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馬甲又出現了

　　一天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我剛喂一聲，那邊就說道：「蛇哥，是我，小吳。」
　　「哪個小吳？有事嗎？」我工作上的聯繫人很多，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誰。
　　「馬甲。」
　　「哈！你終於又跟我聯繫了。」我驚訝地說道，「你看到我在論壇上發的帖子沒有？」
　　「看到了。」
　　「你有沒有意見，或者有沒有什麼避諱的？」我急忙問道。這種事情我已經經歷過，我以前寫的一些帖子，其中有些涉及的真實人物，對我使用他們的身份背景表達過不滿，我很在意這點。雖然馬甲當初說過，對我把他父親的經歷寫出來並不反對，可是帖子寫到這種程度，我仍舊擔心他認為不合適。
　　「沒有。」馬甲說道，「你明天有沒有空？我們見見面。」
　　「你到了陝西？」我問道。
　　「是的，我路過。」
　　我想了一會兒，說道：「行啊，我明天早點下班。」
　　「能不能明天早上。」馬甲說道，「我下午要到西安趕火車。」
　　「那好吧。」
　　然後，我們約好了在離我工作最近的一個縣城見面。
　　第二天早上，我沒有請假，匆匆趕到了附近的縣城。當我到了約定的地方，那個縣城的城標——一個鳳凰雕塑下時，馬甲已經站在那裡等我。
　　我和馬甲不是第一次見面，兩人都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內容，也就不客套了。我們握了握手，然後我掏出一根香煙遞給他，兩個人抽起來。
　　「你真的不在乎我寫你父親的故事？」我知道他趕時間，所以就不說什麼多餘的客套話。
　　「我看了帖子的。」馬甲笑著說道，「只是個故事而已，誰能真的當真呢。」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我還是把我心裡一直疑惑的問題給說出來：「你父親筆記裡寫的，是不是真的？」
　　「你看呢？」
　　「我不知道。」
　　「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你父親的事情吧。」我問道，「有收穫嗎？」
　　「我剛從青海那邊的一個地方過來。」馬甲說道。
　　我知道馬甲去了什麼地方，肯定和文檔中的某些地方有關係。
　　「還是沒有打聽到你父親的線索。」我說道，「是吧？」
　　「比這個更糟。」馬甲說道，「越是調查，我越來越質疑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父親到底在這個世界上真實存在過沒有。」
　　我無語。
　　馬甲接著說道：「我調查的所有當年的背景和檔案，都指向一個方向，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吳XX這個人。若不是我自己真實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我都開始懷疑了。」
　　「你是真實存在的。」我笑著用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可以證明。」
　　「如果哪天我消失了。」馬甲沒有被我的玩笑感染，而是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很有可能無法證明我曾經存在過，和我無法證明我父親存在過一樣。」
　　在這一刻，我甚至認為，我是不是被馬甲給忽悠了，整個文檔根本就不是什麼他父親的經歷，都是他自己捏造的，只不過想藉著我的手，發到論壇上。可是這麼做，對他有什麼意義呢？
　　「你是不是認為我在騙你？」馬甲看出了我的心思。
　　「當然不會。」我本能地否認。
　　「是的，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僅僅是個故事。你根本沒必要去追究事情的真實性。」馬甲說道，「你從內心裡，就沒有把這些事情當真。」
　　馬甲說得沒錯，我的確就是這立場，文檔裡的那些巨大的秘密，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遙遠，就算是真的，和我又能有多大的關係？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我只是一介百姓，整天想的是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哪裡操心得上這麼重大的事件。
　　可是馬甲不一樣，他的父親因為這件事情失蹤。
　　我想做出對馬甲表示理解的態度，可是又覺得很滑稽，所以我只能沉默。
　　「你對我父親筆記裡關於地球走向資源枯竭的說法有什麼理解？」馬甲換了話題。
　　「地球的資源遲早會枯竭，而且會很快。」我輕鬆地說道，「這是常識，不過，這個不是我去操心的事情。」
　　「其實你多留意一下，那些年來發生的大事件，也許會改變你的想法。」馬甲說道，「我父親留下的文檔沒有說錯，是戰爭，真的是戰爭。」
　　「這年頭，世界上沒少打仗。」
　　「你不要偷換概念。」馬甲激動地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你能把我父親那些經歷演繹出來，從心理上和背景上沒有太大的偏差，至少證明你是真的能分析到這些暗流湧動的背景。你只是在本能地迴避這個真相。」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馬甲不停地向我說地球上現實事件和異海行動的各種關聯，還有他根據線索，打探到的一些被掩蓋的事情，然後作出分析——我成了馬甲的一個聽眾。不管我對這件事情報以什麼態度，馬甲說的那些事情，還是十分有趣的。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我要告辭了。」馬甲看了看表，我驚呆了。
　　那是一塊懷表！
　　這個年代還有幾個人會使用這種老古董一樣的懷表！
　　「文檔上從沒有說過懷表有看時間的功能！」我說道。
　　馬甲呵呵地笑起來，把懷表遞給我看。
　　我看了，這只是塊普通的懷表而已，表殼是白色的金屬，表盤上的刻度是羅馬字母，並且有個品牌的標識，是幾個字母，我不認得是什麼牌子。懷表很舊，很有年頭了，表殼的玻璃已經透出黃色。這懷表不是文檔中一再提起的懷表，兩者完全不同。
　　馬甲把懷表收起來，對我說道：「我來見你，其實只有一個目的。」
　　「你的目的就是……萬一哪天你真的失蹤了，至少有人知道你曾經存在過。」我回答。
　　「如果你把這個帖子寫完。」馬甲接著話頭。
　　「就有更多的人知道。」我說道。
　　馬甲和我道別，然後走了。
　　我也回到工作的工地。我曠工半天，還好領導沒有多問。下午，我在工作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點什麼事情。
　　馬甲在向我暗示，他很有可能和他父親一樣失蹤，並且會被抹去身份。
　　馬甲在調查他父親身份的時候，也許已經深陷如他所說的那個隱秘的戰爭中。
　　我現在的心情無法描述，是一種很奇怪的滋味。一方面我真的不相信這麼重大的事情，會和我產生什麼聯繫——馬甲說得沒有錯，我從心底只是把關於異海行動的事件當作一個故事；另一方面，馬甲那麼堅定的態度，還有他所說的證據，又太真實，並且符合常理，一點都不像一個妄想狂的胡言亂語。
　　我只能去惡意揣摩，他的父親是一個喜歡編故事的水手，為了掩飾自己對逃避家庭責任的內疚，於是編造了這麼一個故事來安慰自己的兒子。
　　或者馬甲的父親真的接觸過一些秘密檔案，故意把其中執行任務的人說成是自己，讓自己收穫一點虛幻的滿足感。
　　我想了很多種可能，可是最後我無奈地發現，馬甲堅持的那種可能，才是最合乎邏輯的，但又是我最不能從理智上接受的。
　　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個帖子寫下去。
　　這種情緒困擾了我很久。過了十天之後，我才決定繼續把帖子寫完。
　　既然要寫完，我就沿用馬甲的說法，給這個帖子一個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