰役

伊蘇斯戰役之後的兩年中,亞歷山大大帝率領馬其頓大軍繼續橫掃地中海沿岸和埃及。公元前331年,所向披靡的馬其頓大軍從敘利亞出發,穿越荒無人煙的茫茫沙漠,在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的情況下,渡過了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直撲波斯帝國的心臟地帶。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早已厲兵秣馬、嚴陣以待。兩軍相遇在平坦開闊的高加米拉平原。10月1日清晨,天剛拂曉,晨曦照著疲憊不堪的波斯哨兵,他們能夠聽見馬其頓人集合的號角聲,能夠看見亞歷山大的軍隊從營地的帳篷裡走出來,然後在平原上編列成著名的馬其頓方陣。一場血腥的廝殺即將展開……

亞洲懷著驚訝和敬畏,凝視著一位英雄馬不停蹄的前進步伐。他的征服席捲世界,其範圍之遼闊、速度之迅猛,不亞於亞洲本土那些野蠻的國王們,也不遜於錫西厄人或迦勒底人。但是,馬其頓領袖的前進步伐,卻遠不像亞洲戰爭那樣的短暫如旋風。他們的計劃之周密,並不遜於行動之迅速。希臘的勢力一步一個腳印,希臘的語言和文化被一路栽種,從愛琴海岸到印度河畔,從裡海和希爾卡尼亞大平原到尼羅河大瀑布。在他們堅持不懈的作用下,竟然存活了將近千年。

——阿諾德

歷史上有一些傑出之士,其個人品格數百年來頗遭物議,晚近才得以洗刷。他們的名字,足以開列一份稍顯冗長但不無教益的名單。事實上,現代人的研究熱情及學術旨趣(據說二者常常只是否定和破壞),已經恢復了他們的光彩(幾乎是重塑一新),或者摒除了某些不實之詞。其熱心的程度,遠甚於當初的攻擊責難。有許多關於光輝業績的天才敘述,其中的事實近年來成功地得到了證實。那些胸襟狹小之輩用以苛責古代心胸宏闊之士的懷疑嘲諷,其淺薄之處,也已經在許多例證的面前暴露無遺。被傑出之士和強勢國家所採納或推薦的法律、政治及行動方略,已經被更深入的研究所檢驗,被更全面的判斷所考量。如此詳細考察的結果,對這些個人和國家表示贊成的,至少和不贊成的一樣多。針對這些措施和個人的許多老生常談的誹謗,也因此啞口無言,我們或許可以希望,他們將永遠閉嘴。

談到希羅多德的誠實,伯裡克利、狄摩西尼和格拉古兄弟(1)純潔的愛國精神,克利斯梯尼和作為憲政改革家的李錫尼(2)的智慧,如今或許會被視為已經釐清的事實,新近的作家已經將這些事實與不公正的猜疑、責難清楚地區分開了。並且,我們不難看到:那種使得當下及近代德、法、英等國最好的歷史學家顯得與眾不同的辯護傾向,已經在他們的研究精神中顯現出來,他們正是以這種精神對待那些生活在我們稱之為「中世紀」的那段時期、且長期遭到嘲弄或者忽略的思想英雄和行動英雄。

阿貝拉(3)戰役勝利者的名字,就引來過這樣一些責難。因為,雖然亞歷山大的征服,其速度之迅猛、範圍之廣袤,古往今來就始終激發著人們的讚佩和驚愕。但是,他在商業、文化以及眾多國家的全面聯合與統一等方面的計劃中所顯現出來的偉大才能,一直以來(直至最近)在相當程度上受到了人們不夠尊敬的對待。這種長期而持續的輕視,由來已久。古代修辭學家—說話含糊不清的那一類人,一個專事撒謊和誹謗的學派,正像尼布爾曾公正地稱呼他們的那樣—就曾經從他們為陳詞濫調而準備的庫存題目中,挑選出亞歷山大的品格和功績大做文章。每個時代(直到最近的時期),都有他們的徒子徒孫,他們全都希望就盲目的野心、過度的驕傲以及當自由意志與自由力量結盟時所產生的可怕瘋狂等話題「指出道德教訓或裝飾流言蜚語」(4)。他們一直將這位所謂的「馬其頓瘋子」宣揚為一個最顯著的範例。毫無疑問,這些作家當中,有許多人都是帶著深信不疑的態度、帶著絕不追根刨底的菩薩心腸,採納了這樣的傳統觀念和假想:在給亞歷山大抹黑的過程中,他們實在是在做積善積德的大好事。同樣毫無疑問的是,他的攻擊者當中(像其他一些偉人的攻擊者一樣),有許多人主要是被「最強烈的憎惡,一個二等頭腦對一等頭腦的憎惡」(5)、被天才人物常常要遭受的那種忌妒所激發起來的。

阿利安(6)撰寫他的《遠征記》的時候,哈德良(7)還是羅馬帝國的皇帝,而那種雄辯和教條主義精神正處於其巔峰時期。不過阿利安畢竟是阿利安,他不像學院派那些夢想聯翩的老學究,他是一個有實際才能並且得到過證明的政治家和軍人。對於自己所聽到的人們對那位馳騁東方的偉大征服者的惡意誹謗,他給予了有力的譴責。他誠實地寫道:

讓那訾言亞歷山大邪惡的人,不要單單檢查出亞歷山大傳記中的那些確實邪惡的段落,而是讓他搜集並回顧亞歷山大的所有言行,首先讓他全面考量一下:他自己是怎樣的人,有怎樣的言行舉止,以及他自己的事業如何;然後,再讓他掂量掂量:亞歷山大是怎樣的人,他有怎樣的言行舉止,以及,他在偉大傑出上達到了一個怎樣的高度。讓他想想:亞歷山大是一位國王,是歐亞大陸無可爭議的霸主;他的名字享譽全球的每一個角落。讓那說亞歷山大邪惡的人把這些全都記在心裡,然後讓他反省一下自己的低微、他自己的境遇與事業的卑瑣,以及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所犯下的錯誤,像它們一樣瑣碎渺小、微不足道。然後讓他反躬自問:他是否有資格對像亞歷山大這樣的人進行非難和辱罵。我相信,在他的時代,沒有哪個國家,沒有哪個城市,也沒有哪個人,不曾對亞歷山大的名字耳熟能詳。因此我認為:像這樣一個不平凡的人,乃是帶著特殊的天意而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8)

沃爾特·羅利(9)爵士是英國最傑出的軍人、作家之一,雖然他沒能公正評價亞歷山大的全部優點,但對這位「偉大的厄馬西亞(10)征服者」在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是如何偉大,他也表達了自己的見解,這段話頗值得引用一下:

一個人擁有如此過人的精神勇氣,使他能夠從事並實現了對最偉大的國家和聯邦的改造,對王國和帝國的征服,帶領少數人對抗在肉體力量上和他們不相上下的多數人,設法把追隨者的可怕激情轉化為崇高的行為,把敵人的勇敢轉化為怯懦。這種精神勇氣,在世界上各個時代、各個地區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樹立和倒下、創建和摧毀,並把所有事物、個人和國家帶向同一種必然的結局。全世界的這種無窮的精神勇氣(它正在穿透、移動和支配著萬事萬物)已經成為一種宿命。這位國王所做的事情的確是非凡的,而且幾乎不曾有別的人承擔過—儘管他的父親曾決定要進犯小亞細亞,但他卻只滿足於得到那裡的部分地區,這就和別人沒什麼不同了,而且他也不曾發現印度河,像他兒子所做的那樣。

