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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實

近年受邀參加的多是一些高端的品酒會,自己組織的則傾向於低價位、更接近大眾市場的試酒會。讓葡萄酒走進家庭、走向餐桌,是近年設定的推廣定位,因為葡萄酒確實是相對比較健康的酒精飲料,也完全有機會成為最受歡迎的大眾消費酒類。

目前市場面臨太多問題:品類繁多,不會選;假酒太多,不敢買;價格亂標,怕買貴。都是挑戰,當然,也是機會。

這也是每每走訪國內產區,和莊主、釀酒師交流時談得最多的話題。國產酒在進步,國產酒的機遇也正來臨,只要好好種葡萄,好好用葡萄釀酒,控制無謂的成本,定個合理的售價。一味求獎的酒款要做,為了品牌的知名度,但更要清醒地意識到,酒莊能持續發展的基礎是釀大眾日常消費的酒品,好喝不貴、賣得出去、資金流動起來才最重要。

在一次國產酒推介會上,釀酒師侃侃而談酒的釀造技藝、酒的陳年能力、酒的國際獎項、酒窖裡投資了多少個橡木桶……而且,他比國內大多數釀酒師都要誠實,某些酒款的釀造原料直接就寫明「橡木片」。

雖然連連搖手,主持人還是邀我上台。好吧,如鯁在喉,不吐不快,開口前只能先道聲抱歉。記得有人說過「誠實並非人必需的美德」。我和這位釀酒師肯定是都沒領教這句話的真義了。

「首先我想說你釀的酒真好,這款新年份的色拉子,雖然你說葡萄的樹齡還淺,但是這酒一倒進杯裡就是很新鮮的果味,很好,讓我看到它的潛力。但是,十分鐘之後果香散掉,木味出來,是剝離的那種甜而厭的橡木水味,這幾年國產酒的流行風格,我很討厭。對於工作在艱苦的種植、釀造第一線的你們,我是佩服的,但也為你們可惜。一個釀酒師應該去建立什麼才是真正的好酒的正確觀念,你們應該去釀葡萄,而不是橡木片,你們應該去釀造那些讓人們感覺新鮮的、愉悅的、簡單的、易飲的、順口的、怡人的葡萄酒,沒有什麼能彌補葡萄酒果味的喪失。那些喜歡橡木味的人?做成茶包隨酒奉送就好。」

我知道,從酒中也能感受到釀酒師的努力,想努力釀出多些東西來。但是葡萄能釀造它自己,順應它就好,把葡萄的成分表現出來,讓葡萄去發揮它自己的潛質,花香、果香它都有,要讓這些留在酒裡,然後在杯裡展現出來,給到喝酒人,給到消費者。

過分地強調橡木桶的作用,過分地添加橡木成分進酒裡,這是現階段中國釀酒師應該審慎地加以抵制的做法;過分地渲染橡木桶對酒的好處,這也是酒商、葡萄酒教育者、培訓人士應該必須抵制的一件事情。

國產酒裡有太多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橡木桶珍藏葡萄酒」了,太多所謂的「窖藏葡萄酒」了,太多所謂的「酒莊葡萄酒」了,太多所謂的「大師推薦葡萄酒」了,太多所謂的「精品葡萄酒」了,太多所謂的「得獎葡萄酒」了……這些字眼不應該和「葡萄酒」連在一起為酒命名,並成為定價因素的一部分。

橡木桶在葡萄酒的釀造程序中只是一種非必需成分啊!特別是現階段的中國葡萄酒。結果很多人卻緣木求魚,把它當作了成名的捷徑,更糟糕的是用橡木片、橡木粉來取巧。

年輕的、努力的、充滿理想的、值得欽佩的中國釀酒師們:不要浪費才華以及在葡萄田里付出的辛勞,你們種葡萄、收葡萄、學釀造、維護葡萄園、管理酒廠已經那麼艱苦,為什麼最後卻要幹一件輸給木頭的事情呢?