有一位比阿利安和羅利地位更高的權威人士,如今或許會被那些希望瞭解亞歷山大作為一位將軍的真正價值、希望知道那些老生常談的見解離真實到底有多遠的人所提及(那種老生常談的見解認為:他的成功,純粹是幸運的魯莽和盲目的好鬥的結果)。拿破侖把亞歷山大推舉為7位最偉大的將軍之一,他的高尚行為的歷史已經傳遞到了我們手中,通過對他的軍事活動的研究,我們學會了戰爭的法則。這位現時代最偉大的征服者,對那位舊世界的偉大征服者的軍事生涯所發表的評論,簡直和真實的歷史一樣生動鮮明。

公元前334年,亞歷山大帶領一支大約4萬人的大軍(其中有1/8是騎兵),越過了達達尼爾海峽。他奪取了格拉尼卡斯河(11)的通道,對方是一支由門農所指揮的軍隊。門農是個希臘人,在亞洲的海岸為大流士(12)效力,他花去了公元前333年整一年的時間,在小亞細亞建立自己的權威。給他做後盾的是一些希臘殖民者,這些人散居在黑海的邊境地區、地中海沿岸、士麥那、以弗所、塔爾蘇斯、米利都等地(13)。波斯的國王們把他們的行省和城鎮委託給別人,依據他們自己特別的法律進行統治。他們的帝國是一個由同盟城邦所組成的聯盟,不過並沒有組成一個國家,這使得對它的征服變得更容易。因為亞歷山大只是希望得到君主的王座,所以他很容易實現這種改變,只要他尊重人們的風俗、習慣和法律,他們就自身的情形來看,就感覺不到變化。

公元前332年,亞歷山大和領著6萬大軍的大流士不期而遇,他們已經拿下了塔爾蘇斯附近的一處陣地,那裡位於西裡西亞省的伊蘇斯(14)的河岸邊。亞歷山大把他打敗了,進入了敘利亞,拿下了大馬士革(這裡藏有波斯大王的所有財富),然後,擺開陣勢圍攻推羅(15)城。這座華麗宏偉的世界商業之都,耽擱了他9個月的時間。經過兩個月的圍攻之後,他拿下了加沙。7天之內穿越了大沙漠,進入培琉喜阿姆和孟斐斯(16),並修建了亞歷山大城(17)。用了不到兩年時間,打了兩場戰役,再加上四五場圍攻,之後,黑海沿岸從斐西斯(18)到拜占庭,地中海沿岸遠至亞歷山大城,整個小亞細亞、敘利亞和埃及,全都臣服於他的武力之下。

公元前331年,他再次穿越大沙漠,紮營推羅城,重穿敘利亞,進入大馬士革,橫渡幼發拉底河與底格里斯河,並在阿貝拉的曠野裡擊敗了大流士。此時,他所率領的是一支比他先前在伊蘇斯城所指揮的還要強大的軍隊,巴比倫向他敞開了大門。前330年,他洗劫了蘇薩城,拿下了波斯波利斯和帕薩爾加德(居魯士的陵墓即位於此)。前329年,他直奔北方,進入埃克巴坦那(19),並把他的征服延伸到裡海沿岸,懲罰了那個刺殺大流士的膽小鬼貝蘇斯(20),殺入錫西厄,制服了錫西厄人。前328年,他奪取了奧克蘇斯河(21) 航道,接納了來自馬其頓的16000名新兵,迫使鄰近的人民屈服。前327年,他渡過印度河,在一場激戰中擊敗了波羅斯(22),擒獲了他,並把他當作一位國王對待。他本打算渡過恆河,但他的軍隊拒絕了。前326年,他帶領800艘戰船,沿著印度河順流而下。剛駛進大海,他便派奈何爾科斯(23) 率領一支艦隊沿著印度洋和波斯灣的海岸航行,直抵幼發拉底河的入海口。前325年,他用了60天時間,穿越格德羅西亞(24) 大沙漠,進入克拉曼尼亞,返回了帕薩爾加德、波斯波利斯和蘇薩城,娶大流士的女兒斯塔蒂拉(25) 為妻。前324年,他再一次向南進軍,經過埃克巴坦那,最後在巴比倫終結了他的事業生涯。(26)

亞歷山大的征服,其不朽的價值,不應該以他的生命和他的帝國的持續時間為依據來進行評估,甚至也不能以他的將軍們在他死後從其勢力範圍的碎片上所建立起來的眾多王國的持續時間為依據。在世界上他曾經橫掃過的每一個地區,亞歷山大都建立了希臘的殖民地,修建了城市,在其人口構成中,希臘人的成分很快擁有了優勢。在他的繼任者中間,塞琉古王朝和托勒密王朝(27),也曾傚法他的偉大統帥,將文明、商業交往以及文藝與科學研究等方面的計劃,不斷融合進他們的軍事擴張事業以及所有的民事管理體系當中。正是希臘精神的這種優勢,正是他所引入的優雅教養具有如此驚人的包容性和同質性,使得在亞歷山大渡過達達尼爾海峽之後的30年裡,希臘的語言、文學和藝術,通過希臘—馬其頓大軍的強制推行和大力促進,在從達達尼爾沿岸到印度海域的每一個國家裡,都佔有了支配性的地位。就連陰鬱沉悶的埃及,也承認希臘智性所達到的高度無人能及。伯裡克利和柏拉圖的語言,成了那些居住在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的神秘國土上的聖哲賢人和政治家們的語言。希臘語言的這一勝利是如此徹底,以至於使得那麼多古老語言都銷聲匿跡:古埃及語、敘利亞語、亞美尼亞語、波斯語,甚或包括愛琴海、埃克塞特斯河、印度河與尼羅河之間的眾多民族、部落的本土語言,它們只是作為地區方言而倖存了下來。這每一種語言或許依然作為這一地區的村言俚語在使用著,但每個人都不加掩飾地練習說希臘語。希臘語既是普遍的地區語言,也是一切文學和科學的專用語言。既是為了商人和旅行者,也是為了朝臣、政府官員和學者,它成了居住於舊世界大部分地區形形色色的人類種族之間相互交往的語言。在小亞細亞、敘利亞和埃及的每一個角落,由此而被賦予的希臘品格,一直保持到了伊斯蘭教的征服時期。其對於人類的巨大價值,在伊斯蘭教至高至聖的觀點中,也常常被指出。而那些已經注意到由馬其頓對東方的征服所導致的希臘語言文化在遍及小亞細亞、敘利亞和埃及的廣泛傳播對基督教早期的成長髮展有過怎樣幫助的人,對上帝之手的勞作,也滿懷感激地給予了認可。

在上亞細亞,在幼發拉底河的那一邊,希臘優勢的直接而實質的影響則更短命一些。然而,在希臘王國在那些地區的存續期間(特別是大夏(28)王國,即現代的布哈拉),對於那些國家及其周邊地區的居民,通過鼓勵他們接觸希臘精神,從而對他們的智力趨向和品味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印度的科學和哲學,安息王國後期的文學,其中有大量成分,要麼直接來源於希臘的影響,要麼(主要是)被它所改良。因此,阿拉伯的知識和科學,其得之於原創和天才者,也就遠遠少於對希臘哲學和希臘知識的複製繁殖(以一種變化了的形態)。這些,乃是從撒拉遜人的征服者以及他們佔領的各個行省那裡得來的,而這些行省,早在穆罕默德的武裝信徒們在東方開始他們的事業生涯的差不多1000年之前,就已經被亞歷山大征服了。眾所周知,在中世紀,西歐主要是從阿拉伯老師那裡萃取了它的哲學、它的藝術以及它的科學。因此,我們看到,古希臘的智力影響(被亞歷山大的勝利傾注到了東方世界,而後又通過撒拉遜人的勢力擴張被帶了回來,作用於中世紀的歐洲),是如何通過這一雖然曲折但卻強大的通道,通過那些在經歷日耳曼民族的入侵之後依然倖存於意大利、高盧、不列顛和西班牙的古典文明遺跡的更明顯的影響,對現代文明的基本要素發揮著它的作用。

附庸國向大流士進貢

這些因素使得馬其頓人在東方的勝利一直被人們永不熄滅的興趣所籠罩,然而,像這樣純粹由「低級野心和國王們的傲慢」(29)所帶來的最浮華、最血腥的勝利,或許能耀眼一時,但絕不可能留諸後世。不管居魯士所創建的古波斯帝國是否可能存活得更長一點,即便大流士在阿貝拉獲勝,也完全可能再次陷入你爭我奪之中。古代的那種最高主權,就像現在的土耳其,總是為衰亡和分裂的每一個緣由而苦惱不堪。那些總督,就像現代的帕夏們一樣,總是頻繁地造中央權力的反,特別是埃及,幾乎一直處於反對其名義君主的叛亂狀態之中。不再有任何有效的中央控制,也沒有任何實現統一的內部法則,以徹底合併帝國的龐大面積,把它黏合在一起。很顯然,波斯遲早要垮台,如果不是因為亞歷山大對亞洲的入侵,它極有可能倒在某個別的東方勢力之下,正像從前的米底和巴比倫倒在她自己面前一樣,也像後來的帕提亞人一樣,將自己的霸權地位拱手讓給重新立威東方的波斯,臣服於安息王朝的權杖之下。一場僅僅導致權力更替的革命,對人類而言,毫無意義,而且徒勞無益。

亞歷山大在阿貝拉的勝利,不僅顛覆了一個東方王朝,而且替它安排了歐洲的統治者。它以西方活力和歐洲文明的印記,打破了東方世界的一成不變。

阿貝拉,這座把自己的名字奉獻給了這場決定性戰役的城市,其坐落的位置,距離實際的戰鬥現場至少有20英里以上。一個當時名叫高加米拉的小村正好位於兩軍相會之地的附近,但它卻把命名這場戰役的殊榮轉讓給了它那位名字更好聽點的鄰居。高加米拉位於底格里斯河與庫爾德斯坦群山之間一塊寬闊的平原上。幾個起伏不平的沙丘,點綴著這條沙質路面。不過那塊場地基本上是平坦的,非常適合騎兵的展開,也有利於兩軍中規模更大的那一支充分發揮其數量優勢。波斯國王(在登上王位之前,他作為一名士兵的勇敢以及作為一名將軍的才能都得到了證明)已經精明地為自己的軍隊與侵略者之間的這第三場、也是決定性的一場遭遇戰選擇好了這塊風水寶地。他的部隊先前所遭受的失敗,不管有多麼慘重,也並不能看作是無法補救。格拉尼卡斯已經被他的將軍們冒冒失失地奪過來了,而且互相之間也並沒有協調。雖然大流士親自在伊蘇斯坐鎮指揮的時候吃了敗仗,但那次失敗,可以歸咎於場地的自然環境極其不利。那個地方,困於群山、大河和海洋之間,為數甚眾的波斯人在那裡手忙腳亂,妨礙了大流士士兵之勇和將領之才的發揮,如此一來,他們的人多勢眾就變成了弱點。而在這裡,在庫爾德斯坦寬闊的平原上,有足夠大的活動範圍,讓數量龐大的軍隊編列他們的戰鬥陣形,讓騎兵編隊從容地迴旋、戰鬥、收縮或展開,隨心所欲地調遣、衝鋒。假如亞歷山大和他那支兵少將寡的小部隊膽敢投身這片生機勃勃的戰爭之海,那麼,他們的覆滅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儘管如此,大流士還是感覺到了這場即將來臨的遭遇戰的嚴重性,對自己是這樣,對他的對手也是如此。他可不希望重蹈覆轍,接受第三次覆滅的結果。那樣的話,美索不達米亞和上亞細亞的大城市,波斯帝國的中樞行省,就必定會任由勝利者宰割。大流士也很瞭解亞洲人的性格特點,這足以讓他明白如何將這種性格特點轉化為成功的威望,以及命運的明顯改觀。他感覺到,那頂王冠,如今要麼穩固地放回自己的額頭上,要麼,就要被無可挽回地轉移到他的歐洲征服者的頭上。因此,在伊蘇斯戰役結束之後留給他的那段漫長間歇期內,在亞歷山大正忙於征服敘利亞和埃及的時候,大流士正專心致志地忙於從他龐大的帝國挑選他的精兵強將,訓練他那些雜七雜八的隊伍以統一的紀律和體系協同作戰。

那時候和現在一樣,阿富汗、布哈拉、希瓦(30)那些吃苦耐勞的山地人,在尚武精神和忍耐力方面,與普通的亞洲人不可同日而語。大流士從這些地區徵募了大量精銳步兵,現代庫爾德人和土庫曼人的家鄉則為他提供了騎兵編隊(像他們現在所做的一樣),他們為適應一生中連續不斷的活動和戰鬥而被訓練得身強體壯、騎術精湛、勇敢大膽。留心一下我們新近的敵人—印度錫克教徒—的祖先,也許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他們擔當著大流士抵抗馬其頓人的同盟者。在阿利安那裡,他們被說成是居住在大夏附近的印度人。他們被歸入總督轄區的部隊,他們的騎兵,是整個波斯軍隊中最令人生畏的力量之一。

除了這些精銳部隊之外,來自那些依然臣服於大王的眾多行省的小股部隊也加入了進來。可以肯定的是,從埃及返回的亞歷山大,在他進攻波斯帝國的中樞行省之前,必定會沿著敘利亞海岸向北行進。因為,如果從巴勒斯坦低地出發,直接向東行進,則要穿越當時根本無法通行(現在也一樣)的敘利亞大沙漠。而當亞歷山大從敘利亞出發向東進軍,越過幼發拉底河,抵達遼闊的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時候,帝國的富庶之都巴比倫、蘇薩和波斯波利斯,就會位於他們的南方,如果他穿過美索不達米亞向下進攻這些城市,大流士就很有希望領著他龐大的騎兵部隊,尾隨馬其頓人的身後,不斷襲擾他們(甚至都用不著冒險惡戰),並最終打垮他們。我們或許記得,300年後,一支由克拉蘇(31)率領的羅馬大軍正是在這些平原地區被東方的弓箭手和騎兵給消滅了;而且這些打敗羅馬軍團的帕提亞人,他們的祖先也有數千人在大流士國王的麾下服役。相反,如果亞歷山大推遲向巴比倫進軍,一開始就試圖與波斯大軍打一場遭遇戰,那麼,位於這一緯度的底格里斯河兩岸的鄉村,對於像大流士所指揮的這樣一支軍隊來說,則非常有利,並且背靠米底北部的崇山峻嶺。他本人早些年在那裡做過總督,他作為一名軍人和將領的名聲也是在那裡獲得的,他完全有理由期待在那裡找到對自己忠誠的人,在萬不得已而退卻的時候能找到庇護之所。

大流士的死對頭領著一支大軍,開始橫渡幼發拉底河,奔他而來。阿利安聲稱,這支大軍由4萬步兵和7000騎兵所組成,這個數據源自馬其頓將軍們的日誌。在研究亞歷山大的軍事活動方面,我們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這種優勢來自亞歷山大兩位地區將領的資料。他們在亞歷山大的所有計劃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阿里斯托布魯斯和托勒密(他後來成了埃及國王)保存了他們所目擊過的軍事事件的正式日誌。當阿利安撰寫《遠征記》的時候,他得到了這些日誌。阿利安力求誠實的高尚品格使得我們深信:他在使用這些材料時是公正的。兩位馬其頓人的敘述偶有出入,阿利安對此所作的註釋,也證明了他在使用這些材料時是審慎的。他經常引用兩位權威的原話,他的歷史記錄因此獲得了一種獨特的魅力,這在古往今來的軍事記敘中,並不多見。他所記錄的那些趣聞軼事和繪聲繪色的表述,我們完全可以相信那是真的,而並非一個修辭學家的生編硬造,像庫爾提烏斯(32)那樣。在閱讀阿利安的著作的時候,我們事實上是在閱讀阿里斯托布魯斯將軍和托勒密將軍對馬其頓人的軍事活動的記述,就好像閱讀約米尼(33)將軍或者富瓦(34)將軍對法國人的軍事活動的記述一樣。

如果我們考慮到亞歷山大此前所遭受的損失,以及他自從離開歐洲以來所得到的增援,我們就會發現,阿利安對其兵力的估算看來是合理的。的確,對於今天的英國人來說,如果他熟知我們的將軍們在珀拉西、阿塞、米安尼以及其他一些印度戰役中派往對付數量龐大的亞洲人的兵力是如何少得可憐,那麼,我們從馬其頓人對波斯人所贏得的勝利中所瞭解到的那種兵員數量上的不對等,也就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了。亞歷山大這次所帶領的軍隊,全部由身經百戰的老兵所組成,他們無論在裝備上,還是在訓練上,都出類拔萃,全都狂熱地獻身於他們的統帥,對統帥的才能和勝算,全都信心十足。

舉世聞名的馬其頓方陣,構成其步兵的主要力量。這支武裝力量,由亞歷山大的父親腓力二世(35)創建並使之組織化。腓力二世在登上王位的時候需要一支人數眾多、編隊迅速的部隊,他通過加長常規希臘方陣的長矛、增加其編隊縱深,從而使武裝集群的戰術手段能夠在其現有的裝備條件下發揮出最佳的效用。他把方陣編為16排縱深,讓他們緊握「薩裡沙」(他們這樣稱呼馬其頓長矛)。這種長矛的長度是24英尺(36),當它準備戰鬥而前傾的時候,可以伸到士兵的正前方18英尺。這樣一來,兩排之間允許有大約2英尺的空間,每個前排士兵的身後,有5排準備挺進的長矛。方陣士兵裝備著正規希臘步兵全套的防護盔甲,因而方陣看上去就是一個笨重而僵硬的整體,這樣,只要其序列能保持緊湊,就有把握擊敗任何對手。像這樣一個戰鬥組織,其缺點也很明顯。幾年之後,當馬其頓人與羅馬軍團相對抗的時候,這個缺點得到了證明。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到了亞歷山大手上,在庫諾斯克法萊斯(37),在彼得那(38),方陣不再是沉重笨拙的團隊。他的人全是經驗豐富的老兵,他們動作準確、變化堅定。像他父親的那種方陣,那些新兵或許還有拚命掙扎的可能,而在其繼任者操縱的方陣裡則肯定寸步難行,尤其是當他們所掩護的部隊不再是一支常規武裝,而是一支民兵隊伍的時候,則更是如此。

亞歷山大率領的方陣總共有18000人,他們被分成6個旅,每旅3000人。旅再分成團和連,這些人都接受過精心的訓練:迴旋、轉身、佔領陣地、在緊急情況下進行必要的收縮。亞歷山大還在團與團之間的間隔區間內安排了裝備方式各不相同的方陣兵和騎兵,這樣,在場地的自然條件妨礙了緊湊編隊形成的時候,可以防止他們的陣列被穿透,他們的連隊被側翼包抄;而且,當有利於方陣靠攏的時機出現的時候,當它的任何一支旅打算衝鋒的時候,當它有必要準備接納騎兵加入的時候,它又可以撤回。

腓力二世和他的馬其頓方陣

除了方陣以外,亞歷山大還有一支數量可觀的步兵部隊,他們被稱為「護盾手」,他們的裝備不像方陣兵或者普通的希臘正規步兵那樣笨重。不過,他們是為近身搏殺和短兵相接而裝備的,因而遠比希臘戰爭中的非正規步兵的裝備要高級得多。他們由大約6000名身強力壯的士兵所組成。

除了這些以外,亞歷山大還有幾隊希臘正規步兵,以及弓箭手、投石手和標槍手,戰鬥的時候,他們也使用腰刀和圓盾。這些主要是由伊利裡亞(39)和色雷斯的高地人所提供的。他的騎兵主力,由兩支精心挑選的胸甲騎兵團所組成,一支是馬其頓人,一支是塞薩利人,二者各有約15000人。他們全都裝備著長矛和重劍,馬和人都披掛著全套的鎧甲。其他的正規騎兵團,裝備則更輕便些。還有幾支輕騎兵,全都是因為亞歷山大對埃及和敘利亞的征服,才使他們有機會雄赳赳地騎上戰馬。

尼尼微,亞述帝國古城,位於底格里斯河沿岸,曾為亞述帝國的首都

8月底,亞歷山大在底比斯渡過了幼發拉底河。由馬扎依(40)所率領的一小股波斯騎兵望風而逃。亞歷山大太謹慎了,他沒有向下穿越美索不達米亞沙漠,而是繼續向東,打算渡過底格里斯河。然後,如果沒有發現大流士並開始戰鬥的話,他就打算順著底格里斯河左岸、沿著一塊多山地區的邊緣,轉而南下,在那裡,他的人所遭受的悶熱、口渴之苦就會少一些,而且,那裡的供應也更豐富些。

大流士本想誘使亞歷山大穿越美索不達米亞,向他的首都進軍,然而他發現對手並沒有上鉤。於是,他決定繼續待在他在底格里斯河左岸為自己選定的戰場上。在那裡,如果敵人遭遇了一場潰敗或者一場阻截,那麼,有幼發拉底與底格里斯這樣兩條大河橫亙在他們身後,侵略者的覆亡也就在劫難逃。波斯國王將自己在力量上的每一優勢都發揮到極致。為方便卷鐮戰車的活動,他命人小心地平整出了一大片場地;他把自己的軍需品存儲在堅固的阿貝拉城內,那裡就在他身後約20英里處。後世的修辭學家們,喜歡把大流士三世描述為像薛西斯二世一樣喜歡賣弄和愚蠢。但是,在對他在這最後一戰中所表現出的將才進行一番公正的考查之後,我們就會看到:他有資格贏得與他偉大的前任、希斯塔斯普的高貴兒子(41)一樣的美名。

得知大流士領著一支大軍正在底格里斯河左岸嚴陣以待,亞歷山大便加速前進,在沒有任何抵抗的情況下渡過了底格里斯河。起初,他沒能獲得關於敵人確切位置的任何可靠情報。讓大軍進行短暫的休整之後,亞歷山大沿著底格里斯河左岸向下行進,一共走了4天。一位道德家或許要駐足凝思這樣一個事實:在這次行軍中,亞歷山大想必在偉大的尼尼微遺址內走過了幾英里,那是人類早期征服者的城市。然而,不管是亞歷山大本人,還是他的追隨者,都不知道那些巨大的土墩曾經是什麼。它們已經成了荒草萋萋的遺址上一堆堆無名之物。而某位英國同胞憑著他的智能將尼尼微古城從數百年漫長的遺忘中拯救出來,也不過是最近幾年的事。(42)

馬其頓的輕步兵、方陣兵和騎兵

在亞歷山大向南行進的第四天,接到前哨的報告,說是有一隊敵騎兵進入了視線。亞歷山大立即編好戰鬥隊形,指揮他們穩步向前推進。他策馬向前,來到騎兵編隊的陣前,衝向面前的波斯騎兵。這純粹是一支偵查部隊,他們立刻停止了前進,落荒而逃。不過馬其頓人還是抓到了幾個俘虜,從他們那裡,亞歷山大得知大流士就駐紮在離他們幾英里遠的地方,而且知道了他所遭遇的這支大軍的實力。得到這一消息後,亞歷山大止住腳步,讓他的人馬休整4天,這樣,他們就能精神飽滿、鬥志昂揚地投入戰鬥。他還加固了營地,存儲好了所有的軍需品,安頓好了所有的傷病員,打算用他銳不可當的生力軍向敵人進擊。此次休整之後,亞歷山大繼續揮師前進,此時天色依然漆黑一團,他打算趁黑接近敵人,然後在拂曉時向他們發起進攻。大約在兩軍營地之間的半道上,地面有些起伏不平,從雙方各自的視野看,這裡都好像隱蔽著對方的軍隊。當亞歷山大登上坡地的最高峰時,藉著熹微的晨光,他看見面前的波斯軍隊正列陣以待。他多半還注意到了,前方的場地上有一些工程作業的痕跡。但他並不知道,這些痕跡是波斯人為卷鐮戰車的自由施展而平整地面時所留下的。亞歷山大懷疑,那是一些隱蔽的陷阱,是專門為阻礙騎兵的接近而精心準備的。他迅即召集了一次作戰會議,一些軍官主張立即進攻,不惜冒一切風險。不過帕爾梅尼奧(43)更謹慎的主張佔了上風,最後決定:在對戰場進行更細緻的勘查之前,不再進一步向前推進。

亞歷山大大帝銅像

亞歷山大讓他的部隊在那些高地上停了下來,自己則帶了一些輕步兵和騎兵,那一天的白天他都用來偵測敵情,觀察戰場的自然條件,他即將要在那裡展開廝殺。大流士明智地克制住了自己,沒有從自己的位置向馬其頓人所佔據的高地發起進攻,兩支大軍都待在原地,相安無事,直到夜幕降臨。

亞歷山大回到司令部後,便把他的將軍和高級軍官們召集到了一起,告訴他們:自己非常清楚在座的這些人的熱情,根本用不著勸誡勉勵,他只是懇請他們,要竭盡全力激勵、教導他們所指揮的每一個人,要他們在次日的戰鬥中全力以赴。要提醒他們的人,如今,他們不是要為一個行省而戰鬥(就像他們此前所進行的戰鬥),而是要用自己手裡的刀劍去決定整個亞洲的統治權。每一個指揮官都應該讓他們的下級銘記這一點,他們應該以此鞭策他們的人。他們有著與生俱來的勇氣,不需要用長篇大論來激發他們的熱情。但應該提醒他們:在行動中,穩定性至為重要。隊列中的沉默必須保持,只要這種沉默是適當的,但一旦衝鋒的時刻來臨,吶喊和歡呼必須充滿使敵人膽寒的恐怖。軍官們在接受和傳達命令時,必須提高警惕。每個人在行動的時候,都應該彷彿感覺到:戰鬥的整個結果就取決於他一個人的英勇行為。

將軍們下達完這樣簡短的指示之後,亞歷山大命令軍隊吃晚飯,然後休息一夜。

夜幕籠罩了馬其頓人的帳篷。這時,亞歷山大那位久經沙場的老將帕爾梅尼奧來找他,建議他應該對波斯人發動一次夜襲。據說亞歷山大的回答是:他不屑於這樣的勝利,亞歷山大必須公開、公正地贏得勝利。阿利安公允地評論亞歷山大的決定既勇敢又明智。且不說混亂和不確定性(這與夜戰密不可分),就算這樣贏得了勝利,其價值也必定會大打折扣。即使在夜晚的環境下獲勝了,也會給敵人的失敗提供種種借口,從而鼓勵他捲土重來。對於亞歷山大來說,必須做到的是:不僅要打敗大流士,而且要贏得這樣一種勝利—它將不給對手留下為自己的失敗進行辯護的任何借口,也不給他留下東山再起的任何希望。

事實上,波斯人已經預料到會遭遇一場夜襲,並為此做好了準備。正是大流士所懷有的這種憂懼,使得他連夜把自己的部隊編排成戰鬥隊列,讓他們通宵達旦保持備戰狀態。這樣做的結果便是:當早晨來臨的時候,他們一個個疲憊不堪、垂頭喪氣,而他們的對手則生機盎然、精力充沛。

交戰之後,由大流士親自草擬的書面作戰命令落入了馬其頓人之手,而阿里斯托布魯斯則把它抄錄到了自己的日誌裡。我們因此異乎尋常地擁有了(通過阿利安)關於波斯軍隊的構成和排列的可靠材料。最左邊的是大夏人、達安人和阿拉科西亞人的騎兵,緊挨著他們,大流士部署了波斯自己的部隊,既有騎兵,也有步兵。然後是蘇薩人,緊挨著他們的是卡丘西亞人。這些軍隊組成了左翼。大流士自己的位置在中央。中路由印度人、卡裡亞人、馬迪亞弓箭手以及因為用金蘋果做長矛的球形手柄而聞名於世的波斯分隊所組成。這裡還駐紮著波斯貴族的衛兵。除此之外,中路還有尤克西亞人和巴比倫人的軍隊,以及來自紅海的士兵,形成縱深序列。被大流士招募來為自己服役的希臘僱傭軍(這些人被認為獨一無二地適合抵擋馬其頓方陣的衝鋒),則被部署在王室戰車的兩側。右翼有科羅西裡亞人、美索不達米亞人、米底人、帕提亞人、薩卡人、塔普裡亞人、希爾卡尼亞人、阿爾巴尼亞人和薩克辛那人。在左翼戰線的前面,安排了錫西厄人騎兵,領著1000名大夏騎兵,以及100輛卷鐮戰車。戰象和50輛卷鐮戰車,排列在中路的前面。另外50輛卷鐮戰車,領著亞美尼亞和卡帕多西亞的騎兵,被部署在右翼的前面。

大流士國王的大部隊就是以這樣的編隊熬過了那個夜晚,對於他們當中數以千計的人來說,這是他們有生之年的最後一個夜晚。公元前331年10月1日(44)清晨,天色漸漸亮了起來,晨曦照著疲憊不堪的波斯哨兵,他們能夠聽見馬其頓人集合的號角聲,能夠看見亞歷山大國王的軍隊從他們在高地上的帳篷那裡下來,然後在平原上編成戰鬥隊列。

在亞歷山大這邊,他不僅需要過人的勇氣,而且還需要深謀遠慮的才能。很少有幾處戰場見證過比這位馬其頓國王所展示的更加完美的指揮才能。那裡沒有可以保護其側翼的天然屏障,不僅兩翼肯定會由於波斯的龐大陣線而覆滅,而且,在他向波斯中路推進的時候,還有遭到環路包抄和腹背受敵的潛在危險。因此,他編組了一條第二陣列,或者叫後備陣列。在必要的時候,這一陣列可以迴旋轉身,或者分兵兩翼,視敵軍的移動而定。就這樣,全軍準備就緒,隨時可以投入一片空闊的窪地,馬其頓人以兩隊陣列向敵軍推進,亞歷山大本人率領右翼,著名的馬其頓方陣構成其中路,而帕爾梅尼奧則指揮左翼。

這就是亞歷山大兵力部署的大致狀態。不過我們已從阿利安那裡得到了各旅、團的具體位置的詳細資料。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這些資料取材於兩位馬其頓將軍的日誌。研究一下這些材料,讀一讀參加這場最偉大戰役的將領們的名字和位置,是一件饒有興味的事。

8支皇家騎兵衛隊構成了亞歷山大的右翼陣線。他們的首領分別是:克萊特(他的團隊被安排在最右邊,一個特別危險的位置)、格勞希亞斯、阿里斯頓、索帕裡斯、赫拉克利德斯、德米特裡亞、墨勒阿革洛斯和赫格洛庫斯。整個右翼的指揮官是費洛塔斯。接下來是持盾步兵,他們的司令官是尼加諾。然後就是方陣,分成6個旅:右邊緊挨著護盾手的是克努斯旅;和他們並肩而立的是佩爾狄卡斯旅;接下來是墨勒阿革洛斯旅、波利珀羌旅;最後是阿米尼亞斯旅,不過這支部隊現在由西米亞斯指揮,因為阿米尼亞被派回馬其頓招募新兵去了。然後,就是由克拉特羅斯指揮的左翼步兵。挨著他們的是各盟國的騎兵團,埃利古斯是他們的司令官。接下來是梅薩利亞人的騎兵,由菲利普指揮,他還掌控著極左翼的所有兵力。整個左翼被交付給帕爾梅尼奧指揮。他本人則親臨法薩裡亞的騎兵部隊,那是塞薩利所有騎兵隊伍中最強大、最精銳的一支。

大流士的家眷在亞歷山大面前

第二陣列的中路,由一隊方陣步兵鎮守,編成幾個連隊,這些人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從他們各自的方陣旅中挑選來的。軍官們指揮著這支隊伍,把他們排列得能夠在敵軍成功包抄身後的情況下隨時轉身。在二線步兵預備隊的右翼和皇家騎兵衛隊的後面,亞歷山大部署了阿克瑞亞人的一半輕裝步兵,他們由阿塔羅斯率領,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布裡森率領的馬其頓弓箭手部隊,以及由克林德率領的步兵團。他還在大軍的這部分部署了門尼達斯的步兵團,以及阿勒特斯和阿里斯頓的輕騎兵。門尼達斯則奉命監視敵軍是不是試圖攻擊大軍的側翼,如果他們這樣做,就趕在他們完全轉身之前向他們發起衝鋒,攻擊敵人的側翼。一支與此相似的軍隊被安排在二線的左翼,為的是相同的目的。西特拉斯的色雷斯騎兵被部署在這裡,還有克拉努斯所率領的希臘盟軍的騎兵團、阿迦同率領的奧德裡西亞非正規騎兵隊。二線的最左端,由安德羅馬徹斯所率領的騎兵把守。一部分色雷斯人被留下來守護營地。在右翼和中路的前面,散佈著許多輕裝步兵、標槍手和弓箭手,目的是為了擋住戰車的衝鋒。(45)

亞歷山大以他習慣的方式,在大軍右翼、騎兵陣前就位,他的鎧甲熠熠生輝,身邊圍繞著一群精選出來的軍官,這使得他格外引人注目。所有戰鬥編隊排列完成,他的將軍們得到了全面的指示,以便確定在每一種可能發生的緊急情況下分別可以如何行動。至此,亞歷山大便率領他的大軍,開始向敵人逼近。

把自己的生命毫無保留地暴露於戰鬥之中,是亞歷山大始終如一的習慣,這樣的個人勇氣,直追他的偉大祖先阿喀琉斯。或許,在征服波斯的大膽計劃中,這只是亞歷山大的一種策略,為的是通過自己英勇無畏的榜樣力量,極大限度地提升全軍的士氣。並且,在他後來的軍事活動中,可能正是這種對興奮刺激的熱愛,對「戰鬥所帶來的狂喜」(46)的熱愛,使得他的這一習慣一發而不可收,就像繆拉(47)一樣。不過,他從不讓這種戰士的激情使自己喪失作為將軍的冷靜。尤其是在阿貝拉,他顯示出了自己能夠按照他所喜愛的荷馬格言辦事。

波斯國王對卷鐮戰車的作用,寄予了巨大的信心。這種戰車,是專為對付馬其頓方陣而設計的。騎兵的猛烈衝鋒緊隨其後,希望能遇上被戰車衝擊得七零八落的長矛兵陣列,從而一舉摧毀亞歷山大軍事力量中這一最強大的部分。因此,在波斯中路的前面,有大流士親自坐鎮,他們料定方陣會從這裡發動進攻。這裡的場地已經被小心地剷平,這樣可以讓戰車以席捲之勢全速向方陣發起衝鋒。當馬其頓大軍逼近了波斯人的時候,亞歷山大發現:他整個陣列的前線,其寬度勉強等於波斯中路的前線,這樣一來,他的右翼就被敵人的整個左翼所包圍,而敵人的整個右翼又正好包圍了他的左翼。他的戰術策略是:攻擊敵軍的某一點並取得決定性的優勢,只要可能,就放棄在戰線的其餘部分與敵人糾纏。因此,他讓行軍隊列側轉向右,以便能夠讓他的右翼在盡可能有利的條件下與敵人交鋒,雖然這一策略在某些方面可能會危及左翼的安全。

這一斜向移動的結果,就是使得方陣和他自己這一翼超出了場地的邊界,而這塊場地,正是波斯人為戰車的行動而精心準備的。大流士擔心坐失良機,不能按計劃一舉挫敗馬其頓軍隊最重要的部分,於是,便命令部署在最左端的錫西厄人和大夏人的騎兵,圍住亞歷山大的右翼,發起衝鋒,以阻止他們進一步側向前進。面對這些攻擊者,亞歷山大從他的第二陣線派出了門尼達斯的騎兵。事實證明,要迎擊來敵,這些騎兵實在太少了。此時,亞歷山大又命令阿里斯頓領著他的輕騎兵、克林德領著他的步兵,從第二陣線去增援門尼達斯。這下子,錫西厄人和大夏人開始頂不住了,不過大流士又從他的主陣線裡派出了大批大夏騎兵前往增援,一場頑強的騎兵戰就這樣開始了。大夏人和錫西厄人數量龐大,而且裝備也要優於門尼達斯和阿里斯頓所指揮的騎兵。一開始,馬其頓人這邊損失慘重。但是,歐洲騎兵依然頂住了亞洲人的衝鋒。到最後,通過他們更嚴格的紀律訓練,通過他們互相支援的編隊行動,而不是像烏合之眾那樣混戰,馬其頓人終於把對手打得七零八落,並把他們趕出了那塊場地。(48)

大流士立刻指揮捲鐮戰車衝向亞歷山大的騎兵衛隊和方陣,這些令人生畏的傢伙就這樣嘎吱嘎吱地滾過平原,衝向馬其頓人的戰陣。如果我們還記得不列顛人的戰車在愷撒的羅馬軍團中所製造出的那種恐慌,我們就不會輕易嘲笑這種古代戰爭武器總是無補於事。戰車的目的,就是在其所衝向的陣列中製造不穩定因素,而騎兵編隊緊隨其後,以便從這樣的混亂中得到好處。不過這一回,亞歷山大早有準備,為對付他們特意部署了輕步兵,亞洲人的戰車因為這些輕步兵而無功而返。他們用投擲物擊傷馬和馭手,緊挨著戰車一路狂奔,這樣以便切斷車路或者拽住馬韁,打亂他們既定的衝鋒,很少有戰車安然無恙地通過那條長矛手們為他們開放的區間而到達方陣,它們被輕而易舉地從背後給俘獲了。

一大群亞洲騎兵如今第二次聚集到了亞歷山大的右翼,團團圍住,為的是從他的這一翼取得突破。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當波斯騎兵編隊因為這一隊形變化而使自己的兩翼暴露無遺的時候,阿勒特斯領著他的騎兵從亞歷山大的第二陣線猛衝了過來。亞歷山大因此得以從第二陣線調來兵力,迎戰敵人的所有側翼進攻,並阻擋了他們。他讓自己的騎兵衛隊和右翼前線的其餘人馬保持戰鬥活力,準備利用最初的時機,發起決定性的攻擊。機會很快就來了。部署在波斯右翼緊挨著中路的一大隊騎兵離開了他們的崗位,策馬去幫助正陷身於騎兵戰的同伴們,他們依然在亞歷山大的右翼與來自馬其頓第二陣線的小分隊廝殺得難解難分。這使得波斯人的陣列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隙。亞歷山大立即帶領他的衛隊猛衝進這一空間,強行向他的左側逼近。很快,他就開始在波斯中路的左側風捲殘雲。此時,持盾步兵也衝進了亂作一團的亞洲人當中。方陣兵的5個旅,則以他們的「薩裡沙」長矛那勢不可擋的威力,擊潰了大流士的希臘僱傭軍,撕開波斯中路,捅出了一條通道。

在這場戰鬥的前一階段,大流士還是顯示出了他的技巧和能量,到眼下,他通過嗓門和榜樣鼓勵他的人穩住陣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亞歷山大的騎兵們的標槍、方陣兵們的長矛,如今正閃著寒光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所乘坐的戰車的馭手,被一支向他這邊投過來的標槍給放倒了。終於,大流士的勇氣辜負了他。他走下自己的戰車,騎上一匹快馬,從平原上絕塵而去,也不管戰場上其他局部的戰況如何。那些地方,戰事因為他的原因而更加勢如破竹,而他的在場,則可能對贏得某場局部勝利更有幫助。

亞歷山大發現大流士三世的屍體

亞歷山大俘獲大流士的家眷(織毯)

亞歷山大在右翼和中路的行動,使得其左翼完全暴露於敵人的巨大優勢兵力之下。帕爾梅尼奧盡可能地置身於戰事之外,然而指揮波斯右翼的馬扎依卻向他逼了過來,嚴嚴實實把他圍住了,並利用自己的兵力優勢反覆向他發起猛烈的衝鋒,死死地壓住了他。眼見得帕爾梅尼奧這一翼陷入困境,指揮著6支方陣旅、緊挨著左翼的西米亞斯,沒有隨同別的旅一起向波斯中路發起大衝鋒,而是留了下來,從帕爾梅尼奧的右側掩護他們。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們就會被徹底包圍,並被切斷與亞歷山大大軍其餘部隊的聯繫。而這樣做,西米亞斯就不得不讓馬其頓左翼的中路敞開一個大口子。一支龐大的印度和波斯騎兵縱隊,從波斯右翼中路疾馳而至,穿過了這塊空隙,並從右翼洞穿了馬其頓的二線部隊。接下來,印度和波斯騎兵並沒有轉身撲向帕爾梅尼奧,或者撲向亞歷山大得勝之翼的後路,而是策馬直奔馬其頓的大本營,擊潰了在此留守的色雷斯人,並開始劫掠。這種情況很快就被馬其頓二線方陣部隊給制止了,他們看見敵軍騎兵從身邊疾馳而過的時候,便掉轉頭,返身撲向大營,殺死了許多正在劫掠的印度人和波斯人,迫使餘下的人策馬而逃。正在這個節骨眼上,亞歷山大得到了帕爾梅尼奧受困的消息,並且知道他在馬扎依的猛烈攻勢之下無力支撐得更久,便召回了正在追擊大流士的部隊。亞歷山大領著他的騎兵衛隊,策馬奔向正在廝殺的左翼,但在半道上遭遇了正從馬其頓營地後撤的波斯和印度騎兵。

這些人如今看到,他們保全自己的唯一機會就是切斷馬其頓人的通道,於是,他們憑著自己龐大的騎兵縱隊,拚命地向馬其頓人發起衝鋒。這是一次短兵相接的近身搏殺,兩軍相持不下,60名皇家騎兵護衛倒下了,3位緊靠在亞歷山大身邊戰鬥的將軍受了傷。終於,馬其頓人的紀律和勇氣又一次佔了上風,大批的波斯和印度騎兵被砍倒了,少數人也只剛剛能夠突出重圍,奪路而逃。解決了這一群頑強的敵人,亞歷山大將自己的騎兵衛隊重新編隊,帶領他們奔向帕爾梅尼奧。但是到了這時候,帕爾梅尼奧也已經大獲全勝。或許,大流士開溜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馬扎依這兒,從而使波斯右翼的士氣為之大挫;而帕爾梅尼奧率領的馬其頓部隊,也必定被友軍勝利的消息所鼓舞。他的塞薩利騎兵,尤以其勇敢頑強、不屈不撓的良好行為而著稱於世。等到亞歷山大策馬趕到帕爾梅尼奧的陣前的時候,整個波斯大軍已經全部從戰場上逃得不見蹤影。

對於亞歷山大來說,活捉大流士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於是他立刻催促大軍乘勝追擊。萊卡斯河橫亙在戰場和阿貝拉城之間,潰逃大軍徑直取道於此。通過這條河的時候,波斯人損失的兵將,甚至比交戰中倒在馬其頓人劍矛之下的還要多(49)。狹窄的橋很快就被堵得水洩不通,數以千計的逃兵蜂擁而上,大批的波斯人落入橋下的湍流,葬身滔滔江水,他們或者是自己跳下去的,或者是被別人擠下去的。大流士已經過了河,毫不猶豫地策馬從阿貝拉城穿城而過。亞歷山大於第二天到達這座城市,毫不客氣地將大流士的金銀財寶和物資儲備據為己有。大流士跑得太快了,這對他自己而言真是不幸。因為他的巴克特裡總督貝蘇斯的背叛,他只不過是在逃向死亡。

幾天之後,亞歷山大進入巴比倫,進入這座其時尚存於世的「世俗帝國中最古老的都城」,成了它公認的主人。但在他短暫而輝煌的事業生涯中,還有一些軍事活動要去完成。中亞也必將要領教馬其頓方陣的進軍。他也必將完成英格蘭後來所沒有完成的對阿富汗的征服。他的軍事天才,他的英勇氣概,必將揚名希達斯皮斯河兩岸和基連沃哈(50)的曠野。他還必將先於英格蘭女王將旁遮普併入歐洲君主的版圖。但是,他的事業生涯已經到了轉折關頭,他的偉大使命已經完成。當亞歷山大在阿貝拉贏得他的巔峰勝利的時候,這個曾經以征服威脅過地球上所有國家的古老波斯帝國,已經無可挽回地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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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格拉古兄弟,古羅馬政治家,兄提比留(公元前162~前133)、弟蓋烏斯(約公元前153~前121),曾在羅馬推行以土地問題為中心的改革活動。

(2)李錫尼(?~325),東羅馬帝國皇帝。

(3)阿貝拉,今伊拉克的北部城市埃爾比勒。阿貝拉戰役也並非獨享虛名,史稱「高加米拉戰役」的,也不在少數。

(4)語出塞繆爾·約翰遜。

(5)原註:語出德·斯達爾。

(6)阿利安(公元96~180),希臘歷史學家,其最負盛名的作品是描述亞歷山大大帝武功的《遠征記》。

(7)哈德良(公元76~138),羅馬皇帝,曾下令建造著名的哈德良長城。

(8)原註:阿利安《遠征記》第7卷。

(9)沃爾特·羅利(1554~1618),英國探險家和作家,女王伊麗莎白一世的寵臣。詹姆斯一世時被判為謀反罪,終被處死。

(10)厄馬西亞,馬其頓早期的名稱。

(11)格拉尼卡斯河,今科賈巴什河,流入馬爾馬拉海。

(12)這裡指的是波斯國王大流士三世(公元前336~前330年在位)。

(13)士麥那,即伊茲密爾,土耳其西部港口城市。以弗所,位於小亞細亞今土耳其西部的希臘古城。塔爾蘇斯,土耳其南部城市,位於塔爾蘇斯河畔。米利都,古希臘城市,現屬土耳其。

(14)伊蘇斯,今為土耳其南部的一個平原。

(15)推羅,古代腓尼基一座港口城市,位於今黎巴嫩南部。

(16)培琉喜阿姆,埃及古城,位於尼羅河最東的入海口處。孟斐斯,埃及古城,位於開羅以南。

(17)亞歷山大城,位於尼羅河西海灣。公元前332年由亞歷山大大帝建立。

(18)斐西斯,高加索山脈南麓黑海之濱的一座古城,今屬格魯吉亞。

(19)埃克巴坦那,伊朗境內古城,現代城市哈馬丹即建於埃克巴坦那遺址之上。

(20)貝蘇斯(?~公元前329),波斯貴族。公元前330年,他殺死了大流士三世,並自立為波斯國王。

(21)奧克蘇斯河,即今阿姆河,中亞最長的河流之一。

(22)波羅斯,古印度國王。

(23)奈何爾科斯,馬其頓亞歷山大大帝麾下的軍官。

(24)格德羅西亞大沙漠,位於巴基斯坦南部俾路支斯坦境內。

(25)斯塔蒂拉(公元前340~前320),大流士三世之女,在伊蘇斯戰役中與母親及家人一起被馬其頓大軍俘獲,公元前324年與亞歷山大大帝結婚。

(26)原註:參見蒙托隆伯爵《拿破侖回憶錄》。

(27)塞琉古王國(公元前312~前64),塞琉古一世在亞歷山大大帝死後建立的希臘王國。領土曾西至歐洲色雷斯、東至印度邊境的廣大地區。托勒密王朝,由馬其頓國王統治的埃及王朝。托勒密一世原是亞歷山大的將軍,繼亞歷山大之後成為埃及的統治者。

(28)大夏,古代國名。在興都庫什山與阿姆河之間,即今阿富汗、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一部分。

(29)語出英國詩人亞歷山大·蒲柏(1688~1744)。

(30)希瓦,烏茲別克斯坦花剌子模州城市。

(31)克拉蘇(公元前115~前53),羅馬政治家,進犯帕提亞的時候在戰場上被殺死。

(32)庫爾提烏斯,古羅馬元老院議員、歷史學家,著有《亞歷山大史》。

(33)安東尼·約米尼(1779~1869),法國軍事家,著有《戰爭藝術提要》。

(34)馬克西米利恩·富瓦(1775~1825),法國作家和政治家,在滑鐵盧戰役後退役,後在波旁王朝復辟時期當選為眾議院議員。

(35)即馬其頓國王腓力二世(公元前382~前336),亞歷山大大帝的父親。

(36)1英尺=0.3048米。

(37)庫諾斯克法萊斯,希臘語,意為「狗頭山」,為希臘塞薩利的一座山脈。

(38)彼得那,馬其頓城市,公元前168年,羅馬軍隊在這裡消滅了馬其頓軍隊。

(39)伊利裡亞,巴爾幹半島的西北部一地區,約從公元前10世紀起,印歐民族的一支伊利裡亞人就居住在這裡。

(40)馬扎依(公元前385~前328),波斯貴族,大流士三世的主要將領。

(41)希斯塔斯普,大流士一世的父親。

(42)原註:參見萊亞德《尼尼微》和沃克斯《尼尼微與波斯波利斯》。譯註:奧斯汀·亨利·萊亞德(1817~1894),英國考古學家和外交家,曾在1869~1877年間參與過尼尼微古城遺址的挖掘。威廉·桑迪·賴特·沃克斯(1818~1885),英國學者,曾長期供職於大英博物館。

(43)帕爾梅尼奧(公元前400~前330),馬其頓將軍,被認為是腓力二世和亞歷山大大帝手下最優秀的將領之一。

(44)原註:參閱克林頓《古希臘年表》。這場戰役是在一次月蝕的11天之後打響的,這給了我們推定其準確日期的手段。譯註:亨利·費恩斯·克林頓(1781~1852),英國古代文化學者和年代學者。

(45)原註:值得把亞歷山大的戰術策略與克萊貝爾在赫利奧波利斯戰役中的排兵佈陣作一個比較(當時他率領1萬名歐洲人在一片寬闊的平原上與8萬亞洲人相遇)。譯註:讓·巴蒂斯特·克萊貝爾(1753~1800),法國將軍,是拿破侖的重要將領。

(46)語出拜倫《拿破侖頌》第四節。

(47)喬阿契姆·繆拉(1767~1815),傑出的騎兵統帥,拿破侖麾下著名的元帥之一,那不勒斯國王。

(48)原註:對此,我們可以在拿破侖關於法國人和馬穆魯克(譯註:中世紀埃及的一個軍事集團層的成員)之間的騎兵戰的說明中找到最精闢的解釋:「兩個馬穆魯克能夠對付3個法國人,因為他們裝備更好,騎術更好,訓練也更好。他們有4支手槍、1支喇叭槍、1支卡賓槍、1個帶臉罩的頭盔以及1套鎧甲;他們有幾匹馬,幾個步行隨從。然而,100名胸甲騎兵卻不用害怕100名馬穆魯克,300名胸甲騎兵可以打敗同等數量的馬穆魯克,1000名胸甲騎兵可以讓1500百名馬穆魯克抱頭鼠竄,戰術、陣列以及隊形變換的影響是如此巨大。勒克萊爾和拉薩爾將他們的人排成幾行,出現在馬穆魯克的面前。當阿拉伯人正要擊潰第一排的時候,第二排人就從左右兩翼上前支援,馬穆魯克於是停止進攻並轉身,以應付這新的戰線,而這一瞬間總是被用來衝擊他們,他們則無一例外地被打垮。」——蒙托隆伯爵《拿破侖的囚禁史》第4卷。

(49)原註:關於這場戰役的損失,我故意略而不談。我們在阿利安的現存手稿中所找到的數據,有明顯的抄寫錯誤,而庫爾提烏斯又毫無權威可言。

(50)希達斯皮斯河,克什米爾地區的一條河流,即今傑赫勒姆河。基連沃哈為希達斯皮斯河畔的一個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